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心(6)
第14章 無心(6)
排隊排了很長時間,在此期間,景妍默默地垂着眼睫理着案件的思路,而祁盛雙臂交疊環在胸前,也是沉默不語。
直到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兩個人終于排到了。
景妍微微掀了掀眼皮,細細打量着曹豐。男人是光頭,看上去很壯,肩膀很寬,身上穿着背心,露出兩條結實的手臂,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下巴很長,臉上的五官稍稍有些擁擠,顯得有些兇。
祁盛垂眸和景妍對視一眼,随即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抹慵懶的弧度,嗓音低沉清冷:“要豬胸骨。”
曹豐擡眸瞅了祁盛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聲調平靜:“好嘞。”
景妍見曹豐用菜刀稍稍一使勁,便砍下一塊豬胸骨,正好看在骨肉分離處,看上去手法十分娴熟,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忽然說道:“要切成塊,連着骨頭一起。”
曹豐瞬間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看向景妍,三角眼瞪起來,頓時有幾分兇煞的感覺。他沉默着,收起菜刀,拿出一把短刀。
短刀刀身長度約六英寸,V型開刃,刀刃在燈光下微微閃着冷厲的光,看上去就十分鋒利。
看到這把刀,景妍的眼神驟然犀利了幾分,輕輕掀了掀眼皮看向祁盛,見男人同樣微眯眼眸,默默沉思着。
景妍特意觀察起曹豐切完的肉塊,骨頭切口平整,可見刀是真的很鋒利。她抿了抿唇,見祁盛對自己輕挑眉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開口問道:“曹豐,您覺得豬胸骨和人胸骨,哪個好切?”
曹豐聽了這句話,瞬間一愣,随即狠狠将刀插在案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刀尖陷入暗板足足有兩厘米那麽深,惡狠狠地瞪着景妍,吼道:“你們是來找茬的吧?什麽玩意,誰他媽會剁人胸骨?”
祁盛忽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溢出一抹涼意,随即用力将案板上的短刀拔起,輕垂眼簾,細細的瞧着刀刃上沾染上的豬血,随即擡眸,修長的手從口袋裏拿出警察證,語氣冰冷:“警察。現在懷疑您與一起連環殺人案有關,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你放屁!”曹豐從肉店開門走出來,舉起菜刀指向祁盛,一張臉憋得通紅,眼底微微發紅,“讓不讓人做生意了!老子哪他媽殺人了!”
景妍眼眸微微閃了閃,眼疾手快地鉗制住曹豐的手腕,随着曹豐用力,她死死将他的手腕向下扭,纖細素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随着曹豐一聲重重的悶哼,手一松,菜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地面的響聲,随即曹豐另一只手臂用力按住景妍的肩膀,景妍稍稍一側身,曹豐就順着力道往前撲,下一瞬便被景妍曲膝絆倒,死死按在地上。
“還想襲警?”景妍冷嗤一聲,給曹豐帶上手铐,眼底滿是不屑。
這曹豐看着挺壯實的,結果勁兒倒不是很大,她都沒需要廢多大力氣,就輕輕松松地把他制服了。
祁盛眉梢微微向上挑,贊賞地看了眼景妍,兩人把曹豐押上車,随即他斜眸,透過後視鏡看向曹豐。曹豐似乎很不服氣,死死咬着牙,不斷地掙紮着。
他唇角溢出一抹嘲諷般的笑,嗓音寡淡而冷漠:“曹豐,監獄裏蹲了三年沒長記性,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拿刀指着警察?”
”明明是你們警察不講理!我以前是做過錯事,蹲過監獄,可我現在一沒犯罪,二沒惹誰的,那麽多人等着買肉呢,你們突然來這麽一出,我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啊!”曹豐憤怒又委屈地瞪着祁盛,大吼道。
景妍眸光晦暗不明,聲音也聽不出情緒:“如果這起連環殺人案和你沒有關系,我們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
曹豐冷笑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審訊室中,曹豐坐着,腰杆筆直,看上去沒有任何新劇的情緒。可能是因為蹲過監獄,對待警察也懂得控制情緒,臉上并沒有任何異常,一雙眼睛微微有些渾濁,沒有聚焦,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景妍清晰地念出四名受害人遇害的時間,嗓音清亮:“曹豐,3月10日、3月17日、3月25日淩晨十二點到一點,與昨日淩晨三點到四點,你在哪,在做什麽?”
“當然是在家睡覺,都那個點了,不睡覺還能幹什麽?”曹豐一開口就略有些不耐煩,但他還是強壓着怒火,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道。
景妍點頭,最近猛然調轉話題,忽然問道:“出租車司機劉智偉,你認識嗎?”
