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按摩師之死⑤
曉夏愣愣看着吳虹：“剛剛虹姐在車上緊抓着我的手，一直不說話，我以為虹姐在害怕呢。”吳虹搖頭：“才不是，我在欣賞他，他的背影，像古希臘的雕像，他開車的手，修長修長，他的頭發，自然蓬松卷曲……今天很倒黴，也很幸運。走，姐請你喝啤酒。”
吳虹喝多了，一會兒哭，說都事實夫妻了，竟然說踹就踹，一會兒唱，唱小白菜地裏黃，唱一個人醉，唱相思的債，一會兒罵，白眼狼負心漢，再讓老娘碰見你，非把你閹了不可，一會兒又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昨天你說分手，今天老娘就碰到一個精品……
鬧騰了半夜，跑到洗手間大吐特吐，曉夏毛巾蒙了口鼻收拾了，吳虹已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曉夏進卧室趴在床上，失眠了。
想起吳虹的描述，眼前出現一副畫面，露絲坐在馬桶上大睜着眼，下身的血不停湧出，皮膚蒼白透明，曉夏越想越怕，機靈靈打着寒顫，出去推一推吳虹，吳虹翻個身，呼嚕聲更大了。
曉夏靠着沙發坐在地上，翻出手機看微信，有好幾條新消息：
羊羔給她發了幾張古城風光，藍天白雲褐色的屋頂寬闊的石頭街清冽的溪水，最後抱怨：“臭夏，一天沒有理我，工作很忙嗎？”
曉夏回一個鬼臉。
老媽問她：“北京最高三十六度了，注意防暑，多喝綠豆湯，一日三餐吃好吃飽，別在吃上省錢。”
曉夏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嘴唇貼在老媽的頭像上。
然後看老爸的，老爸發一行咧着大嘴的笑臉：“閨女，老爸升職了，當總監了，你老媽獎勵老爸換一臺新車，還是要越野車，雷克薩斯，沃爾沃，凱迪拉克，閨女覺得哪一款好？“
曉夏看着那幾張圖片，決定明天一早給老爸回複，路虎吧。
還有弟弟的：“老姐，這次語文考試進步了，上次76.5，這次77.5，老姐獎勵我個樂高消防局吧。”
曉夏笑了，這家夥數學每次滿分，語文總是六七十，好吧，一分也是進步，給買。
往下看還有一條：“老姐，我們班上袁斐然不要臉，說我帥，喜歡我，放學的時候攔住我要親我，我堅決拒絕了。”
曉夏笑得不行，十歲的小屁孩……
這一笑輕松不少，再一看有室友的新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劃拉着，還沒看，頭一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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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得晚了，也沒吃早餐，打仗一樣洗漱，匆匆往地鐵站跑，站臺上排滿了人，密密麻麻全是人頭，等了五趟車才排到她們，車門一開，車裏擠得一點縫隙都沒有，也沒有人下，曉夏發愁得看着，吳虹在她身後仰脖一看，用力推着她往裏擠，一邊推一邊大聲道：“前面的帥哥，稍微往裏讓一讓，要遲到了，多謝多謝。”
果真就讓出了一點地方，二人緊貼着對方踮着腳尖站着，二十分鐘後到站下車，全身都是汗。曉夏呼一口氣：“虹姐，擠死了，還不如坐公交。”吳虹唉一聲：“擠是擠，快啊，不會遲到。其實早出門一會兒還挺好的，怪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進了公司寫字樓大廳，電梯前排滿了人，吳虹一撸袖子：“爬樓梯。”二人蹭蹭蹭爬了二十八層，沖進公司大門，美美微笑着：“差一分鐘九點，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說着話壓低聲音：”虹姐，你們經理昨天問你來着，我幫你掩護了，說去了銀行。”吳虹捏捏她臉：“哎呀，好嫩，嫩豆腐一樣，要出水了。謝謝，姐下次去棒子國給你帶蝸牛面膜。”
美美甜笑道：“多謝虹姐，虹姐最好了。”笑容一收看向曉夏：“覃經理說了，你一到就去他辦公室，覃經理很不高興，你自求多福吧。”
吳虹攔住曉夏：“我找覃奇說句話，曉夏去洗手間梳梳頭發補補妝。“
說着話蹬蹬蹬進了覃奇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壓低聲音說：“昨天倒了血黴了，在後街一家咖啡店洗手間碰上了死人，吓死姐了。”覃奇笑笑：“聽說了，這麽說，虹姐是中了頭彩。”吳虹擺擺手：“唉，倒黴的時候喝水都塞牙，男友分了，正想死呢，看到別人自殺，又不想了。”
覃奇一挑眉：“分了好，分了找個更好的。”吳虹下巴朝他揚了揚：“要不，咱倆……”覃奇擺手：“還是算了，我配不上虹姐。”
吳虹哼一聲：“曉夏昨天是為了陪我，別為難她。”覃奇雙臂抱在胸前：“我的下屬，我看着辦。”吳虹起身擺擺手：“走了，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吳虹出來沖她擠擠眼睛，曉夏忙小心翼翼來到覃奇辦公室門外，門開着，覃奇正看着她，頭一歪說道：“進來。”
