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徐臨此前不知道曹熠輝住在哪。他為了保持距離, 刻意不去打聽曹熠輝的生活環境。
當聽到地址時,着實吃了一驚。
驚訝完後,又覺得,似乎理所當然。
曹熠輝住在“本市最高端的五大樓盤之一”裏。
市中心, 地标建築, 地段絕佳, 可看江景。
幾年前樓盤開售時, 徐臨被朋友拉着, 膽大包天去了售樓部, 然後被九位數的價格吓跪。
售樓小姐在介紹時告訴他們, 頂層那一套是不賣的,并委婉暗示,要留給某位高官。
而現在, 曹熠輝住在那裏。
徐臨将車停在車庫,準備向曹熠輝告辭。
曹熠輝:“你不送我上去?”
上,上去?
“送到家裏。”曹熠輝說,“根據民法, 共飲人對醉酒者應履行安全的護送和照顧義務。你應當确保将我安全送到家中, 再加以照顧。”
徐臨驚愕看向對方。
曹熠輝雖喝了酒,又沒喝多少, 完全看不出酒醉的痕跡。
“我酒量差。”曹熠輝理直氣壯到有點痞, “醉了,頭暈,一個人回不了家。你必須把我送到家裏。否則出了事,得負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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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臨:“……”
……喝沒喝醉還存疑, 但話是醉話。
他無奈, 只能陪曹熠輝上樓。
“令尊和令堂在家嗎?”
“別用這麽文绉绉的話, 你和他們也無需這麽生疏,”曹熠輝話中有話,“我沒和父母住一起。這套房是我買來結婚用的。所以……”
他這個“所以”就很有靈性,“我現在獨居。”
徐臨無話可說。
電梯直接入戶,到了門口,曹熠輝:“幫我開下門,密碼是XXXX。”
曹熠輝毫不隐瞞将自家大門的密碼說出,徐臨手指霎時僵硬。
密碼的數字,和自己的生日一模一樣。
徐臨還在驚愣中,曹熠輝偏還多說一句:“我所有的密碼都是這個,包括銀行卡,你記一下,別忘了。”
随後又若無其事一般,招呼徐臨進門。
徐臨一瞬間懷疑,他是不是真醉了。
履行了安全護送到家的義務,準備告辭離去,又被叫住。
曹熠輝毫不見外:“我喝醉了,頭暈。幫我倒點熱水。”
護送之後,還有照顧的義務。
他還好心告知:“熱水壺在廚房裏。”
徐臨只能留下,去廚房給曹熠輝倒熱水。可那個說着自己喝醉了頭暈的人,不好好坐在沙發上休息,跟着他也進了廚房。
然後他就看見,曹熠輝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紅酒。
“你今晚沒喝,現在陪我喝點。”
沒等徐臨說話,曹熠輝已經迅速打開了軟木塞,倒了兩杯酒,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這個動作如行雲流水,高雅,流暢,像極了“酒都開了,你必須得喝”,強買強賣的詐騙慣犯。
根本不給人說“不”的機會。
徐臨想過,晚上多半會被人勸酒。沒想到席上沒人勸,曹熠輝這關過不了。
氣氛都已經烘托到這了,要是再拒絕,就有點不給人臉的意味。他只能坐下來,陪對方喝了這杯。
曹熠輝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半曲翹在膝蓋上,用“霸總們的标準坐姿”斜靠沙發。
他松了領帶和襯衣的第一顆紐扣,露出一截鎖骨。
那張臉太完美了,豪放的姿态又給他添上了一點野性和痞氣,被那雙俊麗的眼睛專注看着,徐臨感覺剛喝下的酒就上了臉,耳根有點燙。
他局促地別開眼,又聽到曹熠輝說:“今晚別回去了,就在我這兒住。”
徐臨喉結動了動,舌頭有點打結:“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家裏這麽多房間,想住哪間都行。反正你家也沒人,住哪裏不是一樣?”
曹熠輝戲谑笑了笑:“你難道沒在朋友家住過?”
徐臨:“住是住過……”
曹熠輝臉色忽然一變:“誰家?”
徐臨即刻改口:“沒住過。我不習慣住別人家裏。”
曹熠輝臉色稍微好轉,又重複:“喝了酒不能開車。今晚別回去了。”
他可能是真的喝醉了,語氣雖然柔軟,态度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徐臨難以說出不來,只能沉默。
沉默,就是答應了。
曹熠輝冷峻的臉上,極少有那麽明顯的笑意。
杯裏的酒還沒喝完,他陡然起身:“衣服上味道重,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自己玩一會,盡管把這當成自己家。”
說完,他真離了客廳,去往浴室。
偌大一間客廳,就只剩了徐臨一人。
哪有中途把客人扔下,自己去洗澡的主人?這樣的待客之道,曹熠輝确實喝醉了?
