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護妻
護妻
秦昭雲和宋淮聲正坐在正屋裏吃飯，乳母将念念抱到秦昭雲跟前，秦昭雲親自喂她喝湯。端的一副慈愛之像。
宋淮舟和沈清歡并肩而來，宋淮聲驚訝地看着他們夫妻倆，目光一暗，心裏格外不是滋味。這些日子他們夫妻倆倒是順風順水，那些想要趁機攀附巴結的，都快踩斷了王府的大門。
他好不容易坐上了安王世子，卻還是比不上這個自小就孤僻不受寵愛的弟弟。不就是仗着有幾分蠻力，又受到了容老将軍的庇護和先帝的提攜嗎？若是他也能有一個得力的外祖，未必就得不到宋淮舟如今的地位。
可恨他的外祖不過是一個小官，舅舅又是個不成器的，不但指望不上，還要靠自己接濟。哪像宋淮舟，不但有容老将軍這樣威名顯赫的外祖父，還有一個剛做了探花的表弟。
他唯一比得過宋淮舟的就是娶了戶部尚書秦政的女兒秦昭雲，可如今再看看嬌豔姝麗的沈清歡，他的心中更是堵得慌。
“三弟和弟妹怎麽來了？可用過飯了？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縱然心裏波濤洶湧，宋淮聲的臉上仍是含着笑，只是那溫潤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我們為什麽會來，想必世子妃心中有數。”宋淮舟神情冷淡地看向依舊在給念念喂湯的秦昭雲。自從他們進來後，秦昭雲連頭都不曾擡過。
聽了他意有所指的話，宋淮舟轉過頭問詢地看向了秦昭雲。不料秦昭雲只是漠不關心地擡起了頭說道：“我不知道三弟這是什麽意思。我做了什麽，讓三弟和弟妹氣勢洶洶地來興師問罪？”
沈清歡望着秦昭雲一臉的冷漠，氣極反笑道：“二嫂這是惡人先告狀啊，難道你要說廚房裏發生的事你毫不知情嗎？”
聽了沈清歡的質問，秦昭雲也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譏諷地說道：“哦，我還當是什麽事，原來是為了那事啊，我倒是聽青螺說了。怎麽，我不怪弟妹的人無理取鬧沖撞了我院子裏的人，弟妹反倒要來怪我了？”
“二嫂果然是出身名門，這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叫清歡嘆為觀止。”沈清歡第一次和秦昭雲正面交鋒，也是第一次領略到她這一張利嘴的本領。
“是非曲直，世子一查便知。我不管世子妃平日裏是如何行事的，但清歡如今是我夫人，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今日之事，往小了說是內宅婦人的小争執，往大了說就是不敬朝廷的诰命夫人。
看在世子的面子上，這件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往後若是世子妃再無故生事，可就別怪我不近人情。”說罷，宋淮舟警告地看了一眼秦昭雲和宋淮聲，牽着沈清歡的手就往外走。
待宋淮舟走後，宋淮聲面色陰沉，眼神陰鸷地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秦昭雲氣憤不已地對宋淮聲抱怨道：“三弟仗着輔國将軍的身份，越發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我一介婦人也就算了，可是世子你是他二哥啊，他這麽做也……”
不等秦昭雲說完，宋淮聲怒氣沖沖地将面前的碗碟杯盤掃落一地，發出嘭嘭聲響。秦昭雲吓得一哆嗦，擡起頭望去，卻對上了宋淮聲陰鸷冷厲的眼眸。
“世子妃，你還要鬧到什麽地步？”宋淮聲陰沉沉地看着她，語氣冷若冰霜。秦昭雲被他冷厲的注視看的渾身發毛，吓地面色一白，顫抖地問道：“世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世子妃當真不知道我的意思嗎？”宋淮聲平日裏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卻并不代表他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以前你愛怎麽針對沈氏都行，可如今她做了诰命夫人，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你還盯着她不放？怎麽，你是嫌這世子妃的位子太舒坦，還是嫌我這世子之位太安穩了？”
