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未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将要去電視臺裏做前臺。
更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上班。
上班地點在明輝大廈，距離她的住處有些遠。開車不堵車的情況下最少也要半個小時。
為了不遲到，她一大早就出了門。打車直奔那邊。
倒不是她懶得開車。
而是尹女士訂的那輛瑪莎拉蒂還得三天才能到，現在想開也沒機會。
黎未到的有點早，坐在大廳裏百無聊賴地翻着沙發旁邊放置的雜志。
尹女士昨天和她說了，今天她到了後，等人來接就行。
電視臺裏最好別亂跑。
陸陸續續有人進入大廈。
忽然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這香味兒有些濃，黎未沒防備，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噴嚏。
結果她旁邊剛坐下的一名女士有些不高興了。
“怎麽了你？”那女士冷着臉瞪她，“你這擺臉兒給誰看呢？”
黎未發現那香氣就是從她身上冒出來的。
黎未想辯解，斟酌了下，不想在第一天上班就惹事，更何況這工作是別人介紹的，不好讓介紹人難堪。就歉然說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嘿，這可新奇了。殺人放火也不是故意的，難道道歉一句就能免責了嗎？”
那女士比黎未大兩三歲的樣子，妝容精致容顏漂亮。
她斜斜地坐在沙發上，姿态優雅神色鄙夷地看着黎未，“不認識高檔香水？告訴你，這可是dior最新款，國外買的正貨。你想擺臉兒可是找錯了人、找錯了香水。”
黎未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與這種人講道理沒用。
索性繼續看雜志，不理。
那女士突然怒了，拍桌說道：“你怎麽回事啊你！沒見過你這麽沒教養的！知道我是誰嗎你！”
現在是上班時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不少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黎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并不是個忍氣吞聲的脾氣，現在看對方無理還要鬧三分，也是火了。
把雜志猛拍到桌子上，黎未站起來，冷着眉眼說：“沒怎麽回事。你字字句句不往正道上說，這可不成。誰是誰非，我得和你好好理論理論。”
院兒裏的孩子們，無論是打架還是吵架，向來都是不輸人不輸陣。
黎未也不是吃素的，這上面從不犯怵。
那女士看到黎未這眉目含霜的冷厲架勢，倒是有些愣了。短暫的發怔後，她勃然大怒，拎着小包就往黎未身邊沖。
氣氛劍拔弩張之際，旁邊傳來一聲輕咳。
兩人齊齊往旁邊一看，朝發現不遠處站着一位身穿職業裝的女子。
香水女士看到有人過來，再一看對方挂着是電視臺的人，冷哼一聲，拎着小包去遠一些的沙發上坐着了。
來人是過來負責接待的HR周影。
剛才她接了電話，說是張總介紹的人到了，讓她領到演播廳去。來後發現有兩個人，就想問問哪個是。
見其中一個識趣地離開了，周影小聲問黎未：“你是張總介紹來的嗎？”
黎未只知道是尹女士找了個大客戶來幫忙介紹。
天知道那大客戶姓甚名誰。
她壓低了聲音說：“我也不太清楚。”
說着就要往外掏簡歷。
這時候旁邊有人經過，朝周影叫了一聲。
周影和同事打了個招呼，想了想，去問那個香氣撲鼻的女子：“你今天來面試？”
對方哼了一聲，雙手環胸霸氣地坐在沙發上，十指不耐煩地輪換敲着，“面試？我可是能穩進的。”
這下周影心裏有了數。
現在臺裏有兩個職位空缺。
方董介紹的人不能随便對待，雖然是個前臺，可穩進。
而且對方據說不是方董的親戚朋友，關系有些遠。這樣安排足夠了。
但張總要求高，非要那主持人的位置。
張總慣愛拈花惹草，最愛勾搭還沒真正入行的小明星。
臺長怕張總介紹的人不靠譜毀了節目，提前招呼過，這位置得面試，不是一定能進的。
張總答應了。
臺長把這些都跟周影交代過。一聽這話，周影直接朝黎未笑了笑，“你跟我來。”大步快速朝前走。
電視臺很忙，工作節奏快。在這兒待久了，大家都練就快步走的好功力。
黎未今天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穿的是中跟靴，很能跟得上周影的腳步。
而且她特意落後半步，不算遠不算近。帶着後輩的禮貌，前面交代了什麽，她也能聽得清。
周影滿意她的态度，笑着說：“我姓周，以後大家一起共事，你叫我周姐就行了。”
對于有後臺的人，也要适當地拉攏關系。
黎未從小到大沒有特意顯露過背景。
在恒城的時候倒是罷了，就算不認識她，很多人也認識廖廷彥。知道廖廷彥罩着她，不敢惹她麻煩。面對她時會有幾分恭敬在。
到了朝市後，就不一樣了。
有些前輩或者學長學姐會很關照她，有的則仗着資歷深，頤指氣使。
形形□□的人見多了後，黎未倒是什麽情形都能應對，見周影主動示好，就揚起笑，甜甜喚了聲“周姐”。
