第81章
第81章
姜姒生無可戀,竟然有一瞬間後悔讓系統複活。
那廣播一般的聲音在周圍回蕩了數遍,好不容易禁了聲。
系統灰溜溜地在姜姒腦中道:【對不起,剛才好像故障了——嘶——】
還在抱着母親的妖王擡頭看向姜姒,“什麽?”
陸臣風也再一次露出千年來難得的不解和震驚。
姜姒被兩人看得退了一步,自己的目光卻是移向了城中緩緩向自己走來的少年。
少年垂着頭,像是在思考,剛才那些話讓少年回想起曾經種種。
當他是江嘯宇時,他就發現她不是這個世間的人,但是江嘯宇性格潇灑相信英雄不問出處,他不在意她來自哪裏,她曾經是誰,只要她是她。
當他是将夜時,她說過她是這個世間的一個旅客,可是她卻承諾過願意永遠留在他身邊。
他緩緩擡頭看着姜姒,聲音變得反常的溫柔:“剛才那聲音什麽意思?”
姜姒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太了解姜姒,這是她退縮的表情,他已經在水神臉上許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這時的她慌了。
江嘯宇的心涼了一些,但他依然抱着一絲希望,一字一句問道:“那聲音是胡說八道,對不對?”
姜姒退了一步,那張美麗無雙的臉上血色全無,她避開了江嘯宇的目光,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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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準備找一個好的時機主動告訴江嘯宇這一切,可現在明顯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且是被系統這個廢物告知的。
江嘯宇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就在這時陸臣風天琊出鞘,對着江嘯宇道:“別碰她。”
江嘯宇緩緩擡眼,冷冷凝視着陸臣風,突然之間,陸臣風身後出現了數百位赤夜軍,一把把長戟整齊對着陸臣風,城牆之上一把把火弩直面着他。
江嘯宇本人卻沒有理會陸臣風,而是把目光再次移到姜姒臉上,用手挑起她下巴,以便自己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他語氣依然柔和:“告訴我,那聲音是在胡說八道。”
她早就想過給江嘯宇坦白,但是卻沒有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糟糕的時候,這樣糟糕的場合。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她無力地道:“是真的。”
話音一落,江嘯宇握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些,姜姒有些吃痛,卻沒有吭聲。
江嘯宇鉗着她下巴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姜姒也随即垂下了頭。
妖王再次道:“什麽?”
陸臣風看着姜姒,清絕出塵的容顏,此刻眼神太過複雜。
江嘯宇玄衣勁裝,馬尾高高束起,看起來還是那少俠的模樣。可是他眼底如地獄,掙紮着無數魑魅魍魉。
這不是江嘯宇該有的表情,可即便是将夜也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目光看過姜姒。
他突然笑了起來,對着姜姒,大笑了起來。
他全身的燃燒的紫色業火,像是要将天地燃燒,那漆黑的雙目中的魑魅魍魉徹底将他吞噬。
那本是風光霁月的天道之子,徹底與魔尊融合,成了天地間最年輕的
堕神。
揮了揮手,淡淡道:“拿下。”
白離和陸臣風此刻不再沉默,陸臣風揮出天琊,白離也祭出了通天鏈。
江嘯宇抽出自己的劍一——不,應該說是葬天痕,向下一揮,燃起紫色烈焰。
這在海底冰封,享有了千年安寧的土地,卻在解封的瞬間,再次進入了弑殺和混戰。
姜姒再次想要運靈,卻發現真是一分都使不出力,解封整座魔域,将她所有的力量都已經用盡。
哪怕此刻再聚靈,也是杯水車薪。
她看着他們,正欲開口阻止,卻突然看見身前突然金光一閃,混亂之中,她竟然是被一陣金光卷走。
本在混戰的衆人愣了下來。
江嘯宇看着那消失的光,“釋空铉。倒是把他忘了。”
陸臣風想去追姜姒,卻被赤夜軍給攔下,他這次沒有出手,而是轉身看着江嘯宇。
江嘯宇并沒有追出去的意思,又或者說,此刻的他不能追出去。
剛解封的魔域不能無主。
幾人再次恢複了一觸即發的對峙之勢。
白離剛才領略到了赤夜軍的厲害,不敢豪橫,他倒是毫不介意地打起了感情牌,“江嘯宇,我們進來救你魔域,你就這麽對我們?”
