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章
江苜在一旁聽到了,難得的主動跟他說話,問:“怎麽了?”
“哦,沒事。”淩霄把手機放好,随口說:“就昨天那個派對,被人舉報了。不過問題不大,關不了幾天。”
“關不了幾天?”江苜眼神微閃,問:“他們已經構成聚衆淫.亂了,可能還有強迫性行為,剛才聽你說還有吸毒。數罪并罰,只是關幾天?”
淩霄笑他的天真,說:“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
江苜一怔,接着面色微冷,看着他,突然嘲諷一笑:“是啊,我怎麽忘了,你們都是能一手遮天的人。”
淩霄聽出他話裏的諷刺,臉霎時掉了下來,說:“都多少天了?你還沒認命?我說了你好好跟着我,我會好好對你的。你現在跟我鬧什麽?”
江苜仰起頭,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淩霄,你但凡把我當個人,就說不出這種話。”
“我怎麽就不把你當人了?我。。。”淩霄語結,噎住了。面對江苜,他還是有心虛。
最後他煩躁得抓了抓頭,說:“好好的,怎麽又不高興了?別找不自在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好好的?已經爛透了。”江苜眼睛冷得能凍死個人。
“什麽爛透了?”淩霄對他的話感到有些茫然。
江苜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說道:“你不覺得這個世界被你們這種人弄得很荒唐嗎?你們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衆生如蝼蟻。僅僅是為了滿足你們那些變态的獸.欲,就可以把別人拆吃入腹!”
“別人的慘叫和哀求,在你們的耳朵裏只是助興的音樂。你們無視人命,無視正義,自由平等在你們眼裏就是個笑話!你們仿佛造物主一樣無法無天,原本服務于民衆和公正的法律,被你們當做私人的權杖拿在手裏炫耀。你還覺得很得意?”
淩霄被他的長篇大論弄得有點瞠目結舌,他沒關心別的,只是問:“你說的你們是不是也包括我?你是不是挺希望我也被抓的?”
江苜看着他,啊了一聲,然後殘忍輕笑:“被你發現了?”
淩霄沉着臉看着他,突然腦中閃過一道白光,他問:“是你舉報的嗎?”
“是我嗎?”江苜笑了笑,仿佛輕聲自問,然後看着淩霄又問了一遍:“是我嗎?”
“不。”淩霄搖頭,說:“不是你。”江苜那天晚上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回來後還被打了一針安定,他根本沒有時間。
江苜沒再說話,仰頭看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淩霄也沒再去煩他,他知道江苜是被這事兒惡心住了,江苜這人一看就目下無塵,眼裏幹淨的很。讓他發發兩句牢騷也好,總比憋在心裏強,免得像昨天那樣被逼的發瘋。
說到底這事還是怪他,不該把他領到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家政阿姨今天休假,沒人做飯。淩霄起身出了卧室,去廚房煮了一鍋粥。
可能是粥煮的太難吃,也可能是江苜心裏那股惡心勁兒還沒過,他吃了幾口就停下了。然後把碗一推,起身進了書房。
淩霄默默得把碗洗了。
然而事情不如他們想的那樣樂觀,當天晚上,網上出現了幾段視頻。正是殷顯那個別墅的內部監控拍下的,這是派對進行時的場景,畫面不堪入目。
一時之間直接沖上了熱搜,出現在全國網民的視線中。還帶着關鍵詞“京城官二代x轟趴”“官二代聚衆xx”“官二代集體xx派對”
視頻因為過于不良很快被網警禁封了,但是還是有一部分打了馬的在傳播。甚至有一些事先把視頻下載下來的人,在網上兜售。
網民們神通廣大,居然根據視頻影像,扒出了其中幾人的真實身份,再結合派出所的出警記錄,發現當天居然就有人直接被放了出來。
一時引起嘩然大波。網友們紛紛留言,要求相關部門出來給說法,為什麽當天晚上不到兩個小時,就有人被放出來。
淩霄手機響了,他拿過來一看,是邵林。邵林這貨最是八卦,圈子裏有個什麽事,他就會化身成一只上蹿下跳吃瓜的猹。
江苜從書房出來,淡淡瞟了他一眼,從去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坐到淩霄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插了吸管喝牛奶。
淩霄接起電話,果不其然,邵林一開口就是殷顯派對這事:“淩少,這事好像有點不對了。”
淩霄問:“為什麽會有錄像流出來?”
