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雨吟衣
第24章 花雨吟衣
慕韶光也覺得那人的聲音有幾分熟悉, 直到解君心走了,他才心中一動,突然想到, 原來這就是那天擊塌山體, 制止程棂和殷诏夜打架的人。
可是,就是僅僅因為那一回就熟悉的嗎?他好像又覺得不太确定。
其實塗垚在說到解君心的時候, 也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瘋子一年到頭神龍見首不見尾, 正事從來找不到他,這時候卻突然玩了一出刺激的, 來的無形無跡,走的沒頭沒尾, 倒是潇灑, 卻把爛攤子扔給了他們。
那些修士本來就不肯善罷甘休,此時見找到了用劍攻擊過岳長青的人,哪裏還按耐得住?都紛紛要求合虛給出一個說法。
一番糾纏下來,合虛三老也已經很是不耐煩了。
要是擱在平時, 他們根本就不會對這些雜碎如此容忍, 不過是看在魔神剛剛去世,合虛人心不齊的形勢上,不想多生是非, 才在此處敷衍了這麽久。
如今既然給臉不要,他們難道還怕了不成?這邊在場的随意一位長老或者魔使, 都足有實力讓今日上門的這些人有去無回了!
塗淼冷冷一笑,慢吞吞地說道:“各位今日是一定要跟合虛過不去了, 對嗎?”
他說話時一字一頓, 每說一字,那血紅的手掌上青筋就暴起一分。
這時, 卻有一股冰冷如同水流的力道,按住了他的手。
塗淼擡起頭來,只見卻是殷诏夜。
“三長老。”
殷诏夜淡淡地說:“此事交給我處理吧。”
沒想到他竟會主動攬下這樁麻煩事,塗淼一怔,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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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殷诏夜道:“先前死了那麽多人,想必那幕後真兇一時半會也不會收手,既然我們兩邊都欲探知真相,不如便從這裏下手,由我去看個究竟,也好決定如何處理。”
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處理起來十分麻煩,原本是誰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殷诏夜主動出面,本來該算是一件好事,但他的态度又讓人無端覺得詭異。
——只是……這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過了片刻,塗淼慢慢收回手掌,沖着岳谷主等人說道:“各位意下如何?”
這些修士們也對殷诏夜的目的心裏犯嘀咕,但如果對方願意出面協助他們調查疑案,對他們來說是個很強的助力,但是目前能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的最好解決方案。
殷诏夜剛剛跟西海龍皇鬧翻的事情,他們也都有所耳聞,這樣想想,或許是因為他與龍宮那邊關系破裂,所以想給自己找一些幫手和靠山吧!
于是事情就算這樣定了下來。
根據岳谷主等人的說法,下一個受害人确實已經出現了。
岳長青以及其他那些死者,在出事之前其實都有預兆,比如精神恍惚,舉止怪誕,怕水喜土,有時言行判若兩人等等,所以真正留心起來不難甄別。
經過一番尋找,這一次被盯上的人名叫慶雍。
慶雍并非出身世家,他的父母都是凡人,他入仙門之後,卻是“刀聖”華陽君的得意弟子,很受器重。
慶雍追随師尊學有小成之後,便回到自己的家鄉,幫助當地百姓除魔捉妖,沒想到這回他自己就出事了。
眼下華陽君正在閉關,慶雍出事的消息無法禀報給他,門派中的其他師兄弟頗為此事憂心,擔心到時候無法向師尊交代,便有人一并跟着岳谷主來到了合虛,想看看是否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
慶雍的同門将大概情況對殷诏夜講述了一番。
據他所說,慶雍所在的地方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在魔域南面的二十萬裏之外,名叫青石鎮,那裏就是慶雍的故鄉。
如今他出了意外,鎮上的百姓們擔心憂慮,又人人自危,也是方寸大亂。
殷诏夜問明方位,便道:“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便啓程去查看便是。”
塗垚扯了扯唇角,假笑道:“今日的你,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
殷诏夜哈哈大笑幾聲,重重地在塗垚肩上一拍,聳肩道:“大長老,我一向是個熱心仗義,愛護同門之人,你不知道嗎?”
塗垚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嘴沙子,殷诏夜卻已放開了手,笑着走了。
“這些修士們想的實在天真。”
慕韶光回過頭來,發現程棂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座椅上起來,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殷诏夜可不是那種會刻意示好收買人心的人,尤其是仙門那幫蠢貨,又迂腐又啰嗦,也根本沒有什麽拉攏的價值。”
程棂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他這番舉動必定不安好心,要不就是有利可圖,要不就是有人要殺。哼,他這一下山,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黴了。”
慕韶光道:“你與仙門有仇嗎?”
