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偷吻
偷吻
何煜甩着手上的水,剛踏進班裏,就聽見‘嘭’的一聲巨響。
緊接着傳來莫小靈的痛呼。
他趕忙跑進去,就見莫小靈連人帶凳子側摔在地,她耳朵塞了一只耳機,另一只耳機線被板凳壓住。
把人扶起來後,何煜面露不悅地拽走耳機線,把連着的mp3從凳子下解救出來。
耳機裏斷斷續續地傳出歌聲,可小小的屏幕已經碎裂。
像是密集的蜘蛛網,無數道裂縫向四周延伸。
莫小靈揉着摔疼的膝蓋,抱怨道:“你這凳子腿不穩當……”
“誰讓你碰我東西的。”何煜控制不住地低吼。
莫小靈下意識抖了下肩膀,沒想到自己不僅沒得到關心,反而被責怪。
她看着何煜陰沉的臉,心下一沉,磕磕巴巴解釋,“我,我就是好奇,所以看,就看了下。”
“看了下?”何煜揚起破碎的屏幕,“你管這叫,就看了下?”
莫小靈啞然,心底也生出幾分不悅。
在她眼裏,何煜一直是性格開朗的男生,紳士有禮,拒絕的話都不忍心說的太過直白。
她從未見過何煜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
王子般的濾鏡出現裂縫,何煜的完美形象在她心裏逐漸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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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一個mp3,我賠你一個就是了。”
通過這件事,她判斷出,何煜私底下應該很小氣,摳門。
-----好感驟減。
“這是別人送我的,你賠的起嗎?”何煜心裏的火氣迅速上湧。
莫小靈很不滿意他的态度,“多少錢我給你就是了,一個破mp3我還是買得起的。”
何煜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先前的禮貌客氣蕩然無存,他伸手指向門口,竭力壓住怒火,“你現在馬上出去,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
莫小靈哧哧喘着,氣得跺腳,快步離去。
何煜咬着牙在原地轉了一圈,試圖揮散體內無法自控的怒火。
從小到大,他極少與別人起沖突,但并不表示他沒有脾氣。
然後,他猛地一拍腦袋,自省,剛才脾氣是不是太大了?
一個mp3而已。
他又輕呼了口氣,看向破碎的屏幕,迅速推翻剛才的想法。
緊接着,回憶湧現。
中考完,他睡得昏天暗地,甫一睜眼,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就看見枕頭邊的深藍色禮物盒。
打開後,他興奮地在床上大叫。
分數沒有下來,他不确定能不能考上一中。
但他提前拿到了禮物。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對曹西辭的容忍度可能就是這一個個驚喜堆積的。
曾經,何煜真的認為曹西辭是一個很浪漫的人,以後談對象肯定不得了。
可從他擰巴的性格和種種表現來看,完全想錯了。
何煜一直對這個mp3很愛惜,曹繼盛想借,他都不給。
不是在乎這個東西本身,而是在意這背後的驚喜。
現在這個東西破了,背後附帶的喜悅也跟氣球一樣‘嘭’爆炸。
正如何煜此刻的心情。
毀滅吧!!!
他一下午都拉着個臉,也顧不上去關注同樣拉着臉的曹西辭。
課上,曹倩倩活動脖子,不經意間看去。
呦呵!
這兩貨準備去砍誰?
