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一群天之驕子出師不利,銳氣大減。
他們終于落到地上,休養生息。
特別是沖在前面的大川小川本來就自顧不暇,還要保護陸樂兒。陸樂兒雖然沒事,他們卻被咬得傷痕累累。
喻澤林受了點輕傷,走到撫摸着赤炎的江嘯宇面前:“出來還是得跟宇哥,對了,你們怎麽配合那麽好,知道赤炎能夠下來?”
江嘯宇沒有回答。
姜姒拿出醫藥箱準備給大川小川處理傷口,大川不耐煩道:“你們開始不進來,是不是早知道這裏有問題?”
江嘯宇一聽,用劍壓在姜姒準備打開的醫藥箱上,“蠢貨就該早死,還治什麽?”
大川:“你!”他剛要起身,姜姒道:“我當時想給你們說,可是你們根本不聽。”
因為姜姒是路癡,擔心路上被人甩掉,所以出行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翻閱了萬劍宗藏書閣所有有關亡靈谷的書籍,特別是地勢方面,所以她知道這裏埋伏的山面鬼,也知道地縫中央有一處相對寬敞的地方。
至于山面鬼的事臨行前她其實給陸樂兒說過,卻被大川小川嘲笑了一番,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除姜姒外江嘯宇出行前也是認真研究過地勢,所以兩人關鍵時候配合得默契。
這些弟子們聽了後都有些羞愧。他們順風順水慣了,又覺得萬劍宗天下第一,這次确實是輕敵大意。
江嘯宇故意讓他們吃這個虧,也是讓他們知道此後要謹慎。
姜姒擦着赤炎下來的途中身體被擦傷的地方,安撫了下赤炎後,赤炎又立刻從這讓它覺得憋屈的狹窄地方豎直飛出。
劍修們不再敢禦劍,而是手握着自己的長劍,緊挨着慢慢走出了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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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縫,他們看着前面一片黑壓壓的焦土,紅色的河流,鬼獄一般的景象時也都吸了一口氣。
這裏就是亡靈谷,也是千年前三界大戰的戰場。
陸樂兒看着地上的白骨驚叫起來,大川小川挺着傷急忙擋在前面,“師妹別怕,我們在。”
金婵婵也提着裙擺越過這些森森白骨,心中發毛。
想起了那個傳說:這裏的每一寸泥土都是腐爛的屍體,這裏的河流是它們的血液。
姜姒看着這
景象也不禁悠悠嘆口氣,千年前,那場名震天下的滄溟大戰該是何等的慘烈?
這裏是三界的交叉路口,通過烏木之森便是妖界比陰山,而另一面——泛起銀光的海面。
這片銀色的海是這黑雲紅的土地上唯一的亮色。
按書中所說,這裏便是傳說中的永寂之海。
這裏曾經本不是海,而是魔族的永寂之國。
千年前仙妖兩界聯合,将魔族埋葬于此,而這片海就是水神親自下的封印。
這些遺跡都在千年的歲月中更加滄桑。
曾經的故事也在歲月中漸漸被人遺忘。
就在這時,姜姒的耳邊再次響起了那個聲音。
——你回來了——
——終于回來了——
——救救我們——
姜姒臉色一變,反手抓住了旁邊江嘯宇的衣襟。
姜姒:“我又聽見了之前合歡宗時那個聲音。”
而江嘯宇則是蹙眉,這裏已經不是合歡宗,甚至與合歡宗沒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她還能聽見這些聲音?
他不得其解,卻下令嚴陣以待,不能再掉以輕心。
在江嘯宇和姜姒的領路下,他們收斂了傲慢,不再輕敵,一路上渡過了無數詭陣,披荊斬棘。
水鏡前的小妖王:“沒想到這群沒毛的家夥還是有點東西。嘶——本王這肚子怎麽越來越疼了?”
紅蝶看着妖王擔憂地道:“陛下不喝藥,怎麽會好?”
小妖王:“喝了有屁用,不喝不喝。他們來這裏到底是幹什麽的?”