程棂還真的想了想:“打打殺殺是有過,但要說真有什麽血仇也不至于。單純看他們不順眼比較多一些,可能是天生犯沖吧!你瞧他們在異影同光上天天吹那個慕韶光,簡直當真說成了天神降世一般,眼下同道有了麻煩,不還是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不吭一聲?”
他漫不經心地挑起一邊嘴角,嘲諷道:“呵,沽名釣譽,言過其實,仙門就喜歡搞這一套。”
慕韶光:“……”
程棂見他不語,想起上回唐郁劍斬妖獸的時候,就有人拿他跟慕韶光比較,還嘲諷了他,想必他也是不高興的。
于是他又帶着幾分讨好,幾分安慰,補了一句:“總有一天我見到此人,非要狠狠給他個教訓不可。你……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慕韶光也緩緩地揚起唇角:“沒什麽,我在想你的傷有沒有好一些了。”
現在程棂的眼淚已經到手,這個人可以殺,可以揍,慕韶光殷切地盼着對方的傷勢痊愈,因為他的拳頭也有點癢癢了。
然而,說完這句話,慕韶光就看見從程棂胸口的位置,突然流出了一抹紅色。
他以為那是道傷口,微一錯愕,就看見這紅色如水波般蔓延開來,籠罩住程棂的全身,淺淺勾勒出他修長精悍的輪廓。
程棂自己卻好像一無所覺,聽到慕韶光的話,他目光中迸出驚喜之意,又有點小心地問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主人,這是程棂的情緒。”
與程棂同時開口的,是慕韶光盛放眼淚的玉瓶:“您得到了他的眼淚,便有了與他神思共通的能力。也可以瞧見他的心情,別人是察覺不到的。”
慕韶光道:“對,你的傷是為我而受的,我當然……要關心你。”
程棂身上的紅色更加明亮了。
慕韶光輕輕擡起眼睛,越過程棂的肩頭,朝着殷诏夜離開的背影望去,卻只看見了一片黯淡的、接近于黑的深藍。
慕韶光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忽然笑了一下。
他自言自語地感嘆道:“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兄友弟恭,愛惜同門的好人呢?”
說罷,他也學着殷诏夜剛才的樣子,聳了聳肩,轉身對程棂說:“散會了,回去吧。”
*
青石鎮雖遠,禦劍飛馳卻也不過半日的功夫,第二天的下午,在殷诏夜抵達不久,慕韶光也來到了此處。
這時不過申時,太陽西斜,天色卻還得再過半個來時辰才會黑透,可這鎮上的家家戶戶卻已早早就關上了門。
街上行人甚少,只偶爾有一兩個人匆匆而過,敲開臨街店鋪的門買些東西,交易完成之後,那些店鋪也會立刻将門窗緊緊關好。
顯然慶雍的出事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極大的恐慌,人人自危,生怕妖怪下一個要害的就是自己。
慕韶光身形微側,收劍輕輕落地,正尋思着是直接去盯着殷诏夜,還是先哪裏找個人問問清楚目前的情況,便聽見一陣吵鬧聲。
他循聲望去,只見是一個十三四大的女孩子正沿街走來,旁邊圍着幾個歲數更小一點的男孩,正嬉皮笑臉地去扯她的頭發。
有個人手裏甚至拿了把剪刀,“咔嚓嚓”開合着去剪女孩的發辮。
那女孩子一手護着頭發,只是低頭疾走,有時候被惹得急了,轉頭怒目而視呵斥幾句,那幫男孩也就嬉笑着散開些,卻也不走,過了不多時,又圍過去。
他們的吵鬧聲在整條街上都顯得非常突兀,大概這種時候,也只有這種不怕死的臭小子還有心情胡鬧了。
正鬧的起勁時,忽聽破空風聲響起,那拿剪子的男孩“啊呦”一聲驚呼,脫手松開剪刀,急忙抱頭,卻見什麽薄薄一片的東西飛過來,從他的頭頂上削了過去。
随即,那東西繞了一圈,從另外幾個男孩頭上飛過,又被一只修長的手抓住。
——原來是片樹葉。
拿着樹葉的是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輕袍緩帶,腰間懸劍,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指間微錯,将樹葉捏成齑粉,随風飄散。
他笑問幾個男孩道:“怎麽,欺負人麽?”
語氣雲淡風輕,卻自有一股欺氣度天成,令人不知不覺心生敬畏。
男孩們摸着自己的腦殼,發現剛才那片小樹葉将每個人的頭發都削掉了一撮,其中那個拿剪刀的男孩最慘,整片頭頂都禿了。
他們知道是遇見了惹不起的大人,立刻一哄而散。
慕韶光這才走到那女孩子面前,略俯了身問道:“沒事吧?”
