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邱嬸子在外頭敲門：“秀麗啊……你把門給嬸子開開……”說着聲音一低，說：“嬸子給你娘兩帶好東西啦，快些開門，不然涼了就不好吃啦。”
徐秀麗一把拎起坐在床上的李從德就往櫃子塞，塞得李從德一臉懵，徐秀麗捂着她嘴說：“噓，別出聲，小心她使了什麽心眼子。”
李從德：“……”
邱嬸子敲了半天見沒人應，只好把藏在籃子裏的包子給放下，然後轉身離開了。
半久，徐秀麗才敢把門打開，看到了地上的籃子，打開一看，裏面裝着五個熱氣騰騰剛做好的包子。這是邱嬸子做給李宏才吃的，多做了幾個給她們吃。
徐秀麗二話沒說拎着籃子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廚房，躲着邱嬸子回到偏院，然後找到李從德，一臉謹慎說：“今天晚上跟娘一起把你偷的那些東西都給她還回去。”
李從德憋着嘴不開心的說：“不要。這不是我偷的，是她自己說要給我的。”而且那是她打贏贏回來的戰利品，不是偷的搶的。她不想跟徐秀麗說，是怕徐秀麗接受不了她心裏的乖女兒有另外一面。
“她那肚量能免費給你？”這話說出來徐秀麗一個字都不信：“指不定這肉裏和菜裏都下毒了！”
李從德嘿嘿一笑，拉着她的胳膊撒嬌說：“娘親，她沒有下毒，這些東西我都嘗過的。邱嬸子就是腦子被門擠了，給擠得通暢了，自然對我們就好了。”
徐秀麗：“……”
李從德說：“你還回去她也是拎回來的。不信你等等嘛。”
徐秀麗皺着眉疑惑，“等什麽？”
李從德：“她等會就要把包子拿過來的。”
徐秀麗不信。
可沒過多久，偏院裏就響起邱嬸子親切的呼喚聲：“秀麗啊……”喊得徐秀麗整個人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就聽她在門外又笑嘻嘻的說：“哎呀，這包子我是偷偷給你們娘兩做的，你就別客氣啦，快些拿去吃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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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德抱臂不屑的看着門外的人影。徐秀麗從不淡定的狀态裏找到了一絲淡定，清了清嗓子，回她：“不用了，你拿回去罷，我們不吃。”
邱嬸子“唉呀！”一聲，說：“你這說的什麽話！什麽叫不吃呢！這多見外咱們都是一家人！別跟嬸子客氣！以後想吃什麽直接說！”
徐秀麗：“……”
“那我走了啊……明日我再來……”房間裏半天沒有回應，邱嬸子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籃子然後離開了。
李從德這時笑起來，說：“娘親，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你送回去的東西她還是會還回來的。”
徐秀麗把外面的籃子拿了進來，還是很不可置信，這邱嬸子忽然轉變的态度，真是被門擠了麽？她又不傻，絕對是發生了點什麽，但她問李從德，李從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也就沒再過問，慢慢适應了。
李從德知道徐秀麗不敢吃包子，帶頭把包子吃了。徐秀麗吓壞了，連忙用手去搶她手裏的包子，說：“你怎麽敢吃的？萬一下毒了怎麽辦？”
李從德肯定的回：“不會的。”邱嬸子雖然嚣張跋扈，但沒那個膽子下毒害人，家裏就這麽幾個人，一死死一雙很容易就查出來了。
李從德把包子吃下肚子後，徐秀麗這才敢吃第二個。母子倆一人一個的吃完，吃得非常開心，徐秀麗已經好久沒吃過包子的味道。
她興起之時，說起小時候第一次吃包子的事情，也說起她的外爺。李從德就在邊上安安靜靜聽着，聽母親說到哽咽，又聽她說到露出惋惜的神色，最後慢慢歸于平靜，用一句：“都過去了。”結尾。
李從德安慰之餘，從徐秀麗嘴裏得知她會寫幾味中藥的字，就很感興趣，求着娘親教她寫。
徐秀麗會的這幾個字是她父親教他的，平常只是用來給藥方記個賬，後來家道中落，什麽都沒留下，只留下這幾個字在記憶裏。
徐秀麗打來一碗水，母子二人坐在桌子邊上寫字。徐秀麗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寫下：芣苢，二字。
她說：“這是用來醫治風寒腫痛用的草藥，藥效之廣，就是我在後山經常采回來的草藥，一采采很多，你生病時，我還用這草藥煎水給你喝過。”
李從德有印象，就是那草藥水味道不怎麽好，很苦澀，不過是徐秀麗要求喝的，她也只能喝下，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大的作用。
