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脈相通③
寒冬夜半萬籁俱寂, 狄野輕悄悄下樓看了看，上來笑對曉夏說：“都睡熟了。”
曉夏又興奮又好奇，光着腳與狄野手牽着手下樓，手裏的手電筒只調了微光。
微光慢慢移動, 到了大毛的卧室門口, 狄野伸手推開門, 曉夏探頭看過去，就是嘎得一聲笑，一個漂亮的少年蜷着身子側躺着，頭頂兩端鼓着兩個小包, 聳出兩根顫悠悠的荻草，腮幫一鼓一鼓得打着呼嚕, 嘴裏不時發出香甜砸吧的聲音。
曉夏摸出手機小聲說：“拍個照，看他以後敢得罪我。”
狄野伸手擋住鏡頭：“你要拍下來，大毛會上吊的。”
曉夏悻悻收回手機，想要靠近摸摸看看, 硬生生忍了下來。
看到小茸的時候忍不住了，胖乎乎的臉蛋白裏透紅，兩根荻草象是兩只羊角辮，趁狄野不注意沖了進去，左一下右一下捏在臉蛋上, 低聲驚喜笑道：“肉嘟嘟胖乎乎的，是個真娃娃。”
狄野拎起她衣領就往外走，曉夏掙紮着, 狄野沉聲道：“說好的，只許看不許摸。”
曉夏鼓着腮幫：“忍不住嘛，老媽懷趙曉冬的時候，一直盼着是個妹妹，誰知道是個熊小子，熊小子也很可愛，可是這妹妹情結還在啊。而且小茸太可愛了，跟白天反差太大。”
狄野放開她領子牽着她手上樓：“他們兩個最不願意我看到他們睡着的樣子，更不願意讓你看到。不過呢，既然是我女朋友了，就要了解我的一切，小茸和大毛嚴格來說，是我的孩子呢。”
“妖的孩子。”曉夏低聲嘟囔。
狄野笑笑：“睡吧，明天還得上班。”
曉夏躺到床上胡思亂想，妖和人就是不一樣，男妖自己就能生兩個孩子，不過長得慢，養了幾百年才到現在的樣子，狄野這爹做得挺不容易。将來和他有個寶寶，也不知道像人多一些還是像妖多一些，或者說，是人妖？
曉夏驚得睜大了眼睛，随即又笑，瞎想什麽呀，泰國那才是人妖，我們這個頂多算是妖人。
想着想着又不好意思了，戀愛第一天，怎麽就想到生孩子的事了？
扯起被子捂了臉，被子上有他的清香，擾得人心亂神迷，側身傾聽外面他的動靜，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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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爬起來，蹑手蹑腳來到外面彎腰偷看他，黑暗中他突然睜開了眼，象是夜幕中璀璨的兩顆星辰。
曉夏可憐兮兮說道：“睡不着。”
狄野起身牽着她手回卧室：“我陪着你睡。”
躺下去曉夏又有問題：“妖需要吃飯睡覺嗎？”
狄野笑道：“準确來說不需要，只是樂趣和習慣，而且也需要休息，需要補充能量。”
他躺在曉夏身旁，保持着一個拳頭的距離，曉夏朝他靠近了些，被他的青草香包圍着，很快睡得熟了。
他靜悄悄起來上到樓頂看着小妖：“他吃了你的荻花，我卻追蹤不到，他很強大。”
小妖懶洋洋得：“他當然強大了，他來自東晉，你來自唐，他比你要早七百多年。他現在還是孩童階段，一旦長大，你不是他的對手。”
狄野抱臂沉思片刻，下樓拿了那本《搜神記》上來：“我請教過道長，這個要三味真火才可燒毀，所謂三味真火，就是木之火石之火空中火，木之火你來，石之火就仿造古人擊石取火，空中火我來。”
小妖呵呵呵笑了起來：“你要可以随意取空中之火，人界妖界鬼界，你就要一統江湖了。”
狄野不理他，擰眉認真想着在峨眉山看到的口訣，當空捏一個訣念念有詞，念了很久，周圍一片寂寥，小妖咯咯笑道：“架勢倒是十足，可惜沒用。要不，你咬破手指摁在眉心試試。”
書裏确實有這個方法，狄野咬破手指壓在眉心，夜空澄澈，他卻沒有像書中所說能開天眼，念動口訣，依然沒有半點火星出現。小妖喊道：“想想你第一次施展妖法，要有那樣的狠勁才行。”
狄野想起了曉夏，想起剛剛身邊柔軟馨香，想起自己努力克制再克制，熱血奔湧着彙聚于眉心，意念一動，就聽轟得一聲，指尖冒起一簇火光。
一驚之下，連忙用力甩手，越甩火燒得越旺。小妖叽叽嘎嘎笑個不停：“這個好玩兒，就象孫悟空借了個假的芭蕉扇。”
手指尖燃着火，人轉着圈，狄野從未有過的狼狽。
狼狽了很久沖進溫室給小妖的花盆澆水，随着咕嚕咕嚕的聲音，枝頭有水冒了出來，狄野手伸過去，火滅了，小妖得意得哈哈大笑:“我的水能滅妖火，說明是神水。”
