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74.
“警戒。”
姜時惟冷肅的聲音散在凄風夜雨中,落入耳中,讓人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海深吸一口氣,說道:“姜叔,千葉叔,你們放心,我們會顧好自己的,你不必為我們的安危操心。”
許振夏則上前一步,将白嘉護在身後。
白嘉膽子向來很小,但妖界是他的家,這裏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他不忍心這裏被毀掉。而且姜清蕭和施鳴舟是他的朋友。
今日的禍端是由千葉引起的,無論姜清蕭還是身為妖王之子的施鳴舟,他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作為他們的朋友,白嘉更要在危機時刻與他們站在一起。
可許振夏是不同的,許家已脫離妖界,準備在人界好好發展,許振夏完全可以離開,可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留下來。
在危險的時候,更是選擇保護自己。
白嘉承認,許振夏嘴巴雖然毒,但自己确實被他保護了很久。
現在看着許振夏下意識的保護舉動,白嘉心中很是動容,可他什麽都沒說,只在心中想着,如果今日這場災禍能夠平安度過的話,那他就試着重新和許振夏做朋友。
此時,姜清蕭,施鳴舟他們一行人身處在廣場的位置,巨大神聖的妖神像擡眼可見,只是在暴雨沖刷下看的并不真切。
為慶典準備的各色彩燈在暴雨的沖刷下,仿佛失去了原本豔麗的顏色。周圍除了雨水落地的聲音,再無其他響動。
忽然,所有人的軀體都緊繃起來,雙眸死死鎖定正前方,雨幕中似是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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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極細微的響動,落入耳中卻如同天邊驚雷,讓人心頭發顫。
下一刻,無數利刃刺破雨幕朝他們襲來。姜清蕭,施鳴舟等人極力閃躲,然而劍雨密密麻麻且像是無窮無盡,根本不是能夠輕易躲避的。
他們尚且能夠活動,可廣場上無數前來參加慶典的妖族百姓卻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這些人中招倒地,鮮血伴随着雨水流的到處都是。如此慘境,卻無人出聲吶喊呼痛。
這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許振夏為保護白嘉受了傷,手臂血流不止。
白嘉眼睛立刻就紅了,許振夏安撫說:“別看,不疼。”
看着白嘉的反應,許振夏心中有些高興,這說明他在白嘉心中還是有分量的。
夜雨冰寒,周圍遍布殺機,他們仿佛走入了死路,許振夏把白嘉緊緊護在懷中。
白嘉眼睜睜看着一枚利劍朝許振夏後心的位置紮來,他瞳孔驟然一縮,卻要掙脫許振夏的束縛将他拉到一旁,然而許振夏力量極大,他的力氣無法撼動。
白嘉叫着許振夏的名字,是真的生氣了,眼淚伴随着雨水流下來,還能嘗到鹹澀的滋味。
他聽見許振夏在他耳邊說:“對不起嘉嘉,之前是我不好,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對你。”
白嘉嚎啕大哭,模糊的視野中忽見綠光一閃,定睛一瞧,是王海。只是王海身後出現一個大大的龜殼,替他們擋去了所有攻擊。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降臨,許振夏微怔,回頭就看見了王海。他心中有些劫後餘生的欣喜,沖王海道謝。
白嘉一抹哭紅的眼,從許振夏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他看着王海,眼底滿是驚奇。他說:“王哥,原來你是……”
在他說出那幾個字之前,王海急急打斷他:“這個并不重要。”
白嘉哦了聲,小聲補充一句:“其實,你的原形很酷。”
王海嘴角一抽,麻木道:“……謝謝,但是別說了。”
姜清蕭有些意外,沒想到王海的原形竟是如此。他不由想起之前在海洋館的畫面,難怪他賴在海龜池前不肯走。
只是他怎麽會跟施鳴舟關系這麽好?這兩人一個是妖王之子,一個只是尋常小妖,他們是如何相識的?
似乎是看出姜清蕭的疑惑,施鳴舟笑說:“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兩人相遇的故事還挺有意思。
王海這只妖吧,脾氣好,神經也很大條,當時他還是只妖力微弱的小龜,出門玩的時候,被一群熊孩子當成皮球踢來踢去。
王海暈頭轉向,無法掙脫,只好縮在龜殼裏,确保自己不會受傷。
最後他被人一腳踢飛了出去,恰好就落在了在屋頂睡覺的施鳴舟身邊。
施鳴舟少時的脾氣可不怎麽好,尤其是睡覺的時候被打擾。他看着落在身邊的“醜石頭”,又眯起眼睛瞧着下面的一群熊孩子,擡手把“石頭”丢了出去。
王海又飛了起來,只是跟之前不同,這次他打着旋兒把那些欺負他的熊孩子撞的口鼻直流血。
那夥作惡的小妖畏懼施鳴舟的力量,哇哇叫着逃走了。
教訓了那群小妖,施鳴舟繼續補眠,不多時耳中捕捉到一陣細碎的響動,睜開眼,就見一只化形不完全的小烏龜踩着屋頂的瓦片朝他走來。
王海沖施鳴舟道謝,感謝他保護自己,說完還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小果子遞給施鳴舟。
施鳴舟笑說:“你不怕我?”
