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在劉輝的請求下,二人在劉家又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劉輝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後,随鳳翎離開劉家。
鳳翎帶着徒弟禦劍飛行,進入逍遙宗的範圍內。
她沒有在弟子最多的主山停留,徑直帶着人往自己的地盤去。
來到一片山澗,鳳翎頗為自豪地向劉輝介紹。
“此地是明霞澗,從剛剛咱們經過的那座山,到那頭那座最高的山峰,中間這一塊都是我的地盤。”
劉輝站在少女身後,視線沒有受到絲毫遮擋,放眼欣賞此地高山流水的美景。
澗水兩側石壁垂而多石,很是兇險,石壁之上只有少許平緩的山坡,多的是懸崖峭壁和高聳入雲的山峰,連落腳之處都少得可憐。
他看了一眼視野中嬌小的少女,很難想象她會住在這樣一個有偏又險的地方。
本想開口問她,為何不挑個舒适的地方居住,但少女波浪的黑發北被吹在他身上,露出微笑的臉頰和神采飛揚的眉尾,連向他介紹的語氣中的帶着滿滿的自豪。
師父好像很喜歡這裏。
雖然他不理解,但既然她那麽喜歡,那他就不多問了。
二人在明霞澗中上下轉了一圈,最後才停在山澗中一處較為平緩的山地上。
沿着已經長滿雜草的石子路走到盡頭,眼前出現了一座小庭院。
又小又舊。
外頭的院牆幾乎被綠色的藤蔓爬滿了。
只從外頭看,讓人深深懷疑,這是座被廢棄已久的空院子。
鳳翎愣愣的看着自己住處的外觀,忍不住“啧”了一聲。
自從學會禦劍飛行,就再沒走過外頭這條路,之前一直忙着給宗門辦事,根本沒時間打理自己的小院。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院子變得這麽醜,都快被藤蔓給吞沒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住在裏面的是個邋遢的野人呢。
好丢人。
她偷看了一眼劉輝的反應,見他沒什麽明顯的表情,趕忙找補說:“我一個人住了很久,只是外面看着舊,裏面還是很漂亮的。”
說着就走上前推門,手上稍微一使力,院門應聲倒下,咣當咣當,塵土四起。
“咳咳。”劉輝遮住口鼻,表情一言難盡。
鳳翎尴尬地扯笑。
“這門壞了很久了,我平時比較忙,才沒工夫去修。”說着,擡手掃散了面前的揚塵。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
院裏倒是比院外整潔得多,有花有草還有樹,檐下有長廊,廊前挂紫藤蘿,清淡雅致,別有一番風味。
劉輝環視一圈,緩緩開口:“我以後也要住在這裏嗎?”
“當然了。”鳳翎回過身,挺起胸膛仰視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徒弟。
滿打滿算,她最多只有兩個月的時間能教他修煉,自然要住的近些,溝通方便也能加深感情。
日後沒了修為,她可就靠這點師徒情誼在修仙界立足了。
得牢牢抓住弟子的良心才行。
“你別擔心,我打算在這兒給你蓋一間又大又敞亮的房子。”她指着院子西側的空地比劃給他看。
劉輝看了看那塊種滿了花草的空地,又看了眼她比劃的亂七八糟的構想。
師父好像喜歡把事想的很簡單粗暴。
他無奈接受,只問:“那這幾天,我要睡在哪兒?”
一句話,把鳳翎問懵了。
她沒覺得這是個問題。
房頂、地上、草叢裏,不都能睡嗎。
現在一想,劉輝是富貴人家的公子,睡的是檀木床,蓋的是錦繡被,自己讓他露天睡,萬一他睡得不舒坦,一不高興跑了怎麽辦。
鳳翎把心一橫。
忍痛割愛。
“要不你睡我房間,我睡樹上?”
聽到這話,劉輝眉頭一緊,嚴肅道:“我是男子,怎能睡師父的閨房,這話以後不要再提了。”
說着,不自然的撇過臉去。
不高興了?
鳳翎又小心問:“那你睡樹上?”
“……”
“總不能讓你睡地上吧。”
“……”
劉輝怎麽不說話。
該不會是嫌棄她了吧。
她連只貓貓狗狗都沒養過,也沒想過要先把房子蓋好了才能讓徒弟進門。
猶豫了一會,妥協道:“要不然,你先去宗門的學舍裏住兩天,等我這兒的屋子蓋好了,你再回來。”
說到這裏,劉輝才轉過視線來,問她:“建房修院,你會嗎?”
“不會啊,但我手裏有錢了,可以去找工匠來,讓他們做就好了。”
鳳翎表示問題不大。
劉輝微微扶額,又問:“就用你從我叔父那裏收到的診金?”
