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同我太太相愛十餘載
第52章 我同我太太相愛十餘載
人是沒辦法完全做到不被外界影響的,無論修煉到何種程度,內心如何強大,可真面對身臨其境的困境時,一樣難挨。
沈昱寧自覺沒那麽脆弱,這麽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風雨,但事到如今,她扪心自問,自己做不到那麽強大。她能夠做到不去關注,不去看那些一遍一遍中傷自己的言語,但她都無法忽略掉那些聲音。她記憶力一向驚人,放下手機後過了好一會兒,那些評論都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會不會後悔?”
她正想得出神時,顧逢晟隔着門問她這麽一句不着邊際的話。
沈昱寧開了門,看着他倚在牆邊看自己,眼眸深黯,看不到情緒。這樣的目光,她只在兩人剛重逢時能見到。
孤寂,漠然,幽靜的如同望不見底的深潭。
“你說什麽?”她問。
顧逢晟笑了下,看起來卻有點違心,他頓了頓,似乎是鼓足勇氣才将眼睛與她對視,連帶着接下來說出的話,語氣也都低了下來。
他一字一句。
“跟我結婚,會不會後悔?”
怕她聽不明白,他又很快解釋道:“爸剛才說的也沒有錯,要你因為我遭受非議,我大概是這天底下最沒用的人了。”
在他心裏,沈昱寧一直都在為他付出,可他卻一次又一次将她卷入不該有的争鬥之中。愛是常常覺得愧疚,顧逢晟對此深有體會。他不願意讓沈昱寧因他受這麽多磨難,可現在,這些偏偏又都是他帶給她的。
他沒能成為一棵樹為她遮蔽風雨,反倒是又在她平靜的生活中添了許多波瀾。他不是這麽不自信的人,可在她面前,卻也總是不由自主為她多考慮。
沈昱寧聽完這句話,卻突然笑了。她現在已經恢複冷靜,自然也能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再加上顧逢晟的這句話,就是再笨也能聯想到背後的人肯定是沖着他來的。她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多少還是因為他的原因拖累了她。
但思前想後,都覺得他方才的話有些荒謬。
Advertisement
“你看我什麽時候後悔過?”
她神情認真,寬慰他道。
“這些不過就是一些子虛烏有的小事,我不放在心上你也別放,昨天不是答應我要去看大哥嗎,走吧,我剛才已經換好衣服了。”
要不是她提醒,顧逢晟還真差點把這件事忘了,雖然他心裏隐約覺得現在出門不太好,但已經答應她的事不能出爾反爾,于是也回家換衣服。
十分鐘後,兩人徹底收拾好準備出門時,卻被林則的一通緊急電話給打斷了。電話裏,他的語氣前所未有地焦急,甚至透露出一絲不安,顧逢晟讓他冷靜,仔仔細細聽他說完了所有。
那篇聲明發出之後,網絡上的聲音雖然小了點,但華清卻突然被匿名者以賄賂罪名舉報,公司裏這會兒烏泱泱來了一群調查組的人,亮明工作證後表示要見到法人。實在是有些令人無措的大場面,一向冷靜理智的林則也露了怯。
顧逢晟表示自己已經知道,說很快會過去,挂斷電話後看向沈昱寧,他眉心緊鎖,十分為難。
“公司那邊有點事需要我去解決,今天可能要失約了。”
他沒說得太直白,盡管沈昱寧方才在他身旁已經将電話聽了給一清二楚,但顧逢晟還是選擇了一個委婉的方式開口。
沈昱寧知道事關重大,他必須盡快去處理,于是讓他放心去公司,送他出門時,還特地讓他放心。
他進了電梯,看到她臉上難以掩飾的擔憂,伸手按了開關按鈕,在電梯門即将合上時突然走出來抱住她。
人還沒反應過來,顧逢晟已經近在咫尺,他安撫地摸摸她的頭,語氣很輕湊到她耳邊開口:“我很快回來。”
像是丈夫出門工作前交待在家的妻子,寵溺溫情,十分自然的一副景象。
她心下一動,雙臂微微用力抱了一會兒,最後笑着目送他離開。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原本以為今日會放晴,但顧逢晟出門時,天依舊還是一片灰白,車載廣播裏播報着京平接連一周的暴雨,他開着車無心聽,也沒注意到車外漸漸落了細細的雨絲。
到華清是二十分鐘後。
路況算不上通暢,但他加快了車速,将原本半小時都費力的路程硬是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待客室裏,已經等了快四十分鐘的人們明顯沒了耐心。
進門前,顧逢晟透過半開的百葉窗看了一眼,一共來了三個男人,年齡不大,穿着淺色襯衫,十分中規中矩的體制內打扮。