江嘯宇卻是冷哼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
陸臣風卻緩緩放下了劍,其實他答應姜姒的那一刻,便做好了不能活着出魔域的打算。
江嘯宇的目光冷冷落在了陸臣風身上,與他這麽對視着。
那一瞬間,他的目光也是複雜的。
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兵力,要殺陸臣風,和只帶了兩百人進魔域的白離不難。
但是他卻緩緩放下了葬天痕,淡淡道:“走。”
老妖王和白嬌都死了,妖界背信棄義的賬,算在這黃毛小子身上?他還不配。
至于陸臣風……
他打量他許久後,最後緩緩道:“你我私人恩怨,一刀兩斷。從此以後——”
他目光冷冽:“你我只剩國仇。”
陸臣風握着劍,此刻面色中竟然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江嘯宇又一字一句道:“至于姜姒,不管你簽不簽那份和離書,她都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姜姒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洞中。
洞穴中放着一盞盞橙色的蓮燈,姜姒驚坐起來,看見了眼前對自己盤腿而坐,聖潔如蓮的男子。
姜姒剛要開口,卻不知道如何稱呼他。
聖子?
釋空铉?
小璇兒?
她想了很久,竟是沒有叫出他的名字,只是道:“謝謝你。”
謝謝他把自己從那個混亂的修羅場中救出來。
這時候釋空铉的紅唇微啓,道:“真的嗎?”
姜姒:“什麽?”
釋空铉:“那個古怪的聲音,說的都是真的嗎?”
姜姒以沉默作為回答。
釋空铉:“那便是真的。”
他聲音很平靜,就和他的人一樣,向來都是溫和的,他沒有震驚,沒有憤怒。
姜姒微微松了一口氣,這三個男人中,陸臣風太過冷酷淩冽,江嘯宇邪狂尖銳,白離任性妄為。
唯有釋空铉,最是讓她覺得平和安心。
那聖潔平和的男子緩緩張開了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姜姒覺得他此刻的瞳孔顏色好似比原來深了些許。
他看着姜姒:“也就是說我也是你計劃中的一人?”
姜姒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她在他是聖子時就沒想過要染指他,更不要說在知道他是小璇兒後。
她正要解釋,釋空铉的眼中卻露出了一分期待:“我也是你男人中的一個是不是?”
那分妖異的喜悅讓姜姒一怔。
姜姒想要站起來,卻不知道他對自己做了什麽,她覺得自己全身無力,無法動彈。
釋空铉緩緩起身。
他一身素白長袍在蓮燈的映射下顯出了幾分暖色,顯得他本是文雅清俊的臉龐都多了幾分姜姒從未見過的豔色。
他走到姜姒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姜姒,姜姒覺得他那慈悲的笑容中有幾分詭異。
他不對勁!
“小璇兒!你怎麽了!”最終,她用了這個稱呼。
不是高高在上的聖子,不是那疏離的釋空铉,而是那個和她生活了五年的小璇兒。
在萬劍宗悠長的時光中,小璇兒那五年的陪伴,對她來說就像一盞蓮燈,光芒雖弱,卻甚是溫暖。
聽到她如此稱呼自己,釋空铉的目光也微微一動,他緩緩嘆了口氣:“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姜姒讓自己貼在崖壁上,擡頭看着他:“怎麽會不記得?”
聖子一下一下撥着手中的金色珠子,道:“那為什麽你後來一封信都不給我回呢?”
