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司楠失眠了。
換地方睡覺,本就會不習慣,新床單新被子的味道以及寬敞安靜的卧室都彌漫着一股陌生,但他并不是因為這個失眠。
輾轉反側的時候,腦海裏一直浮現方淮的臉。
他不得不承認,方淮極具成熟男人的魅力。這魅力不止是因為他長得英俊,從頭發絲到皮鞋面兒都體面精致,相比優越的外在條件,方淮身上因閱歷凝練的沉穩溫和更吸引司楠。
沒錯,是被他吸引了,司楠坦然地想,一發不可收拾的那種。
重活至今,他幾乎一直身處下位者的促狹窒息裏,盡管內裏是豁達的,可競技氛圍也迫着人有些焦慮,久而久之,他人的善意就成了奢侈品。
故而遇到貴人,他很珍惜。盛夏的欣賞和扶持,路嘉佑的友愛,劇組衆人和馮小凡的鼓勵,都是他往練習生這條艱難道路上向前的支撐,可為何偏偏對方淮有例外,這也實在是理不出頭緒。
嘆一口氣,司楠放任意識清醒,幹脆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扭開燈,将地墊拖到落地窗邊,就看着對面那棟的燈火發呆。
方淮說他的家就在五棟,不過司楠沒有問具體的樓層數和房號,現在都夜裏兩點來鐘了,只有兩三戶人家還亮着燈,裏面會不會也有方淮呢?
他是一個人住,還是有人同住?他會不會也失眠了?又或者,他會不會因同一種原因睡不着呢?
想到後面,又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語:“我算老幾。”
硬要說是自己自作多情,有,又不多,至少方淮的表現并不全然是克制的,明明讓人浮想聯翩的主因在方淮身上。
昨晚送他出門時,兩個人站在門口拉扯了很久,因為司楠主動留他的聯系方式了。
可方淮當時先說:“我從不随便給人留聯系方式的。”
司楠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鼓起勇氣才問出口,對方來這麽一句,到底是不是拒絕他沒聽懂,而且有點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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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方淮就把司楠手裏的電話拿過去,存了號碼,也發送了微信好友申請。
司楠接過手機,明明喜形于色,話卻揶揄:“那怎麽随便留給我了?”
“答應幫你找兇手,有結果了總得聯系吧?”方淮溫和地笑着,借口也是信手拈來,“再說了,你要是想打什麽鬼主意,我能不知道麽,你不像那種人。”
要電話的舉動在今晚的事情發生後,是暧昧的,方淮這麽聰明,三言兩句就把暧昧擊碎,即便是他給了電話,也擺出了清白正直的姿态。
司楠狡黠一笑,心裏都懂。
偏不接這個茬,他就是有鬼主意又怎麽樣呢,要真是無心,方淮何必給對方聯系自己的機會?
送到電梯口,方淮攔住他:“早點睡吧。”
“晚安。”司楠戀戀不舍地道別,直到電梯門合上。
方淮似乎對人有不輕的防備心,這一點司楠想得通,畢竟自己和對方差距懸殊,以他的身份,司楠的親近只會被解讀為另有所圖,可既然相交敏感,方淮防備之餘又何必處處容忍。
答應司楠的邀請,來家裏做客,明明不是太願意,卻又幫司楠擦藥,随口一提的麻煩他接過去幫忙解決,甚至談話之間,那些讓司楠會有煩惱和糾結的事,方淮也在用一種玩笑和嘲諷的方式替他開解。
司楠不是十八九歲一點人情世故不懂的傻白甜,方淮的善意和體貼他全然明白的。
屁股都坐麻了,換了個方向,繼續回想今夜對方的一舉一動。擦藥更像是個惡作劇,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了,讓他意外。
極少的觸碰,能感受到指腹的溫度,方淮的眼神從始至終沒有和司楠交彙,一旦交彙氣氛就會變得暧昧,方淮心知肚明,做到了十二分的克制。
但攔不住司楠起了旖旎的小念頭,他注意力落在近在咫尺的一切上,方淮袖口挽起一截,腕骨很性感,修長的手指并不過分精瘦,戒指那麽明晃晃地亮在眼前。他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可是好聞,不招搖不具侵略性,司楠聞着居然會感到安心。
方淮是溫柔的,且穩重地保持着教養,稍稍彎着腰替司楠擦好了藥,立時就坐過去一些保持距離,邊旋酒精蓋子邊道:“好了,別沾水,洗臉化妝的時候小心點,不然發炎留疤就不好看了。”
“謝謝方淮哥,這麽晚叫你過來,還麻煩你做事。”司楠沒忍住,問出了口,“嫂子會怪你嗎?”
方淮愣了下:“什麽?”
司楠舔了舔嘴唇:“我說這麽晚回去,嫂子會怪你麽?”
順着視線,方淮低頭看了眼戒指,霎時明白這問的什麽意思,他十分坦然地擡起手:“你是想問這個?”
司楠點頭。
“我沒結婚。”方淮說完眼神有些黯淡,可很快就用笑掩飾了過去,“現在進入到查戶口環節?”
