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徐秀麗忙忙捂住她的嘴,無奈搖搖頭,說:“好了,從德……你是好孩子,不要因她讓你生恨心,這樣對你以後不好。現下忍忍就算了,這個邱嬸子針對的是娘親,不會為難你太久的。”
李從德倔強的說:“那更要她好看了!”她要保護娘親!
“好好休息吧,雞快叫了,到時候邱嬸子該醒了。”徐秀麗就當沒聽見,拿着籃子要走。
李從德連忙拉住她。徐秀麗被拉得站住。李從德說:“娘親,我隔壁那書生病了,像是要快病死了。偏院可還有草藥?這書生很可憐,我想救救這書生。”
“嘶……”徐秀麗詫異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李從德說:“書生他病殃殃說了很多胡話,我在這邊聽到的。”
“這樣。”徐秀麗是個心軟之人,這書生又對李從德有教學之恩,自然是不能放着不管的,她拍拍李從德的肩膀示意讓她安心修養,說:“偏院只有些治療咳嗽的草藥,我去熬些送過來。等白日時去秀靈山上再采一些傷寒藥。”
李從德點點頭:“謝謝娘親。”
徐秀麗笑了:“你對娘親謝什麽,照顧好你自己,別跟邱嬸子犟,娘親才是要謝謝你。”
說完她去了,去過不久雞叫了,邱嬸子果然應聲而來,睜着一只大眼站在窗戶破口往裏看。
李從德躺在柴垛上閉目養神,并沒有搭理她。
邱嬸子沒抓到什麽,冷笑兩聲,說:“算你個兔崽子識相。”說完她也走了。
早晨邱嬸子要做早飯,沒有空來看着她。她便偷偷的拔掉門栓跑去了偏院,去找徐秀麗。
徐秀麗當時在熬藥,一看到李從德提着裙擺跑進來,人都要吓傻了。她連忙起身擋着她進來,焦急問:“你不在廚房好好待着,跑過來做什麽?”
李從德說:“娘親,我來看看藥熬好了沒。那書生已經快沒聲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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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麗說:“熬好了。”她拿着抹布把罐頭裏的藥倒在了一只大點的瓷碗中。
李從德接過瓷碗:“娘親你去忙吧,我送過去就好。”她知道徐秀麗這個時辰很忙的,熬藥估計也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時間,早飯都沒吃。
徐秀麗想了想:“也好。”又千叮咛萬囑咐:“可千萬不要再跑出來了。”
李從德點點頭回應了一下,便端着熱騰騰的藥碗走了。
她來到書生房間外,眼前只有一面不算太高的門。書生房間裏甚至連個透氣的窗戶都沒有,可想而知裏頭居住的環境有多苦悶。
她敲敲門,把書生敲醒了,沙啞着難聽的聲音問:“……誰呀?”
李從德沒說話,再次敲了敲門,然後把藥碗放下回到柴房裏。她還不忘在窗戶口把門栓拴上,免得給邱嬸子落下什麽把柄。
李從德抱着雙膝,坐在柴垛上聽隔壁的動靜。她聽到那書生打開門,把藥碗拿了起來,然後端進了屋子,又聽到他咕咚咕咚喝藥的聲音。
喝完他對着一只瓷碗哽咽着說:“多謝老天爺賞藥!多謝!如此天恩小生沒齒難忘!”
“噗嗤。”李從德沒忍住笑出聲,挺好,她娘親莫名其妙做了一回老天爺。又笑這個笨書生,怎麽說起話來呆裏呆氣的。
服下藥後書生便睡了。
李從德則在地上撒了一把黑灰,用一根小枝條蹲在地上畫畫,畫的是徐秀麗的模樣,畫得極其認真,就是毫無畫工,完全看不到人形。
不知過了多久,她倚在牆上睡了一會兒,又被外頭吵吵鬧鬧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她弟弟李宏才的聲音。
李宏才站在柴房外喊她:“姐姐!姐姐!”
李從德被喊得懵住,沒有回應,她詫異極了。總之李宏才願意喊她姐姐,對她來說就像是豬要上樹牛要吃人那麽離譜,她不敢答應,也不想答應。
門外兩個人影晃來晃去的。
邱嬸子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帶着一絲無奈和讨好:“我的小祖宗唉!隔壁那麽多小孩兒你不跟他們玩!你非得跟一個小賤人玩什麽?”
李宏才顯然是聽不懂小賤人三字是何意,但他也不想知道,非常倔強且固執的要開柴房門。
“我要找姐姐!”
“她不是你姐姐……”
“我要找姐姐!!”
“哎喲!都說了她不是你姐姐!”
“我要找姐姐!!!!”