狄野拿兩塊石頭咔擦咔擦快速摩擦，很快迸發出火星，在一個陶瓷盆裏引燃，喊一聲小妖，嗖得一聲一朵荻花飛了過來，到了狄野面前竄出火苗，然後投身入盆與石之火彙合。
小妖笑道：“就看你的了。”
狄野咬破手指催動意念，這次依然很艱難，反複幾次才冒出一小蹙火光，仿佛是剛點燃的火柴，伸到陶瓷盆中的火苗中，撲得一聲，竄起紅色的火焰。把那本《搜神記》投入火中，随着幾聲慘叫，那本書很快化為灰燼。
覃奇陪着養母過聖誕節，吃過晚飯開車回自己的公寓。
到了家門外吃了一驚，墨墨蜷縮在角落裏看着他，臉上有好幾道血口，覃奇擰了眉頭，墨墨倔強仰着頭：“剛才跑得急，摔了一跤。。”
帶他進去給他處理傷口，他不讓，也不洗澡，倒在沙發上就睡，覃奇只好由他。
夜半時突然聽到幾聲叫喊，覃奇跑到客廳，就看到他在地板上打滾，兩手抱着頭痛苦嘶叫，自己頭疼病犯的時候，也是這樣狼狽。
跑過去把他抱在懷中，他的身子熱得象火炭，雙眸赤紅看着他：“我的宿體被燒了，我以後不能吸食魂靈了，更不能吞食生魂，我的計劃都白費了。”
覃奇以為他在說胡話，把他抱到沙發上給他物理降溫，一邊忙碌一邊說道：“半小時後溫度降不下來就帶你去醫院。”
過了半小時，他已涼得象冰一樣，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出門上班的時候，他依然在睡，給他試了體溫，正常。
進了辦公室隔窗看着曉夏，她神清氣爽在自己的格子間裏忙碌，吳虹曾多次問起富人住的房子什麽樣，所以昨天約吳虹和她來家中吃飯，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吳虹先是答應，後來又打電話取消，說是臨時有事。
和狄野有關嗎？
午後站在窗邊向遠處眺望，遠遠看到狄野和曉夏沿着後街方向漫步而來，一邊走一邊說笑，笑着笑着狄野突然握了一下曉夏的手，曉夏沒有躲開，反而朝他依偎了過去。
樓下分別的時候，曉夏突然踮起腳尖親在狄野臉上，然後飛快跑進了寫字樓大廳，狄野手撫在臉上望着她的背影笑。
迅速投入工作狀态，卻管不住頻頻走神。一夜之間，她和狄野的關系似乎不一樣了。
下班後沒有聽曉夏彙報今日工作進展，也沒有打招呼，徑直離開了。
回到家中墨墨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标準的“北京癱”姿勢，茶幾上擺了一堆零食袋子。
覃奇皺一下眉頭：“司機沒有來接你？”
墨墨無所謂笑笑：“來了，可是我不想走。”
覃奇進屋裏換衣服，看着牆上的畫失了神，滿牆都是曉夏，或嗔或笑，各種表情。那是他偷看她的時候所畫，也是頭疼發作時的良藥。
正發呆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笑道：“你喜歡她？暗戀？”
覃奇愠怒回頭：“誰讓你進來的？”
墨墨笑笑：“我自己，你鎖門了。不過，門擋不住我。不信？我穿牆給你看看。”
眼睜睜看着他隐身入牆又大搖大擺出來，再看看依然鎖着的門，覃奇震驚不已，墨墨在床邊的小沙發上坐下，悠然看着他：“我是只妖怪，狄野也是，你鬥不過他的。你跟我合作，我幫你把趙曉夏從狄野手中搶過來。”
覃奇沉默，墨墨站起身：“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不過沒關系。就算你是君子要成人之美，你也不能讓心愛的女人跟着一只妖怪。妖怪能讓她幸福嗎？能跟她生兒育女嗎？給你時間，仔細想想。”
覃奇低喝一聲滾，墨墨笑着慢悠悠走了。
覃奇抱着頭坐下，他從未放棄對狄野的懷疑，他動用自己的力量一直在調查，狄野的祖父狄野的父母還有大毛小茸，諸多疑點讓他迷惑不解。
他也仔細問過書文，甚至讓他接受催眠，他能記起的有限，不過還是能窺到蛛絲馬跡。
可那些疑點斷斷續續，怎麽也找不到連接起來的線。
如果像墨墨所說，狄野是妖的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妖？覃奇冷笑，小時候看漫畫書曾盼望這個世界上有妖，今天真的看到聽到了，卻覺得十分厭惡。
狄野是妖，曉夏知道嗎？
迅速起身換衣，墨墨依然在看電視，看到他出門掀起唇角一笑，愚蠢的人類。
覃奇到了後街徑直進了咖啡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