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帳篷（五）
第六章 帳篷（五）
那天小嘟最終還是沒有吃掉地上的蘋果，那天往常依舊，平靜無風，可終是迎來了這樣的悲劇。
我有問過爺爺，當我擡頭看着他的時候，爺爺雙眼眼淚泛着淚花，眼眶子猩紅，但還是面帶着笑意跟我說，“小嘟會來吃的，就算不吃它的魂魄回來的時候也能夠看見。”
話說道這裏爺爺沉重的嘆息了口氣，他的聲音都在顫抖着，像是有一股情緒即将蔓延出來般。
“唉………我這以後削蘋果都喂不了它了。”我清楚的看見爺爺的眼眶變的更紅了。
我沒有像爺爺那麽堅強，在我眼淚要落下的那一刻，我轉身離開了爺爺的房間。
爺爺向來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人，他平時很疼我，遇到什麽事情他都是家裏面最冷靜的一個。
家裏的男性成員就只有爺爺一個，爸爸常年在外工作一年回不到幾次家，每次回來第二天又匆匆離去。
回到房間後的我回想着爺爺說的那些話，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着，我的心裏真的很心疼爺爺。
我知道爺爺很喜歡小嘟，很疼它。
不然他也不會喂了小嘟九年的蘋果，每天早上一個，還要帶小嘟去散步。
每天小嘟吃的蘋果都是爺爺親自挑選的，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裏。
我知道爺爺的心裏比誰都難受，爺爺的面容像是瞬間衰老了十幾歲一樣，臉上的皺紋更多了，眼睛凹陷了進去。
雙眸有些渾濁泛黃，但此刻更多的是紅色，眼淚一只被他禁锢在眼裏不掉落下來。
我不敢想象爺爺今天在地上放下一小半蘋果在桌下的時候，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我深呼吸了口氣，呼出氣的時候身子都在發抖，我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可我怎麽也靜不下來。
九年了……小嘟陪着我們整整我們九年了！它真的就像是我們的家人一樣！
它給我們的感覺不像是一只寵物它更像一個人，它有自己的小脾氣和性格，它也非常的聰明，跟它說什麽它都知道，也很聽話。
但就是太兇了，咬人、護食，這幾點不讨人喜歡外，其它什麽都好。
那天我去查看了樓頂的監控錄像，小嘟就出現在了畫面中。
我一看見它，淚水就如泉水般嘩嘩的流着。
監控畫面中的小嘟在椅子抖了幾下身子，還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凳子上面鋪墊着不要的衣服，小嘟就用頭在衣服蹭着它那濕漉漉的頭。
蹭了兩下黃埔它我看見它還打了一個噴嚏，模樣有些可愛，明明平時完全不會這樣覺得，可是在這一刻它在我眼裏，全身都是閃光點。
缺點都變成了有點，優點變的更加的閃耀了。
小嘟蹭完頭後，它甩着自己那小小的身軀想要把身上給摔幹。
可就在這時，小嘟的後腳踩空了………
它掉落了下去，監控視頻中的小嘟掙紮了一分鐘不到它就不動了，它有過劇烈的掙紮，前腳想要搭在凳子上。
可是奈何它的腳是濕的，所以它根本就撐不住在上面。
小嘟的後腳蹬的比直，我看的出它真的是想要很努力的活下去，可是它的腳僅僅只離地面短了六七厘米………
視頻在往後，那小小的身軀就不在掙紮了，小嘟喉嚨本來就有問題，這樣的勒發它根本撐不住。
就算是它喉嚨沒有問題，它也撐不住我們的到來。
如果繩子能夠在放長一些，小嘟就能夠活下來，真的就只差一點點，看了監控後的我，更加的氣氛了。
我根本不想跟奶奶對話，平時她在家裏無論我給她說什麽，她都要憑借自己的想法來辦，明明告訴了她不可以，不行，可她就是不聽。
常常跟你反着幹，等到她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她才會長記性，可是她長記性的代價太大了，如果每一次都是要以這樣沉痛的方式來讓奶奶明白，我承受不了，也不想在經歷。
奶奶這些天也很自責，她每天都要給小嘟的墳前放一個蘋果，說起來奶奶也是非常的疼小嘟。
一日三餐都是奶奶給它準備，打掃小嘟的糞便給小嘟洗澡也是奶奶。
她一天要負責打掃家務，一邊還要給我們做飯洗衣服，每天都累的不行。
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奶奶來管理，與其說爸爸是家裏的頂梁柱，還不如說是奶奶。
我們這個家，因為有奶奶在，所以才會過上幸福的生活。
雖然奶奶的性格不讨人喜歡，脾氣暴躁腦子一根筋，只認自己的知識是對的，一點就燃，但她對我們的心是好的。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以後時候不知道該怎麽跟我們表達，所以她說出來的話有時候才會顯得那麽傷人。
往往這樣的人是最不讨人喜歡的，可偏偏又是這樣的人，是對你最好的。
