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柯傑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有意識但精神十分不濟,睡得渾渾噩噩,外界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在睜眼看見自己躺在陌生房間時還是打了個激靈,他害怕得想坐起來,但當他看見自己正在打點滴,那陣心驚又下去了不少。
“醒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拿着體溫槍走過來,測了額溫,溫聲道,“我是醫生,不用緊張,我去告訴方先生你醒了。”
柯傑蹙着眉:“方先生?”
醫生:“他們就在外面,你稍等。”
他們又是誰?柯傑昏昏沉沉地記起一點點事,他想起司楠來,是司楠把他扛走的。思及此,四肢百骸的酸軟疼痛襲來,還伴随着胃部的不适,柯傑轉身也轉不動,只能扯被子蓋住臉,待門被推開,他聽見醫生給那位方先生彙報情況。
“患者生命體征穩定,三天內只能吃流質食物,避免任何劇烈運動,最好躺着休息,還有那個檢測……”
“出來說,曉楠,你去看看。”
“好,你們在外面先聊着,謝謝李醫生。”
關上門,司楠拖了把椅子坐到床頭,一看被子捂着頭,他就明白了,這種狀況聊什麽都挺難為情的,但眼下什麽事都有點火燒眉毛,司楠只好硬着頭皮說:“你的助理急瘋了,找不到你人鬧得整個團隊都知道你不見了,我沒辦法只好拿你電話聯系了他,哦對了,找的小王,我看他跟着你時間最久,應該能信得過,扯了個借口說你和我在一起,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找了別的理由搪塞經紀人,好在今天的行程可以協調,你暫時不用擔心。”
“我怕程樹和其他人起疑心,所以下午還得去參加活動,小王想來看你一眼,我覺得現在這個情況還是別讓他見到的好,等你想好怎麽說了,再給他打電話吧。”
“剛醫生的話你聽見了吧,洗了胃所以這三天你什麽都不能吃,今天打的營養針,明天開始也只能喝流質,身上還有些……小傷,醫生給你處理過了,沒什麽大問題,還有做了個,嗯,小檢測,總之就是什麽病都沒感染過。”
司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反倒覺得柯傑就這麽一直捂着頭也挺好,他咬着下唇道:“你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是我脫的,沒別人知道,但是不好送洗,我怕酒店的人出去亂說,所以偷偷扔了,給你新買了些衣服褲子,你将就将就先穿着。”
“還有哪裏不舒服,你要跟醫生說,他是私人醫生,對患者病情絕對保密,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柯傑緩緩将被子往下拉,露出眼睛鼻子,他是清醒的,聽完這些看了眼司楠,眼神還有些渙散,悶悶道:“司楠,我倆雖然一個隊,但交情是沒有的,你為什麽這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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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楠愣了下道:“那就算是看見陌生人被這麽拖走,高低也該報個警吧,何況咱倆一個隊呢?”他笑了笑,“沒交情但也沒仇啊。”
柯傑定定地看過來,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張臉,見他想坐起來,司楠捏了個軟包給他靠着,按着他打點滴的手扶他坐穩。
柯傑盯着手上的點滴,手腕上被人綁過的痕跡還沒有褪去,那不用想,脫衣服褲子時司楠也看得見渾身的傷和暧昧的痕跡,所以在他找到自己前,發生過什麽,對方肯定心知肚明。
柯傑喉頭滾動,半天只問了句:“醫生說的那位方先生……是誰?”
“是……我男朋友。”司楠倒也坦誠,“昨天要是沒他在,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柯傑眼底都是古怪和疑惑,娛樂圈裏的人情世故,主打的就是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談感情傷錢,只有利益沒有朋友,像司楠這樣一問就說還說得那麽直接的,屬實少見。
怎麽講,單純得有點不配在這個圈子裏待着。
柯傑高冷慣了,難以置信地道:“你這麽暴露自己的私事,被人怎麽弄死的都不知道。”
司楠知道對方沒惡意,故意道:“反正你也有私事被我知道了,講給你也沒什麽。那你現在知道啦,我是同性戀,有個這麽有錢的男朋友,所以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接下來我要怎麽幫你,總能說了吧?”
柯傑偏過頭:“你留個把柄在我這,沒必要,司楠,你不該多管閑事。”
“管都管了。”
“所以別多問。”
司楠不甘心:“程樹說你是自願的,是他害的你?”
柯傑閉着嘴不吭聲。
司楠嘆了口氣:“我也不是非要刨根問底,但我找不到你的時候給他發了微信,直覺他沒安好心,如果真是他拖你下水,以後總得提防着這個人,而且事情已經如此了,你想怎麽處理?”
