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自當年巫妖大戰之後,舊天庭傾覆,巫族被驅逐到了山窮水盡之處。
又過了數萬年,新天庭建立,掌管天庭禦酒的清毓仙子途徑此地,于途中撿到一幼童,名曰陸涸澤。
見其可憐,收做門下童子,教他釀酒之法,而他也确實天賦卓絕,只數百年,就學得大成。
他任職酒官一職,少年郎已不似昔日瘦小孱弱,那張俊秀面龐似雨後初晴,最善動人心。
然則,他身為巫族後裔,怎會有誰真為他動一次心。
巫族族人在山窮水盡處掙紮生存了千百年,蒼穹之上,一滴雨也沒有為其降落,又何其無情呢。
當任雨神性情高傲自持,實難接近,只唯有瞧見清毓仙子時,面上總會溫柔許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給了陸涸澤賭上一把的可能,即使傾盡一切,也在所不惜。
再過百年,北天門外囚禁了一個重犯。
聽聞那重犯是天地初來時的第一把佛火,與孫悟空為舊識,曾在孫悟空被三味真火焚燒之時,潛入煉丹爐,吞吃掉三味真火,炸了煉丹爐,助其逃脫回花果山,自己卻被戰神所擒獲,用玄鐵鎖在北天門。
那一百年內,整個北天門熾熱如岩漿 ,天兵大多無法忍耐,便只有骁河獨自一人鎮守。
陸涸澤并不清楚這重犯是何樣貌,只聽說,是個暖黃衣衫的姑娘。
後來,孫悟空大鬧天宮,天庭顏面盡失,不少仙者對戰神頗有微詞。
幸有佛祖出手,将他壓在五指山下,此事才堪堪停息。
天庭重建之後,玉帝宴請群臣,清毓仙子率領衆仙娥備好酒水後,發現唯獨戰神沒有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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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身量挺拔,如柏似松,比清毓仙子還有高上許多,微微一低頭,眼珠兒黑黑的,半染笑意:“戰神應是在守北天門。”
清毓仙子預備去尋,卻被雨神半路攔下。
雨神傲骨天成,眉眼飛揚,語帶譏诮:“聽說戰神最不喜熱鬧,于他而言,怕是一人獨守北天門才更自在些,仙子何必尋他?”
清毓仙子反問道:“即是聽聞,又怎知不是妄言呢?”
她不再多言,徑自駕雲離去。
陸涸澤對雨神行了一禮後,跟在清毓仙子身後來到北天門外。
此處佛火沖天,熱浪灼人。
清毓仙子便站在遠處,遙遙望着天門外的那道身影。
戰神骁河,身着一身金甲,盤腿坐在讓衆仙望而生畏的佛火之中,處之泰然,不動如山。
在他身後的地面上,坐着一個渾身被玄鐵纏繞的姑娘,正百無聊賴的把玩着自己掌心的藤球,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
那雙朱紅色的眼眸偶爾眨動一下,這才為她增添幾分生氣。
陸涸澤認得那顆藤球,正是戰神早年從南海觀音島上求取而來,由菩提藤所制成,不懼水火,球中墜着一個鈴铛,晃起來當啷作響。
骁河似乎在同那姑娘說話,面上難得的柔和。
他一向寡言,在衆仙中也少有知交。
可現而卻主動與人交談,只是那姑娘并不理他,連一道目光也未給予他。
清毓仙子遠望着這一幕,身影久久不動。
陸涸澤忍不住道:“師傅?”
“涸澤,你見過這樣的戰神嗎?”清毓仙子未回頭看他,只輕聲問。
陸涸澤道:“未曾。”
清毓仙子臉上帶着落寞,一言不發的與他擦肩而過。
陸涸澤随她離去,只是在最後一回眸間,看見了骁河将滾落在地的藤球撿起,彎着腰,遞給仰頭看他的黃衣姑娘。
但在這一瞬間,戰神卻又恢複了面無表情。
等那姑娘接過藤球,低下頭後,那雙靜水無波的眸子才再次暗湧浮現。
他心中好似藏有一處淵谷,乍眼一瞧,大霧彌漫,可若是執意走進去,便能看到裏面也有山靈草木,融融暖陽。
可他拒絕任何人走近,也不苛求有任何人知曉。
陸涸澤忽而露出一抹笑,笑裏帶着幾分寒,他望着清毓仙子的背影,眸光深深的。
再次走入宴場時,雨神邀清毓仙子入座,卻被她避開數步,另尋他處。
陸涸澤卻上前微笑:“小仙想和雨神作一筆交易。”
雨神冷眼視之:“你一個小酒仙,也配同我言談。”
陸涸澤理了理袖擺,不動聲色的看了殿中某個位置,慢條斯理道:“若雨神答應,小仙定助雨神心想事成。”
雨神哈哈大笑,又驟然收聲,凝聲成線,在陸涸澤心湖響起:“不愧是巫族餘孽,如此心腸,不怕你師傅傷心嗎?”
陸涸澤彎着唇角,只是笑,無人知他在想什麽。
戰神骁河或許心中還囚禁着一處春暖花開,唯他心裏是一片幹涸的沙漠,縱有情感,也是海市蜃樓,看得見,摸不着,甚至根本不存在。
他懷裏有一枚丹藥,可助他變化萬物,聖人之下不可識破,正是巫族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