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啊,雪……
雪啊,雪……
作者有話要說:交給鳴佐的黨費……
“向遠方看一看吧,佐助,站在火影岩上向遠方看去,能看到一片頂頂美麗的雪景”——此時,宇智波佐助忽然想起了當年漩渦鳴人對他說過的這些話。
這當口,在他頭頂上方閃爍着的,正是滴珠流玉的綿長的天空。瑩淨的雪埋沒了堯山,埋沒了林巒,使得這偌大的天地倍顯空蕩,好似一片被月光鋪灑朗照的平整的湖。世界被大雪揉成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白柿漆紙,象征着山峰與道路的凸起來的紙棱很快便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萎縮了下去。倏忽之間,佐助就聽不見鳴人的聲音了。他着急地呼喚着鳴人的名字。他的聲音很快便被簌簌莎莎的雪聲蓋了過去,除了短暫地吹亂了面前幾點雪花翻舞的節奏以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枯槁之間,肅肅冬風驟起。雪啊,雪……佐助無力地埋怨着。
“嘿,快看,是鐵軌!”鳴人霧咋咋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這其貌不揚的老東西,竟然能裝載一波又一波的人。自從有了鐵軌和列車後,多少困惱中的男女和至親得以相聚呀!您說,是嗎?”
佐助将他摟入懷中,幫他把圍巾纏上:“是這樣沒錯,我的小祖宗……”
正如鳴人所說,面前的鐵軌已有了些老态,風吹雨打使它的臉變得像個麻風病人,濕浸蟲蠹讓它從內部開始腐爛松弛,但好在這是一個可以用忍術解決問題的時代,只需要等待片刻就可以乘坐了。鐵軌旁側已經站滿了候車的人,雪地裏插滿了一雙雙穿着棉褲的腿,就像是白棋樹樹幹的樹枝上長滿了多孔菌子。
列車的鳴聲從遠處傳來。點綴着雪點子的乘客們的身影,以及一片又一片由反光而來的雪的光晖,在佐助朦胧的視野中閃爍。承受着雪光的地面令人感到晃眼。慢慢的,鳴聲近了,猶如一萬個帶着至少重感冒了幾個禮拜才會有的鼻音的念經人,被鼻涕和痰堵滿了喉嚨,在那裏拉着嗓門嚎喪調兒。像是在配合這群嚎喪人一般,天空撒下了無數把紙錢,撒得越發猛了,俨然是嚎到了最興奮處。
歡快的雪花兒,遮住了列車的方向。雪啊,雪……
“車馬上就到了,可不準亂跑。”佐助摟緊了鳴人。鳴人縮在他的懷裏,用圍巾蓋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
只聽得一陣開水沸騰一樣的汽鳴,列車停在了衆人面前。從車輪上飄散出一股幹燥難聞的煤油和椴樹的氣味。
佐助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将鳴人放在自己的腿上。鄰座的大嬸往這邊睃了一眼,露出一個皺紋巴巴的笑容:“這是您的孩子嗎?長得真可愛。”
“是的,”佐助低頭撓了撓鳴人的臉頰,微笑着回答,“就是有點調皮。”
“這個年紀的娃兒們就是這樣,可不能怪他們呀,正是爛漫的時候呢……他叫什麽名字呀?”
“鳴人。”
這時,天色昏暗了下來,列車員打開了車廂裏的燈。就這樣,佐助的臉便映在車窗上了。鳴人驚呆了,怎麽會突然同時出現兩個佐助?他趴在窗子上瞅個不停。朝外面看去,雪花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清晰了,整個世界變得漆黑且空洞,只有這一輛列車在轟隆轟隆地穿梭,就像是唯一的一個老酒桶在酒窖裏咕嚕咕嚕地滾動一樣。
連綿的大山們就像是父親,上頭的雲朵們就像是最親的娘,他們正一同安撫着作為哥哥的樹木和作為妹妹的河流入睡。妹妹的裙擺上滿是漣漪。妹妹在黑夜中閃着浪漫的銀光。漸漸的,鳴人在佐助的懷裏睡了。大山、雲朵和他們的兒女也都睡了。天地間還回蕩着娘親為子女們唱起的搖籃曲,傳得老遠、老遠、老遠,和車頭的汽笛聲、列車員不斷重複着的喇叭聲、乘客們壓着嗓門的嘀咕聲融彙在了一塊兒,引得雪花們像一群勾肩搭背的醉漢似的,搖頭晃腦,嘴裏不斷咕哝着,哼着走調的歌兒。
醉漢們滿世界翻滾、折騰。雪啊,雪……
列車到站後,佐助抱着鳴人在雪地上行走。鳴人醒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提問。
“為什麽車上會有兩個一樣的人?”