雖然對方說,把這裏當自己家——怎麽可能。
獨自坐了一會,徐臨就因拘束,感覺有點氣悶,坐如針氈。
這棟豪宅是三躍的房型,每層三百多平,頂層的這一套還有屋頂游泳池和花園。
雖然裝修奢華,一千平的房子一個人住,人氣不太足,到處都透着一種冷清。
為了透氣,徐臨走到了落地窗旁。
環景落地窗,價值九位數的視野,景色無可比拟。
站在窗邊,可以俯瞰奔流的江河,璀璨的燈火,熱鬧城市的中心盡收眼中。
唯一有點小瑕疵——因為是晚上,屋裏開着燈,人影的反光映照在玻璃上,擋住了一點視線。
……奇怪,玻璃不是鏡面,自己的倒影怎麽那麽清晰?
再仔細一看,鏡像不似玻璃反射,倒像是在屋外,和本體中間隔着一層玻璃。
自己的鏡像,自然和徐臨長得一樣。
可這副表情,是他臉上的?
看着自己的臉,不知為何,徐臨覺得有點陌生。
然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明明沒笑。鏡像卻緩緩揚起了嘴角。
原本一張清秀俊雅,神色溫柔,滿滿和煦氣質的臉,此時的笑容,卻莫名帶着一絲妖異的邪魅,似如鏡中绮麗惑人的豔鬼,美的令人毛骨悚然。
!!
這不是他!
冷冽的寒意瞬間順着脊背蹿上,與此同時,劇烈的頭痛襲來,激起一陣血管痙攣,似如鈍刀在腦中不停攪動一般絞痛到讓人無法忍受。
徐臨意識霎時模糊,除了劇痛,再感受不到其他。
直到耳邊傳來曹熠輝倉惶的呼喊:“小臨!小臨!”
溫熱的懷抱,彷如驅散嚴寒的春風。疼痛漸漸散去,意識回歸,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那張精致完美的臉,和他不過一指只隔。
“小臨,”曹熠輝臉上滿是擔憂,“你怎麽了?”
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徐臨站在窗邊。
本想悄悄走到對方身後,和他開一個小玩笑,卻看到瘦削挺拔的身形晃動,似是站立不穩。
他急忙跑上去,抱住他。
徐臨身上全是冷汗,臉色蒼白,聲音還有點發顫:“我剛才……看到窗外有個人……”
“小臨,”曹熠輝眉頭緊鎖,“這裏是三十三層。”
外面不可能站着人。
“我住的地方,有防護靈器。沒有靈體敢靠近。”
曹熠輝只在玻璃上,看到了徐臨的倒影。
所以剛才自己看到的,只是錯覺?因為忽然頭痛而産生的錯覺?
頭痛來得快,去的也快。剎那的劇痛緩過,徐臨又覺得毫無異狀。
“那可能,”他扯了扯嘴,安慰曹熠輝,“是我剛才喝了酒,突然偏頭痛。”
“以前有過這樣的症狀嗎?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沒事了已經。以前也有過,偏頭痛嘛,常見病,過了就好。”
加班累了或者沒休息好,生活壓力大,偏頭痛是正常。誰沒頭疼過幾次,都不能算标準社畜。
只是驟然一下這麽疼的,他從未遇到過。
可能,還是因為酒吧……
“真沒事了。”見曹熠輝仍舊一臉擔憂,他又說,“過兩天我就去醫院檢查一下。現在去醫院只能看急診,肯定查不出什麽來。”
曹熠輝:“那你……”
“有點累了,想去休息。剩下的酒,也不能陪你喝了。”
曹熠輝哪還敢拉着他喝酒。他一臉不舍,慢慢才把人從懷裏放開:“我扶你上樓回卧室。”
“不用,我去洗個澡,浴室讓我用一下。”
徐臨說自己沒事,是真的已經沒事。
曹熠輝留他過夜,準備也是真周全。
洗漱用品不消說,就連全身替換的新衣都有。穿在徐臨身上剛合适,不是曹熠輝的尺寸。
不是臨時起的意。
睡的房間,徐臨聽了曹熠輝的安排。
被套都是嶄新的,但房間的位置,不像客房。不過,這個問題說不準,畢竟這麽多房間,曹熠輝自己睡的主卧是哪間,徐臨不知道。
曹熠輝等到徐臨躺上床,才說:“我住對面那間,房門沒關,你有任何事情馬上叫我。”
又幫他關上了燈,輕手輕腳走出房門。
住在曹熠輝家裏,要說一點不感到別扭,絕無可能。
但經歷一場劇烈頭痛,縱然只有短短一兩秒,仍舊有些疲憊。
徐臨只躺了一會,很快入睡。
再睜眼,落地窗外已經投進來灰蒙的天光。
一看時間,六點半。
苦命打工人,生物鐘早就成型。
剛穿好衣服,曹熠輝走進來,還穿着睡衣。
“我聽到響聲,過來看看。這麽早就醒了?不多睡會?”
徐臨搖頭:“平時都這個點醒,再睡也睡不着。”
“那好,你先洗漱,我去叫早飯。”
曹熠輝說的“叫早飯”,而不是“做早飯”。想也知道,他不太可能會下廚。
至于不是出門吃,而是大清早叫人送來……嗯,住在這種地方的,任何行為徐臨都不會感到奇怪。
沒過一會,徐臨剛下樓走到客廳,就聽到門鈴響。
外賣?還是上門做菜的家政?
他有些好奇,目光跟着曹熠輝轉到門口。
大門被曹熠輝打開,站在門外,提着一個大保溫袋的人——
是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