姜姒沉默了。
在知道他是釋空铉後,想起後來他對自己種種,想起觀雨洞中差點發生的一切,姜姒只覺得無比難受。
本就敏[gǎn]的她在捅破這一層紙後從他的心中讀出了那些不該有的情愫。
她搖了搖頭,道:“我本不該給你回信。”
釋空铉那慈悲的雙目微微動了動,他道:“你那時候就知道我的心意了?”
姜姒垂下了眼。
整個洞中,陷入了沉默,洞中偶爾溜進來的一絲陰風将那一盞盞蓮燈的芯吹得晃動,而那搖曳扭動的火焰此刻都覺有幾分妖異。
釋空铉道:“你的家,在哪裏?”
姜姒回答:“在很遠的地方。”
釋空铉:“你想回家嗎?”
姜姒點了點頭。
釋空铉,雙手合十,垂目看她,一字一句道:“那便嫁給我嗎?”
姜姒突然睜大了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姐姐,你知道嗎?你從來都是我不可肖想的神。但既然與我成婚,你就能回家,那我為什麽又不能渡你,完成你的心願呢?”
姜姒目瞪口呆看着釋空铉。
突然道:“荒謬!”
釋空铉微微一愣。
他小時候非常聽話懂事,很少惹姜姒生氣,但畢竟是孩子,也還是有犯錯的時候,那時候她也是這般板着臉教訓自己。
他喜歡她教訓自己的樣子。
他目光柔和很多:“哪裏荒謬?阿姐,你是我的心結啊,也是我的情劫啊。”
說罷,他手一扯,扯下了自己的外袍,上衣一件一件落下。
姜姒驚恐地看着這一幕,但是無奈不知道他對自己做了什麽,她周身無力,幾乎不能躲避。
直到他褪淨了上衣,露出白皙卻精壯的上身,姜姒發現他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黑色的魔紋。
她再次擡頭看他,“你被心魔侵蝕了?”即便是魔族都很少有這樣的心魔。
釋空铉道:“是合歡宗幻境中的魇魔,他侵入了我的記憶,喚醒了我的心魔。”
姜姒想起從那幻境中出來他先是吐血,後來趕緊離開,原來是因為入了魔。
釋空铉道:“姐姐,我的情劫是你,我的心魔是你,而我可以讓你回去。我們正好能渡彼此,不是甚好?”↘
姜姒看着釋空铉:“你金身不要了?修為不要了?”
釋空铉沒有回答,繼續道:“這四個男人中,姐姐,我一直是被你忽視的那個。”
“陸臣風是你名義上的夫君,而你心中一直有着将夜和江嘯宇,白離是你親手接生,你們相處世間雖短,但你就是對他有着偏愛。而我……不過是個長着膿瘡的小乞丐,不過是你旁邊一個不知男女的小丫鬟。”
說到這裏他琥珀色的瞳孔慢慢變成赤橙色,那蓮燈的火焰也是這般,他身上魔紋又長了數寸,他跪坐在姜姒面前,手掌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将她按向自己,讓姜姒倒在了他布滿魔紋的懷中。
姜姒想要推開他,但是卻一點力都用不上。
看着姜姒這樣釋空铉有些心疼,他道:“阿姐,當初你為冰封魔域沉睡千年,如今你為解封魔域修為盡失,他知道嗎?”
這個他指的應該是江嘯宇和将夜。
姜姒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即便他知道也不清楚是否能安撫他的怒氣。
他讓姜姒靠在他身上,輕輕解着姜姒的衣帶,“忘了他吧,從此以後,我帶你走,你就是我一人的了,你就不會再忽略我,不在乎我了。”
他對她的千年執念,換來的是她一封信不回的漠視,換來再次相見她不記得自己,換來她再次投入了江嘯宇的懷抱。
他意難平,他不甘心。
姜姒在她懷中震顫着,他的手也顫唞着。
明月即将碎裂,蓮燈即将焚滅,一切的信仰都在震顫。
聖蓮即将落入凡塵,零落成泥。
姜姒:【系統!你想想辦法!】
那做錯了事一直不敢吭聲的系統道:【我也只是能控制你,你現在被他施了法術,要控制你也不容易啊。】
系統又道:【況且,他答應了要娶你,你不就又完成一個攻略任務嗎?】
系統說完,釋空铉也在她耳邊道:“姐姐,我們兩結為夫妻,你不就離回家近了一步嗎?”
