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一直到第三天沈如松都沒回來,李從德坐不住了,說什麽也要去找沈如松。衆人勸她別去,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不說,還容易惹別的事情。李從德執意要去,就在雙方争執不下的時候,沈如松從外頭進來了,三日不見,他換了身衣服,面段看着十分華麗,摸起來光滑得似肌膚似的。
學生們一擁而上,都在好奇的觸摸他的衣服,邊摸邊問他這些時日去哪裏了,引得沈如松哈哈大笑。
“沒有去哪,回了躺家。”說着又拿出一面新的名單,遞給學生們看:“這才是你們的成績,之前那個是作假的,那些為官不正的家夥們收了錢辦事,把你們名字給去了。”說完掃視了學生們一圈,獨獨沒見李從德,就問他們:“從德呢?”
衆人搖搖頭。一人道:“不知道,大概在樓上吧。”
沈如松便上樓去找李從德,發現李從德坐在屋子裏吃點心,一口茶一口點心,吃得很快樂。她方才餓得極上來匆忙吃兩口,沒想到沈如松來了,立刻起身行禮。
沈如松進去無奈搖搖頭,說:“我不在這些時日,你倒是過得惬意。”
李從德嘿嘿一笑,遞給他一個點心,就這個點心,她小時候饞了不知道多久,就是李宏才吃的那個非常貴的點心。如今就放在盤子裏,要吃多少有多少,如今有免費的,她可勁的吃,像是在填補心裏缺失的那塊。
沈如松接過她遞過來的點心,師生二人在桌子兩邊坐下,然後聊起來。李從德說:“老師,你這些天去哪裏了?怎麽衣服都換了?”
“回了躺家,解決你們被陷害的事情。現下你們的名字回來了,大家都過了院試,沒枉費我平日白教你們,也沒枉費你們日夜刻苦讀書的時間。”沈如松嘆了一口氣:“從德,雖然這件事情是搞定了,但是我用自由換來的。老師要回去複官了,怕是以後都不能在開這修德書院。你幫個忙,考完回去後把我的東西收拾下,到鄉試時我再來接你們,到時候你讓學生們把我的東西搬進馬車。至于房子嘛……”
他話還沒說完,李從德就打斷了他:“老師你是幹什麽的?”她一直以為沈如松是個窮寒的教書先生,沈如松也沒跟他們說過自己從何而來,現在忽然這麽說,讓她有些消化不了。
沈如松坦誠道:“我家中是為官的,但是是貪官,且從小将我當貪官來養,讓我學着他們那些坑害人的本事。我瞧不上那些同流合污的家夥們,就跟家裏斷絕關系離了家,陰差陽錯下來到了廣陵縣,見此地風水清秀,便買了一間半山竹屋,在此開了個書院當老師。”
“老師你……”李從德哽咽起來:“你何苦呢!”
在外人眼中這看起來似乎是件十分榮譽的事情,但只有李從德知道,沈如松這般妒惡如仇的人,能做出斷絕關系而自立門戶的事情是多麽勇敢,如今為他們作出這般決定,一定在他們背後受了不少恥辱和委屈。想想李從德都難受得要命。
沈如松看出她的難受,笑道:“命運如此罷了,我注定要在官場上和那些人對着幹的。現下朝廷動蕩不安,清官少,貪官多,若我能助之,這世上又有不少人民可以過上好的生活。從德你別想太多,你有空哭鼻子的那些功夫還不如多看看書,日後你們其中一人,誰都好,若能高中,與我一同戰線,對付那些貪官污吏,無疑不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老師……”李從德認為他在牽強。
沈如松卻不以為然,道:“我早看不慣那些家夥!只是向來清閑慣了也不想去抗争什麽,如今既然把我推向此等境地,那必然是我負起的責任。我也希望我的學生能夠努力,跟上我的腳步,與我并肩而戰,那時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怕了。”
他一番話說得李從德熱血沸騰:“好!”
