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玲珑雪(4)
第32章 玲珑雪(4)
“姚明華的尿檢結果呈陽性。在他家中，發現了大量海洛因和吸毒工具。但是沒有發現關于無頭男屍一案的作案工具以及任何痕跡。”年輕警察把尿檢結果和在現場拍攝的毒品照片遞給連骁，說道。
連骁微微蹙了蹙眉，擡眸看了眼祁盛，緊接着問道：“現在姚明華是什麽狀态？”
年輕警察回答：“姚明華現在基本清醒，可以進行審訊。”
祁盛見連骁朝自己看過來，輕輕颔首，眸光平靜，淡淡地對景妍說道：“走吧。”
景妍連忙跟了過去。
推開審訊室的門，景妍看向姚明華。
男人瘦骨嶙峋，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皮膚黑黃，他的臉上滿是瘋狂後的疲倦，雙腿機械似地抖動着，聽到門推開的聲音，手指遲鈍地微微蜷縮了一下，嘴唇蠕動，最終沒有擡起頭。
景妍也沒有鋪墊什麽，直入主題問道：“姚明華？4月1日晚10點29分，你從老姚家農家樂出發，徑直從後門走出隋姚村，于10點44分折返，這十五分鐘你在隋姚村外做什麽？”
“我沒做什麽。”姚明華愣了愣，随即緩緩地擡起頭，眼神渙散而僵硬，讓人覺得一陣瘆得慌。
景妍一雙妩媚的狐貍眼微微眯起，眸底翻湧着冰冷，紅唇輕啓，語氣平靜而冷淡：“沒做什麽是做了什麽，請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姚明華怯怯地收回目光，雙腿抖動的頻率似乎又快了幾分，他咬着一口發黑的牙齒，小聲地說道：“我去找我的狗。”
景妍被他這莫名其妙的回答惹得一怔，随即冷笑一聲，緊接着問：“找你的狗？那狗在哪？你返回隋姚村時也是一個人。”
“額……額，狗……沒找到。”姚明華結巴地說着，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自己的狗。
祁盛修長的手輕輕攥成拳頭狀，手背輕輕敲打着桌面，語氣冷到極致：“姚明華，裝也要适度。我見過的瘾君子比你年紀都大，你演得太過了。”
姚明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聚焦，躬着的腰杆微微直起來，聲音恢複了該有平穩：“我真的是去找我的狗了，但是沒找到。”
景妍眸光一頓，看着眼前人一副坦誠的模樣，心裏隐隐約約多了幾分疑惑，随即問道：“你的狗跑出隋姚村了，你去找但沒找到？”
姚明華點頭：“算是。”
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景妍輕抿紅唇，眸色漸黯，冷冷地說：“什麽叫算是？把話說清楚。”
“我不知道我的狗去哪了，半夜忽然想起來，就出去找。”姚明華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上去沒有絲毫隐瞞。
可景妍還是看出他眼神裏細細微微的波動，指尖落在筆記本電腦鍵盤的鍵塊上，細細摩挲着凸起，随即忽然問道：“你的狗是什麽品種？”
姚明華遲疑了一會，說：“就一土狗，黃色的，長毛，渾身髒兮兮的。”
見姚明華還能形容出狗的具體樣貌，眼神毫不躲閃，景妍基本确定他是真的有一條狗，但他在那個時間出去，大概率不是因為狗。
景妍緩緩擡眸看向祁盛。男人許久都沒有開口，手肘輕輕撐着桌子，修長的手輕托着下颌骨，似乎在沉思什麽，眸光晦暗。
祁盛緩緩側過頭和景妍的目光對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緩緩接過話道：“行，找狗就找狗。那你看沒看見什麽人，聽沒聽見什麽聲音？”
姚明華蹙眉，語氣平靜：“我是聽見狗叫才出來的。”
“有狗叫，沒找到狗？”祁盛冷嗤一聲，眼神中含着幾分嘲諷。
姚明華一瞬間慌了神。
祁盛趁他慌亂，不緊不慢地開口：“你殺人了？”
這個問題極具跳躍性，讓姚明華忍不住一愣，随即他忽然彎唇，語氣透着幾分輕松：“這事我可沒做，也沒參與。警官，你說我吸毒我承認，殺人的事我可沒幹。”
景妍微愣。
從姚明華的微表情來看，他是真的沒幹這事，但是他為什麽提到殺人這事就變得輕松了？
祁盛卻明白了這一切，冷笑道：“找狗？找的是人吧。狗叫是暗號，你出去是進行毒品交易，對吧？看樣子你是販毒的那一個。”
景妍看見姚明華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慌亂，恍然大悟。
姚明華的一雙手緊緊攥成拳，心裏防線徹底崩潰了，壓抑不住地渾身顫抖。眼球微微凸起，眼窩發黑，看上去表情有些猙獰。
