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沒找錯。”中年男子有些難以啓齒, “犬子之前和許家的少爺混在一起,沾染了一些惡習,給徐先生添了麻煩,實在對不住。”
他一提到許峰, 徐臨霎時反應過來。
前日, 許峰領了一群人來找茬, 這人的兒子, 想必就是其中一個路人甲。
至于為什麽路人甲的父親來找他道歉, 一定是因為, 曹熠輝。
曹熠輝吩咐管理科的下屬, 給那群人家裏挨個打電話——以他的名義。
雖然這件事和曹熠輝沒什麽關系,這一舉動,是在告訴他們, 他們因為找徐臨麻煩,間接得罪了曹熠輝。
這人來找他,其目的是希望通過他,給曹熠輝賠禮道歉。
徐臨的心情, 頓時有些難以言說的微妙。
他和曹熠輝現在的關系, 雖不說刻意疏遠,但他只想保持“上司和下屬”, 或者“普通朋友”之間的安全社交距離。
……至多再深厚一點, 近二十年好友……
曹熠輝的種種舉動,似乎越過了那條界限。
“餘情未了”這四個字,不可能,也不應該出在心高氣傲的曹熠輝身上。
“沒關系, ”徐臨随和笑了笑, 表明自己完全沒放在心上, “曹局長那邊,有機會我會給他說一聲。”
“禮物就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這怎麽行!”中年男子堅持,一定要他把東西收下。仿佛只有收了東西,才能了結這件事,才能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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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臨再次推辭,手機又忽然響起。
還是物業,還是訪客。
“徐先生有事,我就不打擾了。”那人迅速離去,動作快到徐臨沒機會把東西還給他。
徐臨愣在原地,還不知手上的東西該怎麽處理,電梯叮的一聲停在走道,門一開,第二位訪客到來。
和上一人一模一樣,帶着禮品,找徐臨賠禮道歉的。
緊跟着,第三人,第四人……有親自上門的,也有家中長輩代為道歉的。無論徐臨怎麽推辭,他們都想盡辦法,一定得把禮物塞到他手上。
最後一個賠禮道歉的訪客離去,徐臨家門口,已經堆了一大堆禮品。
他揉着眉心,随意拆了一個口袋,只瞥了一眼,霎時冰雕一般凍住。
金條?!
……金條。
別人強行把東西留在他家,如果只是一些尋常的禮物,他也只能收下,然後盡量找個機會回禮。
誰想的到,這些人,居然送如此高價的物品。
……這些除靈師家族,在常世裏,究竟什麽階級?
反正不是和他一樣的苦命打工人。
從995的資本企業離職,準備奔赴007,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不能收這些東西。
否則能算受賄。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猶豫着是否要給曹熠輝打個電話。
電梯間又是叮咛一響。
曹熠輝居然恰逢其時出現在眼前。
那張帥氣冷峻的臉明顯露出一絲疑惑:“怎麽沒關門?”
又帶着一點笑音:“你在做什麽?”
“你怎麽進來的?”曹熠輝又一次來到他家門口,而他沒有接到任何訪客到來的通知。
……不對,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這些,”徐臨指着玄關處擺了一地貴重物品,将方才的事情告知。
“你再叫人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把東西拿回去。”
曹熠輝輕飄道:“這是他們賠罪的禮物,你就收着。”
“怎麽可能。”
他只拆了一個口袋,就被裏面裝着的金條吓到。
誰知道其他袋子裏,會不會有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東西。
“無功不受祿。貪污受賄犯法。”徐臨義正詞嚴,“這件事,我已經向組織彙報。你得給我想辦法解決。”
“待會你走的時候,把這些全帶走。要受賄,也是你自己收。”
這群人的目的,最終還是想找曹熠輝賠禮。
“就這麽點東西,”曹熠輝笑意明顯,顯然心情不錯,“聽你的。待會我帶走。”
徐臨松了口氣:“找我有事?”
曹熠輝揚了揚手裏拿的文件夾:“你完成了實習委托,不給領導彙報工作?”
徐臨一愣。
天一盟的除靈師自由度很高。王雪梅和姜柏都沒提過這事,但他是特處局的。
國家機關,每一件事都有規範流程,每處理一件案子都得提交報告。
他忘了。
于是領導親自找上門來了。
曹熠輝徑直步入書房:“就在這裏寫?還是換個地方?”
