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葉村郊外的夜晚
木葉村郊外的夜晚
聽到自來也說要斷絕師生關系的時候,漩渦鳴人正在無人的郊外行走。他已經孤零零地在崎岖黧黑的道路上走了兩個鐘頭。
他想起了佐助。
以往的清晨,佐助都會站在約定好的集合地早早站好,一邊說他沒有時間觀念,怎麽又遲到了,一邊又別扭地問他有沒有好好吃早飯。每次他離開小隊的時間久了,佐助都會借口說去散步,其實跑來到處找他。他全都知道的。他想和佐助單獨相處,就想出各種借口把佐助留下來,最常用的借口就是邀請他一起爬樹,或者比賽誰跑得快,誰最先到終點。體力活兒當然是他必贏了。佐助不想承認輸給了他,卻也實在累了,便就勢坐在草坪上,做出悠哉的模樣,舉手伸向日輪,咬核桃般把它咬成了碎殼兒。斑駁的陽光像一群調皮的獅子頭金魚,浮現在佐助這條似明鏡般的雪白的手臂上。金魚在佐助的手臂上游移擺動,那水汪汪的、金靈靈的模樣,簡直要勝過一頭有人性的母牛的眼神。
三、二、一……鳴人在心裏默默地倒數,然後撲到佐助面前想吓唬他。佐助說他是笨蛋,然後扭胯擺腰,敏捷地躲到了一邊去,讓他撲了個空。趁着他還趴在那兒時,佐助趕忙站起來,繼續向前奔跑,飛快地邁動着那雙線條十分漂亮的腿……他跟在後面嘟囔:“嘴上說我幼稚,其實你比我還在乎輸贏!”佐助不置可否,回頭對他微笑。他覺得自己當即就被這個微笑給殺死了。随後,佐助一忽兒就溜進了前方的草叢中。他想都沒想就跟了進去,卻被草叢後的荨麻給刺得青疼。佐助從旁邊安然無恙地爬出來,一雙帶露醋栗似的烏黑的眼睛眨動着,裏面裝載着水一般的笑意:“吊車尾就是吊車尾,居然看不出這是陷阱,真是傻。”“是啊,就是傻,我傻我驕傲呗。”“自暴自棄了?”“不知道。只是看到你往這邊走,我就想也沒想地跟過來了。”“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嗯……我在說,你有一雙可愛的黑眼睛。”“混蛋!這算什麽啊,這算什麽啊……”
就這樣,漩渦鳴人一直走到了郊區邊境,想着宇智波佐助的事情想了一路,卻始終不能如願以償地見到他。他懷念以前的時光。雖然在複仇心切的佐助看來,那段時光多少有點醉生夢死,可他真的很喜歡那段每天早晨都會在家門口看到佐助的日子,也許佐助并不是為了他才出現在那裏,也許他主動打招呼會換來佐助的白眼,但只要能看到佐助的身影,他就非常滿足了。
每次路過我的家門口時,佐助都會想些什麽?鳴人不禁這樣想,還是說,佐助什麽也沒有想嗎?為什麽那個時候我沒有和佐助多說幾句話呢?
這時,自來也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他直入話題:“鳴人,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團藏緊咬着你不放。”
鳴人正覺得被打斷了想佐助的思路很煩,這下又聽到這個名字,更加心煩了。
“啧,”他擡腳踩死了一只正在慢悠悠地爬行着的蟲子,用粘着它的屍體的鞋底在地上摩挲出一道菜青色,“稀裏糊塗地就和陌生人結仇了,又稀裏糊塗地要和他作對,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樂觀點兒,挺過這段時間後咱們就能開香槟了。”
“我不喝那玩意兒,味增湯倒是可以考慮。”
“好吧,那我欠你一頓拉面大餐。”
“可不許耍賴喔!看在這頓拉面的份上,你說吧,現在我們要怎麽做?”
