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兇
好兇
十幾歲的少年郎閑不住,沒法安安靜靜坐在家裏看比賽。
何煜咬着冰棒,蹲在曹西辭家院內。
地上放着細密的綠網做成的籠子,逮蝦的,傍晚放置到水塘裏,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收,把逮到的蝦賣給街上的小販。
這是他們這個年紀唯一能賺錢的方法。
剛放暑假,曹西辭就開始幹了,已經掙了不少,何煜嘴裏的冰棒就是他掏錢買的。
都是野塘,誰去下網都行,何煜嫌髒,又懶,曹繼盛他們更不幹。
“你明天幾點起?”何煜把手裏吃了一半的冰棒遞過去。
曹西辭咬了口,邊嚼邊專心搓香油渣,“四點半。”
香油渣可以放在籠子裏做餌料,還有幾個上寬下窄,圓筒狀的竹木籠子,逮黃鳝的,用蚯蚓做餌。
“那算了。”何煜想早起跟他一起去的,純粹是好奇,這麽多天一次都沒去過。
曹西辭低頭笑,“你還是在家睡覺吧。”他拿着細簽把鮮活的蚯蚓從頭到尾來了個對穿。
何煜看着滴在地上的蚯蚓‘屎’,嫌棄地撇了下嘴角,蹲着的姿勢往旁邊挪了兩步。
曹西辭把籠子準備好,數了數,裝進化肥袋子裏,然後穿上黑色背帶下水褲。
冰棒已經吃完,何煜叼着棍子,上下擺動。
“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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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煜遲疑了兩秒,點頭,“我回家換條長褲。”說着起身往家跑。
水塘邊蚊子多,尤其天黑的時候,之前跟曹西辭去過一次,穿的短褲,小腿上咬的全是蚊子包。
換好褲子,何煜又套了件薄外套,穿上帆布鞋,出門前把凳子上的塑料扇子順走,上面印着不孕不育醫院的廣告。
到了地方,曹西辭拿着籠子下水塘,在淺水區,籠子兩頭拴上木棍,插進泥裏,木棍要露出水面,收的時候方便找。
這片水塘放幾個籠子,再去另一片水塘繼續放,逮黃鳝的竹木籠子放在秧田拐角就行,黃鳝和泥鳅喜歡往秧田鑽。
“何煜。”遠遠的吆喝聲。
何煜扭頭應,“這呢。”
曹繼盛笑了笑,順着田埂跑過來,“還沒下完?”
“沒呢。”何煜把視線挪到曹西辭身上,他站在水塘裏,剛把最後一個籠子放置好。
“你來幹嘛?”曹西辭擡臂擦拭臉上的汗,彎腰抄起面前的水洗手。
曹繼盛:“我媽讓我來摘個冬瓜。”
曹西辭上岸,把下水褲脫了,汗濕的衣服黏在身上,熱得直皺眉。
何煜在旁邊給他扇扇子。
“你這狗腿子當的不錯。”曹繼盛笑着評價。
何煜立馬捏腔,抖腿,“辭哥,小的伺候的如何?”
曹西辭被他這幅德性逗笑。
回到家,又好心情地把他鞋子邊上蹭的泥擦洗幹淨。
何煜坐在凳子上,襪子脫了,湊到鼻尖聞了聞。
甩手扔過去,“有點臭。”
曹西辭蹲在盆邊,把襪子濕水揉了揉,打上肥皂,“你好髒。”
何煜兇道:“再多說一句,頭給你打爛。”
曹西辭搓着襪子,彎了彎唇角。
歲月靜好,晚霞撩人。
第二天逢集,大人開拖拉機,一路上能拉一車人,小孩騎自行車,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今早收獲滿滿,主要是黃鳝大,價格比蝦高,總共賣了四十七塊。
除了這些,小販還收螞蟥,蠍子,根據大小,五毛到一塊錢一個。
幾個人去旁邊的小店裏買巧樂茲,曹西辭請客。
何煜低頭,邊走邊拆包裝袋,剛咬一口。
倏一擡眼,被一網兜的花斑蛇吓得亂蹦。
“卧槽--”
巧樂茲也扔了,眼睛下意識去尋曹西辭。
接着,呲溜往曹西辭衣服裏鑽,力氣很大,領口都被扯爛了。
曹繼盛瞥了眼花斑蛇,看着被吓得發抖的何煜,噗笑:“多大了,你怎麽還這毛病,一害怕就扯他衣服,這幾年都被你扯壞好幾件,得賠啊。”
曹倩倩和曹壯看着那窩蛇,直犯惡心,跑遠了些,不看。
小時候不害怕的東西,長大突然害怕了。
“又沒扯你的,你管不着。”何煜反駁,把曹西辭當盾,往旁邊移動。
交纏的蛇吐着信子,渾身花色令人毛骨悚然。
何煜不想再看第二眼。
曹西辭帶着他往街頭走,幾人分開去找自家大人。
何煜擦着額頭的冷汗,揪着臉,“這些人有病吧,蛇都抓來賣。”
“毒蛇還挺貴的。”
何煜警告:“你別抓啊,抓了我跟你絕交。”
曹西辭悶聲笑,又帶他去買了倆巧樂茲,左手一個右手一個。
之後去小攤上給他買了一個玩具汽車,挑最大的,老板要三十,他二十一拿下。
何煜不要,“我早都不玩了。”
曹西辭說:“那你就擺在家裏看。”
“我可沒錢還你。”何煜拿着玩具汽車,忍笑忍的嘴角都在顫。
“不用你還,就當是你昨天陪我去下籠子的報酬。”
這麽一說,何煜欣然接受。
他抱着嶄新的玩具,沒有想玩的沖動,只是單純的開心。
七歲時想要的東西,被遺忘了六年,終于實現。
小時候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心願,被潦草的一筆帶過。
等再拾起,猶如夢境一般。
與當時的自己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