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門
回門
次日一早，沈清歡剛起床不久，就聽到了海棠被江流親自送回了棠梨院的事。她知道宋淮舟做事果決，卻也沒想到他這麽雷厲風行，一點顏面都不給王妃留。
今日是回門之日，宋淮舟練完拳之後在側間沐浴更衣後才回到新房。沈清歡看着他眉目清朗，沒有半絲戾氣，想來昨夜的事已經翻篇了。
秋葉和秋蘭知道宋淮舟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擺好早膳後就自動退了出去。沈清歡被他昨夜的親昵和告白所擾，思緒複雜。
宋淮舟将一碗桂花釀蛋推到了她面前，平和地說道：“趁熱喝吧。”沈清歡望着碗裏還冒着熱氣的甜湯，心中一暖，輕聲說道：“謝謝。”
宋淮舟頗有耐心地看着她将一碗甜湯喝完，又伸出筷子為她夾了兩個小巧玲珑的湯包，關切地叮囑道：“甜湯固然好喝，吃多了卻對牙齒不好。總該吃些能飽腹的。”
沈清歡望着碟子裏他夾過來的湯包，縱然腹中已經飽了，卻還是不敢拂了他的好意，只能默默地将湯包吃完。
宋淮舟見着她這副溫順乖巧的模樣，心中滿意，又夾了一根春卷過來，沈清歡口中還含着沒咽下去的包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金黃噴香的春卷，為難地擡起頭望着他。
她的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杏眼瞪圓，看起來格外嬌俏可愛。宋淮舟好笑地看着她，在她帶着祈求的眼神中終于笑着妥協了。“吃不下就算了吧。”
得到他的赦免，沈清歡歡欣鼓舞地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去，拿起放了清水的碗，輕輕地漱了口。先前的不自在已經一掃而空，她殷勤地為他也夾了些吃食，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全部吃完。
他的食量這麽大，難怪生得那般高大。想起他驚人的尺寸，沈清歡的臉頰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宋淮舟心情舒暢地用完早膳，喚了丫鬟進來收拾。
“今日要回門，一會兒你與我一同去王妃那請個安便走吧。”宋淮舟從容不迫地看着沈清歡，昨夜的事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了。
沈清歡望着他淡然的神色，心中的不安也都消散了。即便王妃會責怪，人是他派人送回去的，與她是不想幹的。王妃要怪也只能怪他，天塌下來有他頂着，自己在這怕什麽呢？
很快，兩人便相偕而出，朝着棠梨院的方向走去。王妃面色陰晴不定地坐在上首，見了宋淮舟和沈清歡，立刻氣不打一出來。
“今日是沈氏回門的日子，我與沈氏來給王妃請個安就該走了，免得侯府久等。”宋淮舟不緊不慢地拱手行了一禮，眼神裏沒有任何波瀾，似乎也沒将王妃的怒氣看在眼裏。
“你倒是愛重沈氏。”王妃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擡起頭目光嚴厲地射向他。“只不過沈氏年幼，不能伺候你。我好心好意為你們着想，你竟不領情，果然和你那生母一樣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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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舟平靜的神色在聽到“生母”二字時有了一絲裂痕。他驟然擡起頭，目光冰冷地直視着王妃，冷漠地說道：“我與沈氏是陛下賜婚，如何相處也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就不勞王妃操心了。”
王妃聽了他的話，頓時怒了，她拍案而起，怒斥道：“我是你母妃，難道還管不得你與沈氏了？”
宋淮舟冷冷一笑，嘴角扯出上挑的弧度，殘酷地答道：“我的母妃早就死了，王妃出身高貴，我可不敢攀附。時候不早了，我和沈氏也該走了。”
