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辛乙……你, 你去……”
藍色外套打算再次指揮胖子去看看,卻因為心慌,嘴邊的話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呢喃。
徐臨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自己擡腳, 朝木桶走去。
周游快了他一步, 搶先靠近木桶, 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開蓋, 要念咒語嗎?”
周游大概徹底把自己代入了偵探的角色, 全程不見一點恐慌, 反倒十分享受探索的過程, 甚至可能因為沒有發生實質性的事件而覺得些微遺憾。
他心裏巴不得木桶裏有什麽東西——人,怪物,或者某種更奇葩的物體。
那幾個密室逃脫的玩家, 在游戲裏是無所畏懼的高手,自己進入游戲空間後,該怕的還是怕。
周游恰恰相反。
徐臨知道他中二病,沒想到病情這麽嚴重。
他扶了扶額, 語塞詞窮:“念吧。”
周游悠哉念了一句:“桶子。”迅速掀開了桶蓋。
桶子裏依然, 空無一物。
什麽也沒有。只不過要加上時間限定詞:現在。
木桶外面并非嶄新,內壁也有明顯的使用痕跡, 這表明:一定有人, 曾經用它裝過什麽物品。
很有可能,找出木桶裏究竟裝過什麽,是破解洋館謎題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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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間用途不明的奇怪屋子,沿着長廊繼續走, 就轉到了洋館的另外一邊。
衆人進入的下一間屋, 是間浴室。
很寬敞的一間浴室, 四周擺放着幾尊真人大小的大理石雕像。
中間是浴池,浴池的置物平臺上放着葡萄,香槟,以及兩個酒杯。
整間房的裝潢都用了純白大理石,在雪白的環境中,更襯得浴池內一剛血紅的池水分外紮眼。
幸好這個游戲空間機能不夠,不能完全模拟現實,否則他們一定會聞到難以忍受的奇怪味道。
“這間房裏的謎題,應該是調整雕像或者葡萄和香槟酒的位置。”藍色外套一臉難言地看了看浴池裏的血水,“位置對了,就能把浴缸裏的水排出去。”
然後,獲得浴缸裏藏着的關鍵道具。
這是稍微有點經驗的玩家都能想到的操作,但是……
“正确的位置應該是什麽?”格子外套問,“你們有想到什麽提示嗎?”
他們一路走過來,印象中并未見到和這一謎題有關的線索。
胖子說:“有可能在我們還沒去過的房間。要不,先走吧?找到提示了再來解。”
這裏不是普通的密室,在這個奇異空間的“高端局”裏,他們很可能沒有任何試錯的機會。
徐臨和密室逃脫玩家們的想法一樣。
解謎的提示極有可能在前面的房間裏,調查之後再考慮。
正準備轉身出門,曹熠輝卻沒動。
不是沒動,他沒擡腳,正在挽袖子。
……不會吧?
曹熠輝将袖口挽至上臂,随後從口袋裏拿出一雙手套帶上。
不僅他,周游也做出相同行為,從白大褂裏掏出一副外科手套。
二人在徐臨驚詫的目光中走到浴池邊,将手伸進血水,開始摸索。
沒一會,曹熠輝從浴池底部,撈上來一個手掌大小的物件。
他直起身,走到不遠處歐式浴櫃的水槽旁,擰開水龍頭,将打撈上來的物件和手臂上的血水一同洗淨,接着取下手套,将之丢棄在一旁。
整個過程,他面色平靜,動作迅速,又透着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似乎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徐臨看得目瞪口呆。
曹熠輝走到他面前,将手攤開,嘴角難以抑制地微微揚起:“并非每一件事,都得按照游戲裏的流程來。”
徐臨:“……是我狹隘了。”
他真沒想過還可以這樣。
在游戲玩家的身份之前,他首先是個除靈師。
曹熠輝從浴池裏撈出來的東西,是一個大理石材質的圓盤。
圓盤周圍有人為的打磨痕跡,顯得凹凸不平。
看起來,像個齒輪。
這一定是個非常關鍵的道具。
可是這個齒輪,要用在哪?
浴室已經沒有別的線索,一衆人退出房間,沿着走廊繼續行進。
胖子感嘆:“這個浴室也太大了。”
藍色外套深有同感:“比我住的房間還大。”
胖子:“這個史密斯一家,才幾個人,住這麽大的一座公館。”
萬惡的剝削階級。
徐臨偷偷瞄了一眼曹熠輝,驀然想到那座捐獻給國家,改成景點的王府。
剩下的私人部分,也還有那麽大一片地。
周游不知是暗暗炫耀,還是單純直言不諱:“我家比這裏大很多。不過我家傭人多,不像這家人,才三個。”
徐臨:“……”
萬惡的剝削階級。
……等等,剛才有人說了什麽……這一家幾個人……
某個不對勁的點從徐臨腦中一閃而過,可惜他沒能抓住。
這時忽然有人問:“你們,有沒有聽見……鐘聲?”