周影對後背識趣的态度很滿意，交代了她幾句等會兒要做的事情，叮囑：“面對鏡頭的時候不要犯怵，鎮定點就行。”
考慮了下，覺得還是賣個人情提醒下，又輕聲道：“一起錄節目的鄭大廚不太好相處。小心點。”
兩人一路往八樓走。
黎未倒也不是頭一次進演播廳這樣的地方，到了後并不緊張。只跟着周影聽她交代的事情。
心裏暗自嘀咕。
現在電視臺都那麽開放了？
連個前臺也能随便進來？
……果然是太久沒回恒城，時代變得太快。
她正暗自思量着，就聽周影恭敬地喚了聲：“鄭老師。”
黎未心說這應該就是那鄭大廚了，就悄摸摸地擡頭看了眼。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就喊出來。
對方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把話咽回去，順着周影的話跟着喊了句：“鄭老師。”
鄭元一本正經地“嗯”了聲，和周影說：“你去忙你的吧。這就是來面試的主持人？我和她說說話。”
周影應了一聲，悄悄和黎未說了句“別怕”，這才腳步匆匆離開。
黎未記得自己簡歷還沒給呢，忙叫住周影給了她。
在鄭大廚跟前，周影不敢造次，接過簡歷後沒看，直接拿在手裏出了屋子。
距離節目錄制還有一段時間。
周圍沒有了別人在，黎未就湊到“鄭大廚”的跟前，壓低聲音問：“鄭叔叔，您老什麽時候改行做廚子了。”
鄭元是鄭于明的親叔叔。
黎未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他，
剛才鄭元看到黎未也很吃驚。
他虛虛地做了個颠勺的動作，小聲說：“沒事兒幹，閑的。你莫姨嫌我整天釣魚太不務正業了，我索性找了個差事。”
莫姨是鄭叔叔的妻子。
夫妻倆做餐飲的，創立的餐飲品牌在國內都很有名。
只不過夫妻倆很低調，從不對外聲張。
黎未嘆了口氣，嘟囔着：“我還想着找您要魚吃呢。”
鄭叔叔手氣好，總能釣到最大最好的魚。
做魚也很棒。
以往小時候她沒少拽着廖廷彥去鄭家蹭飯吃。
黎未的話讓鄭元眼睛一亮，“這敢情好。明兒我給你釣魚去。說好了啊，你莫姨問起來，我就說是你要的。你可給我頂着點。”
“好。”黎未笑眯眯，“不過我加個條件。您幫我燒魚。甜口鹹口的各來四道。啊！還有湯！不能少了湯！”
“沒問題。”鄭元哈哈大笑，“管飽。對了，叫上廷彥和天冶。廷安有空的話也一起來。”
黎未開心地連連點頭。
倆人悄聲說着話的情形被劉臺長看到了。
劉臺長有些意外。站在廳內的暗影處靜觀。
這時候周影急匆匆地過來。
一向幹練的她居然露出幾分慌張，額頭上還帶了汗。
劉臺長叫了她問：“怎麽了這是？”
周影吓得聲音都發緊了，“臺長，弄錯了。”
“什麽？”
“……把人給搞錯，弄反了。”
周影剛才接到電話，方知道被自己忽略的那個才是張總的人。
而那漂亮小妹妹，則是前臺小妹。
劉臺長接過她遞來的簡歷看了眼，不小地吃了一驚，“這姑娘不錯啊。”
居然在國內前四的大學就讀。
“是不錯。”周影苦笑，“但張總那邊不好交代。”
劉臺長搖搖頭，“你別慌。做這一行那麽久了，怎麽這點定力都沒。”
這一行，最是變幻莫測。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妄下結論。
劉臺長看着在鄭元身邊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的黎未，小眼睛半眯，十分含蓄地說：“等會兒。再看看。”
“可是……”
“沒什麽可是。”
劉臺長知道的遠比周影要多。
周影只看劉臺長對鄭大廚恭敬，所以在鄭大廚面前也很有禮。
可劉臺長知道鄭大廚的身份不同一般。
上一個主持人就是和鄭大廚鬧翻了，看他不過是個廚子，想方設法到處黑他。
結果，鄭大廚在臺裏巍然不動，而那主持人乖乖走人了。
現在這姓黎的姑娘能和鄭大廚和睦共處，就是這個美食節目成功的第一步。
當然了，一會兒還得考察看看她在鏡頭前的功力。
黎未絲毫不知道自己是渾水摸魚得以進了這演播室的。
她現在正沉浸在“工作時還能吃到鄭叔叔做的菜”的美好憧憬裏。
演播廳中工作人員忙碌地準備着。
這時，黎未的電話在她口袋裏震動起來。
因為要工作，所以她把電話關閉聲音調成了震動。
黎未拿出來看了眼，來電人那一欄赫然是“小燕子”。
鄭元瞥了一眼，哼哼着在旁邊笑，“也就你敢這麽損大彥。趕緊接了吧。那小子一會兒不見你就急。”
鄭叔叔都這麽說了，那說明現在接個電話沒事兒。
黎未走到演播廳一角，接通，小聲問：“找我有事？”
她的周圍有工作人員忙碌時候的吆喝聲。
廖廷彥通過電話聽着這聲音，抿了抿唇，“你在哪裏？”
“電視臺。”
“去那裏做什麽。”
“找工作啊！要實習，你不是知道？”
廖廷彥緩了好一會兒才讓聲音聽上去正常點，“你想工作怎麽不來找我。”
“在熟人手底下做事多不好意思。”一句話說完，黎未忽然有些心虛，回頭看了看鄭元。
鄭元不知這姑娘怎麽這表情，朝她鼓勵地笑了笑。
電話另一端，廖廷彥沉默了很久，問：“還多久回家。”
“怎麽？”
“我看你家裏好像沒有多少貓糧了。”
廖廷彥拎着手裏大大小小好幾個袋子，輕倚在502室的門口，語氣十分清淡地說：“所以來給你送點貓糧。”
作者有話要說： 廖公子開始關注小貓了~
雪球不容易啊^_^
大家聖誕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