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85章
少年生了一副聖潔的容貌,長睫卷翹,五官柔和,像神明灑下日光時第一個照耀到的凡人,占盡了容貌的風華。
至少在謝扶華眼裏,他跪下來的那一剎那,那樣難以亵|玩的美讓他頭腦發漲。
他不由得抓住少年後腦的長發,冷漠的外表險些難以維持。
“再快一些。”
少年雙膝跪在雪地裏,順從着他的意思,前後搖擺。
他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就算是用嘴,艱難地讨好過仙君之後,那雙眼睛也愈發的森冷沉寂,毫無光彩。
謝扶華的心莫名其妙的一揪,他想,玉兒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可能會拼命反擊,現在這麽安靜,倒像是死了的人。
自己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若是擱在從前,謝扶華必定會貪戀一晌歡愉,讓雙修的勝利成果最大化。
但是現在,謝扶華眼前依稀浮現出門前少年的眼神,那眼神天真、憧憬、期盼,混雜唇邊那抹笑意,就像一根鋒利的針,不停在他血管裏游走。
他好像做錯了什麽。
謝扶華閉了閉眼,淡淡地扶起薛離玉,低沉的嗓音越發嘶啞:“玉兒這不是伺候的很好嗎?莫要自謙了。”
少年跪地太久,下颌閉合困難,踉跄着站起來,擡手揉了揉被撕裂的嘴角,紅潤的血跡赫人地沾在唇畔。
他滿不在乎地擡起臉,笑出幾絲嘲諷的意味來:“承蒙仙君關懷,否則我不知道要跪到什麽時候,才能止住想死的心。”
謝扶華不知為何,眼前花白,再度回神時,雙唇已經印在了他的唇上。
先是輕柔,逐漸狠辣地撬開齒縫。
又束縛住他雙腕,圈在身下,不許他挪動分毫。
少年發出難耐的“嗚嗚”兩聲,被迫承受之後,口腔裏面已經殘破不堪了。
謝扶華如願嘗到了薛離玉口中的味道,是自己留下的,苦澀而又鹹腥氣的味道,分不清是血還是別的什麽。
分開時,他感覺臉上有點濕,伸手一抹才發覺,是眼淚。
薛離玉反倒愣住,臉漲通紅,倉惶幹咳道:“你哭什麽?被欺負的人是我,你怎麽還這麽委屈?”
謝扶華不說話,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溫涼的頸窩裏,深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清冷如雪的溶溶暖意,說:“你知道錯了嗎?”
薛離玉冷笑一聲,掙脫他的懷抱,以沉默代替回答。
為什麽要屢次三番讓我難堪?
為什麽從來不把我的喜樂當回事?
我也是人身肉做的,也有心。
少年龍君的面容冷峻美麗,一雙丹鳳眼如夢似幻,偏執到極點的暴戾之下,神情變得殺氣詭谲,瑰麗異常。
薛離玉不想理他,轉身離開小巷子,出外是一片人來人往的大街,謝扶華就跟在他身後。
薛離玉能感覺到後背涼嗖嗖的目光,一擡眼看見從茶樓裏出來的蕭長燼。
這一瞬間,他眼前突然一亮,像是被開了天眼,眼睜睜望着層層黑氣包裹着蕭長燼。
他眼角有一道尋常人看不見的赤紅魔紋,張牙舞爪,緋麗異常。
蕭長燼一看見他,臉上如冰雪消融,急切道:“阿玉,原來你在這!”
薛離玉不知道他這副熱心赤誠的樣子哪來的,略一思索,再看蕭長燼視線略過他直逼身後的小龍神,心裏大概有了計較,便若無其事道:“仙門大比要開始了吧,九殿下這是要哪裏去?”
蕭長燼跑過來攥住他袖子,烏長的眉輕蹙着,掌心鑽出一團淺淡的紅色魔氣。
但看路過修士們的反應,這肯定也是薛離玉自己才能看見的了。
小字道:“薛公子,要小心蕭長燼,上次因為你的失誤,他還是拜了魔尊的殘魂為師,若無十足把握,不要激怒蕭長燼,順勢而為,等待雲偌仙尊複生即可。”
薛離玉在心裏默默點頭,算了算,離雲偌仙尊複生,也就不到兩個月了,到時候他功成身退,就去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是江南水鄉,還是西南秘夢?
哪裏都好,只要帶他離開這無窮無盡的命運,再也不要一個人在黑暗裏沉淪。
蕭長燼握着這團火不放,緩和了語氣道:“只是去城中藥房買些金瘡藥,我修為不夠,萬一被重傷,至少要保命才是。可我不知道城中藥房在哪,阿玉陪我去可好?”
薛離玉如釋重負道:“好啊,反正我也閑來無事,不如陪你。”
“他不能陪你去。”
謝扶華緩步而行,施施然站立,從來眼高于頂的鳳眸鋒銳含光,飛有萬年不滅霜雪,額心高貴的升龍紋紫光大綻。
龍氣頓時充盈了方圓十裏,所有修士們皆心神震顫,沐浴神恩,耳清目明。
蕭長燼眯了眯眼,掌中魔氣愈發肆意,隐有吞沒手掌根部的勢頭:“阿玉去不去,不是你說了算。這偌大的三界,無處不崇敬你的恩德,小龍神,你也是上方神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又何必為難一個小小的爐鼎?你當真舍得叫他被全天下辱罵欺淩嗎?”