說罷，也不管王妃如何憤怒，宋淮舟伸手牽着沈清歡，帶着目瞪口呆的她轉身離去。秦昭雲坐在一旁，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等他們走後，王妃咬牙切齒地掃落了桌上的杯碟，怒吼道：“宋淮舟，你這個賤種……”
她送海棠去扶風院，原本就是想膈應他們夫妻倆，結果轉眼間就被宋淮舟打臉了。一大早，她還未起身，宋淮舟身邊的江流就将倉皇失措的海棠送了回來。
還說了一番羞辱之際的話，說是海棠狐媚，沖撞了三爺。特地送回來讓王妃處置。
王妃眸光一掃，惡狠狠地看向了一旁戰戰兢兢的海棠。海棠撞見她陰鸷的目光，雙腿一抖，随即跪下來求饒道：“王妃饒命……都是奴婢無用……”
“你的确是無用，不過是個男子，竟然都籠絡不住。我要你這等廢物還有何用？陳媽媽，找個牙婆來，将她賣到春月閣去……”王妃眸光晦暗，語氣冷酷無情。
“王妃，求求您，您饒了我吧……您怎麽處置我都行，千萬不要将我賣到春月閣啊……”海棠驚恐萬分地哭求着。春月閣是京都中最大的花樓，去了那裏便只能千人騎萬人枕，再也不得安生。
“陳媽媽，把她拖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王妃閉了閉眼，心中氣悶煩亂，再睜開眼時，多了一絲不耐煩。
她轉過頭看見了還坐在原地的秦昭雲，看到她便想起了方才被宋淮舟羞辱的事，心中更是煩躁，她眸光冷冷地望向秦昭雲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怎麽還不走？”
秦昭雲原就坐立難安，眼下被王妃遷怒，更是委屈，她眼神幽怨地垂下頭，乖覺地說道：“母妃息怒，昭雲晚些再來給您請安。”
說罷，秦昭雲優雅地行了禮，帶着兩個丫鬟從棠梨院走了出去。回汀蘭院的路上，她的大丫鬟青黛憤憤不平地為她抱屈道：“王妃也真是的，她生三爺的氣，何苦要遷怒到世子妃身上。”
秦昭雲目光幽幽，看不出神色，只抿着唇，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着。成婚一年，宋淮聲待她的确很好，溫柔寵愛，凡事都以她為先，她這個世子妃在外人眼裏，的确尊榮。
可她心裏卻總覺得少了什麽。也許是她始終忘不掉心底的那個人，所以即使宋淮聲對她再好，她也終究意難平。
沈清歡和穆時安定親的時候，她氣得差點折斷了指甲。後來行宮中相遇，她看着莫欣欣刁難沈清歡，心中只覺得暢快。
沈清歡被寧國公府退了婚，她高興了許久。只沒想到，兜兜轉轉，她最後竟然嫁給了宋淮舟，做了她的妯娌。
也好，從前因她受的那些苦，今後也有個地方可以一一讨回來了。
沈清歡和宋淮舟從棠梨院出來後就出了王府，坐上了馬車。馬車內空氣閉塞，沈清歡觑着他冰冷的神色，不安地問道：“你這樣得罪了王妃，不怕她報複嗎？”
宋淮舟目光平靜地看着她，薄唇輕啓，淡淡地問道：“你怕了？”對上他平靜過頭的目光，沈清歡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怕，我只是擔心你……”
聽到她的話，他嘴角生出了一抹笑，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問道：“你擔心我什麽？”
沈清歡眼神中流露出憂色，關切地說道：“你是王府的三爺，王妃是王府的主母，又是你的長輩，她若是想要尋你的錯處，給你安上個不孝的罪名，你在朝堂上怕是難以立足。”
宋淮舟不以為意地輕笑出生，目光愉悅地看着她道：“你以為我在朝堂立足靠的是什麽？陛下需要我，也需要容家的支持，不會因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動我。我平日裏都在外頭，她不會對我如何的。倒是你，你嫁給了我，以後在內宅，少不得要看她臉色，你可害怕？”
沈清歡并非沒有想到這一點，但她并不害怕。她搖了搖頭，目光堅毅地看着宋淮舟說道：“我不怕，只要我行的正坐得端，她也不能對我如何。再說了，她是因為你才遷怒到我身上，你總是要護我周全的，是不是？”
她如此聰慧，宋淮舟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認真地承諾道：“我自然要護着你的，若是她做的太過分，我就和陛下請旨，我們分府單過。”