紅蝶:“我看他們好像是往異血之花盛開的地方去了。”
小妖王:“異血之花?他們去那邊幹嘛?”
紅蝶:“可能是煉丹,也可能是入藥。”
小妖王冷笑一聲,卻是媚态橫生。
他叫來了白狼王,“我這裏的一粒沙子都不準他們帶走。”
獨眼白狼奉命而去,小妖王對一旁跪着的明軒,“你也去。別在這裏礙眼。”
明軒咬牙叩頭同意。
衆人發現烏木林中出現了狼群。
大川:“區區一群狼,有何可懼?”
喻澤林道:“得了吧,咱們剛才的虧難道吃得還少?”
大川小川不想聽江嘯宇指揮擺布,可是無奈技不如人,江嘯宇就是天生的領導者,況且他旁邊還有一個對地形極為熟悉的姜姒出謀劃策。
有他們兩人在,顯得他們真就是一對草包。
衆人看着那在周圍徘徊的狼群都握緊了劍柄,眉頭蹙起,其中最緊張的莫過于姜姒。
因為哪怕是頭普通狼對她而言都是猛獸,況且是一群狼妖。
唯獨江嘯宇坐在一顆巨獸的頭骨上淡淡地看着那群隐沒在林中的狼。
金婵婵見他許久不語,走上前:“江師弟,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江嘯宇從腰間取下水囊,卻發現裏面的水已經喝完,金婵婵見狀,取下自己的水囊遞給江嘯宇。
金婵婵這舉動讓陸樂兒面紅耳赤,男女有別,她怎麽就把自己的水囊給遞過去了?
江嘯宇看也沒看那水囊,只是笑道:“謝了。”卻沒有接過來。
金婵婵也是笑了笑,道:“我本以為江師弟潇灑不羁,不會被世間無聊的禮數所束縛。”
陸樂兒對江嘯宇道,“小野哥,我讓小川給你接水。”說罷從他手中接過水囊,遞給小川,“快去吧,小野哥渴了。”
小川:……
江嘯宇看着自己被拿走的水囊,也沒說什麽,卻是望向站在一旁獨自喝水的姜姒,她又和以往一樣穿了件帶帽子的披風,把自己掩得嚴嚴實實。
道:“喂。”
姜姒正喝水壓驚,突然聽到江嘯宇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喂”她覺得江嘯宇在叫自己。
姜姒假裝沒有聽見,目光故意躲閃開。
江嘯宇抹了抹唇,從頭骨之上跳下,輕盈跳在姜姒面前,不及姜姒反應,就搶過了她手中的水壺。
姜姒差點被嗆到,她驚訝看着江嘯宇,“你搶我水壺做什麽?”
她本能伸手去搶自己的水壺,江嘯宇卻只是長臂一擡,她就夠不到。
她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她不愛被注目,甚至說是恨不得變成透明,而江嘯宇卻總是鋒芒四射,她非必要都會離他遠一些。
不想他非要來招惹自己,現在……
衆人的眼光都投在他們身上。
有些人臉色不好看,有的人确實似笑非笑帶着暧昧的目光。
她轉眼看江嘯宇,他垂眸看着自己,好似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姜姒壓着嗓子道:“你做什麽?”
江嘯宇只是勾了勾唇,“口渴。”
然後便打開水壺喝了起來,引來陸樂兒的一陣抽吸聲,金婵婵臉色僵了些。
江嘯宇的動作表明了:他并不在意俗世的繁文缛節,只不過對象不是她。
金婵婵看着鬥篷下的姜姒。
就連風情萬種的她都不得不稱贊一句:确實是人間尤物。
姜姒在衆目睽睽下快要社死,只是打不過他,搶不過他,自己反應越大,別人看得越起勁,甚至會起哄,那種場面她應付不過來。
她只能佯裝不在意,假裝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見他喝完,伸手準備去接。
江嘯宇晃了晃水壺,道:“接滿後再還你。”
俨然一副要與她共用水壺的模樣。
陸樂兒臉色徹底暗了下來,金婵婵哼笑了一下,徐銘則是啧了一聲。
大川不知怎麽卻松了一口氣。
姜姒假裝鎮定地道:“哦。”
江嘯宇看着她裝得鎮定卻漲紅臉的樣子,眼中也露出幾分笑意。
欺負她,着實是有趣。
姜姒繼續假裝淡然地道:“接下來怎麽辦?”