女孩眼睛盯着腳尖,輕輕搖了搖頭。
慕韶光便道:“這街上沒幾個人,也不大安全,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女孩這才低聲道:“謝謝你,不用了。你快走吧,我家裏有……鬼。”
最後一個字她說的含糊,慕韶光道:“什麽?”
那女孩擡起頭來,道:“我說——”
瞬間,她看清了慕韶光的臉,話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這幅面容,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精致絕倫。他擡眼的時候,就像晨曦下初綻的蘭花,美妙而清麗,含笑的時候,就像雲絮後若隐若現的缥缈月華,孤單而華美。
那樣寂寞,那樣美麗,無聲無息,在周圍一片沉醉的寂靜中綻放出清冷絕豔的光華,瞬間将一切的平庸點化成了美輪美奂的仙境。
女孩甚至感覺到有些微微的眩暈,嘴唇開合,結果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慕韶光接觸到她的眼神,這才想起,自己離了魔域之後便換了真面目示人,原本是不想暴露唐郁這重身份,剛才露面的時候,卻一時忽略他自己的本相是有多惹眼。
不遠處隐約也有小小的議論聲,慕韶光側頭一掃,就看見方才那些男孩子們也都沒走,扒在旁邊遠遠地瞧他,同樣雙目發直,癡癡怔怔。
“……”
那女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一時不敢再看慕韶光的臉,倒不是害怕,而是這樣一看她就會頭腦一片空白,完全忘記自己要說的話是什麽。
她看着自己的鞋尖,低聲說:“我們鎮上有一位仙師,最近一直住在我的家中,現在他出事了,鎮上的人都說是我家不吉利,有惡鬼,才害了仙師。你還是不要去了。”
原來,那慶雍在這鎮上為百姓們解決疑難雜症,捉妖祈福,一直是挨家挨戶輪着住的,正是輪到這女孩家中的時候,他開始言行失常,鎮上的百姓都以為女孩家中不吉,心有不滿,那些男孩也才會跟着起哄欺負她。
慕韶光道:“那最近有沒有什麽陌生人來到你家?”
女孩有些驚訝,點了點頭道:“有的,中午的時候來了兩個人幾個人,說是要幫我們抓鬼,但是他們……長得也不像好人。我阿娘不敢趕他們走,還是把他們留下了。”
慕韶光聽她形容了那兩個人的樣貌,知道其中有一個正是殷诏夜,心裏有了成算。
就在他頂着這幅本尊的相貌跟那女孩說話時,周圍偷看的人越來越多。
一開始是推窗扒門,瞠目結舌而視,後來對美色的渴望甚至勝過對鬧鬼恐懼,陸陸續續有人走出門來,圍在旁邊伸直了脖子,直勾勾盯着慕韶光的臉。
慕韶光:“……”
他不是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可自從讓出掌門之位後,他有意淡化自己的影響,近些年潛心修煉,身體又常常有恙,沒怎麽來過凡世中,很久沒經歷這種事,這回竟然疏忽了。
眼下人們的熱情又勾起了他之前一些被各種圍追堵截的慘痛經歷,心知再不撤就要完蛋了。
慕韶光在乾坤袋裏一摸,有個玉墜還算小巧,是在佛寺裏開過光的,于是放在女孩手裏,說道:“這個你收着辟邪防身,快回家吧。”
女孩剛才一直讓他走,這時他要走,又覺得幾分不舍,連忙道:“我……姓盧,家裏人都叫我三娘,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麽名字呢!”