“不夠嗎?我覺得綽綽有餘呀。”
看着少女天真且自信的表情,劉輝又好氣又好笑。
要是懂行的人,那些錢的确夠用。
但看鳳翎這樣的外行,一點計劃都沒有,只怕再添上一倍都不夠。
劉輝輕聲說:“修繕院子的事,師父不如交給我辦吧。”
“那怎麽行呢,我收你為徒是想教你本事,怎麽能讓你去做這些雜事呢。”
鳳翎下意識拒絕。
拒絕完就有些心動了。
從來都是她幫別人做事,大事小事她都幹過,但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提出要替她做事。
她看向劉輝的臉,再次感覺,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是那——麽的與衆不同。
原先就覺得他俊,這會兒感覺更俊了。
他溫聲答話:“幫師父做事,也是一種修行,何況你我師徒,何分彼此。”
說的好有道理。
鳳翎開心點頭,“既然你這麽堅持,那就這麽辦吧。”
在小院裏安頓下來後,鳳翎開始教劉輝禦劍,學會了,日後他獨自行走能方便些。
劉輝天資優異,幾句點撥便學會了運氣,小半天的功夫不到,已經可以熟練的禦劍升空。
鳳翎站在房頂上,看他禦劍飛行的身姿沉穩而老練,十分欣慰。
照這樣的速度,他很快就能築基了。
正看着自己的寶貝徒弟,上空突然出現兩行人,與劉輝面對面撞了個正着。
領頭的弟子見劉輝是生人,兇道:“你是何人!”
鳳翎忙上去解圍,厲聲呵止。
“不得無禮!”
“師姐。”見到鳳翎,幾個弟子收起了戾氣。
鳳翎打量着幾人,疑惑:“你們幾個擺這麽大陣仗是要做什麽?”
“掌門讓我們來請您去聖居殿,師姐務必盡快過去,不可推辭。”
“又是霧隐門?”
“是。”
一趟兩趟,沒完沒了了。
鳳翎吐了口氣,微笑說:“既然他們堅持要我過去,那我就去看看他們在搞什麽名堂。”
轉過臉去叮囑徒弟:“劉輝,你就在明霞澗專心修煉,院裏桌上我給你備了一本劍論,一本氣論,記得悉心研讀,我很快就回來。”
劉輝不解的看着她和幾張陌生的面孔,有很多想問,但還只答了一句,“弟子記下了。”
鳳翎擡起高傲的下巴,跟着來人去往聖居殿的方向。
剛來到殿階下,就已經聽到大殿中熱鬧的聲響,激烈的讨論。
“這件事,逍遙宗必須得給個說法!”
“對,我霧隐門中弟子被害,連門主也遭人毒手,至今屍骨都沒有下落,若不交出兇手,我們絕不罷休。”
“諸位消消氣,我必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萬延青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和氣。
“萬掌門才繼任多久,這逍遙宗中的人也不是個個都聽您的安排吧,現在誇下海口,到時候兇手不認賬,您又能把她怎麽樣?”
話音剛落,萬延青便激動起來,“她是有些名聲和本事,但師父既然選了我做掌門,那這逍遙宗便由我掌管,她只要還是逍遙宗弟子,我便能做她的主。”
恰巧走到殿門外的鳳翎:喵喵喵,她都聽到什麽了?
随口點他:“師兄想為我做什麽主?”
萬延青應聲轉過身來。
“鳳翎,你終于肯來了。”語氣不善。
鳳翎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閑逛似的走進殿中,悠閑地說:“師兄接二連三派人去請我,如此誠意,我怎能不過來。”
“鳳翎,你個殺人兇手,還敢如此嚣張!”
正說着,一旁的霧隐弟子就叫罵起來。
鳳翎瞟了他們一眼,眼神轉向房梁,好笑的說:“什麽殺人,我怎麽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還裝蒜,門主與幾位師兄弟前去抓蛇妖,結果門主和三位師弟下落不明,那蛇妖也不見了蹤影,只你一人逍遙至今,難道不是你為了私吞蛇膽,害了他們。”
“你怎麽知道是蛇妖?”鳳翎盯住那個出頭的,思索着說,“我記得霧隐門派人來求助時,并未明說是何妖啊。”
衆人短暫的沉默一下,立馬有一個年輕的弟子站了出來。
“是我從蛇洞裏出來後,将蛇妖一事告知了衆人。”
鳳翎看了他一眼。
那天的确見過。
她認真的問:“也就是說,你見過蛇妖?”
“見過。”那弟子十分篤定。
鳳翎換了個為難的表情,說:“真奇怪,那蛇妖明明被我劍氣所斬,一把火燒了幹淨。不知你是什麽時候見過它的?”
聞言,那弟子眼神飄忽起來。
“我……我……”
吞吞吐吐半天,眼神左右求助身邊的師兄弟,終究也沒能想出托詞來。
鳳翎好心打斷了他,可憐道:“編不下去就別編了,同是修仙問道,昧着良心說謊也不嫌丢人,難怪霧隐門到現在還只是個小小門派,說出大名都沒幾個人知道。”
說到後面,幾個霧隐弟子的臉都綠了。
萬延青察覺情況不對,趕忙呵止:“鳳翎,不得對客人無禮。”
她正怼的高興呢。
師兄不幫她還說她,到底是不是跟她一頭的呀?
