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牙疼
第4章 牙疼
◎對我不需要見外。◎
靳野聽着這句好像是在罵人的話,剛在發火又見她眼神清澈,好像真的是在認真地反問,連哥哥兩個字都叫得很甜。
這小孩……
他見過軟妹子,沒見過這麽會罵人的軟妹子。
比昨天晚上他排到的那個直接說“我是你爹”的妹子還讓人生氣。
他一口氣堵在胸口一下子出不來,最無奈的是溫窈說完這句話後就咬着唇,“對不起……我這句話是不是不禮貌了……”
“……”他能說是嗎?
溫窈想了想,“你等會兒。”
等靳野上車準備走的時候,溫窈抱着袋零食下來,裏面都是進口的,她站在車窗邊塞進他懷裏,“你別生氣。”
她又想到自己在靳邵禮面前說了一點兒他的壞話,補充,“改天,我請你吃飯。”
靳野就知道自己還是有點兒魅力的,“是不是覺得我也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
“那你還打算跟我大哥結婚?”
“嗯。”
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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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想象不到,溫窈這會兒對他這麽好完全是因為,他們以後是一家人。
靳邵禮的弟弟,就是她的弟弟。
所以關愛弟弟是這麽關愛的對吧,溫窈看着那袋零食想。
溫窈送走靳野後,回房間看了會兒書。
霧城的夏天溫度很高,光是從室內看到外面的太陽就讓人完全失去了出門的欲望。
溫窈時不時地看向窗外,夏天白晝越來越長,許久太陽沒有下山的影子。
好不容易等到了時間,溫窈見差不多了就下樓去客廳裏看電視。她切了塊西瓜吃,但吃掉一塊後也沒等到想見到的人。
因為無聊,溫窈打量着客廳裏的擺設,她瞥見角落裏有架鋼琴,但蓋着塊白布,看上去好久沒人動過了。
溫窈跟着父親學過一點鋼琴,突然起了彈奏的心思,于是走到琴凳前坐下,纖長的指尖打開琴蓋。
靳母出來時,眼前是女孩優雅的彈奏畫面,她逆着光,天鵝頸纖長,溫柔又美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悅耳的琴聲止住,溫窈餘光瞥見一截裙擺,往上看,對上那張和靳邵禮眉眼有幾分相像的臉。
她指尖蜷縮,下意識地站起來,“阿姨……”
“沒打擾你吧。”靳母笑得開心,越看她越喜歡,“這琴好久沒有人彈過了,你要是喜歡彈随時可以彈。”
她眼神裏似乎似乎帶着幾分回憶,“以前都是你阿禮哥哥才會彈這架鋼琴,他啊,什麽都會一點兒……”
溫窈轉而看向那架鋼琴,指尖發着燙。
他彈過的琴……
腦海裏似乎浮現出男人撫摸琴鍵的模樣,她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想着,他什麽都會,好厲害。
溫窈想趁機打聽些什麽,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
不過她沒問,倒是靳母主動提了些靳邵禮從前的事。他一直是父母眼中的好兒子,做什麽都很出色,“哪兒像阿野啊,任性慣了,平日裏從來不聽我們的話,他爺爺都說他不像靳家人。”
可她嘴上這麽說,眼底卻是含着笑意的,對靳野的愛并不比大兒子少。
溫窈想了想,“可是這樣也會累的吧。”
“嗯?”
“阿禮哥哥,他事事都獨擋一面,不能讓別人失望,可是這樣應該也很累吧。”
以前不懂事的時候,她偶爾聽爸爸說,正因為他是家裏的小兒子,上面有成器的哥哥撐着,才能過那麽自在的日子。
要是繼承家業那就慘咯。
當時媽媽開着玩笑,你真是不思進取,別人巴不得繼承家業呢。
所以溫窈想,靳邵禮會不會有時候也很羨慕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呢,靳野自在灑脫,過着跟他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靳母笑了,“他都三十了……”
她是想說,他那麽一大把年紀哪裏還需要人心疼,就該是那副成熟穩重的模樣,可話說出口後,她又在想,這真的跟年齡有關嗎?
他從小就不叫人擔心,可活成別人期望的模樣,是不是真的很累……
門口傳來響動,溫窈一仰頭,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睛,男人穿着件禁欲的黑色襯衫,他一邊解下腕表一邊走進來,長腿矚目。
他身上還帶着點兒在檢察院的氣勢,進來後臉上的情緒才微微散開點兒。
“怎麽忙到現在?”靳母問。
靳邵禮淡淡解釋,“最近有個棘手的案子。”
他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喉結上下滾動。溫窈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眸光從他手背上的青筋再到他的喉結。
看着看着,猝不及防地被當事人發現。她立即收回眼神,小姑娘心虛的模樣好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似的。
靳邵禮眼底劃過興味,覺得她這模樣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狀似無意地問,“你們剛剛在聊什麽?”