柯傑癱軟在靠背上,仰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司楠覺得要是粉絲見了他這副模樣,一定會把破碎感打在公屏上。
反正第一頂流一颦一笑甚至上廁所都是能被花式吹上天的。
不過頂流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傷心難過失意和痛苦,這些東西粉絲看不見,司楠現在感同身受着對方難以言說的痛,深知藝人這條路,真是風光起來日入208萬,糟心起來也是尋常人難以想象。
名和利它就非争不可嗎?
柯傑終于開口了,說得很慢很艱難:“你別說出去。”
司楠鄭重點頭:“你會保密,不止是為你,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我男友。”
“那個人的身份我不便透露,但和他見面是我自願的。”柯傑自嘲一笑,“即便是我這樣的地位,還想往上爬就不得不低頭,程樹背後人脈很廣,他總能給我想要的東西。”
司楠道:“但恐怕也沒說過是要你用什麽換吧?”
“所以這個悶虧我只能吃了。”柯傑冷着臉看着虛空中的某一處,“這個圈子就這樣的,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更不是最慘的一個。程樹說的也沒錯,是我自願去交換資源,那個人要的是什麽我哪裏會知道,他即便知情我又能怪他嗎?要是不認同這種置換的行為,還在這個圈子裏混什麽呢?”
司楠大為震撼:“所以就這麽算了?”
柯傑沒直接回答,反倒問:“方先生是你哪種男友?”
司楠噎了下:“男朋友還分種類的麽?”
柯傑冷笑:“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你的金主。”
司楠一口否認:“當然不是。”
柯傑一臉的不相信:“我當你說的真話吧,不過等你以為的真心放在娛樂圈的野心面前,想必你男朋友會有別的發現,司楠,總之我欠你一個人情,你知道我醒過來最擔心的是什麽嗎?”
司楠不确定道:“怕那人找上門?還是怕被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柯傑搖搖頭:“都不是,我怕得髒病,更怕落得這個下場後,對方提褲子不認。”
司楠啞口無言。
“謝謝你給我吃了個定心丸。”柯傑提走背後的靠背,躺下無力地蓋住眼睛,“HIV不是陽性就好,你去忙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過了今天,你我依舊不算有交情,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司楠下午還有行程要跑,昨晚忙了大半宿,他自己都沒休息好,只好退出卧室,讓醫生進去守着。方淮在客廳裏和醫生聊着什麽,見他出來了,便将人拉去另一個房間裏坐下。
司楠灌下一口水,急急道:“柯傑的意思是……”
“你先趁這會兒補個覺,他什麽意思我不關心。”方淮打斷他的話,強制司楠進被窩補覺,他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到夜裏兩點,你恐怕都不能休息,聽話,閉上眼睡一會兒。”
跟柯傑聊完,倒是越聊心裏越堵,方淮眼下也烏青,雖是不得已替司楠操沒用的閑心,可有一說一,要沒有方淮在身邊發揮鈔能力和智力,司楠這種莽夫性子可能已經和那個惡臭男人同歸于盡了。
他往裏挪了挪,拍拍床墊:“一個人睡不着,你陪我眠一眠。”
“看樣子是有話說。”方淮聽話上床,靠在床頭伸手把司楠摟在懷裏,盯着那腦袋上的旋,方淮摸摸他的腦殼道,“好了,請發表你的演講。”
“難道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司楠外頭靠在硬邦邦的胸肌上,嫌膈得慌左扭右扭,“那是我隊友,出那麽大事,他竟然要當做無事發生過,還覺得是自找的悶虧,我不理解,他說我這樣的人不配進這個圈子。”
方淮意外:“柯傑沒說錯。”
司楠不滿地擡頭:“啊?”
“他比你清醒多了。”方淮指頭點在司楠腦門中間輕輕敲,“你這種性格确實不适合混娛樂圈。”他掰着指頭數,“一沒有野心,二沒有私心,三太多真心,四還是個死心眼兒。”
司楠:“……”
沒你這麽誇人的。
方淮:“我在數落你。”
“我既然不适合,怎麽不見你勸?”司楠話鋒一轉,“一般人聽說這種事,都會寫張紙叫你快跑吧,你怎麽不勸我跑?”
方淮沒說話。
司楠悠悠道:“而且我不是你認識的第一個娛樂圈裏的人,你心知肚明這個圈子……”
“勸過沒用,還總吵架,所以不勸了。”方淮意有所指,而後道,“你有想要完成的事業,需要在這個圈子裏才能做到,我不勸,但是會盡力保護好你。”
想起一些事,難免感慨良多,方淮繼續說:“強迫不是一種很好的表達方式,但不論是放任你自由發展,還是牽制你的行動,我都是愛你的。”
司楠靜了片刻,鼓起勇氣問他:“這樣去愛一個人,是他教會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