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淮南侯中毒
第三十七章 淮南侯中毒
國舅擔了罵名,慶州各地的粥點慢慢的減少,百姓也漸漸的習慣,開始自力更生,各地都慢慢穩定,赈災漸漸進入了尾聲。
朝廷這頭,淮南侯謝恒也班師回朝,可不幸的是,中途遭遇到漠北的刺客埋伏,這些人是娜仁圖雅手下的精兵,一向以她馬首是瞻,本來以為能攻克大曦的平谷關,直取中原,完成宏圖霸業,沒曾想引起了述靈太後的忌憚,功敗垂成。他們不敢拿皇帝和太後怎麽樣,只嫉恨燒了他們糧草的淮南侯謝恒。
明明和談書都已經遞交回去,謝恒都已經要班師回朝了,他們埋伏在路上,伺機放了一支毒箭。
淮南侯中毒之後為了不擾亂軍心,一直沒聲張,只默默寫好了事情的經過,讓親随易容成自己的樣子,班師回朝,把遺言與兵符一起遞交給寧帝派來的監軍。等寧帝收到來信大吃一驚,連夜前往外城別院看望謝恒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寧帝立刻讓人找到鬼判官來給謝恒醫治,鬼判官來得還算快,可淮南侯臉色發青,出氣多進氣少,顯然已經中毒很深了。
“你叫我過來,是想讓我怎麽救?”鬼判官慢條斯理的挽着袖子,絲毫不急的樣子。
寧帝眨巴眼睛:“什麽叫怎麽救,該怎麽救怎麽救!”謝恒中的毒很詭異,又是漠北的秘制毒藥,太醫們圍着他診治了半天,也只能保證他不死。沒辦法讓他醒過來,所以寧帝才不得不求鬼判官。
“這麽不醒不也挺好的嘛,省得功高震主嘛。”鬼判官跟寧帝非常熟悉,開起玩笑随心所欲。
“我呸!胡鬧!你說得那是人話嘛——”寧帝臉色漲得通紅:“什麽叫不醒挺好,我要讓他好好的醒來,他功高是他用命換的,能震住我是他能耐,他用命守護我,守護我大曦,我能盼着他早死嗎?他死了,大曦軍心不穩,他死了,兵權我讓誰掌管我能放心,我那幾個兒子嗎?到時候還不得逼宮,讓我當太上皇啊?……”寧帝顯然着急了,連着自問自答。
“行了,都火燒屁股了,別逗悶子了,趕緊給他看看……”寧帝在一邊急得火急火燎的,他自幼和謝恒長大,小時候他是不受寵的皇子,謝恒還有時候跟他說話沒大沒小,可後來他位置穩了,謝恒就不跟他放肆了,明明他不介意,可謝恒就是守着本分,處處謙讓,處處考慮他的感受,他反而感覺關系沒小時候親近了。
小時候他倆是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寧帝幼時他的兄長還沒自相殘殺,皇子太多,他是不受寵的那個。
有一陣是住在鹹福宮,類似冷宮一樣的存在。宮裏逢高踩低是常态,對你的态度親熱程度,跟你住得離陛下的距離是遠還是近,有很大的關系,離得近了什麽都有,離得遠了,哎呦,對不住了您吶,等吧。
鹹福宮在皇宮的西北角,走到禦花園要一兩個時辰,冬天的時候刮西北風,鹹福宮炭火不足,他手腳都凍得生瘡了,還是謝恒偷偷進宮來看他給他夾帶衣服,帶吃的,帶用的。
謝恒走到鹹福宮要走很久,還不能明目張膽地送,誰敢苛責皇子呀,那不是打皇家的臉面嘛,謝恒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褲棉襖,走到鹹福宮,看到了李常之後,就把裏面的棉褲和棉襖脫下來給他。自己着單衣走回去……
有年冬天,李常心情煩悶,閑來無事,就想起小時候了,他想從禦花園頂着北風走去鹹福宮,才走了一個時辰,走了一半都不到就凍透了,被來福他們跪着求着返回了。他無法想象,小小的謝恒,身着單衣的謝恒,是怎麽在那麽冷的天氣,從鹹福宮走回禦花園的宴會,怎麽在那堅持宴會結束,怎麽走出的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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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曾經有人這麽對待他,他就覺得哪怕他不是皇帝,這一輩子也值得了。
他知道謝恒顧忌什麽,可他總不能把心掏出來讓謝恒看,看看,朕真的對你沒有殺心。
當他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跳出來的準是謝恒。寧帝看着昏迷不醒的謝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為帝多年,對大臣虛與委蛇的時候很多,可對待謝恒他從來都是真心的,即使是派了監軍過去,也并不是為了防備他……
“他中的毒很複雜,需要慢慢的解……”鬼判官皺着眉頭:“他中的是漠北那頭的奇毒,數種毒藥混合而成,毒性很霸道,想拔除并不容易。一旦他昏迷時間長了,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寧帝縷着胡須,手微微顫抖着:“你好好想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方式能讓他醒過來,即便是不能領兵,好好的活着也行。藥材你盡管說,庫裏随便拿,天山雪蓮,千年靈芝我那私庫裏都有。”寧帝這兩年歲數大了,一些常備的好藥也沒少往私庫裏劃拉,生怕自己有個不測。
鬼判官剛要說話,卻見來福急忙進來:“啓禀陛下,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求見——”
“不見!沒看朕這頭忙着嘛,朕現在哪有功夫搭理他……等等,你說誰求見?”