她沾濕手指，跟着徐秀麗寫下芣苢二字，寫了不下五遍便記住了。徐秀麗很詫異，想自己當時學的時候，記了一日才能記住這兩個字，自己女兒居然只寫了五遍便學會了。
“從德你好厲害呀。”徐秀麗笑着誇她：“我記字的時候可沒你這麽聰明，寫了好多遍才記住呢。”
李從德被誇得小臉一紅，嘿嘿笑着，想讓徐秀麗繼續教她。徐秀麗又寫下幾味中藥交給李從德，一共是：茯苓，龍葵，百歲羹。
寫完她放下手說：“沒有了，娘親就會寫這幾個字。”家裏用得多的草藥就這幾個。她站起來，錘錘腰說：“你在這寫着玩吧，娘親去前院中院看看有沒有要打掃的地方。”
李從德乖乖點頭。
徐秀麗便去了。
李從德則蹲在偏院裏用樹枝學習寫字，從沒有寫過字的她，一筆一畫都非常扭曲，知道的是在寫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鬼畫符。
李從德的記憶力非常強，這個優點是她偷學書生讀書知道的，現在學會幾個字之後，這種天賦被放大得更明顯，她更加為自己高興了：我真是塊的讀書的料！
李從德對自己總是有着莫名的自信，晚膳過後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柴房，等着書生過來讀書。
想着幾日過去，他嗓子應該好多了，聲音清晰，李從德也更好跟着他學習。
離書生下課還有半個時辰左右，李從德就躺在柴垛上想念今晚的晚膳，今晚邱嬸子給她們母子倆飯底下藏了雞腿，塊頭不大，但很好吃，她還貼心的給她們去了骨頭。徐秀麗都快吃哭了。
這還是李從德長這麽大第一次吃雞腿，看來這賣身契對邱嬸子來說是真的很重要。
……
另一邊徐秀麗找到了邱嬸子，邱嬸子正在劈柴，徐秀麗要去幫忙，被她趕忙給攔下。
邱嬸子跟當主子似的，雙手扶着她，讓她坐下，笑得一臉谄媚說：“哎喲秀麗，這怎麽能讓你來呢，你細胳膊細腿的可別累壞了。”
徐秀麗聽得有些無語，前幾日這小山似的柴火都是她劈的，邱嬸子現在說這話，難免有些虛僞。
不過這兩日她在碗底給她們母子藏肉去骨，又送包子又送臘肉，她很感動，往常的事情也不想計較了，這不，就是過來感謝的。
“嬸子。”她微笑着說：“謝謝你的好心好意，我們母子這幾日享了兩日福。不過日後還是不要再給我們藏肉吃了，如若被先生和夫人知道，我們挨罰是小事，你肯定要挨重罰的。”
邱嬸子把斧子放在一邊，給她倒去一杯熱茶：“來，秀麗喝茶。”
徐秀麗還是不太習慣她忽然之間的态度轉變，但還是硬着頭皮接過了：“謝謝。”
邱嬸子笑着坐在她身邊，左看右看，沒看到李從德，就問她：“你女兒呢？去哪啦？”
徐秀麗抿了一口茶，說：“估計在偏院跟宏才玩呢，剛剛看到宏才跑到偏院找她去了。”
“挺好挺好。這血緣關系還是親的，你就說奇不奇怪，這宏才少爺平常不怎麽親其他小孩的，就親這從德。從德好啊……有福氣，日後定然能嫁個好人家。”
徐秀麗聽着這客套話沒什麽反應，只客套的笑了笑，說：“借你吉言。”
昔日一直欺壓的人現在坐在她這裏，還跟她喝着茶說話。邱嬸子心裏不滿足，滿肚子怨氣，有些坐不住了，可想了想賣身契還在李從德手裏，也只能強撐着笑意跟徐秀麗說話。
她嘿嘿笑着，旁敲側擊的問徐秀麗：“秀麗啊……那個，從德有沒有交什麽東西給你啊？”
徐秀麗被問得一愣，過後想起什麽，說：“有的。”
邱嬸子臉瞬間一白，一顆心咚咚直跳，往嗓子眼蹦去……她慌得很。賣身契在李從德手裏還好，小孩子就算記仇也只是威脅一下，要是被徐秀麗拿到了，徐秀麗怕不是有的是法子折磨她，畢竟她以前欺負徐秀麗可欺負了十多年之久。
徐秀麗說：“不是你給的臘肉和腌菜麽？她拿了很多交給我。”
聞言，邱嬸子懸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瞬間落下，她心虛的擦了擦汗，說：“我說的不是這個……”
徐秀麗搖搖頭：“那沒有了。”反問她：“你還有給從德什麽東西麽？”
嘶……邱嬸子僵住一陣，盯着徐秀麗一張老實提問的臉，不像撒謊的樣子，看來她是真的沒有拿到賣身契，賣身契還在她那蠢女兒身上。
這就好辦了。
她那女兒那麽好騙，一兩塊肉都能騙到她，肯定是要比在她娘手上好拿來得多的。
想着，徐秀麗似乎看出什麽，低聲問：“嬸子，這幾日從德沒有為難你吧？如有什麽為難你跟我說，我定然好好教育她。”
邱嬸子頭瞬間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沒有！哪有的事情！你女兒好着呢！”她撒謊說：“我這手受傷的時候你女兒還給我送了好多藥呢，天天晚上來關心我傷好了沒有。”
徐秀麗一驚：“哦？她還做了這等善良之事？”她很意外，李從德竟然可以這般不計較仇恨，以德報怨。
“是……是啊……”邱嬸子咬緊後槽牙，捏緊拳頭，微笑說：“從德确實善良……真是好善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