秦昭雲被宋淮聲的一番話問的啞口無言。她當然知道宋淮舟夫婦如今的地位，也知道宋淮聲的壓抑，可她就是不服氣。
不服氣沈清歡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竟然能得穆時安的青眼，不服氣她流言纏身卻能全身而退，更不服氣她嫁給宋淮舟後受盡疼寵，如今更是爬到自己頭上，妻憑夫貴當了诰命夫人。
而她呢？她從小就才名遠播，是衆人心中大家閨秀的典範。可她沒有嫁給自己心愛之人，無奈嫁入安王府後，不但處處受王妃打壓，還要和那麽多女人争奪夫君的寵愛。
而這個夫君，不過空有世子之名。他自己技不如人、毫無建樹，才會被宋淮舟壓一頭。這一切難道全都要怪在自己頭上嗎？
秦昭雲不甘心，看向宋淮聲的眼神裏也隐隐帶了幽怨之色。宋淮聲看着秦昭雲，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怎麽？可是後悔嫁給我了？”
“秦昭雲啊秦昭雲，你心裏還想着穆時安是不是？你都嫁給我了，還想着那個根本不把你看在眼裏的男人，你躺在我身下婉轉承歡時，是不是也想着他？”宋淮聲厲聲質問，一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我沒有……”秦昭雲被他當面點破了心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否決道，可她說的太快，反而透出了幾分心虛。
“我說你怎麽這麽恨弟妹，原來是因為穆時安曾經喜歡過她，你吃醋了、嫉妒了，所以才處處針對她是不是？”宋淮聲質問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厭惡，他以為這兩年他對她的好足以讓她回心轉意，可沒想到自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你既然知道我喜歡他，為什麽還要向我求親？既然當初不在意，為什麽現在還要拿這個說事？”秦昭雲被他戳破了心思，心中難堪，語氣也就不善了起來。
“是我傻……是我自以為是……”宋淮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許久後才痛苦地站起身來，失望地看着秦昭雲說道：“我不管你嫉妒也好，憎恨也罷，從今日起收手吧，三弟如今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真出了事我也護不住你……”
到底是夫妻一場，總是心中失望，他卻仍然好言相勸。
“你既然幫不了我，我的事你就別管。”秦昭雲生性驕傲，她從不會認輸，也不會搖尾乞憐，服低做小。說起來都是宋淮聲沒有本事，否則誰能欺負得了自己。
“好，好，你既然要孤注一擲，今後也不要怪我……”宋淮聲絕望地看了她一眼後，決絕地轉身離去。
乳母懷中的念念這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可宋淮聲仍是毫不留情地越走越遠。秦昭雲心中酸楚，不覺流下淚來。看着瘦弱的女兒，心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世子妃，你這是何苦？”伺候秦昭雲的婆子憂心忡忡地望着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忍不住嘆息。
秦昭雲何嘗不知道自己那些賭氣的話傷到了宋淮聲，可她又能怎麽辦？難道她真的要委屈自己，向沈清歡低頭嗎？她們之間早就有了嫌隙，便是她不出手，沈清歡就能放過她嗎？
沈清歡被宋淮舟一路拉回了扶風院後，夫妻倆相對而坐。沈清歡對秦昭雲的做派已經是深惡痛絕，想到兩個人還要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許久，實在令她惡心。
“夫人不必憂心，她要是再來招惹你，我們就直接搬到将軍府去住。”宋淮舟握着她的手，語氣溫和地安撫道。
“可王妃如今病重，我們若是走了，那些禦史大夫定會去陛下面前參你不孝。”沈清歡何嘗不想離開安王府，可她也知道若是走了就會落人口實。