江嘯宇道:“聽軍師的。”
這個軍師是指姜姒,因為姜姒來前做了充分的攻略,所以一路上也和江嘯宇交流了一些意見。
但江嘯宇叫她“軍師”明明就是戲谑。
她僵着臉道:“你鬧夠了沒有?”
江嘯宇笑道:“你這軍師之名當之無愧啊。”
姜姒轉身準備走,江嘯宇低聲道:“你不怕我大庭廣衆下逮住你,把你拽回來?把你這樣那樣?”
姜姒突然一僵,一張臉氣得發紅,卻越發顯得嬌豔。
他道:“我是真心向你請教。”
江嘯宇确實是一個讓姜姒無可奈何的存在。
此刻烏木林發出一陣陣狼嚎,江嘯宇收斂了神情,衆人也再次認真起來。
姜姒聽得頭皮發麻,道:“這些狼極有可能是白毛妖狼王的部下,狼是善于布陣的動物。他們極為狡猾,又善用地形。”
姜姒拿出了一張她謄抄手繪的地圖。
江嘯宇看着那粗細不一的墨跡,和那雞腳叉一般的字跡,道:“也是為難你了。”
姜姒不理他。這時候喻澤林上來看到了姜姒這地圖,“哈哈哈哈,姜師妹,你人那麽好看,字怎麽醜成這……”
他話沒說話,江嘯宇瞥了他一眼,喻澤林急忙禁聲。
心想:怎麽就只有你說得,我說不得?
姜姒繼續道:“我們現在處在荒原之上,容易被四面包抄。”
她指了幾個有掩護至少不用四面受敵的地方,一個是峽谷,但是如果退回峽谷這趟等于就白來了,況且那個峽谷本身就危機四伏。
其次是萬寂之海前,但是萬寂之海被封印前是魔族古都,雖然魔族滅族多年,但是……☉
衆人聽到此處還是搖頭。
魔族是比妖族更加可怕難纏得多的存在,哪怕死了世人都對他們心有餘悸。
姜姒又指着一個巨大的壁洞道:“這裏,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口算是一個隘口,《孫子兵法》曰:‘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
“意思是在這樣的隘口,我們先将其占領,準備充分等待敵人到來。”
江嘯宇:“若他們不來呢?”
姜姒:“‘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①”
“意思是給敵人一些小利,讓它來奪取,然後以利益引誘他,用兵卒來等待他。”
江嘯宇拍手道:“啧啧,不愧是軍師啊。”
姜姒臉微微一紅,恨不得瞪他一眼。
卻聽他繼續道:“可是《孫子兵法》?我怎麽沒聽說過滄海界有這本書?”
姜姒立刻一頓,立刻道:“難不成你讀完世間所有書?”
江嘯宇沒有回答,道:“現在我們要有一個足夠的誘敵深入的東西。”
這時出去探地形的小川回來,臉色不甚好看,看起來比從峽谷中出來還要狼狽。
他身上多了幾道被勒過的痕跡。
江嘯宇看了一下,“被捉了?”
小川被一語中的,臉色鐵青,江嘯宇那輕飄飄的語氣,就好像他毫不意外。
他咬着牙一言不發,陸樂兒在一旁急道:“到底什麽情況?”
江嘯宇慢慢走近,看着幾個飛舞的靈蟲。
使了一個術,這些靈蟲飛向了其他地方。
江嘯宇:“我們一直被這蟲子監視,有人離隊,馬上被捉并不稀奇。”
衆人驚訝,“你是何時發現的?”