來福恭敬回道:“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漠北那位——”
“宣!”寧帝都忙糊塗了,把這裏當成宮裏了,這裏是城外,三皇子他們既然知道他在這裏,肯定也知道謝恒受傷了。
希望他們不是空手而來。
三皇子李萊腿腳不好,慢慢的走,三皇子妃娜仁圖雅在他身邊跟着他。兩個人很是登對,看起來琴瑟和諧的樣子。
寧帝自從貴妃薨了,最看不得就是夫妻恩愛,百官可能也是漸漸琢磨出來,寧帝最近特別興起了給人家賜小妾的興趣,尤其是夫妻和睦的。
傳到他耳朵裏,但凡有什麽事情惹到他了,噴他了,他當你面溫和笑着應是,回頭他就非要橫插一缸子,給你賜個小妾……
年輕的倒也還好,有的禦史大夫胡子老長,夫妻和睦都過了半百,身子大半截都要入土了,突然橫生枝節天降貌美小妾,家裏的母老虎都瘋了,一時間真的是雞飛狗跳。弄得百官現在見面寒暄,誇贊都不敢往夫妻和睦這方面誇,生怕哪天穿到寧帝耳朵裏,第二天回家莫名其妙多個美妾……
也就是三皇子李萊,寧帝知道他是為了大曦不得不娶這個漠北的母夜叉。
自己的兒子,只有這個母夜叉不讓兒子受委屈就行了,恩愛就恩愛吧,總好過天天打他兒子……
兩人齊齊給寧帝行禮被寧帝免了,“希望你們大老遠的過來,不是為了來跟朕唠家常的。”寧帝直截了當地說。
“啓禀父皇,臣妾聽聞淮南侯中了毒,得知是漠北的毒,所以特意前來,想要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娜仁圖雅說話幹脆利落,簡單明了。
“那你上前來看。”寧帝讓出了身子,他身旁的鬼判官也讓到了一邊,他不漏痕跡的打量了這個女子。
坑殺了大曦一萬将士的漠北公主,她不施粉黛,臉色蒼白,看起來并不粗犷,跟尋常女子沒什麽兩樣,就連走路的幾步,也柔弱不堪。
聽聞是被穿過琵琶骨,他只掃了一眼,感受到她身邊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來,就別開了目光。
呵,護得還挺緊。看來三皇子夫妻和睦并不是傳言,三皇子是真的很愛重這個妻子。
不過娜仁圖雅既然入了大曦,現在是三皇子妃,也就是大曦的人。娜仁圖雅過來一把掐住了謝恒下颚,盡管謝恒昏迷着,嘴巴也被她用力掐開,李萊站在她身邊,寧帝本來差點上前,看到兒子示意稍安勿躁的眼神才沒挪步。
心裏卻忍不住冷哼,最好是能治得了,要不然治她個不敬之罪!
卻見娜仁圖雅把鼻子湊近了謝恒嘴巴裏聞,又把手指伸進了他口中,掏了下,又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眉毛輕擰:“應該是漠北的黑蠍子,蠍毒只是讓人麻,應該是還摻和了曼陀羅致幻。”
“你有把握救醒他嗎?”寧帝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頭頭是道,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能給他解毒嗎?”
“當然。”娜仁圖雅伸手入懷,她彎腰胸口就有些疼,李萊忙走到她邊上,關切地看着她,她搖頭示意沒事,把懷中的腰包拿了出來。
“毒性霸道,不能一下子解,要一點點的解,每日一小包,灌進去,三日之後應該會減輕,三日之後我再來看他……”
“好好好!”寧帝心裏松了一口氣,“不愧是朕的好兒媳,朕重重有賞!來人——”
“這是臣妾應該做得……”娜仁圖雅波瀾不興:“我既已經嫁入了李家,我就是李家的人,當然要為自己家人着想。”
寧帝連連點頭,龍顏大悅,連帶着看自己的兒子都順眼了不少,這個兒子先前他還怕他降服不住娜仁圖雅,看來也是個有手段的。
他大手筆一揮,重重地賞賜了二人,二人告辭退下。
他才斂了笑容,鬼判官要打開藥包的時候,他急急過來:“等等,先小心點打開看看,看看有沒有毒。”
鬼判官開包的手就是一頓,但他還是拿起了解藥湊到鼻子下面輕嗅了下:“應該無礙。”
寧帝這才緩緩坐下,松了一口氣,他看着床上躺着安安靜靜的謝恒,用手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臉:“你這個老貨可趕緊醒過來啊,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咱們君臣多年,我倚仗你都倚仗習慣了,你不在,我都睡不踏實啊,快別睡了,謝瑾瑜都找到了,他還等着你呢,太子不日就返城了,你兒子你總是要親手抱抱的吧……”
就見原本一動不動躺着的淮南侯謝恒,眼角流出了兩行淚。
寧帝心底滋味也不好受:“我從未猜忌過你,等你醒了,兵權還是給你。”
鬼判官轉身去融化解藥,只留下寧帝拉着謝恒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着兒時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