“那是別墅內部的監控,不知道怎麽洩露出去的。”
淩霄簡直無語,被殷顯的蠢震驚了,說:“怪得了誰?他媽的這麽玩還敢裝監控,他想什麽呢?”
邵林直嘆氣:“這回完了,是真完了。”
這種事只要沒有翻到明面上就都好說,一旦被爆出來,那就全完了,特別是這麽能抓眼球的事。
輿論發酵越來越烈,直接驚動了最高層。就連殷顯那身居高位的大伯父都被扒了出來,殷顯也在輿論壓力之下,不得不重新回到派出所接受調查。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想如一開始那樣把人關幾天就放出來,已經不可能了。十幾億雙眼睛盯着這件事,處理結果只能從重,不能從輕。
淩霄自然也看到這些新聞,看着手機皺眉。
江苜的眼睛朝他撇了過來,看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冷笑了一聲。
淩霄收起手機,也有寬慰江苜的意思,說:“得了,就當給這幫孫子一個教訓了,以後出來能收斂一點。”
“不可能的。”江苜在一旁淡淡說道。
“什麽?”
“不可能收斂的,他們只會越玩越變态。人的快.感閥門一旦到達一個程度,就只能往上去,不能往下走。他們已經無法從正常的性.愛獲得快.感,等群.交、濫.交、甚至交換.性.伴侶的刺激也不夠時,就只能借助du.品和藥物。”
淩霄見他滿嘴都是“快.感”“性”,但是表情卻沉靜冰冷,看起來有一種非常反差的吸引力。
淩霄看着他,說:“你怎麽那麽悲觀呢?萬一他們得了教訓就變好了呢。”
“你自己信嗎?本性難移,劣根難除,若非殺身之禍,不會痛改前非”江苜冷笑一聲,然後又說:“我就等着看你們為自己的放縱付出代價。”
淩霄眯起眼睛,目光陰沉如一潭黑水。
江苜話越來越少,很多時候甚至直接把淩霄當空氣一樣無視。即使在床上的時候,他也不肯發出一點聲音。眼睛也閉上,似乎要把自己五感都隔絕出世一樣。
這天在南風,江苜回來的時候淩霄已經到了,看到江苜拎着個寵物航空箱愣了一下,問:“這是啥?”
江苜沒吭聲,而是把箱子放到地上,一只貍花貓探出頭,似是覺得沒有危險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它巡視了一番領地,覺得很滿意。然後對兩只兩腳獸叫了兩聲,意思是趕快上貢。
江苜轉身從門口又搬進一只箱子,從裏面拿出貓糧貓廁所和貓砂,開始安置主子。
淩霄瞪着那只貓,又問:“這貓哪來的?”
“學校撿的。”江苜把貓糧倒好,又找了個小碗注入清水,放在落地窗前。
這只貓就是最常見的那種中華田園貓,長相威武,身形矯健,看起來威風凜凜。左前腳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布滿了花紋。
“流浪貓啊?你撿它幹什麽?”
“學校有人虐貓,把它腿弄斷了,今天才出院。”江苜看着埋頭在碗裏吭哧吭哧吃貓糧的家夥道,他回頭問淩霄:“我能養嗎?”
淩霄愣了愣,說:“你想養就養呗。”然後意識到這是江苜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接着他又說:“你喜歡貓早說啊,我給你弄只漂亮的。”
江苜這麽好看,要養貓也應該養那種漂漂亮亮的。
江苜聞言頓了頓,出言譏諷道:“你找人也跟選貓狗似的,只想着弄個漂亮的。”
淩霄假裝沒聽懂他的諷刺,他不想跟江苜吵架,只是接着說貓:“這是什麽貓?”
“貍花貓,智商很高,靈敏而警覺。”
淩霄撇撇嘴,說:“長得太磕碜了。”
那貓好似能聽懂他的話似的,吃飽之後的它沖着淩霄就是一陣罵罵咧咧。淩霄當下就覺得,這貓罵的真髒。他愣了愣,問:“它是不是在罵我?”