溫窈想到剛剛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裝不存在,倒是靳母笑了笑,“聊什麽,聊你呢。”
剛剛溫窈的話,他其實聽到了一點兒。
腦海裏似乎還重複着她的聲音。
靳邵禮唇角扯了扯,沒想到頭一個心疼他的人會是個小姑娘。
她正端着杯子跟他一樣喝着水,從他的角度看能看見柔軟的發頂,發旋的模樣好像都是乖巧的。
靳邵禮心口像是有什麽異樣的情緒要鑽出來,他沒有多想,更沒多看她兩眼。
就像在黑夜裏走慣了的人,不習慣耀眼的陽光。
溫窈晚上能看到靳邵禮,她心滿意足地上樓。
原以為能安心睡個好覺,但那天晚上她智齒的位置突然間隐隐作痛,疼得她睡不着覺。
溫窈緊緊閉着眼睛,想努力睡着去忘記這種疼痛,可牙疼仿佛扯得神經疼,讓人無法忍受。
她沒有止痛藥,本能地打開手機想找她信任的人求助,但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已經十二點了。
溫窈不忍心打擾靳邵禮休息,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發些什麽出去。她只是無聊地看着手機屏幕上靳邵禮的頭像發呆,原本想點開他頭像看看,結果手滑不小心戳了一下。
上面顯示——
我拍了拍“靳邵禮”。
溫窈愣住了,她看着那一行突兀的文字,想着要不要發句解釋,又覺得這樣更打擾對方,于是點了撤回。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一會兒躺着一會兒趴着,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是無法入睡。這時,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溫窈拿起——
靳邵禮:“怎麽了?”
溫窈有些驚訝,“哥哥,你還沒睡嗎?”
“嗯,失眠。”
靳邵禮披着睡衣站在陽臺前,擡手撣了撣煙灰,模樣比往日裏多了幾分浪蕩。
“我牙痛得睡不着,請問,家裏有止痛藥嗎?”
溫窈發完之後,那頭突然沒了消息,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麽。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溫窈打開門,看見靳邵禮穿着整齊站在門口。這大晚上的,他身上還穿着正經的衣服,看起來像是要出門似的。
“牙疼?”
“嗯。”她身上還是穿着白色的睡裙,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腿,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他伸手把布洛芬遞給她,還有一瓶礦泉水,“疼得厲害嗎?”
“有點,但是吃顆止疼藥應該就好了。”
靳邵禮深邃的眼落在她臉上,确認她的情況不是很嚴重之後才開口,“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好。”溫窈想了想,進去之前又禮貌地說,“謝謝。”
男人眉眼柔和了幾分,都開口說選他做未婚夫了,還說謝謝?他看着她懂事的模樣,開口道,“下次有哪兒不舒服直接打電話給我。”
“嗯……”
“嗯……”他學着她的語氣,“然後下次還臉皮薄不好意思?”
溫窈被看穿,慌亂解釋,“不是,我是怕打擾你休息。”
“對我不需要見外。”
她心口像是有什麽化開似的,好像自己變成他特殊的那個,“知道了。”
送走靳邵禮後,溫窈靠在門上心噗通噗通地跳。她平息完心跳,牙齒又後知後覺地痛了起來。
幸好,吃完止痛藥躺在床上沒多久後她就睡着了。
溫窈第二天起得很早,她跟靳邵禮一起吃早餐,男人的動作斯文,大概是靳家家教嚴,講究食不言寝不語,靳邵禮跟靳野完全不一樣,中間沒說一句話。
只在結束的時候問她,“吃飽了?”
“嗯。”
其實沒吃飽,牙齒實在太痛了。
她上樓換了身長裙,白襯衫加上黑裙子,倒是和靳邵禮的黑襯衫呼應起來,好像情侶裝似的。
溫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好像連空氣都帶着甜味。
靳邵禮把她帶到一家私立牙科醫院,她跟着他進去之後才知道他似乎跟那個醫生是舊識。
“呦,哪陣風把靳檢吹來了?”
靳邵禮瞥他一眼,明顯是不想聽他在自己面前貧,“她牙齒疼,幫她看看。”
于是溫窈躺在了椅子上,她有些緊張,以往聽說了太多看牙有多痛。她忍不住看了眼靳邵禮,後者也看向她,但顯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這模樣,是怕了?難不成要哄?
哄小孩,怎麽哄來着。
他站在一旁,全程看着醫生幫她看牙,耳邊時不時傳來少女輕微的哼聲,“疼。”
過了一會兒,醫生讓她去拍片,拍完後一看是阻生智齒,要先開點藥,等不發炎了之後拔掉,溫窈一聽拔牙有些害怕,她倒也沒拒絕,只是下意識地拽住靳邵禮的衣服。
好像在躲似的。
穿着白大褂的周知西覺得稀罕,“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還挺會撒嬌的。”
他笑着說,“小妹妹,拔牙不疼,到時候給你打了麻藥就一點感覺沒有了。”
說完,周知西看着女孩乖巧的頭發,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只是手還沒落上來,溫窈躲了躲,靳邵禮也在同時伸手擋住他,男人沒說什麽,只是眼神眯着,帶着點警示的意味。
得,周知西收回手。
溫窈心裏還在忐忑不安着,但倒也沒真的拒絕拔牙這件事。在她心裏,智齒發炎就應該拔掉,早拖晚拖都該拔掉的。
正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一旁靳邵禮以為她害怕,“窈窈。”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
溫窈怔了怔。
“怕疼嗎?”
女孩眨了眨長睫,想在他面前示弱,想讓他心疼自己,又想顯得自己很堅強,她猶豫了一會兒,“怕的,但是……我可以忍。”
男人一垂眸,就看見那雙膽怯卻帶着幾分堅韌的眸子,好像一直是這樣,從接她回來開始,他能看出來她柔軟的外殼下好像有打不碎的東西。
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擡頭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這一次,溫窈沒有躲。
作者有話說:
願意被摸頭的意思是:我願意被你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