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睡美人(2)
第2章 睡美人(2)
見劉榮反應如此劇烈,祁盛眸底顏色晦暗,薄唇輕抿,片刻之後,他示意人将今天的午飯送進審訊室,說:“我們問完話,你就可以帶着飯走人了,前提是你要配合。”
劉榮的眼眸瞬間就亮了起來,唇角咧開一抹笑,随即端坐下,說:“好說,好說,警官,我一定配合!”
監控室裏,沈隊聽到祁盛開口便是這句話,怔了怔,随即蹙起眉,渾厚的嗓音裏透着幾分不滿:“諸位,你們祁隊到底是什麽意思?”
路鶴鳴掀了掀唇,露出一個極其親和的淡笑,寬厚的大掌覆在他肩膀上,說道:“別急,沈隊,我猜您自己心裏也覺得劉榮不是真正的兇手,不然您也不會申請我們特案隊介入。”
沈隊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斜眸瞥見路鶴鳴眼底溢出的冷漠,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那緊緊攥着的手掌頃刻放松下來。
的确,沈隊知道,如果真正的兇手就是劉榮,那麽有許多地方都說不通,可破了無數重案要案,自尊心讓他不接受自己的偵查方向完全錯誤這個結果。
想着,沈隊哪張方正的臉就微微發紅發燙。
“兩位警官,我好像沒見過你們,二位是上邊來的領導嗎?可真真是年輕有為啊!相信二位必然能還我一個清白!”劉榮笑着,耍起嘴皮子功夫開始套近乎。
祁盛沉默不語,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發出“噠噠”的聲響,充斥在整個審訊室中。隔了幾秒,他拖着聲調,似乎有幾分漫不經心:“十年前,羅柔深夜遇害,你在當天是夜班,請假去做什麽了?”
景妍微微一怔,沒想到祁盛第一句話便問了這個問題,這個切入點很獨特。可轉念一想,畢竟如此年輕就是特案隊隊長,帶了一群比自己更有經驗更年長的隊員,必然是有能力在的。
提到這件事,劉榮那細長的眼睛不用自主地眨了眨,舌尖舔了舔幹裂的唇瓣,褐色混濁的瞳仁都微微顫抖着,他不敢直視祁盛冰冷的眼眸,緩緩低下頭,話說得都有些結巴。
“我……就是想休息了。畢竟幹我們餐飲服務這一行的,朝九晚九不說,還一周三次夜班,擱誰能受得了?我、我當然得放松放松。”
祁盛微微眯了眯眼眸,桃花瓣般的眼眸裏透出冰錐般犀利的寒冷,他嗓音低沉,緊逼不舍地追問:“去哪放松,地點?”
劉榮心虛地笑了,眼睛一彎,被擠怼得更小,眼尾被牽扯,帶出一道道溝壑似的皺紋,一雙手緊緊攥起,含糊不清地說道:“警官,這不、這不太久了嗎,我也記不清了。”
“十年前,由于監控錄像不完整,無法成為定罪的證據,所以你安然無恙。如今我們已經在煤氣管處提取到你的有效指紋,一旦徐莉莉的丈夫李海濤蘇醒,并對你進行指認,你便會被定罪。至于是死刑還是死緩,就要交給法院定奪了。”
祁盛嗓音慵懶,卻字字戳在劉榮的心窩子上。
劉榮的眼眶迅速紅了,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吸了吸鼻子,哭腔道:“冤枉,真的冤枉!我敢保證,十年前我真的是去放松了,三天前我也只是在家裏看電視。”
“空口無憑。”祁盛不理會他的哭鬧,薄唇吐露出四個字,字字清晰有力。
劉榮又開始瘋了似地哀嚎,吵得祁盛腦仁都發震,他微微蹙了蹙眉,修長纖細的手掌攥成拳,手背一下一下敲打着桌子,發出悶悶的清晰的聲響。
景妍垂了垂眸,眼底流露出一絲嘲諷,緩緩開口道:“看來劉榮在十年前的夜裏也沒幹好事啊,深夜裏放松,大概不是在公共場所溜達吧。”
所有人這次都忍不住看向景妍,沒想到景妍的反應這麽快,一下子就抓住了疑點。
路鶴鳴看向景妍,眼神裏隐隐約約透露出幾分贊賞,随即懶洋洋地笑了笑,說:“小景同志,這種事大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景妍但笑不語。
給足了劉榮哭鬧的時間,宋星橋略有些不耐地開口:“劉榮,你要知道,你做什麽事小,一旦成了殺人犯,這事就大了。”
“既然你不願說……星橋,咱們去吃午飯吧。”祁盛面無表情地開口,話音剛落便站起來,作勢要走。
“警官,警官!”劉榮慌忙站了起來,帶動着手铐都叮鈴叮鈴響,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低頭在手臂衣料上一蹭,抹去鼻涕眼淚,“我說,我說!”