徐臨家兩百多平,是沖着以後戀愛結婚用的。但他一直獨居,家具全按着一人生活的習慣擺放。
書桌前就一張電競椅。
他只能請領導入坐,自己再從別的房間搬了一張凳子。
曹熠輝毫不見外地坐下,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
他準備的很周全,A4紙上已經打印好了表格,只需要徐臨按照規定的格式往上面填。
甚至連筆都準備好。
于是徐臨在局長的親自指導下,學着寫了自己入職後的第一份報告。
他和曹熠輝并排而坐,西沉的陽光從窗外灑落,此刻的時光,似乎和十年前,二人同桌那時,剎那重合。
曹熠輝靜靜看着奮筆疾書的徐臨,目光深邃而專注。
半個小時後,徐臨在報告上寫下最後一個句號。
他甩了甩手,忽然間想到一個問題:“報告不能在電腦上寫?”
他依稀記得,第一次去特處局,蔡靜給他做筆錄,在電腦上敲好,再打印出來簽字。
“可以。”曹熠輝散漫說,“只要內容沒問題,手寫或者打印都行。”
“那你……”怎麽不早說。
看着曹熠輝舒緩的唇線弧度,徐臨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兩個一起度過了尚能算作悠閑惬意的一個小時。
曹熠輝接到一個電話,不得不走。
“小臨……”他目光幽深,似是有話想說,然而片刻之後,只留下了一句“明天見”,神色有些暗淡地離開。
***
隔日一大早,天還沒亮,徐臨忽然接到王雪梅的電話。
“單菲菲剛給我打了個電話,”對面的語氣有點無奈,“她說她昨晚,又夢到彭燕。”
昨日他們把人忽悠……安撫一通,也用了靈術畫了符。
本以為事情能夠解決,可惜,一點用也沒有。
單菲菲依舊遭受噩夢纏繞。
徐臨急忙穿衣起床,半個小時後,和王雪梅在單菲菲的小區門口碰頭。
“看來我們沒能找到問題所在。”
“可她應該是心病,”王雪梅打了一個哈欠,“你看啊,首先,她家裏沒有靈能的痕跡。”
“這就已經排除了虛世和靈體的問題。”
“而且,我給了她靈術符。就算,她之前真的是被兇靈纏上,有了這道符,兇靈也無法再靠近她的房間。”
“除非……”
徐臨和她異口同聲:“除非那個兇靈很強。”
王雪梅的靈術對付不了它。
“可是沒道理。”王雪梅又否認,“要是有很強的兇靈,靈能探測儀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再說,”她攤手,“如果兇靈的靈能在我之上,這就不是我們這樣的菜鳥除靈師能解決的問題。”
“這只是一件判定為D級的委托。”
一個噩夢,根本就和虛世無關,卻又需要花費極大精力說服委托人,想辦法消除她自己的內心恐懼。
天一盟的正規除靈師不想浪費這個時間,所以才把委托交給他們,當做實習。
王雪梅嘆氣:“可能我們還是建議她找心理醫生比較靠譜。”
徐臨抿抿嘴,沒說話。
二人乘坐電梯來到單菲菲家門口。門一開,單菲菲匆忙把王雪梅的手臂抓住。
她全身都在顫抖,但很用力,抓的王雪梅手臂有點疼。
蒼白的臉色,比昨日更加憔悴,看來又遭遇一場極大驚吓。
“她又來了!她又來了!”單菲菲慌亂驚恐,“她站在我床頭,朝我伸出她那只腐爛的手。”
“她是不是,是不是要把我抓走,要讓我變得和她一樣!”
“你別慌!”王雪梅按住她顫抖的肩膀,安慰她,“她傷害不了你。你看,你現在全須全尾,從頭到腳都好好的。”
“一個夢而已。你別自己吓自己。”
徐臨以客代主,給單菲菲倒了一杯熱水。等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一些之後,請她再讓自己和王雪梅去卧室看看。
二人又在卧室檢查了一圈。
王雪梅掩上房門,把羅盤探測儀擺到徐臨面前,壓低聲音:“你看,還是沒反應。”
她看了一眼等在房間外不敢走遠的單菲菲:“沒有什麽兇靈。她就是心病。”
“可是,”徐臨皺了皺眉,“我還是感覺,這房間裏有極其微弱的靈能。”
“小徐同志,”王雪梅語重心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相信科學,不要封建迷信。你要知道,人的感覺,很多時候都不準确。”
“所謂撞鬼,大多都是在特定環境下,人類因為恐懼而産生的錯覺。”
徐臨無奈笑了笑:“但我們現在查不出來什麽。”
“如果,只是如果,我們按照她确實被兇靈纏上的方法調查呢?”
“那也沒辦法啊。”王雪梅攤手,“沒有靈能痕跡,找不到靈體,怎麽除靈?”
徐臨:“我們再試着多問問。”
二人出了卧室,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單女士,你說你夢中的彭燕,渾身是血,臉上也是。”
“可如果她滿臉鮮血,你怎麽知道她是彭燕?”徐臨好奇,“你能确定,她真是彭燕?有沒有可能,她是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