江嘯宇:“從一開始。”
小川怒道:“那你不早說!讓我被抓?”
江嘯宇瞥了他一眼,“我說了,蠢人一切咎由自取。”這種時候還敢獨自離隊。
小川:“你!!”但他敢怒不敢言。
江嘯宇也懶得再理小川:“我就是讓他們覺得他們勝券在握。”
所以他并沒有殺這蟲子,只是隐蔽地用法術讓他們飛到其他地方,暫時在妖族的盲區。
小川承認自己出去打水時被狼王所捕捉的事,狼王謹慎不敢輕易靠近他們的大部隊,于是捉了一個落單的小川。
小川咬牙道:“他說并不想殺我們,只是要我們離開亡靈谷。”
聽到這裏金婵婵冷笑:“好大口氣。”
江嘯宇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問小川:“還有呢?”
小川臉色臉色難堪。
陸樂兒:“還有什麽?”
小川咬牙道:“還說,還說只要将姜姒師妹留下即可。”
衆人一愣,“什麽?”
江嘯宇微微擡起眼。
小川此刻面帶憤怒道:“我,我還看見了明軒那個叛徒。”
這話一出,江嘯宇心中大概有了個輪廓,明軒
那個廢物在名門正派待不下去,于是投靠了妖族,妖族必然是讓他交個投名狀,他便将姜姒搬了出來。
喻澤林怒道:“把我萬劍宗當成什麽了?”
小川也沒有說話,雖然他不喜江嘯宇與姜姒,姜姒曾經也是合歡宗的人,但是拜進萬劍宗就是他的同門,斷斷沒有出賣同門這回事。
陸樂兒卻想了想道:“可是……這不是現成的‘誘餌’嗎?”
話音一落,衆人安靜下來。
他們需要引誘敵人,必然需要誘餌,一開始正愁找不到誘餌。
喻澤林:“可這也太危險了!是吧,小野。”
江嘯宇站起來,亡靈谷的風吹着他漆黑的馬尾,他漆黑的雙眼在這片陰郁的土地上顯得更為漆黑。
江嘯宇:“區區狼王,何須誘餌。”
喻澤林:“那怎麽辦?”
江嘯宇只吐出兩個字:“強攻。”
他江嘯宇嚣張跋扈那麽多年,妖王祖宗三代站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怎麽會有怕一個區區狼王的道理?
妖界不願配合,看來合歡宗一事這次未必能夠查到結果,但是無論如何要把異血之花帶回去。
就在這時,當事人姜姒道:“等等。”
衆人這才看向那穿着黑色鬥篷,用帽子罩着自己的少女。
她道:“就用我去誘敵。”
江嘯宇一轉眼,目光帶着幾分淩冽。
姜姒其實心中有過猶豫,但是很快就被打消,因為這個方法對她來說其實并無一害。
如果成功,可以順利取到異血之花,如果失敗,她會被帶去見妖王。
而妖王,對她而言,遲早都要見的。
衆人皆不知這些,只佩服她居然有此勇氣。
江嘯宇看着她,目光依然鋒利。
但聽她道:“敵衆我寡,我們又是在他人地盤。”
江嘯宇立刻轉過頭,道:“你以為妖族的人傻?”