“若是秦昭雲咄咄逼人，屢次害你，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王府。”宋淮舟心裏已經有了盤算，他也知道文帝對他心存芥蒂，又怎麽會自己往上送把柄？萬事定會周全好，再去行事。
“夫君說的有理，我明白了。能忍就忍，實在忍不了了再說吧。”沈清歡明白他的難處，之前比這更難的她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今日的一番告誡，想必秦昭雲明面上是不會再來挑釁了。其他的她們小心些也就是了。
“你放心，有我在，定會護你周全。”宋淮舟緊緊握着她的手，眼神裏滿是堅定。“我知道，謝謝你。”望着他堅韌肯定保護之色，沈清歡心中湧起一股熱流。
因為秦昭雲的挑釁，午飯後沈清歡都有些陰郁，懶懶地靠在塌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游記。天地廣闊，而她卻只能關在這內宅之中，不得自由。
想到這裏，心裏難免郁悶，面上的神情也恹恹的。宋淮舟從書房回來，看見的便是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沈清歡擡起頭看見了他，随即坐正了身子。
“夫人，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壞了你的心情。我帶你去外頭走走吧。”宋淮舟說的平淡，沈清歡的眼神卻突然明亮了起來。
“真的可以出去嗎？”她的眼中有藏不住的歡喜，面上燦如春花，豔若桃李。經過人事後，她身上少女的純真漸漸淡去，反而多了一股少婦的妩媚，一舉一動間皆是風情與魅惑。
“當然是真的，我在富春樓訂了雅間，等吃完飯，我們去嘉定河邊放河燈可好？”宋淮舟眸光閃閃，想起了兩年前在嘉定河畔對她動心的時刻。
“好。”沈清歡望着他眸光流轉的樣子，心裏滿滿的感動。富春樓的位子有多難定她是知道的，想必為了今日，他早就做了準備。
“現在就出發？”宋淮舟凝眸一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好，夫君稍等片刻，我去換件衣服。”沈清歡眼眶微熱，含着笑去屏風後換了一聲湘妃色的衣裙。
江流早就等在了王府門外，親自駕着馬車朝富春樓駛去。秋葉和秋蘭坐在後面的馬車上，随着車夫一同跟在後頭。
馬車內，沈清歡掀起簾子，看着熱鬧的街道，心中的不快也一掃而空，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宋淮舟一直注視着她，眼裏是化不開的柔情與寵溺。
成親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門散心。去年因為戰事緊急，他錯過了她及笈的大日子，今日他會全部補回來。今後的每一個生辰，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他能看得出來，她已經在慢慢地接受自己了，他相信，離兩情相悅的那一日不會太遠了。
馬車停在了富春樓的門口，宋淮舟體貼地扶着沈清歡下了馬車。兩人相偕着走上了二樓，在雅間門口，宋淮舟遇到了同僚。
周兆榆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宋淮舟和他的嬌妻，他笑着向他們打了招呼。“宋将軍，宋夫人。”
周兆榆笑的一臉溫和儒雅，宋淮舟承過他的情，對他也比旁人客氣幾分，忙為沈清歡介紹道。“夫人，這位是大理寺卿周大人。”
“周大人。”沈清歡朝周兆榆點了點頭，态度大方，舉止端莊，加上容貌嬌豔，立刻贏得了周兆榆的好感。
“夫人客氣了。”周兆榆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後随即看向了宋淮舟說道：“今日禮部尚書設宴，邀了各部的同僚在樓上宴飲，不然我定要向你們讨一杯酒水喝。”
周兆榆一臉的遺憾，宋淮舟看着他豐富的面部表情，嘴角微微牽了牽。“既如此，改日我再請周大人喝一杯，就不耽誤周大人應酬了。”
說罷，他牽着沈清歡就要進入雅間，沈清歡抱歉地朝周兆榆笑了笑，跟着宋淮舟走了進去。
周兆榆望着這一雙璧人，無奈地笑了笑，擡腳朝樓上走去。有情人終的眷屬，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