一放學,何煜迅速往外跑。
他找遍了學校附近的維修店,沒有一家能換屏幕。
聽着裏面傳來呲呲的電流聲,無法完整的放完一首歌。
老板建議,“別修了,你再買一個新的吧。”
他情緒低靡地回到宿舍,其他室友都趕車回家了。
只剩下曹西辭一個人在拖地。
何煜原地蹦了兩下,故意制造噪音,引起關注。
可曹西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不高興了,走過去拽走拖把,把兜裏的mp3掏出來。
“壞了,你再送我一個。”
曹西辭壓抑的情緒猛地豁開一道口子。
伸手奪過這個礙眼的東西,扔到垃圾桶裏。
近乎于咬牙切齒地沖何煜說:“你想得美。”
*
事情發酵了好幾天。
當何煜發現自己的內褲被搓出一個洞時,才明白曹西辭的火氣并沒消。
可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麽。
曹西辭又對何煜不知道他在氣什麽這件事,感到很生氣。
課間,何煜從廁所出來,看見準備去教室的莫小靈。
她所在的班級剛好在男廁對面,那天放下狠話說不想再看見她,但又不可避免會撞見。
他想當無事發生,從她身旁走過。
莫小靈叫住他,“你今天放學有沒有時間,跟我去店裏,我給你買一個。”
她強調,“買個更貴的。”
冷靜下來後,她仍舊對何煜當時的态度不滿,但又不想放棄‘何煜女朋友’這個頭銜。
她知道學校有很多女生喜歡何煜,暗戀者居多,敢當衆表白的,目前只有她一個。
如果何煜說說軟話,對那天無禮的态度表示歉意,那她可以再加錢,買一個更好的。
沒想到何煜只是不屑地嘁了聲,“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金錢去衡量,我的mp3你買不起。”
看着罪魁禍首,他無法保持禮貌,壞脾氣滋滋往外跑,“我跟你不适合當朋友,以後見面還是別打招呼了。”
莫小靈在評判他的時候,何煜同樣也在評判。
她不符合何煜的擇友标準,最讨厭這種冷不丁冒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站在廁所門口的曹西辭聽完了他們的交談過程。
無視緣由,他只在乎結果。
于是,連日來的不悅頃刻間消散殆盡,舒展的眉眼,輕彎的唇角,彰顯他此刻的好心情。
或許可以适當放手,讓何煜獨立處理感情。
這個結果,太令人愉悅了。
晚自習回到宿舍。
曹西辭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洗完,又自顧自地把鞋子拿去刷。
然後一刻不停地給他抹桌子,換床單被罩。
何煜洗了個蘋果準備啃,他一把奪過去,用水果刀削完皮再遞過來。
何煜咔咔啃了幾口,見他終于閑下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不燙。
沒病。
那就是又發神經了。
曹西辭低頭啃了口他手裏的蘋果,含糊着說:“你頭發要剪了。”
何煜對着鏡子照了照,劉海戳眼睛,是挺長的,“那剪吧。”
自從那次生病,曹西辭給他剪了頭發,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直到現在,何煜連理發店的門口都沒踩過。
為此,曹西辭專門買了理發用的剪刀。
他的手藝越來越成熟,唯一令何煜不滿的就是,他只會剪這一種發型。
不過為了省事,省錢,忍了。
他脖子上圍了件準備扔掉的舊衣服,曹西辭大刀闊斧地開始剪。
室友們各忙各的,早已見怪不怪。
剛開始還調侃他們,不是親兄弟勝是親兄弟。
羨慕何煜有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哥哥。
何煜因為這些話還驕傲了一陣子,那段時間看曹西辭特別順眼,彩虹屁滿天飛。
剪完了頭發又開始剪指甲。
何煜坐在椅子上,邊吃橘子邊複習明天要背的文言文。
往曹西辭嘴裏塞了兩瓣,放下腳,再把另一只腳擱在他膝蓋上。
晚上睡覺,何煜心情頗好,轉了個方向。
-----跟他頭對頭。
這才小聲問:“你今天遇到了什麽好事?”
曹西辭吳侬不清地說:“養的貓長大了。”
“貓?你什麽時候養貓了?我怎麽不知道,流浪貓嗎?”
“心裏養的。”
“……當我沒問。”何煜冷冷呵道:“睡覺。”
不跟腦抽的人說話。
渾身的能量沒有用完,好心情一直延續到後半夜。
曹西辭睜着眼睛,毫無睡意。
耳邊傳來何煜清淺的呼吸聲,他支起身,扭頭去看。
何煜正熟睡着,劉海不聽話地往兩邊跑,變成了中分。
很可愛。
曹西辭忍不住把頭伸過去,越界了。
視線落在唇上,看不清,又壓低腦袋,湊近了些。
喉頭滾動,不自覺地吞咽了下。
先前對說服自己放手有多懊惱,現在就有多興奮。
這是被動與主動之間的差別,他猜不透何煜的心思,只能管着他,以防萬一。
但何煜長大了,他可以嘗試把手再松一點。
他們一起成長。
所以,他認為有必要給自己一個獎勵。
夜裏偷偷歡喜的人,也想偷一個吻。
于是他盯着微張的唇。
緩緩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