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痛，只要時間夠長……
失去小嘟對于奶奶來說，她一周內都是自責和愧疚的，當然她也很心疼小嘟。
但時間就只會控制在這麽短的時間，奶奶就會淡了這件事情，畢竟她是一個老人，老人一輩子什麽沒有見過？
有時候他們的治愈能力比年輕人的強了百倍。
從另一種角度來講，失去小嘟所以奶奶而言可能是一種解脫。
從此她的生活中就少了一樣麻煩，也空閑出了多餘的時間，每天不用擔心小嘟要吃的食物，不用給它洗澡，不用給它打掃糞便等等。
這些對奶奶自身而言何嘗又不是一件好事？
但現在想讓我明白這些道理，可以說是在對牛彈琴，因為現在的我除了悲傷和憤怒之外，我什麽都顧及不到。
若是這件事情換做是別人，一樣也會這樣，但有的人沒有親身經歷過，他只會是一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姿态來評判一件事情。
其實我覺得有一句話說的很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如果這樣的事情落在他的身上，恐怕此刻的他比我還要激動和憤怒百倍。
我說過，我會原諒奶奶，但至少不是現在。
最後我是哭着走出了監控室，監控室裏的保安們都在替我們感到惋惜。
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小嘟當時痛苦的模樣，我真的不敢去想象，也不想接受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們，我真的受不了。
現在我連家也不想回去，整個屋子裏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缺了一個人一樣，一回家看見小嘟曾經待着的地方，我的心就難受。
它在家裏的每一個地方都躺下睡過，家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有着它的氣息，它像是在以另一種形式在陪伴着我們一樣。
但這樣陰陽相隔的形式，只會讓我更加的難受。
我和小嘟之間有一道很長很長的河，那條河将我們隔離在對岸，一側為陰，一側為陽。
那河是我唯一記得住的一條河流的名字，它名為忘川………
這件事情看似像蝴蝶效應實則并不是這樣，看似是因為帳篷所以才導致小嘟的死亡，但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那根繩子。
就算這次小嘟沒有掉下去，那誰又可能保證下一次它不會掉下去呢？
這是顯而易見的，明明可以防患于未然，明明可以避免這樣的意外事故，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究竟在執着些什麽。
小嘟在當天它還是住進了心心念念的帳篷，可這卻是以這樣沉默安靜的方式住進去………
以前小嘟在的時候，好多過往都被我遺忘，它的好處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只記得住它不好的地方。
它給我帶來的歡樂也被我抛之腦後……
可現在失去小嘟之後，這些回憶又如海水漲潮一樣，湧入了我的腦海中。
那漫長的九年裏我同小嘟嬉戲打鬧的場景歷歷在目。
現在回想起小嘟咬我的時候，我竟然還有些懷念，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腦子出問題了才會這樣認為。
人就是這樣，什麽東西都是在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才後悔不已………
好像只有這樣才會發現它的優點，才會知道原來沒有它在的屋子裏是這樣的冷清和寂靜。
以後再也不會被咬傷，也可以随意的穿拖鞋在家裏走了，也可以随意的逗灰灰了，耳朵再也不用被吵了………
這些明明是我之前一直期望的事情，現在真的發生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喉嚨哽塞說不出話。
眼淚就沒有停止過，眼睛哭的紅腫，鼻尖微紅，還不斷的抽噎着。
我想要聽見小嘟吵鬧的聲音，如果能夠讓它活過來，我願意天天被它咬上一口，在痛我也願意。
明明最害怕被它咬，可現在又恨不得它來咬我。
當我意識到小嘟對我們來說的重要性時，我只感覺我明白的太慢了，真的太慢了。
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如果能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我要告訴奶奶她對這件事情的認知是不對的事錯誤的！
如果真的能夠重來，我會對小嘟千倍萬倍的好，再也不會讓它遇到這樣的危險。
它本該是安祥的走完一生，不該是這樣痛苦猙獰的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