妖界雖受人界影響,可跟人界還是不同的,妖界實力為尊。
施鳴舟自出生就身懷強大妖力,妖族小妖見了他都是躲着走的,這小烏龜倒是主動湊了上來。
王海自小心大,他不懼怕施鳴舟,只覺得他幫了自己,是自己的恩人。
“我覺得他挺好玩的。”施鳴舟對姜清蕭道,“就交了朋友。後來他們一家搬到了人界,我來了之後就聯系他了。”
施鳴舟手中的傘面上覆了一層妖力,護着姜清蕭不受利劍的傷害,他跟姜清蕭說着以前的事,眼底帶着笑,話音溫柔。
姜清蕭安靜的聽着,不時會一個“嗯。”
許振夏很是羨慕的看着兩人的相處,又忍不住垂眸看向蹲在身邊的白嘉。
生死一瞬之際,他才明白白嘉于他是多麽重要,此刻他看着施鳴舟,姜清蕭的相處,才深切意識到自己愛人的方式錯了。
打壓,欺負并不是愛,那是折辱。
他願意去改正,以後只把白嘉捧在手心裏,再也不會傷害他一絲一毫。
有王海在,白嘉松了口氣,開始給許振夏包紮傷口。
他見過黑袍千葉,知道對方的厲害,來之前他做了十足的準備,随身攜帶了各種藥水繃帶。
此時,他借着雨夜下朦胧的光亮給許振夏包紮傷口,許振夏則一臉溫柔的看着他。
恐怖兇殘的攻勢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唯有冷雨在下個不停。王海收回龜殼,一臉麻木的看着眼前膩歪在一起的兩對小情侶,忍不住往單身的姜時惟身邊湊了湊。
不怕的,單身狗不止他一個!
姜時惟頭也不回道:“小烏龜,邊上去,我這裏危險。”
王海很是委屈的退了回去,又忍不住小聲說:“我是海龜,海龜!”
然而無人理他。
雨仍下個不停,湊在一起說着小話的姜清蕭和施鳴舟忽然斂了笑,銳利的目光掃向前方。
一道漆黑身影自廣場另一端走了過來,他的步伐很從容,避開地上慘死的屍體,一步步走到姜清蕭等人面前。
随着黑袍人出現,原本有些輕松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
姜時惟上前一步,緩緩開口道:“千葉,你真的執意要如此?”
黑袍千葉摘下兜帽,露出了他的真實容貌。他還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劍眉星目,就算是已妖族挑剔的眼光來看,他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姜清蕭的視線定定鎖在黑袍千葉的臉上,這是他一直尋找的父親真實的模樣。
作為父子,姜清蕭身上該有千葉的影子。
姜清蕭的容顏是随母親的,可跟千葉還是有三分想象,只是這些年,黑袍千葉心中壓着太多事,眉宇間滿是戾氣,那三分相似便也淡化了。
他們站在一起,該不會有人覺得他們是一對親父子。
黑袍千葉面上帶起一絲冷笑,說出口的話如同淬了劇毒的針:“他們的性命都是暇救的,多活了這麽多年,足夠了,是時候還回去了。”
這個“他們”,顯然指的是妖族的生靈。
姜時惟沉聲說:“你做不到。”
他的話音落下,那些橫陳在地上的屍體化為一截截木頭。
原來是替身術,就連那些血水,也都是幻術加持。
顯然,這些是妖王的手筆。
黑袍千葉眼底閃過一抹錯愕,緊接着笑起來,那笑容裏滿是嘲諷,他看着姜時惟:“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他張開手掌,掌心之上放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那瓶子大概有成人巴掌那麽大,內裏一團黑色的濁氣在湧動着,似乎想要掙脫桎梏。
僅是這麽看着,都能感覺到那瓶中散發出的邪惡氣息。姜清蕭,施鳴舟他們年紀小,可能不認得此物,附在姜時惟體內的千葉卻認得。
那是千年前差點毀掉妖界的瘴氣。
本以為被霞徹底消除了,沒想到竟還有部分逃離于世,還會黑袍千葉尋到了。
黑袍千葉察覺到了千葉的情緒波動,他笑了起來:“這些年我游走世間,竟在人界的極北之地發現了這一簇瘴氣。這些年我小心溫養,就等着今日。”
千葉知道黑袍千葉會用禍害妖界的方式逼霞現身,卻不想他竟然會選擇這種方式。他的心底無比憤怒,黑袍千葉将霞的犧牲置于何地?
“住手!”
然而已經太遲了。
黑袍千葉臉上帶着快意扭曲的笑,五指一收,只聽“砰”一聲,玻璃瓶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