姜姒想說服自己,可是想着他小時候的樣子,想着自己一直把他當成孩子。
做不到啊,做不到。
就在釋空铉雙目變得血紅,身上爬滿黑紋時,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目光猛然下滑,姜姒不知何時用最後的靈力禦出一把兵刃,而那把兵刃沒有對向自己,而是對向她自己,兵刃刺入了她的身體。
釋空铉大驚。
“阿姐!阿姐!”
他急忙抱着姜姒,卻不敢給她輸入自己的靈力以便療傷,因為他的靈力帶着魔氣。
釋空铉眼中猩紅褪去,抱着他不解而悲傷地道:“為什麽?為什麽?你難道就如此不願嗎?你就那麽讨厭我嗎?”
“明明我們結為夫妻,你就可以回去了啊。”
姜姒含笑看着他,這時候他已經解開了姜姒的法咒,擡起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就是因為我在乎你,才不能讓你這樣堕落下去。”
釋空铉看着她:“阿姐?”
“我是可以回去,你卻萬劫不複了。因為愛你,所以我不能這麽做。”
釋空铉愣住了,“你愛我?”
姜姒:“愛啊。”
然後她繼續道:“世間之情,并非只有男女之愛,你扪心自問,我何時把你當成傭人?我從來都把你當作我妹妹,我弟弟。”
“我望你成才,望你強大,都是我對你最殷切的希望。”
“得知你成聖子,得知你頂天立地普度衆生,阿姐很高興。
”
“但是你若為我不要金身,修為盡失,徹底入魔,我做不到放心離開。”
“我想要你未來更好,我怕你因我變成今日這般,所以才不與你聯系。”
“這是我愛你的方式。”
釋空铉雙手發抖,看着她的傷,“那你為什麽,為什麽要傷害自己?”
她繼續道:“我既然能為他人沉睡千年,能用我的血喚醒我弟弟,又有什麽不可呢?”
姜姒繼續道:“其實你一直都心存慈悲,你出身凄苦,卻從不背負仇恨,你與我去布雨之時,總是對世人存着善念,那看着人受苦受難,你心中會難過,那時候就有人叫你小菩薩。”
“心懷大愛的你,又怎能被男女之間小情小愛所困呢?”
世間之愛,不僅僅是男女之情。
他貪戀地渴望她愛自己,已成了千年執念,卻不想,她一直愛着自己,就如她愛世人一般。
頓悟只在一瞬間。
他看着姜姒,突然之間身上的魔紋碎裂成齑粉,消失為塵煙。
他眸色再次變成了琥珀色,蓮燈之中妖冶的橙光也再次恢複成了金色。
聖子全身發着金光,不可直視。
姜姒終于見到了所謂的“立地成佛”。
他的情劫——渡了。
系統:【恭喜宿主,聖子支線任務已經達成。】
系統還未完全修複,這一激動又把聲音從姜姒腦中喊了出來。
姜姒:……
聖子聽着這些,不問其他,只是了然一笑。
除了與攻略對象成婚外,還可以成就他們,而聖子的成就條件就是:“幫他渡不可渡過的劫。”
而這個劫,便是情劫。
聖子終于明白情愛形式不拘一格,放下執念之時,便渡過了劫難。
他将靈力緩緩輸入姜姒體內,姜姒傷口緩緩愈合。
姜姒突然笑道:“原來這是佛的力量,真是潤物細無聲。”
聖子豎掌道:“罪過。”
她看着聖子,此時他面色悠遠而莫測,只是一眼望去的溫柔和慈悲。
“世人皆苦,還需吾渡。水神若有差遣,釋空随時會到。”
姜姒想起什麽,對釋空铉道:“聖子,幫我一個忙。”
姜姒再次出現時,已經在妖王宮中。
妖界今日國喪,祭典老妖王,白嬌女王,白武親王。已經死在滄溟之戰的勇士。
紅蝶不死于戰争本不該是國喪的禮遇,但因為這些年她為妖王操勞,白離也給了她最後的體面。