鐘聲?
衆人停止閑聊,側起耳朵仔細聽了聽,似乎是有“叮——叮——”的悠長聲響。
藍色外套:“是不是大廳裏的座鐘在報時?”
格子襯衫:“聲音不像從下面大廳傳來的。之前也沒聽見那個鐘響過。”
極有可能,是下一個重要線索。
這時候,天色黑了。
游戲空間裏的黑夜和白晝沒有過渡。但這并不妨礙提醒玩家:該回房休息。
密室逃脫組不敢多做停留,更不敢晚上在詭異的房間裏搜索,幾乎奔逃似的跑向玩家卧房所在的安全區域。
***
徐臨和曹熠輝一同回到房間。
曹熠輝問:“你有覺得誰行為可疑嗎?”
徐臨搖頭:“在我看來,都很正常。”
他們跟着密室逃脫組的四個玩家一起行動了一天,并未察覺他們有什麽異常舉動。
都是身為普通常世人的“密室逃脫高手”,在進入這個怪異且危險的游戲空間後該有的正常反應。
尤其自身在面對真實的恐懼之時,那種驚慌的眼神,淩亂的呼吸,加速的心跳和哆嗦的指尖,都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怎麽看都不像裝出來的。
他們真情實感地在擔心,自己稍有不慎就死在游戲裏。
這不像游戲制作者會有的反應。
制作者清楚自己不會有事,不會出現此種出于本能的擔憂。
行為最可疑的,還是周游。
曹熠輝意見相同:“不過,那個胖子辛乙……”
正說着,房門忽然被敲響。
誰?
曹熠輝問了一句,沒人答。敲門聲還在繼續。
他打開房門,連衣裙一個人站在門口。
“什麽事?”
“曹警官,”連衣裙說,“今天的事,謝謝你。”
原來是為曹熠輝救了她,特意道謝來的。
曹熠輝平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他并不在乎別人的感謝,那是身為調查官的職責。不過既然對方專門來說這麽一句,他也就這樣接受。
連衣裙說完後,站在門口,全然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曹熠輝:“還有什麽事?”
“曹警官,我很害怕。”連衣裙擡起頭,眼波如水看着他,“我能不能,睡在你房裏。”
連衣裙是個長相和氣質都很清純的漂亮女生,她柔媚說着自己害怕的時候,更透着一副楚楚可憐的動人姿态。
只是這種楚楚動人的姿态,在此時顯得太過刻意。
曹熠輝沒答話,她即刻又說一句:“我今晚,想和你待在一起。”
這已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沒有男人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曹熠輝冷峻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漠然說:“進來吧。”
他看向牆角:“你今晚自己找個角落靠着睡。”
白衣裙剛剛勾起的嘴角霎時僵住。
“睡……睡牆角?”她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我是想……”
曹熠輝扭頭轉身,根本懶得理會她。
連衣裙說自己害怕,想睡在曹熠輝的房裏,這些字面上的請求,曹熠輝都答應了。
他并非不懂她的暗示,但這樣的答複,比毫不留情的拒絕,更充滿戲劇效果。
一種不言不語,高高在上的不屑和嘲諷。
完全符合曹熠輝為人處世的冷傲風格。
連衣裙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愣了好半天,恨恨咬牙離去。
徐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連衣裙明明知道他在房裏,卻視而不見把他當空氣,大概是認為,他看到這樣的情況,會自覺出去另找一間房。
可是這也太尴尬了。
她如此淡定和熟練,此種情況,定然不是第一次。
徐臨不知該怎麽評價才好,只能發自內心感嘆:“人不可貌相。”
以及“現在的人都這麽直接嗎?我以為,就算要約,也得先聊上兩句吧?”
哪有一來,就直接表明想法,都沒個前奏。
不過,如果對象是曹熠輝……似乎,也可以理解?
他不過一句調侃,卻不知觸碰到了曹熠輝哪一根神經。
曹熠輝冷聲問:“你約過?”
這種直白的詢問,在關系良好的朋友之間,是一句正常交流。在關系普通的人之間,是不太禮貌的玩笑。
從曹熠輝口中,以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就成了一種冷硬的質問。
曹熠輝身上盛氣淩人,不怒自威的那股氣勢,情緒正常的時候旁人都有三分畏懼。若再帶上幾分薄怒,所有人都要吓得戰戰兢兢。
只有徐臨從來不怕他。
甚至因為曾經有過的戀人關系,對曹熠輝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發脾氣的舉動産生過厭煩。
曹霸總又很沒道理地把怒火指向自己,徐臨也不甘示弱。
他笑了笑,滿不在乎說:“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單身,無論是否有過,誰都沒資格指手畫腳。
曹熠輝臉色微微一變。氣氛霎時降至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