聽了他的承諾，沈清歡心中安定，淡淡地笑了笑。他是個穩妥可靠的人，這一點她早就知道，有他這句承諾，她就有了底氣。
馬車行駛到永定侯府時，沈瑭和沈恪早已等在了門外。沈恪一見到沈清歡立刻紅了眼眶。
沈清歡與宋淮舟先後下了馬車，齊聲喚了一句：“父親”“岳父”。沈瑭欣慰地望着眼前高大威風的女婿和嬌柔的女兒，心中生出了一股驕傲來。
他笑着将他們引進了侯府，幾人很快來到正廳。宋淮舟冷峻的面容上比以往多了一些笑意，看起來沒那麽疏離、難以親近了。老夫人自從中風後一直卧床不起，正廳裏只有王氏和柳氏。
自沈清雪自戕後，沈琅和小曾氏就閉門不出了，即便是沈清歡回門的好日子，他們也都稱病不出。宋淮舟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事實上整個永定侯府，除了沈恪，別的人他都不甚在意。
“歡姐兒，你如今已經嫁為人婦，往後自當孝順公婆，侍奉夫君，不可耍性子，晨昏定省不可懈怠。”王氏作為侯府主母，自然要提點一二。
尋常的出嫁女子，回門這日都是要與母親說些私房話的，可沈清歡生母早逝，她與柳氏并沒有什麽好說的，在廳中坐了一會兒，等宋淮舟被沈珏請到書房敘事時，就辭別了王氏和柳氏，和沈恪一同回到了翠竹院裏。
“姐姐，他對你可還好嗎？”沈恪擔憂地拉着沈清歡的手問道，目光一直在她的面上逡巡。
沈清歡溫柔地笑了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你該叫他姐夫了……他對我很好，你不必為我擔心。你呢？這幾日你可好？”
沈恪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向夫子請了三日假，明日就要回書院了。我也很好，姐姐不必擔心我。”
“那就好，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處，也不要藏着掖着，自可去尋舅父幫忙，或者來王府尋我，你姐夫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旁人總會給他幾分面子。”沈清歡心中牽挂的自始至終也只有沈恪一人。
“好，我記住了。”沈恪不願她再為自己挂心，扯出一抹笑，乖巧地應了下來。姐弟倆又說了一會話，就被丫鬟請了出去。
王氏張羅了一頓豐盛的回門宴，宴席上侯府年輕一輩的男子，除了年幼的沈愉外，每個人都向他敬了一輪酒。
宋淮舟雖然不常飲酒，但酒量還是很好的。用完飯後，他和沈清歡一同去翠竹院休息了片刻。站在她的卧房裏，宋淮舟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屋中的陳設。她的閨房雖然沒有什麽貴重的器物，卻布置地很雅致，屋後擺着一把瑤琴，窗臺前的針線簍子裏還有沒繡完的帕子。
沈清歡知道宋淮舟喝了不少酒，早就吩咐了秋蘭去廚房端醒酒湯。她走到宋淮舟面前，替他倒了一杯茶，柔聲說道：“夫君，你先喝杯茶，我已經讓秋蘭去端醒酒湯了，一會兒你喝完醒酒湯，在榻上休息一會兒吧。”
宋淮舟面色如常，眼神裏卻有了迷思。他望着沈清歡關切的神情，心念一動，伸手将她摟在懷裏，低下頭目不轉睛地望着她柔媚白皙的面龐。
沈清歡心驚動魄地望着他，想要掙紮，卻又怕惹惱了他。畢竟是在侯府，若是他們鬧出了不愉快，怕是要被人笑話，沈恪若是知道了，也要為她擔心的。
被他抱緊的身體感染到了他身上的熱度，沈清歡不自在地往後移動着，想要與他拉開些距離，卻被他箍得更緊。
宋淮舟的氣息已經有些亂了，他望着她水潤的眼眸，那一雙杏眸裏似有千言萬語，盈盈水光，比這天地間最美的山水都要動人。他看的發癡，灼熱的呼吸帶着淺淺的酒味，落在了沈清歡的鼻翼。
沈清歡心中一顫，她從未與人這般親昵過，便是以往穆時安抱着她時，也不曾這麽嚴絲合縫，不留空隙。他這麽灼熱地注視着自己，鼻尖還聞得出他身上淡淡地沉水香和清淡的酒香。
她的面上慢慢浮起紅暈，宋淮舟望着她豔若桃李的面頰，再也移不開眼。身體的熱度逐漸攀升，腦中的一根琴弦瞬間崩裂，再也容不得思考，他眸色一緊，低下頭，吻住了她水潤的紅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