姜姒道:“我們可以先因此事內讧,再連續受挫兩次。讓他們覺得我們士氣已弱,然後在這個時候一部分人提出條件,說是要異血之花來交換我。總之得半真半假。”
其實在場人除了喻澤林江嘯宇和姜姒,其餘人也不知道到底要這異血之花來有何用。
當時淩雲子不讓人知道是為了保全聖子和姜姒的不受流言蜚語困擾,所以妖界的人更不會不知道找異血之花是為了救姜姒。
衆人商議了下,覺得此計可行。
江嘯宇眉頭緊蹙。
這時江二道:【怎麽?主人,突然舍不得了,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江嘯宇淡淡道:我不過是答應幫她解毒而已。
待她解了毒,他入化神,兩人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欠。
江嘯宇施了法将靈蟲召回,衆人便依計行事。
這靈蟲叫幻靈子,他們會四處飛舞一下,并不會時時刻刻監視到對方,所以在水鏡前的小妖王也并不起疑。
除此之外姜姒還擔心他們拙劣的演技被識破,幸而被告知這蟲子的眼睛不好,所以在水鏡中也只能展現一個身形,看不清具體的容顏。聽到這裏姜姒才松了一口氣。
小妖王見水鏡中的萬劍宗弟子争執起來,一派覺得絕不可出賣自家同門,一派覺得姜姒不過是個合歡宗來的外門,嚴格來說算不得什麽自家同門。
然後還有一個重點就是他們來這亡靈谷尋找異血之花是因為淩雲子中了奇蠱。
紅蝶一聽莞爾一笑:“什麽奇蠱,不過是情蠱而已。”
“淩雲子自诩風流,不知道欠下多少情債,他兩個師姐為了他更是水火不容。真是報應。”
亡靈谷有一片異血之花,這異血之花外面人不知道,紅蝶卻清楚,是可以治情蠱的。
他們這麽一說,妖族這邊疑心減了一半。
小妖王是想殺光他們,可是輔佐他的紅蝶和狼王不允許他這麽胡鬧。
萬劍宗的實力比千年前更甚,真殺了真傳弟子,兩界争端再起,妖界不是對手。
紅蝶堅持留下姜姒,其餘的放回去,給雙方一個臺階。
小妖王雖并不滿意,但無奈肚子疼得厲害就懶得計較了。
但是有一點在萬劍宗的意料之外,就是妖界并沒有半點懷疑過他們會讓出姜姒。
紅蝶看着鏡中争執的劍修,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情:“他們真是一如既往,虛僞又自私。”
白狼王領命而去。
陸樂兒與大川小川在附近的岩洞邊等待妖族。
他們在約定地方等候,等到的卻不是一直與大川對接的白狼王。
而是明軒。
大川小川看着明軒時都怒氣沖天,明軒只道:“你們出賣同門,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我?”
然後他看向姜姒,假惺惺地用獨臂行了一個禮,“得罪了,師妹。”
姜姒退了兩步,冷冷看着她道:“我自己走。”
明軒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笑道:“那師妹請,不過最好別耍什麽花招,”
姜姒走到一個丘地瞥了一眼下面的隘口,對明軒道:“我累了。”
明軒看着遠方的烏木林:“進了林子會有坐騎來接你,不妨再堅持一下?”
姜姒沉默,明軒轉過頭來,柔聲道:“姜師妹,不要任性。”
他一轉身看着姜姒帽子下的臉,他嘆了口氣:“當初你若跟了我,我們浪盡天涯,多好?”江湖上就此多了一對神仙眷侶。
說罷伸手去撩撥姜姒被風吹得貼在臉上的碎發,姜姒只覺得一陣惡心,她手腕一蹭,手上本就是假綁着的縛仙索掉了下來。她揮手打開明軒。
明軒一愣,手頓在了空中,還來不及反應,只見姜姒轉頭就跑。
明軒覺得可笑,自己斷了一臂,腿卻是好的,她以為逃得掉?
沒有幾步就趕上了姜姒,道:“那群僞君子早就不要你了,你現在跟我去見小妖王,好好伺候着,也許能少受一些苦。”
姜姒本就要去見小妖王,可是大家這次來的目的是幫她找異血之花,她無法那麽心安理得地背叛他們。
要見妖王,也該名正言順。
見姜姒又準備跑,明軒一把捉住了姜姒的手腕,面目變得森冷,失去了耐心,道:“你最好乖乖別動,不然我擰斷你的手臂。挑了你的腳筋。”
只要留她一張臉就行。
姜姒低頭看着明軒緊緊握着自己的手。
他又道:“我知道,你沒有什麽劍修的天賦,你這種尤物就乖乖躺在那裏,靠雙修提高修為是唯一的出路。”
她不去聽他那些污糟的話,她的汗從額角流了下來,全身緊繃。
她努力回想起之前那一個個夜裏江嘯宇教自己的心法口訣: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②,
聚!凝!凍!