白離腰間挂着白嬌的刀,手中捧着一個盒子,那是一個像蟬盒一樣的盒子,但是裏面養的不是蟬,而是毛毛蟲。
在白離記憶中紅蝶就很喜歡養毛毛蟲,她養它們無非就是想看到它們破繭成蝶的那一刻。
他曾經不理解紅蝶已經是美麗的蝴蝶為什麽還是執念于破繭成蝶的過程,後來才明白,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條不被重視的毛毛蟲。
只有在白離願意為她代罪而替的那一刻,她真正破繭成蝶。
妖王看着突然出現的姜姒,并不驚訝。
只是站起來,突然抱住了她。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姜姒沒有推開,只是輕輕拍着他的背。
直到他道:“你回來了,就永遠待在我身邊,我讓你做王後。”
姜姒這才緩緩推開他。
白離看着她,她看自己的目光清澄之中帶着幾分他看不懂的憐愛和溫柔,與自己那個熟悉的她截然不同。
白離看着她:“你到底是誰?那古怪玩意說的是真的嗎?”
“我是水神,也是姜姒。那個蠢東西叫系統,說的都是真的。”
白離看着窗外:“那我不準備娶你了,因為這樣你會離開。我應該把你關起來,這樣你才永遠不離開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是認真。
【渡過命中之劫,克服心中所懼,挽回一生遺憾,得到畢生所求。】
這四個曾經對姜姒來說難于登天的備選答案。
姜姒明白,恐懼分離的是白離。
他第一眼看到自己,對自己産生了印刻效應,但是自己離他而去,他的母親外公舅舅在他生下來沒有半年,都上了戰場一去不回,留給他的還是分離。
姜姒:“我給你說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白離驕縱性格本自然是不會有耐心去聽,但是不知為何,他對姜姒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和依賴感。
姜姒娓娓道來,白離越聽越驚。
其實他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姜姒語言的真實性,但是從母親臨終前對姜姒說的那句話:“你又救了我。”可以推測出,她确實救過母親,甚至救過自己。
加上之前紅蝶拿出來的那一幅兩人同框的畫,也可以看出母親生前與她關系不錯。
加上自己對她的那種天然的依賴,确實就是她口中的印刻效應。
他動物的直覺告訴自己,她沒有說謊。
可是她說的穿越到千年前這事太過讓他匪夷所思,更讓他生氣的是她回到千年前是專門為了救江嘯宇,然後随便接生了自己。
他道:“你為什麽非要救他,就因為他救你?”
姜姒将系統的事情說了出來。
白離自然記得魔域中那個古怪的聲音。
白離突然暴跳如雷,“那當初你幫我接生也是因為我是你的任務對象?若非如此,你不會管我對不對?”
姜姒搖了搖頭:“不是。我救你因為我是一個醫生,這是我的職責。”
她看着白離,摸了摸他頭上是碎發:“你也有你的職責,成為一個更好的王。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期望。”
白離冷笑:“所有人?你們一個個棄我而去,可曾在意過我的感受?特別是你,難道要抛下我兩次嗎?”