“你長大後就知道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新家。”
“不回木葉村了嗎?”
“沒有要緊的事情的話,不會回去了。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一輩子,也可以随時出去旅游。”
“可這又是為什麽……”
“你長大後就知道了。”
即使佐助已等于是他的父母,可在鳴人眼裏,佐助依然十分神秘。佐助總是把他當作無法獨立的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地用“長大後”這句話來應付他。
唉,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長大的标準究竟是什麽?鳴人想。他牽着佐助的手,擡頭仰望着佐助的側臉和下颏處。雪花吹到這張美麗似女子的臉蛋上,粘滿了他的額發和鬓角,之後又迅速化成一個個濕噠噠的小水點兒,速度比木葉村裏任何一位回頭率優秀的造型師都要靈敏。
鳴人回想起了之前在車廂上看到的各類男男女女,暗自拿他們與佐助作比較,覺得佐助真是端麗無雙,誰都比不上,放在哪兒都是佼佼者。他不禁驕傲地抱住了佐助的腰。佐助會心一笑,将他舉過頭頂。雪花飛到了佐助的睫毛上,好似一對對清澈的眼睛,眨動着秋波,煥發着俏皮的光芒。
雪讓他對佐助更加好奇了。雪啊,雪……
他們定居在了這個冬長夏短的陌生村子,與木葉村隔着很長的距離。随着歲月的流逝,鳴人也不再去想木葉了,這段距離就變得越來越遠,佐助也在這段距離的伸展延長之中一步步變老。即使如此,鳴人還是覺得他很神秘。
追求佐助的姑娘們在村裏排起了長隊,甚至排到了隔壁村裏去,可佐助終生未婚,執着地守在他身邊。佐助經常莫名其妙地打量他,一打量就是大半天,嘴裏還喃喃地說個不停:如果眼睛也一樣是藍色的,該多好……
每年下雪的時候,佐助都會在雪地裏默默無言地站上許久,似乎在思念着誰。雪掩蓋了他的腳踝,在他的肩膀上點染着一縷縷光芒。娴靜的銀霜們在陪着他一起思念故人。鳴人總是偷偷打量着這位神秘的家長,不知道該如何為他分擔苦惱。深藍色的夜再次降臨。
佐助站在鋪滿了雪花的小道上,目不轉睛地凝視前方,等待着誰的歸來。雪啊、雪啊、這雪……
到了獨立生活的年紀後,他便離開了佐助外出打拼,偶爾回家看望佐助。佐助比他想象的長壽得多。直到佐助八十歲左右的那年,一位神秘的銀發男子來訪,才讓他稍微知曉了一些佐助的過去。
來訪者比佐助還要年大一輪,滿臉都犁着皺紋,皮膚松弛得像劣質的皮革,左眼被一道疤痕貫穿。而佐助也早已老态龍鐘,已經離枯萎不遠了。
佐助不顧及兒子還在這裏,毫不客氣地怒斥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木葉村的任何人!”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沒有放下嗎?”
“我為什麽要放下?當年要不是你、你們……都是因為你們……你們為什麽不救他!”
“佐助,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雪花兒在窗外飛旋。現在的它們觸不到佐助沾淚的眼睑。鳴人無法插入他們的對話,只能靜靜地坐在一旁。
随着來訪者對佐助的安慰,往事漸漸浮出水面。就如同古羅馬詩人維吉爾引導但丁游歷地獄一般,那滄桑的聲音也正在引導鳴人去游歷一段陌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