瞬間天地間的水汽往她身體彙集。
她想起江嘯宇的話:若換了別人,會被你卸掉一條手臂。
只在頃刻之間,明軒握着她的手先是麻木然後迅速變為刺痛,他立刻松開她的手臂,一垂頭,發現自己的左手凍成了冰。
他驚愕地看着手,剛一動胳膊,那冰凍的手就掉了下來。
本是被江嘯宇砍掉一條手臂的明軒,此刻另外一條胳膊也被姜姒凍掉了。
此刻的他雙臂皆無,看起來詭異恐怖。
他驚訝地大叫:“啊啊啊!!!”
這是怎麽回事?
姜姒看了他一眼,道:“我确實不是修劍的料,我更擅長法術。”
天水靈根,能上善若水,聚天地之靈氣,利萬物于無形,也能讓任何含水的物體成為堅硬的冰。
她一轉身,看着潮濕的腐土,口中施訣,只見黑土上凝出了白色的霜花,然後形成了一條白色的道。
明軒看着自己的殘臂哇哇大叫。
而烏木林中的白狼王也狐疑,他對明軒命道:“趕快把她給抓回來。”
明軒雖然有雙腿,但是雙臂都沒了,又怎麽去抓她。
但是想着自己還有毒未解,不得不禦着縛仙索去追姜姒。
而姜姒踩在那冰道之上,迅速地滑了下去。
姜姒只在很小的時候學過溜冰,幸而在萬劍宗為了禦劍,學了不少身體的平衡。
這裏到隘口是個下坡,又在摩攃力極小的冰道之上,速度極快。
受了傷的明軒自己追不上,縛仙索也撲了個空。
烏木林中的白毛妖狼王綠色的豎瞳一動,龇起森森的獠牙。
紅蝶給他下了死命令,必須捉回姜姒。
如今明軒那個廢物卻讓她跑了,狼王雖然生性多疑,但是軍令如山,他不得不對天長嘯一聲,整個烏木林頓時狼嚎之聲相互呼應,在這亡靈谷中久久飄蕩。
随後,只見狼毛狼王帶着數千妖狼從烏木林中魚貫而出,去捉冰道之上的姜姒。
水鏡中捂着肚子的小妖王坐直了身體,看着姜姒下滑的冰道:“在冰上滑,看起來甚是有趣。”
紅蝶擰着眉,沒想到她能想到這種方法來逃跑。
狼王速度驚人,姜姒哪怕在冰道之上,又先行許多,卻還是眼看要被它追上,就在千鈞一發之刻,她順利通過隘口。
而埋伏的劍修們全部蜂擁而出,夾擊一個個滑下來的妖狼。
天時地利。一陣哀嚎之中,喻澤林生擒了白毛妖狼王。
狼王化成了人形,是一個白發綠瞳,皮膚小麥色,臉上有着傷疤的戰士,他被喻澤林按着,跪在一個黑衣少年的面前。
黑衣少年從頭至尾沒有出過手,只是慵懶而淡漠地旁觀一切,那漫不經心的表情,看得出他從未将自己放在眼裏過。
狼王看着水鏡中本是鬧了決裂的劍修全部站在他身邊,知道中計。
狼王呸了一聲:“卑鄙。”
少年轉着手上的戒指,聲音冷漠:“狼族多疑多魔,可惜,要比心眼,比不上人。”然後轉眼看着姜姒,似笑非笑道:“是吧,軍師大人?”
姜姒沒有理他。
狼王繼續道:“士可殺不可辱。”
黑衣少年:“我不想殺你,也沒必要辱你,我只想用你的命換妖界一個說法一件東西。”
狼王:“什麽?”