姜姒:“我當時離開你,是因為知道我無法給你好的未來,而白嬌和妖界可以給你。”
“我相信白嬌當初出征,也是想給你一個安寧的成長環境。”
“還有紅蝶……且不說我對她實是不屑,但是她的離開,是為了你不為她而受傷。”
“每一個你在乎的人,都是希望你變得很好很強大。他們的離開,都是逼不得已。”
白離愣住了,他沒有說話,只是獨自坐在白玉階梯上,似是沉默,似是思考,又或者是在發呆。
他喃喃道:“你們這些騙子……”
再一次,他眼淚一滴一滴掉下落在了刀柄之上,那刀柄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悲傷一般,亮起了光。
他的眼淚繼續落下,落到了他手中的蟲蛹之上。
他的眼淚讓那些蟲蛹破繭成蝶,一只只飛了出來,外面花園中的蝴蝶像是嗅到了他淚水的味道,上百只蝴蝶從花園中飛入他的大殿,在他旁邊翩翩起舞。
白離看着手中亮起光芒的刀,看着飛到他身邊的蝴蝶,捂住了臉頰,無聲哭泣起來。
系統道:【恭喜宿主,妖王支線已完成。】
這曾在系統看來不可完成的任務在一夜之間達成,看似簡單,誰又知道,這個任務用了千年的時間。
不過是千年前種下的因,在這同一日結下了果。
只差他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倉皇跑入,跪在白離面前:“陛下,不好,魔域,魔、魔……”他結結巴巴,還無法接受消失千年的魔域突然從海中出來,就在妖界旁邊這個事實。
白離擦了擦眼淚,收起了方才的脆弱,成為了那氣勢威嚴的帝王,他厲聲道:“說!”
“魔尊将夜帶着一萬精兵到城門下了!”
白離:“什麽?”
即便妖魔兩界再怎麽近,也不至于一萬大軍就那麽無聲無息地到城下了?
姜姒卻見識過赤夜軍的恐怖,一個個都是日行千裏無聲無息的暗夜殺手。
姜姒道:“如果他真想攻城,今日不會讓你出魔域。他是沖我來的。”
姜姒随着白離走到城牆處時,哪怕她心中再有心理準備,卻也是吸了一口氣。-_-!
黑壓壓的淵獸騎兵猶如鬼魅。
而在這一片黑壓壓的大軍中,魔尊身後那金燦燦的巨大金絲籠格外顯眼。
金絲籠前的魔尊是一個馬尾高束的少年劍修。
那年輕的魔尊讓狼王等人差點掉落下巴,這不是萬劍宗的江嘯宇嗎?什麽時候變成魔尊了
江嘯宇不是好好地騎淵獸,而是肆意地踩在淵獸背上,目光投在姜姒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金絲雀,回籠了。”
姜姒看着一身修仙界的勁裝卻坐在淵獸之上的少年。
他對自己一笑,那笑容帶着無限的邪妄。
姜姒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但是卻也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自己任務對象,只差他了。
況且,她本就想去找他的。
妖王準備出兵,姜姒卻攔下了他,道:“讓我去吧。我有話跟他說。”
看着走近的姜姒,江嘯宇嘴角挂着沒有溫度的笑,對着籠子給姜姒比了一個請的動作。
妖王咬牙切齒,準備拔出腰間彎刀,卻在旁邊趕來的狐王勸說下忍了下來。
姜姒進了金絲籠,緩緩垂下了眼。
籠子被枭鳥吊起,回到了魔域,這次,不是後院,不是他的寝殿,還是放在極夜殿中。
籠中的姜姒看着王座上懶散坐着的少年,對他道:“我本早就想給你說的。”
然而那少年只是豎起一根指頭,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姜姒看着他,他眸色漆黑,神色喜怒莫辯,他緩緩開口,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當我只是江嘯宇時,你百般拒絕,是否因為江嘯宇不是你攻略對象。”
姜姒臉色白了些。
雖然是系統說他是天道之子,自己不能改變他的命數,要自己離他遠一些。
可是現在說這些,不過是越抹越黑而已。
江嘯宇笑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這是默認了呀。”
姜姒緊緊咬住了唇。
江嘯宇又笑了一聲,他的長腿踩在了寬大的王座上,手臂搭在身後的靠背上,坐得肆意又張揚。
他垂眼俯視着階梯下籠中的姜姒。
“好啊,來攻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