沈如松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起身離開了客棧,走之前還給他們留下了不少盤纏,又讓随從送他們平安回到廣陵縣。
……
李從德按照沈如松所吩咐的,跟徐秀麗一起把修德書院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好在修德書院跟六合書院是對立的,沒人能想到她們母子兩會藏在這裏。徐秀麗擔憂的說:“已經頒發通緝令了,從德,你現在萬萬不可下去随便跑動,如若被抓到就不只是嫁人那般風險,可能還會被官府所押。那時要怎麽都随不了你。”
“娘你別擔心我,照顧好自己。”
說着她要去找顧榮安,徐秀麗卻告訴她,顧榮安怕她擔心,已經換了地方休養,只道讓她好好考試,不要分心。
如此李從德也只能先放下擔憂,托徐秀麗好好照顧顧榮安。徐秀麗讓她放心,李從德便收拾行禮再次去了。
……
之後不過多久就是鄉試,鄉試之後就是會試,再之後就是殿試。就這兩個考試,去的時候接近好幾萬人,能進去的卻只有一百多人,可謂是群雄逐鹿,十分精彩。
修德書院一共只進去二人,到鄉試時僅有一人,那便是李從德,這對百年難出才子的廣陵縣來說算是非常好的成績了。
當然還有六合書院的秦榆樹,也就是那個李從德十分看不慣的富家子弟。他能進來也是花錢買通關系進來的,考官還給他答案抄,李從德看不慣,沈如松卻叫她忍着,不要生事。到殿試的時候,會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到時候他想作弊都難。
他不過混個功名而已,并不是盯着狀元之位。
殿試剩下的位置都是人中龍鳳,哪怕是不能高中,也能成家裏的光榮。秦榆樹的母親這般驕縱他,慣着他,給他買答案,買關系,就是為了能在他列祖列宗面前有個可以燒上去的交代。
沈如松又給她說了一個殘忍的事實:他哪怕再不會讀書,最後無論如何也會繼承家業,所以他才這般嚣張跋扈,目中無人。你若跟他計較,那便是自毀前途。你若能忍住氣,一路向上,你未來就能與我并肩而立,為這國家百姓謀取福祉。
李從德聽了,這才放下心中的怨念和不滿。
鄉試之後一年李從德進了會試,李從德以顧榮安的身份受沈如松的邀請特意從廣陵縣搬去了上京,沈如松的府邸,偕同而來的還有顧榮安和徐秀麗。
沈如松對待他們猶如對待親人,精心安排着食宿,又給兩個孩子準備了偌大的書房,和安靜的讀書環境,對此顧榮安和李從德都感激不已。
為準備會試李從德花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看了許多書,滲透了許多東西。顧榮安也在這一年寫出六本戲本,每一本都被上京的書屋高價收入,慕陽這個筆名,一瞬間在文人墨客的活躍圈傳開了,人人都贊揚他寫的戲本十分有深意,但也有罵他的,說他為女子奴,一點骨性都沒有,只會寫女人不會寫男人。
讀者兩撥分化,吵得熱鬧。那些罵他的人一邊罵他,一邊又忍不住花錢買他的書看,這般熏染之下,許多家庭都對家中女眷尊重了許多,也從書中領悟到女眷們在家中操持的辛苦。
這引得許多都想知道慕陽這個人是誰,有人花重金尋找,有人暗暗派下勢力去尋找,都尋尋覓覓都無蹤影。
顧榮安被沈如松保護得很好,且他對外頭的批評和贊揚完全不在意,只專心創作,同時期待着李從德能考上殿試,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李從德終于等到了會試的時間,她緊張不已,跟着那一百多人提心吊膽的進入十分敞亮的考場,又陰差陽錯與秦榆樹坐上一桌,兩個冤家一碰面猶如水撞到火,還沒開始考試呢,就在考場上罵起來打起來了。
秦榆樹打了李從德兩拳,李從德用指甲撓了他一身血痕。
秦榆樹邊吹傷口邊抱怨:“你這怪裏怪氣的陰陽人!我就沒見過哪個男的留這麽長的指甲!”
這下李從德不說話了,她害怕暴露。秦榆樹占了上風,就開始不停的謾罵,一直到他自己都覺得無聊了,考試才開始。
李從德期間雖遭秦榆樹百般刁難,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第一個交上了一份讓自己非常滿意的答卷,走的時候還給秦榆樹做了個瞧不起他的鬼臉,氣得秦榆樹往她身上直摔硯臺,卻沒砸到,反而自己自己的硯臺摔壞了,只能黑着臉去找考官讨要。
會試的考官不比鄉試和院試的考官收了錢好說話,越往上越嚴肅,但看在他是侯爵的親戚,不能随便把他踢出去,只能把他奚落了好一通才給一副硯臺。
秦榆樹沒受過這種侮辱,又得罪不起考官,只好把罪責全怪在李從德身上,發誓一定要讓他好看!
李從德興高采烈回了太常府。
這是沈如松的府邸。
李從德考試的這一年沈如松也加官進爵了,他屬于那種平日裏雖閑雲野鶴但是真要做起事情來,十分誠懇且賣力,又加上一片赤誠,博學廣大,不屑官祿,敢說敢做,朝堂上自成一派,且字字珠玑,一針見血,铿锵有力,猶如刀劍,奚落得貪官面黑耳赤,十分受皇帝喜歡。
皇帝怕他位低受欺負,直給接擡上九卿之一,成為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