慕韶光已經大步離開,聞言回頭沖她一笑,說道:“說不定咱們以後還會見的。”
說罷,他越去越遠,圍觀群衆留在原地,久久不散,悵然若失。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這件事,慕韶光覺得自己的本相和唐郁那張皮用起來都有風險,想一想看來還是變貓最合适。
眼看天色漸晚,這回他變成小貓之後,換了一身黑色的皮毛,由女孩所說的位置,一路找到了她家盧員外府。
慶雍會在這裏居住,也是因為盧員外府還算是薄有資財,府邸也寬敞,只是因為最近出了這樁事,家裏的下人吓跑了不少,才會讓盧三娘不得已獨自外出,身邊甚至沒有侍婢陪同。
慕韶光從牆頭翻進了盧府,倒也并未感受到多少邪氣,隐隐聞見庭院中檀香缭繞,滿牆貼的都是朱砂黃符,風一吹,嘩嘩作響。
而殷诏夜和他帶的人,就住在那唯一一處沒有熏香也沒有貼符的院子中。
經過一番僞裝的嶄新小黑貓穿過院牆,輕盈地跳進了花圃中,只見唯有一間房中的燈光亮着,在窗子上映出一站一立兩道男子的剪影。
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慕韶光就沒再靠近,在四下轉了幾個圈,看中了一叢開的正豔的牡丹花。
他用尾巴掃了掃地上的花瓣,然後盤起來墊在地上,蹲坐下來,靜聽他們會說些什麽。
“哥,這件事十分冒險,對身體和心智都會有損害,我勸你可還是想好了。”
慕韶光一聽這稱呼,立刻便知道跟殷诏夜在裏面的是誰了,說來和他還算是老相識。
殷诏夜冷冷地道:“這話一路上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真是啰嗦。你要是再說,就自己回北海去好了,你娘那邊,我自會解釋。”
殷诏夜有很多兄弟,但是由于他跟家裏的關系,能這樣管他叫“哥”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史上年輕的北海龍皇,平溋,也是殷诏夜姨母與上任北海龍皇唯一活下來的兒子。
平溋道:“那可不成,我是個執着的人,沒完成我母後讓我‘盯着你平安回到合虛’的任務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而且我很不理解,你到底在心急什麽。”
房間內,一身亮閃閃銀袍的平溋來回踱了幾步,手中的折扇在掌心輕敲。
“你剛剛成功渡劫,正是功力大漲,前途無量的時候,只要穩妥修煉,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勝過你的父親,何至于想到這種吞噬內丹的方式來增強功力呢?那只會後患無窮,說不定哪天就走火入魔或者變成瘋子了!就……就和你那個大師兄似的。”
此地風大,頭頂上那朵牡丹花被風吹的一晃一晃的,不停敲着貓頭,小黑貓擡爪,毫不憐香惜玉地把花撥開,臉上帶着深思之色。
平溋這幾句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頭上。
原來殷诏夜最近竟然打起了要靠吞噬內丹來增強功力的主意。
吞噬內丹這種方式,可以讓修士功力短期暴漲,而且獲得內丹原本主人的一些特殊能力,如此說來,殷诏夜摻和這件事,應該也是看中了這邪祟的本事了。
但平溋問的很對,殷诏夜在心急什麽?
慕韶光心想,難道他是已經發現了自己體內魔神的力量碎片,想要快速提升功力,将這碎片煉化?如果是那樣的話,無論采取任何手段,自己都要出手阻止他了。
房間中,平溋還在努力勸說:“……別這樣自暴自棄嘛,我知道你爹不疼娘不愛慘慘的,但說不定哪天你就遇到了心愛的姑娘,生幾只可愛的龍崽,這生活不就幸福美滿了嗎?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殷诏夜涼涼道:“你倒是沒跟自己過不去,穹明宗慕韶光,今天被你帶回龍宮了嗎?”
平溋:“……”
平溋頓時受到暴擊。
也很湊巧,這件事的緣委,屋裏兩人,屋外一貓,全都知曉。
那是當年平溋剛剛繼位不久,龍宮中開始為他張羅王後,偏生平溋無意中看到了慕韶光的真容之後,立刻驚為天人,被迷的神魂颠倒,再不肯娶親,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喬裝改扮,日日守在穹明宗的大門前死纏爛打。
他甚至還立下誓言,說如果慕韶光應了他,他願意立刻舍棄皇位,拜入穹明宗門下效力——自然,穹明宗的人是不是樂意,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正如平溋所說,他是個執着的人,足足苦守了三年不肯放棄。
終有一日,有志者事竟成,衆星捧月一般的芷憂君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看見了正叼着草蹲在穹明宗門口發呆的他。
據龍皇殿下事後回憶,慕韶光與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還帶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當時就把他迷的七葷八素,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
對方用仙樂一般好聽的聲音告訴他,“既然閣下如此執着,我就答應這一回,請随我來。”
平溋當時又喜又憂,喜的是美人總算答應自己了,憂的是對方似乎對他有誤會,他不是那等貪色之人,所求的也不是一晌貪歡,怎麽只答應一回呢……
不過,有一回,是一回,這個誘惑也實在讓人難以抗拒……或許芷憂君是想先試試他的功夫,天吶,竟有這等好事……但他于此道确實沒什麽經驗,又實在,唉……
他心中小鹿撞的屍橫遍野,一路紅着臉随慕韶光上了朝雲峰,來到演武場,看見對方修長的手拔出鋒利的劍,絕美的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身姿優美地作出“請招”的姿勢。
“你先出招,開始吧。”
平溋:“……………………”
人生頭一回聽到意中人跟自己說話的那天,他被揍得很慘,“慕韶光”三個字,也成了心中不能提及的傷疤。
殷诏夜這樣猝不及防揭人家的短,實在是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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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韶光喵的第二次露臉,美暈一個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