祁盛回眸不冷不熱.地看了劉榮一眼,随即緩緩坐回原處,雙臂交疊換在胸前,微微揚了揚下巴,意示他開口。
“十年前的晚上,我在外面……大家都是男人,懂吧,就……就……”
祁盛輕嗤一聲,嘲諷般地睨着他,見他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便站起身又要走。
“警官!我真的只嫖了那一次!我保證!是我鬼迷心竅了!”劉榮大喊道,鼻涕眼淚糊在了憋得通紅的臉上,一雙細細的小眼四處亂看。
祁盛冷笑一聲,問道:“三天前晚上呢?”
“那天我真的在看電視!那個指紋、那個指紋……大概一周前,李海濤家煤氣管出了問題,畢竟是鄰居,我就幫忙去試着修了修!人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那李海濤肯定以為我殺了他妻子,他如果指認我肯定是故意報複!警官,求您了!一定要還我清白啊!”
劉榮喊着說,急着解釋,語速很快,宋星橋記錄完,和祁盛對視一眼。
祁盛緊接着又指出了疑點:“既然你和李海濤有仇,為什麽會做鄰居?為什麽要去幫他休煤氣管?”
“我一直住在那間公寓,大概十二三年前,我和李海濤關系還不錯的時候,他和羅柔就搬到我家對面了。後來我被當成殺害羅柔的兇手,但是他家被火燒了也沒有搬家,可能是飯店光景不好沒錢置辦新房,只是在外面租房住了一年,裝修完就帶着新妻子回來住了,只是從此和我鬧掰了……”
“至于修煤氣管,我雖說幹着餐飲服務員,但是生活拮據,我又有點、有點生理需要,就兼職修煤氣管。當時他家煤氣管出問題,我離得近,公司就指派我去他家幫他修煤氣管!這真不是我能選擇的呀!我、我真是無辜的!”
祁盛這次舒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轉移話題問道:“現在和賣yin組織還有聯系嗎?”
“沒有了!”劉榮回答得很快,幾乎毫不猶豫,可是仍然不敢直視祁盛那犀利寒冷的眼眸。
祁盛這次沒有再說話,帶着宋星橋轉身離開,徒留劉榮在原地掙紮着哭喊:“警官!警官!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祁盛出了審訊室,便對出來迎接的沈隊說道:“沈隊,賣yin嫖娼不歸我們特案隊管,劉榮就交給您了。”
沈隊剛剛見識了祁盛在審訊室裏的犀利,頓時對這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敬佩感,忙不疊地點頭應下。
頓了頓,沈隊微微探了探身,修長的大掌輕輕覆在祁盛肩膀上,他眼中含笑,殷勤地說道:“祁隊,盒飯已經幫各位準備好了,接下來是……”
祁盛一直是雷厲風行的性子,淡淡地瞥了沈隊一眼,便邁開長腿往辦公室走,丢下一句:“大家帶着飯,集合開個短會。”
景妍之前在市局刑偵大隊實習,重案組有案子時很忙,沒案子時就閑着,從來沒像這樣緊迫、快節奏過 這讓她一時間還有些不适應。
來到辦公室,大家都随便拉了個椅子坐下,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盒飯便打開開始大口大口吃。
祁盛撕開面包包裝袋,咬了一口面包,便在白板上寫下目前案子的線索和相關人物。
李海濤有兩任妻子,羅柔與徐莉莉,均在深夜熟睡時死亡,兩張照片中的女人面容姣好,姿容豔麗,可一個葬身火海死無全屍,一個窒息死亡。
劉榮是徐莉莉的丈夫李海濤的死對頭,如今已經排查了嫌疑。
景妍見祁盛背對着大家,看着簡單的關系圖沉思,将口中的米飯咽下去,便緩緩開口道:“在公寓時我們碰見徐莉莉小區的鄰居,談到李海濤此人,都說他素來溫和斯文,與妻子恩愛,社會關系良好,調查也并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仇家,而徐莉莉在晚上運營了一家店鋪,雖然小衆,但服務态度好,好評率百分百,也沒有發現有什麽買賣糾紛。”
“所以,我認為我們可以先從疑點入手,比如監控。”說完,她便低頭夾起一個水煮肉片,開始細細地咀嚼起來。
祁盛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與景妍不謀而合,他緩緩轉過身,低頭看向景妍。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景妍這個人。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被随意地紮成一個丸子頭,她咀嚼時很慢很優雅。
二十三歲的女孩眉目清淺,一雙狐貍眼眸妩媚動人,眼尾輕輕勾勒出微微上翹的弧度,泛着淡淡的自然粉紅色。鼻梁高挺,唇紅齒白,身材窈窕,确實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哦對,祁隊,我看了十年前劉榮進入徐莉莉家的監控路線。那時候的監控很模糊,而詭異的是,那段監控有頭無尾,僅僅錄到劉榮進入徐莉莉家,然後黑了兩個小時。而且方才劉榮交代了嫖娼的經歷,他有不在場證明,所以監控一定是出了問題,并且極有可能是人為的。”
祁盛沒有看景妍太久,僅僅是幾秒就淡淡移開目光,随即薄唇輕啓:“沒錯。星橋,你和路哥去小區保安處,找找有沒有十年前的值班記錄,樊哥跟我去胡德市醫院。”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