司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當然不會再越踞,吐吐舌頭裝可愛:“不問啦。”
那枚戒指不是婚戒,但他珍而重之地戴在了敏感的無名指上,如此說來,背後恐怕藏着一個人,司楠提起過方淮的前任,對方沒有否認,也許這就是屬于前任的物件。
司楠當下是失落的,現在想起來,即懊喪不該多嘴問這樣的問題,又慶幸自己想親近的并非已婚男人或騙婚gay。
“啊!”司楠一頭撞在玻璃上,人真是完蛋東西,還說要好好享受第二次人生,才開始沒多久,就因為方淮這個男人徹夜難眠。
而失眠的滋味不止他一個嘗了,方淮一樣沒睡着,回到家處理了幾個文件,洗了澡躺在床上至今沒有睡意,他倒了一杯冰水灌下,站在窗邊卻正好能看到司楠的家。
卧室亮着微弱的燈光,月白的紗簾将人影勾勒出影影綽綽的輪廓,那人坐在窗邊,似乎百無聊賴地靠着發呆,一會兒換個姿勢,不多時,還撞了下玻璃。
窸窸窣窣的動靜因窗簾無所遁形,方淮沒忍住笑出聲。
他打開手機,對孫艾發過去一條微信:哪天得空來公司一趟,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那邊回得很快,想來也是事情纏身,這個點兒都沒睡。
孫艾:有什麽事你直說,跟我還說什麽幫不幫的。
方淮:有個人,幫我看住他。
……
打架事件的第二天,司楠頂着黑眼圈去錄了音,聲樂導師自從主題曲後就對他留下了印象,除夕特別節目火出圈的嗓子,讓司楠在聲樂上頗受矚目,所以錄音十分順利,加上他是許喆喆這個組裏的vocal擔當,錄音得到老師表揚,其他組員也不好說什麽。
打架的事大家當場沒有發作,給司楠造成了幻覺,他以為這種事普遍會抱着“別人的閑事少管”的态度不聞不問,也就過去了,畢竟在食堂遇到當事人程樹也沒發生過激舉動,至多言語奚落,放幾句冷箭,無傷大雅。
然而離第三次公演只有一天的時候,司楠再次卷進了漩渦中心。
有他名字的高位熱搜就有兩個:
#司楠打人#
#司楠最新排位22#
在演播廳排練的空檔,路嘉佑找到司楠,給他看了新聞後擔憂道:“你前晚沒回來,說是去租的房子睡了一宿,怎麽不跟我說還打了人,人把視頻都發去網上了,你脾氣沒這麽爆啊,是不是程樹先欺負的你?”
司楠累得要死,看完這個兩眼一黑:“他們打胡梓奧和那個誰,哎,記不住名字,我是去拉架的,拉着拉着就打起來了。”
司楠大致講了事情原委,聽完路嘉佑眉頭緊皺:“你去幫忙還反被污蔑,公司聯系你了麽,這得趕緊公關啊。”
“沒給我打電話啊,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你看都熱搜了,他們巴不得有免費熱搜,哪會管我。”司楠苦笑道。
路嘉佑左右看看:“那就叫胡梓奧辟謠,你明明是幫他們,不能看着你被潑髒水吧。”
說着就要去,司楠一把将人拉住,躲在人少的地方說:“挾恩圖報不是我風格。”
路嘉佑沒聽懂:“什麽土包?”
司楠噎了下,耐心解釋:“打程樹我自己有爽到,況且胡梓奧并沒求我幫他,是我自己去的,現在我麻煩纏身,他沒義務淌這趟渾水。”
明白前因後果的人很多,刁銳全程看在眼裏,胡梓奧和記不住名字的誰更是靠司楠救下來的,可至今誰也沒公開澄清,私下也沒有找司楠說過什麽。
“連句謝謝都不會說。”路嘉佑氣道,“這幫孫子真他媽不是東西!”
司楠哭笑不得:“人家躲還來不及,人人自掃門前雪,也就只有你還替我着急了。”
“我看是只有我着急。”路嘉佑抓抓頭發,“那現在怎麽辦呢,不能就這麽放着不管啊,人言可畏啊司楠,程樹的粉絲出了名的戰鬥力強,真撕起來搞不好會逼你退賽。”
當時司楠還覺得路嘉佑是不經事兒,把問題想複雜了,粉絲撕逼在這個圈子裏每一秒都在發生,聲大聲小的區別而已,哪至于能影響一個人的前途,可事實證明,路嘉佑一語成谶。
稍晚些時候,司楠被幾個工作人員叫去了辦公室,裏面坐着節目副導演,執行制片,還有平臺方的負責人,除了這幾位,角落裏一臉菜色的王濱讓司楠明白,絕對不會有好事。
副導演開門見山道:“司楠,打架的事引起了巨大的負面輿論,影響很壞,不止嚴重損害了節目形象,對其他公司的練習生造成的身體傷害是會被追究的,這是事故!”
平臺方負責人緊接着說:“現在做節目都得考量對公衆的影響力,只能是正面,上頭天天盯着,還鬧出打架鬥毆這樣的事,節目是有可能因為你被停掉的你知道嗎?”
司楠吓了一跳,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他正要開口解釋,王濱卻擡手示意他閉嘴。
副導演咳了一聲:“現在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希望你配合。”
司楠甕聲甕氣答:“好,我會配合的。”
副導演嚴肅道:“那你退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