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徹底決裂
徹底決裂
侯府一連折了兩位姑娘，曾老夫人心中不是滋味，沈清雪被送去莊子上後，小曾氏也病倒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整個侯府都極度壓抑沉悶。
曾老夫人心氣不順，王氏便建議她去妙法寺燒香祈福。妙法寺是京都郊外最負盛名的佛寺，主持雲空大師更是多次被宣帝召見過。
有了皇室加持，妙法寺越發香火鼎盛。每月初一十五更是人潮擁擠，許多香客慕名而來，要聽雲空大師講經釋義。
曾老夫人是個虔誠的佛教徒，早早地就派人去妙法寺定了禪房，想在寺裏住上三日，潛心修習，靜心平氣。
二月的最後一日，曾老夫人便帶着侯府的幾個姑娘坐上馬車去了妙法寺祈福。這次祈福，老夫人特地要王氏帶上了沈清悅，沒有別的，就是為了給沈清寧作伴。
妙法寺裏有一棵已經活了一百多年的姻緣樹，屹立于天地之間，吸收了日月精華，雖然經歷了百年風霜，依舊樹幹遒勁，枝繁葉茂。許多女子都曾經到這裏來祈求過姻緣。
沈清寧已經十五了，王氏暗中也看過了不少人家，那些鐘鳴鼎食的世家子弟裏，卻也沒有一個比得上寧國公府的穆時安。
恰好前幾日小姑沈瓊遞了消息來，說嫂嫂湯氏要去妙法寺替穆時安求姻緣，王氏心思萌動，便趁機勸了老夫人帶着幾個姑娘去祈福。
曾老夫人知道王氏的心思，沈清寧是侯府從小調教起來的，為的就是将來能嫁入世家大族，好成為侯府的助力。
何況穆時安那般光風霁月龍章鳳姿的男子，哪家小娘子見了不動心？他又是寧國公府的世子，将來是要襲爵的，沈清寧若是能嫁給他，将來就是宗婦。
原本穆時安拒了宣帝賜的婚，旁人是不敢再與寧國公府議親的，但前不久五公主的親事定下了。二月的科考中，河東崔氏的一位少年郎三元及第一舉摘下狀元的頭銜。
那位姓崔的少年郎相貌堂堂，文采斐然，宣帝一眼就相中了他。後來的瓊林宴上，宣帝讓五公主與他見了一面，五公主自從被穆時安拒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郁郁寡歡。衆人都以為她深受打擊，短時間內不會再談婚論嫁。
沒想到五公主竟然會看上這位狀元郎。宣帝龍心大悅，當場就為他們賜了婚。五公主的婚事一定下，寧國公府也松了口氣。
按照穆時安的才學，原本的狀元理應是他，可最後呈上去的幾張答卷裏，宣帝卻将他的卷子撤下，選了另外三人。最後穆時安成了二甲的第一名。
幾位主考官都唏噓不已，但寧國公府卻長舒了一口氣。穆時安有爵位可襲，即便不走科舉考試的路子，将來也不愁沒有門路。二皇子宋烨是他的表兄，來日若是二皇子登基，穆時安何愁得不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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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夫人帶着幾個姑娘去了妙法寺後面的一處院子，幾個姑娘一人住一間禪房，王氏陪着曾老夫人禮佛。
三月初一這日，妙法寺有一場盛大的法會，雲空大師要開壇講法，老夫人和王氏一早就去前院聽佛法了，沈清寧則帶着幾個妹妹在後院閑逛。
妙法寺建在玉華山上，禪寺曲徑通幽，景色宜人。沈清寧和沈清悅并肩走着，心情愉悅地談論着閨中趣事，沈清歡落在她們後面，也不急着追趕，只自顧欣賞着寺內的花草樹木。
突然沈清寧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等沈清歡走近，才笑着對她說道：“我和二妹妹要去前院看看那棵姻緣樹，三妹妹可要和我們一同去？”
沈清悅站在沈清寧身旁，臉上挂着淺淡的微笑看向沈清歡，眼神中卻沒有半分想要邀請她同去的意思。