“本君的人,是生是死,本君說了算,還輪不到你做主。”
謝扶華揮袖抹去蕭長燼手掌中的魔氣,在他愠怒的目光中,冷漠道:“不要誤入歪門邪道了,九殿下,你們蓬萊宗千年未曾出過魔修,若是你堕魔,便是萬死難辭其咎。幸好你還不成氣候,這次便算了,下次再被本君看見,便要把你押送至屠神臺,将你釘入百枚噬魂釘,叫你灰飛煙滅。”
蕭長燼抿唇不語,周身魔氣反而更盛,來勢洶洶,難以阻擋。
這樣一來,連路過的修士們都感受到了刺骨的熱意,滿腹狐疑地看向蕭長燼。
薛離玉心道不好,咬緊牙關,閉了閉眼,只好後退一步,站到謝扶華身邊:“九殿下,還是你自己去吧,我有事要與仙君說,等下次,我一定作陪。”
蕭長燼露出錯愕的表情,良久之後,他的魔氣才有所消散,一身黑衣如浸透了黑夜的寒冷,不依不饒地望向薛離玉,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般,攥了攥拳,轉身離去。
薛離玉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正想追過去,又被那人抓著腰身,用力掐住了,帶回自己面前,低沉的雪眸冰冷冷地飛着霜雪。
“要去哪?”
自然是離開仙君。
薛離玉平靜地想,既然已經說過,兩個月後便要離開,不如早做打算。
謝扶華若要他當爐鼎,正大光明地跑是跑不了的,不如先拖延他一陣,若是雲偌仙尊複活,一定是三界矚目的大事,到時候謝扶華一定不會記得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爐鼎,他也就能去往畫中曾描繪過的江南水鄉了。
“哪裏也不去。”薛離玉擡眸,甚至微微笑道:“我是仙君的人,自然聽仙君的話,方才是我錯了,對不起。”
謝扶華未曾料到他會如此說,這一向脾氣剛硬的少年,還在氣頭上,居然能低下頭,低聲下氣的道歉,這絕對不可能。
謝扶華慢條斯理道:“那你從今以後,都肯聽本君的嗎?”
薛離玉咬着牙說:“是。”
“本君要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是。”
“那好,本君正有一事相求。”
謝扶華攜着他的手,順着長街走,來到一處賣紅繩的小鋪子前,鋪子老板極其熱情地迎上來。
得知兩位公子要買足足繞房一圈的紅繩之後,他眉開眼笑,忙裝好了袋子。
“用好了再來!”
謝扶華牢牢牽着他的手,不管他暗地裏皺着的眉頭,蒼白生冷的手指有多麽抗拒,把人帶回了仙盟總部所在的鳳鸾臺。
他當着數百個仙門弟子的面,把繩子塞進他懷裏道:“你知道怎麽用,洗好了,回去等本君。”
薛離玉抱着一疊繩子滿頭霧水,還發現那群弟子的眼神一個比一個怪。
緊跟着有侍從誠惶誠恐地領着他回了謝扶華的房間,一推開門的金碧輝煌,滿池蓮香迷了眼。
镂金的仙鶴擺件吐露芳華,滿殿的仙氣萦繞,連屏風都是大家手繪,價值千金。
看得出仙盟對讨好小龍神這事兒費了不少心思,薛離玉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坐在那裏,也不服從。
不過一個時辰之後,有一名男侍從敲了他的門:“薛公子在嗎?奴是白公子的小厮,特來為公子獻上一物。”
薛離玉打開門接了那包裹,打開一看才知是何物,臉紅之餘,合書遞回:
“不要,替我還給你們白琢公子,就說我用不着春|宮圖,這等好東西不如留着自己用吧。”
把小厮攆走後,薛離玉一個人坐在床邊,看着那團繩子,想起方才小屋子裏那爐鼎的裝扮,這才開了七竅。
他只好閉着眼睛逼自己脫了衣裳,堆疊在地,親手将自己交與不能動作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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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等了多久,他才看見門推開,帶着酒氣的小龍神目含柔光,腳步不虞。
看見他的剎那,他滿目盡是條條縷縷的嫣紅,蒼白被大紅襯的削瘦單薄,勒出來的印子一碰便要讓這美麗的少年破碎了。
謝扶華醉了,眼中似有癡纏神色,靠近時便低頭聞着他頭發的香味,低聲喟嘆似的說:“玉兒。”
薛離玉垂眸不語,被他擡起頭,望進他的眼。
宴席上帶來的酒香還未消散,謝扶華放柔了神情時,言笑晏晏,俊美儒雅,絲毫不亞于世間高中的探花郎,彎唇笑起來時,說不出的溫柔深情。
謝扶華貼着他的耳廓,迷迷糊糊說着醉話:“玉兒,你喜歡我的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今天的事我一時氣不過,對你兇了點,你別記恨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薛離玉的心尖兒突然有一點點震動,他緩緩的回過頭,感覺到謝扶華的手指勾住了他腰上的紅繩,攥在掌心裏。
他極其溫柔地嘆了口氣:“今天是我鬼迷心竅,一時氣惱,所以才做出那樣不規矩的舉動來,你別記恨我,好嗎?”
他只是喜歡可以采補的爐鼎而已。
薛離玉聽見自己平靜地問:“我不記恨你。”
謝扶華睜開眼,頓時丹鳳眼融化霜雪,柔情似水,帶着些笑意溫柔的說:“那就好,玉兒,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人,哪怕是來生來世,後生後世,不論轉生成了什麽,我都會找到你。”
薛離玉一言不發。
小龍神一根一根解開薛離玉身上的束縛,順着一道道勒破了的傷痕,望着那面目全非的秀美少年,按住了他,倒在榻上。
他醉眼迷蒙,分不清那被上的紅,是他吐出來的血、勒出來的傷、還是哭出來的淚。
謝扶華撫摸着他的臉頰,撥開他額前碎發,小意的享受着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