“誰?”曹豐問道,可眼神卻忽然有些躲閃,直到他對上景妍冰冷的目光,才強裝鎮定地皺起眉,“不認識,沒聽過。”
景妍輕抿紅唇,眼底溢出一抹了然,随即一笑,笑聲低緩而從容,“那麽我們為什麽會在劉智偉的出租車上提取到你的指紋?”
曹豐故作茫然地瞪大眼睛,随即說道:“啊?出租車司機?我的确是打過出租車啊,在出租車上提取到我的指紋,能說明什麽?說明我殺人?你們有沒有搞錯啊!”
只是他這副茫然的模樣太過誇張,讓人一眼就能識破。景妍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問道:“那為什麽我們查到的劉智偉載客的記錄中沒有你?據我們所知,劉智偉擅自将出租車租借出去,你租了他的車?”
曹豐卻已經淡定下,慫了慫肩膀,無辜地說道:“什麽東西,我真的不知道。”
沉默已久的祁盛撩了撩眼皮,忽然冷笑一聲,猶如浸着寒霜的黢黑眼眸微微眯起,語氣淡漠:“曹豐,你最好別說謊,我們完全可以查你的賬戶,近期是否給劉智偉轉過租車錢。”
“嘁,你們盡管查,查到了算我輸!”曹豐忽然笑了起來,面容一時間有些猙獰。
景妍挑眉問道:“現金交易?“
“說沒租過,就是沒租過!老子缺車開?”曹豐一時間又有些急眼了,惡狠狠地瞪着景妍,那眼神仿佛想将她千刀萬剮。
景妍絲毫沒有被他的眼神恐吓住,不緊不慢地問道:“是。你沒租過,就算你沒租過。所以你是怎麽接觸到那輛車的?別告訴我,你路過瞅見一輛車,還特意去摸摸車把手。”
“我……”曹豐一時間沒找到說辭,直接就卡住了。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專案組的李韬帶着劉智偉走了進來,說道:“祁隊,劉智偉帶過來了。”
“劉智偉,你認真看看。這位,是不是當天租走你車的人。”祁盛輕輕挑了挑眉頭,聲調被故意拖長,顯得有幾分慵懶松散。
劉智偉眯起眼睛,細細地盯着曹豐。
曹豐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一滞,額頭都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來,一雙粗糙的腹滿薄繭的手緊緊攥起,看上去十分的緊張。
劉智偉瞬間瞪大眼睛,指着曹豐,朝着祁盛說道:“是、是他!沒錯,就是他!我不可能看錯!那個人的身形和他一模一樣!”
見曹豐渾身都止不住地開始顫抖,景妍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潰,于是絲毫不給他緩和的機會,直截了當的問道:“曹豐,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真的不是殺人犯!是、是有個人給了我八百塊錢,讓我幫他取車,他囑咐我一定要戴上帽子和口罩,不要讓人看清楚我的臉,然後将車開到近郊的通天路附近!”曹豐說着,眼眶瞬間紅了起來,“警官,我這,我這不算協犯吧?我也不知道他讓我取車是為了殺人抛屍啊!”
景妍了然地點頭,旋即安穩道:“放心,這種情況不算協犯。你見過兇手嗎?能形容一下他長什麽樣子嗎?”
曹豐搖了搖頭,呼吸有些急促,還在喘着粗氣,一雙手還是不安地顫抖着。他思考片刻,随即說道:“我也沒看見!當時黑黢黢的,他當時也帶着帽子和口罩,真的看不見臉!不過他人真的挺高的,和我差不多高,看上去不咋壯實,但也不瘦。”
“八百塊錢是轉賬?”祁盛問道。
“現金。”曹豐這次完全坦白了,絲毫不敢再隐瞞,“當時我肉店剛打烊,他就找到我,給了我800塊錢現金,讓我幫他取車,将車和鑰匙放到肉店前,他晚上去取。我想着就取個車白賺800塊錢,這種好事當然不做白不做……”
景妍點頭,随即和祁盛對視一眼,便說道:“謝謝您的配合。”
說罷,兩人便走出審訊室。
天徹底黑了,回到辦公室,景妍發現窗戶沒關,晚風掀開薄紗似的窗簾,黑夜将貼着窗戶的那些枝條都染黑,稀疏搖曳掩映着天。
曹豐也不是兇手,僅僅是幫兇手取了車。可以看出,兇手是相當謹慎的,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線索又一次斷了,案子至此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晚飯依然是吃了簡簡單單的盒飯,案子不破,大家都沒什麽胃口,簡直是食不下咽。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迷藥這條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