祁盛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審訊的節奏也放慢下來，語氣慵懶：“你在上游進行毒品交易，有沒有注意到下游的動靜？”
“沒有，沒有……我沒販毒，我沒販毒。”姚明華魔怔似地瞪大眼睛，低聲呢喃，打算裝傻不承認。
景妍看着他那副故作瘋癫的模樣，眸光閃了閃，擡眸和祁盛對視一眼，冷聲說道：“你販毒的事不歸我們管，現在問你，你有沒有聽到下游有什麽動靜。”
姚明華聽到這話索性也不裝了，直視着景妍審視的目光，吐字清晰：“這個絕對沒有！我完全不知道。”
祁盛随即“嗯”了一聲，看了景妍一眼，随即兩個人走出了審訊室。
“他大概率沒說謊，他真不知道這事。兇手在下游殺人，他在上游進行毒品交易。河流上游和下游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的，如果死者被捂住口鼻，他大概率真的聽不到動靜。又加上地勢坡度極大，上游往下看是有視覺盲區的。”祁盛見景妍還在沉思，緩緩解釋道。
“祁隊。”景妍忽然輕聲喚道。
祁盛耷拉着眼皮，一聲“嗯”拖着聲調，尾音微微上揚，透着幾分慵懶松散。
“你是怎麽反應過來找狗是在販毒的？”景妍的眼眸清澈明亮，充滿了好奇。
“案子見多了就知道了。特案隊接觸的案子什麽方面的都有。”祁盛唇角忍不住化開一抹淺淺的笑意，不自知地藏着幾分溫柔。
這時候，連骁和路鶴鳴緩緩走了過來，也剛聊完這段審訊。
“姚明華就先交給緝毒支隊了。”連骁說完，忍不住“啧”了一聲，随即開玩笑似地說道，“這小小的隋姚村，真是卧虎藏龍啊。”
四人一路回到辦公室，宋星橋、樊征和刑偵一隊的小範也急匆匆趕回來了。
“連隊，我們終于摸清楚了。”宋星橋的臉上有幾分喜悅，說完，便急匆匆地将手中的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這是我們在東一街北數第三條巷子裏拍攝到的，這裏有一個類似木凳的蹬板，從這裏兇手是可以翻牆進來的。同樣在牆的另一邊也能找到這樣的蹬板。”
隋縣城區呈正方形狀，是被圍牆圍住的圍牆外圍是樹林。
連骁沉默了片刻，再度打開隋縣城區的電子地圖，伸出手指放大，再縮小，拿出筆将東一街北數第三條巷子圈起來，随即看向圍牆外圍的樹林。
“如果我沒記錯，從樹林出去有一條土路，這條土路的盡頭是一座小山坡，山坡兩側是隋姚村和平祥村。”連骁說着，猛然瞪大眼睛，“又是隋姚村……對，隋姚村的圍牆一直是殘缺的，已經基本上沒有界限性的阻礙了，兇手完全可以從土路繞過山坡和樹林抵達隋縣城區的城南城北，這樣一路上就不會碰上任何監控。”
路鶴鳴也微微張開嘴唇，眼中閃爍着不明的光芒，“兇手這麽熟悉隋縣和隋姚村，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就是隋姚村的村民？”
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
祁盛沒有猶豫太久，直接說道：“景妍和路哥跟我再去一趟隋姚村。”
“我們呢！”宋星橋此時已經頗有幾分急切，一雙圓眼裏閃爍着細細碎碎的光芒。
“你們仨趕緊吃飯去吧，別的事吃完飯再說。”連骁輕輕一笑，随即拍了拍宋星橋的肩膀，之後看向祁盛，“有什麽事電話聯系我。”
“好。”祁盛應了聲。
三個人再度前往隋姚村，這次祁盛決定從東一街北數第三條巷子出發。
那個蹬板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差不多有一米高。路鶴鳴彎腰用力拍了拍，發現這木制的東西出乎意料的結實。
他踩着蹬板，翻身騎在圍牆上，看向圍牆外，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蹬板，他直接踩着另一側蹬板跳了下去，直接就出了城。
路鶴鳴和祁盛先後踩着踏板翻到另一側，景妍也幹脆利落地上牆一翻身。她跳下去的時候踩了空，微微向前傾斜，卻被祁盛及時扶住。
祁盛像是早有準備一樣，修長的手輕輕按住景妍的肩膀，将她的身形穩住。
和男人離得很近，他身上淡雅的香氣彌漫在空氣着，景妍莫名感到多了幾分安全感，她微微掀了掀眼皮，對上男人深邃的桃花眼。
他眼神平靜寡淡，毫無波瀾。
“小心點。”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想起，讓景妍猛然回過神，她淡淡說了聲謝，便迅速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