少年卻不再理他。
狼王看得出這個少年從頭至尾都沒有将自己放在眼裏過,不是輕蔑而是徹頭徹尾地無視。他活了多年
,第一次見到如此目中無人的正道修士。
紅蝶見到狼王被生擒,十分焦躁,“這些詭計多端的人。”
黑衣少年走到幻靈子的面前,紅蝶看着他,見他微微擡起了眼,看着幻靈子微微一笑。
紅蝶看着那俊美過人的臉上那帶着挑釁的一笑。心中咯噔一下。
他發現幻靈子了?
難怪了。
少年對着幻靈子道:“合歡宗的事我有話想問你們妖界,把異血之花交出來我,做到這兩點,自會放了你們的狼王。”
紅蝶看着那張狂卻淡漠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
“異血之花可以給你,但什麽合歡宗我們不知道。”
少年似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手輕輕一撚,掐死了那只幻靈子,紅蝶的面前水鏡驟然一黑,再也看不到景象。
妖王那邊沒有給出消息,天色已暗,劍修們進了岩洞中休整。
岩洞正對的隘口之中幾具狼妖的屍體,除此之外就是明軒的。
對着屍體怎麽都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喻澤林施了法術将他們掩埋,但是很快他們又被這像是詛咒過的大地給吐了出來。
喻澤林嘆口氣道:“這裏的土地不買我帳。”他是土系靈根,但是很明顯,這裏的腐土不聽他的。
陸樂兒看着那些屍體難受得緊,特別是明軒的,“大川小川,我好害怕啊。”
大川小川道:“沒事,我去搬開他們。”
他們剛起來喻澤林就制止道:“你們還敢單獨行動?”
大川小川不敢再動。
陸樂兒對一旁的江嘯宇道:“那小野哥哥,你能不能一把火燒了他們啊。”
江嘯宇正在閉目養神,金婵婵道:“不行,味道惡心得很,風正好往我們這裏吹。”
雖是劍修,但畢竟是姑娘,看到這些還是害怕,其實不僅是她們,其餘男劍修也不覺得跟着一堆屍體有多舒坦,只是礙着面子不好說罷了。
唯有姜姒看着那些屍體,蠢蠢欲動。
江嘯宇緩緩睜開眼,“你又想做什麽?”
姜姒小聲道:“我想解剖屍體。”她第一次遇到修仙者以及妖的屍體,對她來說可遇而不可求。
江嘯宇一怔,但只是道:“去吧。”
姜姒看着其他人,有些猶豫。
江嘯宇:“有我在,他們不敢說不。”
果然姜姒說要解剖屍體時,衆人都極力反對,完整的屍體已經夠滲人了,何況還是開膛剖腹的。
但是江嘯宇确實在她身後無言支持,所以大家礙于江嘯宇的淫威,什麽都不敢說。
後來喻澤林幻化出一個屏風,姜姒一邊解刨着屍體,一邊用紙筆認真地繪着靈根靈脈。
屏風另一旁只看到姜姒和屍體的一個剪影,光是看着動作,陸樂兒都忍不住發惡心。
而江嘯宇在一旁抱手看着姜姒,“你真是個奇葩。”
怕鬼卻不怕屍體。
膽子有時候小的要死,有時候又無比誰的都大。
“你開膛剖腹是看什麽?”
姜姒認真道:“除了血液循環系統以外,有靈脈的人還有一套靈力的循環系統,若能知道靈脈的樣子,也許能救更多的人。”
江嘯宇抱手,眼中劃過一絲柔和,卻對着她的圖道:“畫得真醜。”
姜姒卻根本聽而不聞,繼續認真描摹。
待姜姒解刨完明軒後,又去解剖一旁的妖狼。描繪得差不多時,大地上的石子開始跳動。
姜姒看着跳動的石子,看向江嘯宇,“怎麽了?”