李宏才的聲音尖銳起來,顯然是不耐煩了,且大熱天站在太陽下也不好受,曬得他皮膚發燙,渾身不舒服,見不到李從德更不舒服,于是吸了吸鼻子就要哭起來。
邱嬸子一看他要哭,只好強行抱着她去找吳翠英。門外吵鬧的聲音也總算消停了一會兒。
李從德繼續靠着牆休息。
雖然夏日柴房蚊子多,但是白日裏還好,且還有些陰涼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她心情較為平靜的原因,她覺得比起偏院的溫度,現在陰涼的溫度更合适宜。
她閉眼剛要睡着。
外頭又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還是邱嬸子帶着李宏才。李宏才非常執意的要李從德跟他玩,不讓他就哭,這般一哭就哭到了李縱海那,李縱海二話沒說就讓邱嬸子放人。
他兒子只要開心,怎麽都好。
李從德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放了出來,身上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挂件。李宏才不知為何這般親熱她,一抱着她的腰就不撒手了。
李從德低頭跟他對視了一眼,看到他那雙甜蜜蜜的眼睛時,又害怕的收回視線,總感覺李宏才這雙小狗似的眼睛沒那麽單純,說不定有什麽不知道的坑等着她跳呢。
如此李從德沒敢輕舉妄動,跟座雕塑似的,抱着雙臂,盤坐在偏院的棗樹下,目光犀利的盯着李宏才。
李宏才在井邊玩青苔,青苔濕漉漉的,涼絲絲的,很好玩。
用青苔捏出一個好玩的形狀,他就跟發現什麽稀奇物似的,捏起一坨想讓李從德一起看看,卻又被李從德警惕的目光盯得冷汗直冒,怯生生縮回手,只好低下頭自己玩起來。
李從德就這麽盯着他,一盯就是一下午,就差沒把他臉上出花兒來。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李宏才會忽然這麽親近她。
李縱海以前對待李宏才和她的差別太大。導致李從德現下實在無法把李宏才代入到弟弟的身份上,在她眼裏李宏才是父親一邊的人,都是算不上太好的存在。
李從德的防禦心太重,李宏才也不敢輕易接近她,但也不願意離開,他就想待在李從德身邊。
這時,徐秀麗回來了,回來時背着一筐新鮮的草藥。她進來便看到偏院裏坐着兩個孩子,一個孩子像個鐵面門神一樣坐着瞪着另一個孩子,另一個孩子則被瞪得畏畏縮縮,一字不敢言,只敢自顧自的玩自己的。
正是她女兒跟李宏才。
李宏才怎麽在這?她先是詫異了一下,後慢慢的反應過來,從籮筐裏拿出一包新鮮的,剛剛采摘下來的蓬蘽果笑着走近。
“宏才,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她走到井水便打了一桶水洗果子。那紅豔豔的果子跟寶石似的,亮晶晶的,好漂亮。
李從德喜歡吃這個。
李宏才伸手也想要。
李宏才還沒吃過,吳翠英不讓他亂吃東西,吃的都是正規鋪子裏買的手工制作的點心,或者是果鋪裏賣的新鮮果子。
拿到蓬蘽的時候,他的好齊心被滿足,開心極了,捏着一顆放在嘴裏咀嚼,奶聲奶氣回答:“我來找姐姐玩的。”
李從德向徐秀麗投去憂郁的目光。
徐秀麗對上眼,笑了笑,像是調侃她似的:“正好,你姐姐沒朋友,平日裏也是無聊。你們一起玩,給你姐姐做個伴。”
李從德瞬間坐直了身體,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要!
徐秀麗打上一瓢井水,喝上一口,又遞給李從德。李從德接過也喝起來。
徐秀麗擦了一把汗,在她身邊坐下,說道:“不要這麽固執,你弟弟還小,心眼子幹淨得很。你父親對你的偏見不是宏才對你的偏見,不要怨恨你弟弟……你跟他玩呀,邱嬸子也不敢欺負你,不然她怎麽能心甘情願把你放出來呢是不是?”
李從德一想,也是,如果不是李宏才執意要跟她玩,李縱海也不會讓邱嬸子把她放出來。
就是有一點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之間這麽喜歡我?”李從德問徐秀麗。
徐秀麗看着井邊吃果子的李宏才,那幼子一雙大眼睛黑得跟葡萄似的,滴溜溜的亂轉,對周遭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最後落在李從德身上,更是滿眼的喜歡想親近。
徐秀麗說:“你們是姐弟,血脈相連。”
“這樣麽?”李從德還是有點不信,但看到李宏才那像小狗狗似的眼睛,單純無害,明亮閃爍,又肉滾滾的,像個球兒,看着還挺可愛。瞬間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
她伸出手,嘗試着喚了他一聲:“宏才你過來,來我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