他收起視線,氣定神閑進了屋,看向三人時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甚至很快伸出手介紹自己。
整套流程下來,他都從容不迫,十分淡然。
為首的男人同他相握,松手後朝他亮出工作證,“京平 x 局調查組一組組長,我叫陳建平,今天來是想找您了解點情況。”
顧逢晟坐在對面的沙發,吩咐助理再換一壺新茶,沒開口也沒拒絕,直到新茶送進來,他主動起身給這三位倒茶時,這才回複了方才的問題。
“您放心,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說着,一面把剛剛倒好的茶雙手遞到男人面前。
這旁的男人對茶沒興趣,跟身側的同事對視過後,很快開門見山對他表明來意。
“是這樣的顧總,前兩天有位城建的大領導犯了紀律被組織處理,這位領導靠着權力大肆斂財,通過城建的各處項目從中撈取提成,引得不少企業家為了拿到項目而紛紛獻策送禮,他落馬後他的秘書主動交代,送上了一份整整有幾十個企業家的禮品清單,這其中你的名字占據榜首,且禮品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九位數,我想聽你說一說,華清這幾年的各類項目,是否真是靠實力獲得?”
話畢,他又遞上來一份有名有據的“證據清單”,顧逢晟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從紙上移開。
“當然,華清的每一個項目都是我們員工自己真刀真槍憑着實力一步步拼來的,我也從來沒有給任何人送過價值昂貴的禮物,您拿出來的這份所謂證據,我還真是有點茫然。”
他雙腿交疊,看起來有點不可一世,但又因為在笑,又徒添了幾分平和。
來之前在路上,他就想明白了,今天這一場無論是什麽原因,最後都逃不過是落入了旁人的圈套,可別人怎麽會拿華清的未來去賭,就算是那些心有不甘的股東們想要贏得更多的利益,也不會選擇用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賭,想來想去,能這樣不惜一切犧牲掉華清和顧逢晟的人,也就只剩下顧若清了。
眼下這場無稽的調查,不過就是想給他再蒙上一個致命的負面新聞罷了。集團掌權人的國民印象一旦變差便很難拉回,整個公司的聲譽受到影響不說,所有正在進行的政-府項目也會就此停滞。口碑會一落千丈,想要挽救也無力回天。
調查組有備而來,聽完顧逢晟這話以為他是在詭辯,于是又拿出一個在他們眼中強而有力的直接證據放到他面前。
“來之前我們已經調查好了,今年元旦在東湖飯店,你給這位領導送上了一副名家的書法真跡,這恐怕跟顧總說得有些出入。”
明黃色的卷軸緩緩展開,清晰的攤在他面前,顧逢晟從上至下看了看,迎着眼前男人堅定不移的目光,笑容愈發明顯。
“這副只是我私下臨摹之作,不信您可以去派人查驗,我有個外公平生最愛書法,收集了很多名人的真跡,我看得多了,跟着學了幾天,沒成想學得這麽像,還惹來了誤會。”
男人嘴角抽動,似乎是沒想到,一時啞然。
“這……這是假的?”
顧逢晟點頭為他解惑,“我當時并沒有要送出去,只是那位領導推說自己酷愛書法想要學習,我這才主動割愛。”
話說完,他又從鑒賞角度跟這三位細細分享了這副跟真跡在筆法上的不同,一番解釋到最後,顧逢晟差點讓這三個人忘掉自己的來意。
不得已收回那副字畫,調查組的組長又從文件夾中拿出了下一張王牌。
沈昱寧跟他的照片被放到茶幾上,顧逢晟突然變了臉色。
“那我們繼續下一個了解的問題,你跟她認識多久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她在職期間是否為你提供便利,讓華清在援非項目上屢次順利做成?”
一開始的問題還算正常,但話到了這裏,顧逢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壓抑着滿腔翻湧的怒火,語氣突然冷了下來,直直看向提問的男人,“此話怎講?”
“您懷疑我賄賂但沒有證據,眼下又拿我太太從前工作的事來跟我說了嗎?”
顧逢晟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在這一刻消失殆盡,“我同我太太相愛已經十餘載,我們自幼相識,她是一個公私分明到近乎無情的人,她不會為任何人放下原則,這是絕不可能,也根本不會發生的事,如果沒有證據,還請您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