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重逢即領證◎
雲黎的心跳猛然間劇烈起來, 轟隆隆，轟隆隆，仿佛火車呼呼啦啦駛過山東, 震顫得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戰栗起來。
沈馳沒開玩笑吧？和他結婚, 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你在開玩笑？”雲黎頓時覺得自己的嗓子無比幹澀, 揉了揉眼睛, 甚至以為自己在夢中。
其實當年的事情, 在她完全搞清楚事實真相之後,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沈馳。
她自以為自己做了很正确的決定，反而弄錯了一些事, 把沈馳狠狠傷害了。
也曾經想過彌補，但是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年，雲黎一邊兼職一邊要兼顧學業，還要給奶奶花錢治病，壓根分身不暇。
可她清楚, 自己是對不起沈馳的，她欠了他很多, 甚至餘生都不能彌補。
她從小就會換位思考，她将自己轉化為沈馳的角度, 那就是——死心塌地地照顧着一個小姑娘，能給的全給了, 一直以來小姑娘也給他正向反饋，結果，突然一天，小姑娘變臉了, 徹底決裂。
甚至決裂的理由壓根就立不住。
說什麽要學習, 差距太大都是假的, 誰不知道這是托詞。
如果非要說的話，她對沈馳的傷害，就像一場預謀已久且莫名其妙的傷害。
雲黎漂亮的眸子看向他，充斥着疑惑與不解，可對方表情嚴肅與冰冷，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
她猶豫着，手指無意識敲擊着桌面，像是彈奏着一曲輕快的鋼琴小調，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快緊張死了。
“你是想找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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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馳瞳仁漆黑，眉頭微微蹙起，笑容卻充滿了不屑：“那是小孩子的把戲，哪個成年人這麽幼稚？”
雲黎明顯有點不太相信：“哦，那你是……”
男人嗤笑一聲：“雲黎，你不用把你自己想的那麽重要，我們充其量也只相處了半年，這半年時光，相對于匆匆的一生來說，也僅僅只是二百分之一，誰會天天糾結這二百分之一。”
聽到這話，雲黎心底緩緩彌漫起失落感，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桶涼水，酸澀感哽在喉中。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了。
沈馳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的想法，按耐住內心情緒，淡定将話說完：“你知道我現在很忙，事業也很成功，到了這個年齡，家裏長輩催得急，迫不得已要尋找一位合适的結婚對象。”
“是沈爺爺催你嗎？”
空氣驟然冷凝，沈馳唇角緊緊抿起：“爺爺在兩年前去世了。”
雲黎的心咚地被猛烈敲擊了下：“怎麽回事？”
“因病去世，”顯然，沈馳不願意多聊這個話題，“是我爸催得急。”
提起沈馳的父親，雲黎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強硬專橫的中年男人，總是強迫沈馳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雲黎：“你和你爸關系……”
沈馳眉目落拓懶散，慢悠悠回答：“還可以。”
男人偏頭，促狹的視線睨了過來，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雲小姐似乎很關心我？”
雲黎的手機這時候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她趕緊按了挂斷，也順便提起包和沈馳道別，想要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沈先生，針對你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如果我想清楚了，給您打電話。”這話說完她就匆忙離開了。
*
室外的陽光灼燒得地面滾燙，像是被烤化了似的，雲黎找了片陰涼的屋檐之下，跺了跺腳。
剛才真的快緊張死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沈馳繼續對話下去，隔絕了幾年時光，男人多了一層霸道強勢，再也不是那個處處寵着她，慣着她的少年了。
雲黎手足無措，只好先行離開。