江苜聽着耳邊罵罵咧咧的貓叫聲,又補了句:“而且很記仇,有仇必報。”
“你喜歡這種貓?”淩霄一邊伸手挑釁貍花貓,一邊随口問道。
江苜低頭在給貓廁所裏倒貓砂,眼睛低垂看不出情緒,聞言回答:“我很欣賞。”
貓砂入盆的聲音嘩嘩作響,淩霄沒聽到江苜的話,也沒在意,又問:“它叫什麽?”
“鳥鳥。”
鳥鳥并不喜歡淩霄,看他的時候都是用鄙視睥睨的眼神。
以前人家說寵物像主人,淩霄還不以為然,現在發現說得真對。鳥鳥看他的眼神,跟江苜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轍。
從此這間屋子裏,讨厭淩霄的生物,也從一只變成了兩只。
江苜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中。
“學校有只流浪貓,會叫我的名字,我給你拍個視頻。”
視頻裏小貍花貓對着鏡頭,嘴裏發出“鳥~鳥~”的叫聲。
然後是一個青年清潤的聲音在視頻裏響起,含着笑:“怎麽樣?是不是聽起來像在叫我,等以後我一定要收養他。”
畫面一轉,青年臉色蒼白得站在樓頂天臺上,搖搖欲墜,一臉的絕望,眼角挂着淚。
別跳,你別跳!江苜在下面仰頭看着,想要吶喊卻發不出聲音。
青年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仿佛有鬼怪在追趕撲咬,他驚惶的轉回頭,一臉決絕,毫不猶豫的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不要,不要跳!!!
江苜流着淚向他跑去,用盡全力的,拼命的跑過去,伸開雙臂妄圖要接住他。
青年失重的那一剎,像一只折斷了羽翅的鳥兒極速墜下。他仿佛看到了奔他而來的江苜,張嘴向他說着什麽。
快了,你等等我,我會接住你的,我能接住你的。江苜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努力想要看清,腳下仍不停的狂奔。
快了,就快了。
撲通一聲沉悶的巨響,灰塵四起,重物墜地,狠狠的砸向地面。
不要!!!不要啊!!!我就要接住你了!!!江苜撲向他的屍體,無聲痛哭哀嚎。可是一切都是寂靜的,他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疼死了!!!我要疼死了啊啊啊啊啊!!!
這場夢,仍像一部無聲的默片,除了那一聲墜地的巨響,寂靜得讓人想死。
淩霄是被江苜粗重的喘息驚醒的,他扭開床頭燈,看到他面色痛苦到已經有些扭曲,張着嘴發出破碎不堪的氣聲,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倒不過氣。
“江苜!醒醒!江苜,你怎麽了?”淩霄把他叫醒,焦急問道。
江苜仿佛被死神幹枯的爪子擒住了喉嚨,魂魄從軀體中撕了出來。不知進行了怎麽的拉扯和抵抗,他終于猛然睜開眼睛,直到四周的一切在他眼中迅速組合成型,方知自己身在何處。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淚滑進發叢,眼中的迷茫和悲痛無處可藏。
“你又夢到什麽了?”
江苜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蒙了一層水,淩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卻像隔着水一樣聽起來朦胧不清。
他目光渙散着,喘息着,眼淚不停流着,陷入瀕死的悲痛,翻了個白眼又昏睡過去。
淩霄抱着他,像抱着一只将死的鳥。
第二天送江苜去學校的車上,淩霄看了他好幾眼,突然說:“你還記得你昨晚幹什麽了嗎?”
江苜轉頭看着他,等他說話。
“你昨晚又做噩夢了,抱着我不撒手,縮在我懷裏一直哭。”淩霄說得半真半假,做噩夢是真,哭也是真,但是什麽抱着他不撒手,縮到他懷裏,都是他編的。
果然江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明顯不信。
“你這次又夢見什麽了?”淩霄問他。
江苜這回看都沒看他,而是把臉轉向車窗,透過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
将近八點鐘的早上,三三兩兩的學生懷裏抱着書往教學區方向走去,斜照的晨光把樹影拉得很長,一條一條陰影躺在路上。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理疾病啊?”淩霄問他。
江苜過了十來秒才開口:“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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