“目前,你是一個不定因素,團藏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麽,也不知道你會在他的政途中起到怎樣的幹擾作用,加上上次的偷卷軸和截糧隊事件,你讓他名譽受損,他想斬草除根是肯定的。現在他正在四處搜集線索,只要能證明你是綱手一派的人,之前我們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綱手的下場也不容樂觀。”
“之前婆婆給我的項鏈我已經還回去了,應該沒有東西能證明我是支持她的了。”
“還是有的,”自來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一下他,“就是你我的師徒關系。”
他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鳴人啊,一場真正的好戲,總是需要有人唱紅臉,有人唱白臉的。
我和綱手認識幾十年了,我們的羁絆衆人皆知,這種時刻我突然裝作和她翻臉肯定沒有用的。但你和我不同,你我的師徒關系,目前除了綱手、卡卡西,和一兩個高層以外,就只有惠比壽知道了。”
“那個大叔啊。”鳴人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略帶諧氣的臉龐。
“我們必須得在團藏順藤得瓜之前,斷掉他所有的線索來源。不過你放心吧,肯定只是作戲,表演給外人看。我永遠不會抛棄你。我也知道這種事情很委屈,但是……”
“不委屈,”鳴人打斷他,“我啊,從小被人罵到大,早就習慣了,不就是多被罵幾句,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有這個覺悟,我很欣慰。明天我就會聯系出版社和報社,發布一些文章。”
分別之前,自來也鄭重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千萬不要忘記四項基本戒律:不得濫用忍術、守口如瓶、舍棄一切自尊、絕不洩露秘密。做到這四點,才是真正的忍者。”
第二天一早,報紙上便登出了鼎鼎大名的三忍兼暢銷小說作者自來也的文章。
自來也的文筆還是那麽渾然天成,質樸簡練,毫不花哨,同時十分诙諧幽默。他用平易近人的語言報道了這次漩渦鳴人做了多麽罪不可赦的事情,又用通俗易懂的邏輯闡述了前後的因果關系,同時,他将漩渦鳴人的可惡與可憎誇大化,毫不留情地抨擊他。把事實誇大七倍是營銷宣傳的必要性之一。當然,在抨擊的過程中,他也插入了好幾段令人捧腹大笑的調侃。笑聲可以殺死一切,甚至殺死謀殺,讀者對文章內容的那一點質疑,也就在發笑的這個過程中被自然而然地淡化或者抹去了。
黑色的墨漬不過是平面的軟化,但它卻能做到這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決定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在三維空間裏的真實存在性與純潔性。從小就學習如何做忍者的那些年輕人沒有讀過多少書,文化課在忍者學院的課表比例中占比較少,且多半是忍術相關的理論,所以他們比一般的百姓更容易被引導和煽動。
通過各種紙質的宣傳手段,漩渦鳴人的名聲很快就被徹底搞臭了。雖然他本來就沒有怎麽讨喜過。讀罷敬愛的自來也大人所寫的文章後,人人都深受感動,淚流滿面,恨不得把漩渦鳴人放到絞肉機裏去,讓他像在單杠上做轉體回環那樣,好好地在裏面翻滾幾圈。
在這場如日中天的針對漩渦鳴人的風暴中,只有一個人始終不肯随波逐流。
在不知道回絕多少次惠比壽的見面要求後,綱手備感疲倦地倒在了靠背上。
靜音往樓下看了一眼:“他還在叫嚷着要見鳴人一面,該怎麽辦?”
“鳴人現在應該已經到妙木山了,就算想幫他,我也無能為力。”
這時,幾名忍者把惠比壽按住,牽制了他的行動。他擡頭看着那一排寫有毛筆字的防窺窗戶,不甘心地吼着:“自來也大人怎麽可能那樣诋毀鳴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那些文章肯定是有人從中作祟!我一定會找出可以還鳴人清白的證據,火影大人,明鑒啊!”
惠比壽被拖走了。
靜音感慨道:“他可真是個好人!”
“是的。”綱手回答。
夜晚,找不到有共同話題的夥伴的惠比壽,獨自走在路上。
幾只烏鴉撲閃着翅膀,從他的頭上飛過,留下一串響亮且綿長的尖銳的啼叫後,落在了象牙灰色的電線杆上。随着他的前進,電線杆和烏鴉也都慢慢地被甩在了身後,再也看不到了。幾位穿着寬松燈籠褲的滿臉皺紋的老人正蹲在屋外的臺階上,讨論着最近鬧得很火的漩渦鳴人的事件,嘴中滿是譏諷與辱罵。聽到他們的讨論內容後,惠比壽想起了以前那個也愛在背後言語中傷鳴人的自己,像做賊心虛似的,揩了揩墨鏡,灰溜溜地跑開了。
他走在一條昏暗無人的小道上,心緒紛亂:鳴人,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你用實際行動讓我摘掉了對你的有色眼鏡,可你怎麽轉眼間就鬧出這種事情了呢?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忽然,他又想起了剛才那兩只烏鴉。烏鴉是象征着吉利的。今晚的運勢肯定是大吉,他想。
這時,一個模糊的人影飛來,小道上的路燈全都在瞬間熄滅了。世界只剩下了遠方的火影樓的燈光和靜靜地閃着水色的河水。他在黑暗中與神秘人展開了短暫的拼搏。随着一聲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響,他即刻倒地。
他聽到了神秘人在咕哝些什麽,但意識逐漸模糊的他已經聽不清楚了,神秘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蹲下身來靠近他,湊到他的耳邊。他耳邊嗡嗡的,仿佛有一只不斷轟鳴的蚊子在糾纏自己,忽然,蚊子為了吸血而降落在他的皮膚旁邊,于是他這才覺得聲音清晰了起來,那是一種好似俯沖轟炸機般的抖顫不已的低響。
“是誰指使你一直為漩渦鳴人說話?”神秘人問,“漩渦鳴人在哪兒?”
他在血泊中像癫痫患者一般地抽搐,一直沒有回答。他在地上蠕動着,努力往殺手的方向靠近,對方似乎以為他要說出情報了,也湊得更近了些,并始終把兇器抵在他的大動脈處。他還保持着一些意識,而這點意識告訴他,想要反殺是不可能的了,但即使如此,也絕對不能被捉走拷問。
于是他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主動靠向脖子邊的這把手裏劍,做出了人生中最幹淨利落的一件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鮮血靜靜地流淌在這漫長的一夜。
與此同時,鳴人已經在自來也的協助下逃往了妙木山,暫且與世隔絕。
接到派出去的殺手的彙報後,團藏氣得拍桌而起:
“那個九尾妖怪已經逃遠了!一群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