沈清歡笑了笑婉言謝絕。“前院人多，我身子還沒好就先不去了。山中桃花開得甚好，我想摘幾支桃花插瓶。”
聞言，沈清寧惋惜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改日再帶你去看了。三妹妹若是看到開得豔的，也給我摘兩株吧。”
“好，回頭我給大姐姐送過去。”沈清歡淺淺地笑着，眼神清澈，從她臉上看不出絲毫不情願。
“那就有勞三妹妹了。”沈清寧朝她真誠地笑了笑，挽着沈清悅的手就朝前面走了。
等她們走遠了，秋葉嘟着嘴悶悶不樂。沈清歡瞧見了，好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氣從何處來。“你怎麽了？”
秋葉揪了一片樹葉，郁悶地抱怨道：“大姑娘如今待您可真是冷淡，她原來分明不是這樣的……”
沈清歡一哂，面色黯淡地望着消失在遠處的鵝黃身影，落寞地說道：“人都是會變的……”她與沈清寧只是堂姐妹，從小不在一處長大，能有多深厚的情誼？
“姑娘，你真的不想去看那姻緣樹嗎？奴婢聽說那棵樹神奇得很，好多小姐都會去那求個好姻緣呢。”秋葉一路上聽說了好多關于姻緣樹的故事，恨不得一股腦都說給沈清歡聽。
“當年燕王府的飛燕郡主就是在姻緣樹下遇到的宣平府的趙将軍，兩人一見鐘情，定下盟約，成婚後琴瑟和鳴，多少小娘子羨慕不已。姑娘你也應該去碰碰運氣，說不準就能遇到哪家的公子，結一段錦繡良緣呢！”
沈清歡噗嗤笑出聲來，在秋葉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繼而說道：“哪有那麽多錦繡良緣和一見鐘情，你呀，就是故事聽多了。飛燕郡主和趙将軍本就門當戶對，又有家人牽線搭橋，能締結婚約有什麽稀奇的？至于婚後的生活，又有誰看見了？琴瑟和鳴，怕也是想象多于現實。若是當真琴瑟和鳴，為何趙将軍還會納妾呢？”
說到底，還是秋葉太過天真。婚姻大事講究的本就是門當戶對，若是飛燕郡主看上的是個無權無勢的男子，燕王夫婦又豈會答應？
“姑娘這麽一說也有道理，但是凡事也有例外。今日定然有很多郎君在，去碰碰運氣也是好的呀！”秋葉覺得自家姑娘生得這般貌美，未必不能有一段良緣。
沈清歡但笑不語，兩人并肩走到了東院的一處桃樹下，一簇簇的桃花在枝頭競相綻放，花蕊含露，春意盎然。
姻緣之事，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做的惟有努力提升自己的價值，讓祖母和父親更看重她，唯有如此，她才能得到一門好親事。
那些才子佳人的美夢輪不到她這樣的人來做，即便是沈清寧那樣的侯府嫡女，從小備受寵愛，卻肩負着振興侯府的重擔，也沒有資格做這樣的夢。
沈清歡折了兩支桃花交給秋葉拿着，擡頭望見高處一株開的極豔的一株，正要踮腳去夠，卻怎麽也夠不着。這時，一只手臂從她頭頂越過，輕而易舉地折下了那一根花枝。
沈清歡驚訝地轉過身去，一下子就望進了一雙眼眸，清澈得像是一汪清泉。秋葉在一旁也驚訝地捂住了嘴。穆世子怎麽會到這裏來？
穆時安将折下來的花枝遞給了沈清歡。沈清歡有片刻的恍神，回過神來立刻局促不安地開口答謝：“多謝世子。”
穆時安垂眸看着她粉嫩的面頰，她局促的樣子格外生動。少了往日的冷淡，多了幾分可愛。“你怎麽沒去前院？”
意識到兩人站的很近，沈清歡不安地推後了一步，卻被地上的石塊絆倒，朝後面跌去。幸虧穆時安反應快，及時拉住了她的手，往前一帶，沈清歡撞進了穆時安的懷裏。
等沈清歡反應過來，立馬推開了他的胸膛，紅着臉退了出來。望着小姑娘通紅的臉和染上緋色的耳垂，穆時安心中生出了一抹驚豔。
他早就知道沈清歡長得漂亮，可每回見到她，她總是一副退避三舍的冷淡表情。沒想到她羞窘時，也會有這般風情。她才十三歲，他能想象到，等她及笈時會驚豔多少人。
“你沒事吧？”穆時安斂神，語氣格外溫柔地問她。沈清歡窘迫地搖了搖頭，一心想避開他，沒想到卻反而撞入他懷中。