江嘯宇蹙眉,“大部隊。”
小妖王怎麽都咽不下被算計的這口氣,不顧紅蝶阻攔,親自披甲上陣。
衆劍修走出岩洞,只看着漆黑的夜色之中,無數雙眼睛出現在夜幕之中,并且越來越近,夜色中像是有電光在流動。
他們點了一個明火咒,突然之間漆黑的夜有了光亮。
卻在此時,衆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成千上萬,甚至密密麻麻的妖獸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圍攻而來。
而最前面的是一個紅袍美人。那美人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就連徐銘都微微一怔,這是他活了一百來歲,第一個見到的比姜姒僅僅只遜色一兩分的美人。
可那美人剽悍得很,她□□騎着獅虎獸,手中揮動着一條數十米長的鐵鏈,在空中畫成一道圓。紫色的電光在銀鏈中流淌,看得徐銘心中汗顏。
卻就在這時姜姒心中的系統叮咚一下再次上線,【宿主,您的第二位攻略對象,妖王已上線。】
姜姒揉了揉眼睛,看了一圈,目光最終在系統的指引下停在了那個披散長發的紅袍美人身上。
姜姒此刻只想掀桌子不幹。
四個攻略對象,一個是死人,一個出家人,一個居然還是女人!
她就問這離譜不離譜?
系統:【宿主,你先別生氣,別生氣!】
衆人看着那獅虎獸上的紅袍美人,怎麽都和傳說中的妖王聯系不到一起。
妖王是白虎後代,這個白虎不是白色顏色老虎的白虎,而是與青龍并駕齊驅的星宿,對衆妖有血脈壓制的神獸。
這個狐貍精一般的姑娘,怎麽看都和想象中的白虎沒有關系啊!
但是很快,他們不得不嚴陣以待,除了少年妖王,又有誰能調動這樣規模的獸軍?
他們雖然占的地勢不錯,但他們的人數卻抵不住這樣的陣勢。
這時江嘯宇走了出來,看着那迎面沖來的紅袍美少年,他挽了挽衣袖,戲谑道:“啧,是個女人。”
衆人吸了一口氣,小妖王是怪癖暴躁,可是他們險些忘了還有江嘯宇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
果然那坐騎上的少年輕狂的語氣,讓妖王臉色一變,“該死!給我沖!!”
他一出聲,倒是又讓人摸不清頭腦
到底是男是女?
江嘯宇口中掐訣,只聽一聲:“劍起!”
十二把兵器形成十二道光束在他身邊,也在此時,天空之中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本是陰郁的天空,被擋住了僅有的光線,只見一個龐然大物天邊飛翔而來。
赤炎一直在天空之中盤旋等待,此刻聽到主人的呼喚,穿破雲層,呼嘯而下。
只見赤炎喉嚨發紅,開始聚力。
小妖王揮舞着帶着紫色電光的鎖鏈,向天空一抛。
江嘯宇一凝,喝道:“躲開!”
然而赤炎速度太快,不及轉身,只見那帶電的鎖鏈竟然是穩穩套在了它脖子上,赤炎被電擊後,發出一聲悲鳴。
那看起來還算清瘦的紅袍少年用力一拉,竟然将赤炎拖了數十米下來。
江嘯宇見狀禦劍飛掠而去,只在空中又拔出一把寶劍,叫了一聲:“火!”
赤炎痛苦地張開巨口,一口火焰通過江嘯宇朝地上獅虎獸上的小妖王噴去,與此同時江嘯宇在火焰中劈下一劍。
小妖王收回了赤炎脖子上的鎖鏈,揮舞着向江嘯宇擊去。
紫電赤炎相撞的一瞬間衆人都是吸了一口氣。
但是很快,鎖鏈突然落下,只見小妖王從獅虎獸上滾了下來。
衆人皆是愕然,妖王身旁的騎兵見妖王落馬,都是亂作一團。
江嘯宇混亂之中飛掠而下,用劍指着地上蜷曲着的小妖王。
不要說衆妖軍就連劍修們都想不到,這場本該是血灑亡靈谷的惡戰一招不到就結束了。
江嘯宇面帶狐疑,卻還是對着地上妖王道:“這就敗了?”
小妖王捂着肚子打滾,“敗個錘子,本王,本王……肚子痛。”
江嘯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