鳳翎心有不悅,但在外人面前不好不給萬延青面子,乖巧對他行了個禮,答話說:“師兄的教導的是,我這不是正好聲好氣的跟他們聊着呢。”
她這已經算是很有禮貌了。
真要無禮,剛進門時就該把他們都打出去。
殿外的長階那麽高,挨個踹下去,應該能滾很長時間吧。
她彎起一道禮貌的笑容,繼續質問。
“你們說我殺人,有證據嗎?”
霧隐門又來了勁兒,“當然有,我師弟就是人證,他親眼見到你作惡。”
鳳翎看了一眼剛剛出來作證的弟子,疑惑問:“就他一個,沒有別人了?”
一人呵她:“你還想要幾個?”
聽罷,鳳翎忽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
霧隐弟子被她這副悠然自得又一驚一乍的樣子給來回折磨,終于從這笑聲中聽出了些許嘲諷之意。
鳳翎忍笑說:“沒什麽沒什麽,就是覺得某些人又當證人又當判官,一門上下長着一張嘴,也算是物以類聚。”
她就怼,就怼。
現在的她早不同以往。
有了徒弟保護,眼前這一幫烏合之衆,根本不夠打。
霧隐門忍無可忍,弟子怒罵:“簡直猖狂,想不到逍遙宗能仗勢欺人到如此地步。”
“行了,沒證據就別在這兒演戲了,我很忙的,沒閑心陪你們玩過家家,就先回去了。”鳳翎無情的打斷了他們,甩手就要離開。
“你!”那人語塞。
一人又開口:“要是被人知道正道魁首會殺人放火,見死不救,不知你的名聲還能不能……”
鳳翎轉過臉來,淩厲的眼神瞪住了他的雙眼。
“這位……霧隐弟子?”
她緩緩說着,走到了說話的弟子面前,放低了聲音。
“你很幸運,能憑口舌之争纏住我。但我并不是時時都有這麽好的心情聽你胡說,希望下一次,你的腦子和你的嘴能用在正道上,不然我可就要替天行道了。”
赤裸裸的威脅擺在面前。
霧隐門人人恥辱,怒不敢發。
十分兇狠的丢下了一句,“走!”
便齊刷刷甩袖離開。
鳳翎也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
看着他們的背影,搖頭感嘆:儀态真差,哪裏像修士,分明是土匪流氓。
“鳳翎,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愠怒的喊話,鳳翎不情願的停在原地,回頭見萬延青跟了上來,只得忍着不耐煩問:“師兄還有何指教?”
萬延青生了氣,平日的溫和面孔早甩到九霄雲外去了。
喋喋不休的抱怨她。
“就知道不該讓你來見客,原本只要你認句錯,我們再賠點禮,了結了此事,雙方都不傷和氣。這下好了,他們離開逍遙宗後,不知道要在外面怎樣亂說,宗門的名聲都被你給毀了。”
鳳翎恨不得自戳雙耳。
師兄對她那麽硬氣,怎麽對外人倒柔和起來了。
“掌門師兄,你有點格局好不好?”
她語氣無奈,同他講明利弊。
“一個芝麻大小的門派,僅憑着胡謅串通好的謊話就能來污蔑我,要是今天你服了軟,讓他們嘗到一點好處,他門明天就能用同樣的手段來污蔑你。”
越說越覺得氣憤,盯着走到臺階下,渺小如螞蟻的身影,神情倨傲。
“一群無賴流氓,以弱淩強,手段如此下賤,也配讓我低頭?”
萬延青沉默聽着,表情冷漠。
是啊,整個修仙界哪有能讓她低頭的人。
她可真是了不得。
前兩天還說他該坐掌門之位,今天就來教他做事了。那明天,是不是就敢将他取而代之了!
心中壓抑,盛怒之下,萬延青揚起手臂,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少女臉上。
幾乎在感覺到臉上發麻的一瞬間,鳳翎沒有半分猶豫,條件反射,擡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
手都打疼了。
定睛就看萬延青一張寫滿了震驚的臉。
鳳翎眨眨眼睛,小聲嘀咕:“是你先動手的。”
“我是你師兄,你敢打我?”
萬延青語調中滿是不可置信,仿佛天地常理都在這一瞬坍塌了。
鳳翎·嘀嘀咕咕:“師兄也不能打人啊,師父都沒打過我。”
捂住臉,揉一揉。
嘶——好疼。
“你,你簡直頑劣,無可救藥!”萬延青盯着她半天,沒能把她給盯到認錯,不得已罵了她一句。
“切。”鳳翎無情回怼。
簡單,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