覃奇笑得神清氣爽：“昨天我沒有同意你提前下班。”曉夏連忙說道：“BOSS同意了，我問能不能走，BOSS朝我揮了揮手，您是不是忙忘了？”覃奇嗯了一聲又問道：“昨天說的解決辦法呢？”
曉夏低了頭：“還沒顧上想，昨天晚上害怕，一宵沒睡着，我今天趕快整理，整理好給BOSS。”覃奇朝門口指指：“關上門。”
她關了門，覃奇說一聲坐，然後站起身走到窗前，又向窗外望去，跟昨天一樣的姿勢，他今天穿灰色西褲粉色短袖襯衫，曉夏覺得像雨後的荷花，清新挺拔，他不說話，曉夏便安靜欣賞，沉默中他突然問道：“後街咖啡店的老板，是不是姓狄？”曉夏說是：“BOSS和狄老板認識嗎？”覃奇不置可否：“你覺得，那個人怎麽樣？”
曉夏想了想：“不是很熟，很帥，很紳士，遇事很冷靜，有人死在他的店裏，他也不慌不忙，講究生活品質，每天定時散步，經營咖啡店很用心，店裏有免費的檸檬水，免費的雨傘，各種花草茶，新穎的點心，要求很高，他的店員說，煮咖啡時間要精确到秒。他很有錢，衣服質地很好，但是看不出牌子，開一輛路虎，那棟三層的民國洋樓，他說是祖産。“
覃奇回頭看着她：“業餘偵探？”曉夏笑笑：“都是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覃奇扯扯唇角：“留心了才會想到這麽多。”曉夏很坦然：“長得帥嘛，人之常情。”
覃奇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曉夏試探道：“BOSS，我是不是……”覃奇才又開口：“昨天的人命案，是自殺還是他殺？”曉夏嘆口氣：“好象是那個女孩兒懷孕了，吃堕胎藥導致大出血。看羅警官的意思，要找她的男朋友。”
覃奇挪一下身子，仿佛是站得累了，轉身靠着窗沿看着曉夏：“有線索了嗎？”曉夏搖頭：“聽見有警員跟羅警官抱怨，說手機裏一張照片都沒有，羅警官吩咐查街頭監控。”
覃奇笑笑：“羅警官是分局刑警隊長？”曉夏點點頭：“我昨天第一次碰見警察辦案，很有意思的，BOSS是不是也很好奇？”
覃奇輕咳一聲，兩手插到褲兜裏：“工作單調無聊，偶爾有個刺激也不錯。”曉夏身子坐得筆直：“那，BOSS覺得，露絲的男友為什麽這麽神秘？”覃奇看着她：“你覺得呢？”曉夏搓搓手有些興奮：“我覺得，是有婦之夫……”
覃奇皺一下眉頭打斷她：“別自作聰明，你能想到的警察更能想到。八卦時間到此結束，回去工作去。”
曉夏忙不疊起身，出去翻閱着相關文件，苦思冥想寫寫畫畫，腦子裏有些亂，一時沒有頭緒。正悄悄伸懶腰，吳虹笑眯眯過來，手裏拎一杯外賣咖啡，擱在曉夏辦公桌上笑道：“後街咖啡店的，焦糖瑪奇朵，提提神。”曉夏啊一聲：“竟然能照常營業？“吳虹眯着眼睛笑：”一切照常，昨天的事沒發生過一樣，我特意去了趟洗手間，一塵不染，沒留一絲痕跡，狄野這個人，神吧？”
曉夏點頭：“神，不過虹姐，半上午去後街，你的BOSS能願意？”吳虹做個鬼臉：“我去銀行，順路，給我的BOSS帶了杯黑咖啡，總算對我有了點笑容。覃奇沒欺負你吧？”曉夏笑道：“沒有沒有，跟我聊了會兒天，唠家常一般，我受寵若驚呢，謝謝虹姐關照。”
吳虹看看四周，半上午的時候，有的去洗手間有的去接水也有下樓的，沒幾個人，覃奇的辦公室也空着，吳虹小聲說道：“小樣，仗着自己帥業務能力強又是名校畢業，拽着呢，不過，我手裏有他的把柄，他不敢惹我。”
曉夏瞪圓了眼，吳虹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財務問題，是生活作風問題。”曉夏嘆口氣趴到桌上：“不感興趣。”
吳虹拍一下她頭頂，起身扭着腰走了，曉夏掏出手機，看到昨天晚上室友的微信，依然陰陽怪氣：“怎麽？今天晚上打算夜不歸宿？”曉夏一驚，昨天晚上不回去，忘了跟室友說一聲，入住的時候曾說過，不回來一定跟對方說，不讓對方擔心。曉夏忙撥通室友手機，響了十幾聲才有人接。
室友在電話裏沒好氣道：“我忙着呢，做牛做馬，比不了你的公司那麽人性化，說吧，什麽事？”曉夏誠懇說道：“安安，對不起啊，昨天碰到點意外，晚上沒回去，也沒顧上跟你說一聲，害你擔心了，對不起對不起，今天下班我給你買車厘子吃，回家再詳細說發生的事。別生氣啊，安安。”
電話那端的室友靜了半分鐘，咳嗽一聲說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樣跟你一起住着，我心裏不踏實，而且你的公司離這兒遠，上下班跑在路上也辛苦，我正好有一個新同事想租房，我答應了，你盡快搬走吧。兩個星期應該夠了吧？”
曉夏愣住了，這是對我下逐客令？這房子當初是兩個人一起看一起租的，怎麽我成了被趕走的哪個？安安在那頭又說道：“你們家那麽有錢，你不用委屈自己跟我住一起的，你也不用同情我，總把節儉挂在嘴上，你在北京是為了玩兒玩兒，覺得做北漂很新鮮，我不是，我是為了生存，我們不是同路人，不用硬往一起湊。”
曉夏心裏堵着，莫名其妙就失去了一個朋友，她吸一口氣笑笑：“安安，你放心，我會盡快搬走，詳細的事，晚上回去商量，先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