她低着頭紅着臉站在灼灼桃花下，肌膚瑩白，面頰緋紅，含羞帶怯的樣子如天邊雲霞，竟然比這桃花還要嬌豔幾分。穆時安呼吸一滞，目光聚焦在她的臉上。
沈清歡尴尬萬分，正想帶着秋葉離開，耳畔卻突然傳來了沈清寧的驚呼：“三妹妹……”
聽到沈清寧的聲音，沈清歡身形一僵，擡起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沈清寧一臉難以置信地站在遠處。沈清悅正欲言又止地站在她身旁，兩個丫鬟也驚愕地望着沈清歡所在的方向。
穆時安看見沈清歡突然冷下來的眼眸，旋即轉過身去，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沈清寧等人。他眸色一淡，神情很快恢複如常。
“表哥……怎麽在這裏？”沈清寧有一種強烈的被人背叛的憤怒從胸腔熊熊燃起。她如何能想到，沈清歡竟然會背着自己和穆時安在此私會。
她握緊了拳頭，面色蒼白地望着穆時安。穆時安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莫名的憤怒與哀傷。他擡眸望着沈清寧，語氣平淡的說道：“我去內院尋母親，碰巧遇見了三姑娘。”
“是嗎？這麽巧？”沈清寧神色倉惶，水眸裏寫滿了不信任。方才她和沈清悅去前院的路上，遠遠地看見穆時安朝這裏走來，她心念一動便跟了過來，沒想到竟然撞見他與沈清歡相擁的場景。
她氣的眼眶發紅，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她早就知道穆時安對沈清歡有些不同，但沒想到她們竟然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母親還在等我，我先告辭了。”穆時安知道眼下這個場景，他不便多待。沈清寧素有賢名，應該不會為難沈清歡。想到這，他朝沈清寧颔首後，便帶着清風離開了。
穆時安一走，沈清歡立刻從樹下走出來，她心情沉重地走到沈清寧跟前，低聲喚了一句：“大姐姐……”
“三妹妹當真是好手段，難怪不願意和我們去看姻緣樹，原來是早就自己謀了好姻緣啊……”沈清悅嘲弄地望着沈清歡笑道。
“二小姐您誤會了，方才我家姑娘沒站穩，世子恰好拉了一把而已，我家姑娘與世子清清白白，日月可鑒。”秋葉焦急萬分地為沈清歡解釋，就差沒有舉手發誓了。
“哦？那可真是巧啊，三妹妹平日裏好的很，怎麽一見穆世子就站不穩了？”沈清悅嘲諷地看着沈清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她怎能不好好挑撥一番。
“大姐姐，真的只是湊巧。我是什麽樣子的人，你是知道的。”沈清歡不理會沈清悅的挑撥，只定定地望着沈清寧。
沈清寧卻絕望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寫滿了控訴：“我也以為我是了解你的，可現在……是我看錯了你……”說罷，沈清寧決絕地轉身離去。
沈清歡怔怔地望着沈清寧離去的背影，心中苦澀。雖然她早料到她們會有背道而馳的這一天，但是她從沒想過會是因為穆時安。
“三妹妹可要想清楚了，為了一個穆世子得罪了大姐姐，到底劃不劃算……”沈清悅看着沈清歡情緒低落，臉上的笑愈發燦爛，她笑着附在沈清歡耳邊說道：“憑你也妄想高攀穆世子，簡直是癡心妄想。”
說罷，沈清悅得意地看着沈清歡陰沉下去的臉，挑釁地笑了笑，轉身去追沈清寧。
秋葉望着沈清歡黯淡的神情，惴惴不安地問道：“姑娘，咱們該怎麽辦？”
沈清寧深受打擊，回頭必定會向王氏和曾老夫人哭訴，又有沈清悅在一旁挑撥，沈清歡在劫難逃。
“我們先回去吧。”沈清歡垂眸望了望手上拿着的桃花殘枝，一擡手就将花枝扔下，面色凝重地往回走去。
秋葉見她情緒低落，也扔掉了手中的花枝，腳步沉重地跟上了沈清歡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