是雪飛打來的電話：“簽約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呀。”
發生了太多事，雲黎大腦有點迷糊，思考了幾秒鐘才想起來，雪飛指的是跟投資公司合作制作題材為摩托競賽的少年熱血漫。
講真，她壓根就沒思考這個事，一邊是面對奶奶的催婚，一邊又是跟沈馳重逢，她能保質保量更新就不錯了，哪有那麽多時間再去思考問題。
雲黎也懶得思考了，畢竟對方開的價太高了，至少是她目前為止，給價最高的一筆稿費，她目前也确實缺錢。
“我簽。”
說完這話之後，雲黎松了口氣。将全新的漫畫連載提上日程，應該能減少很多她的胡思亂想吧。
雪飛那邊都快開心瘋了，情緒掩飾不住的激動：“你這個選擇絕對不會出錯，我這會兒就為你準備合同，你現在有時間嗎？來公司簽合同吧。”
雲黎打車到了公司，雪飛早就等在接待室了，将打印的厚厚一沓的合同遞給她，她簡單看了幾眼稿酬相關的條款，趕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哇哦，居然不仔細看看具體細則？”雪飛拿着中性筆敲了敲桌子。
雲黎坦蕩地笑了笑：“都合作那麽多次了，信得過你們，再說了，給我那麽高的價格，怎麽都是我占便宜，應該是對方謹慎點才對。”
“對了，飛飛，這個投資公司怎麽莫名其妙就看上我了啊？”
漫步app是國內最大的漫畫app，裏面幾乎聚集了所有漫畫界大佬，雖然目前雲黎人氣很高，可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新秀，比起來老牌漫畫家可就差得遠了。
雪飛：“我聽說那邊的老板是你《鬥獸》的鐵粉，這本從上第一個榜單勢頭就猛，可能老板看中你的想象力，覺得你最有潛力吧。”
對方給的時間還算寬裕，這幾天，她會完結掉《鬥獸》這一季的連載，開始準備全新的摩托車競賽題材。
目前為止，她還是個門外漢，需要查的資料太多了，還不知道提交的大綱和腳本能不能讓對方滿意。
稿酬雖多，有沒有命拿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雪飛走了之後，雲黎托着下巴繼續思考人生，接待室的門卻突然被敲響了，走進來一個栗色長卷發的年輕女孩，跟雲黎差不多大的模樣，眉眼漂亮，長相明豔，身姿婀娜性感。
第一反應，雲黎還以為進來了個女明星。
“你好呀，”女孩笑着跟她打招呼，“我叫夏蘇葉，筆名一夢朝天，你應該眼熟我吧？”
雲黎點點頭。
一夢朝天比她畫漫畫早兩年，一直都是男頻的扛把子選手，訂閱在網站屬于上層水平，網上人氣也高，不過她最新連載的一本和《鬥獸》同期，兩本火熱水平不相上下。
“你好呀，SS，我挺喜歡你的《鬥獸》，一直都有偷偷追哦。”夏蘇葉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雲黎沒想到，一夢朝天原來是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謝謝。”
夏蘇葉單刀直入：“我們交個朋友吧，我挺喜歡你的作品的，我一個人畫畫快無聊死了，我看別人都有基友，還挺羨慕的呢。”
雲黎從入圈開始，就結識了周心言，兩個人雖然不在一個頻道，但也是互相加油打氣，一路扶持着走了過來，從未感覺到孤單，也沒想過再結交朋友。
不過，既然夏蘇葉主動，何況也在同一個公司坐班，多認識個朋友總歸是好事。
*
想到還沒跟奶奶播報本次相親情況，雲黎從公司又回到了奶奶家，奶奶住的地方距離雲黎租住的一居室不遠。
奶奶住在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雲黎花光了自己的積蓄，才在去年買下了這個房子。
畢竟奶奶年紀大了，身子骨弱，折騰不起經常性搬家，房東正好急事出國，雲黎咬咬牙才拿了下來。
雲黎拿出鑰匙打來房門，哪想到一眼見到了張梁，年輕男人穿着幹練的夾克，戴着黑框眼鏡，正陪着奶奶坐針線活。
兩個人沒看到雲黎進來，正興高采烈地聊着天。
“奶奶，現在年輕的小姑娘都喜歡什麽呀？我上次送了個銀手镯，被拒絕了，你說，會不會送銀手镯不太合适？”
奶奶笑着看向張梁：“你呀，還不如直接問我，我家黎黎喜歡什麽。”
張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雲黎收回視線，默嘆一口氣，張梁屬于南城土居，老家就住這個小區，貌似在互聯網公司當程序員，對雲黎一見鐘情。
她拒絕無數次，未果。上次張梁買了個銀镯子非得讓她收下，氣得她推搡半天，才勉強讓他拿回去，哪想到現在明裏暗裏又在嘲她物質，可惜奶奶似乎一點都沒看出來，不然早把張梁趕走了。
雲黎輕咳一聲，意思自己已經到家了，讓張梁收斂一點。
一見到門口站着的恬靜溫柔的女孩，張梁眼前一亮，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主動上前，接過了雲黎背着的鏈條包。
“你怎麽在這？”
張梁尴尬地笑了笑：“我今天休班，陪奶奶做會針線活。”
雲黎口氣算不上好：“這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
雲奶奶心地善良，一直以來都溫柔待人，從沒跟人紅過臉，和張梁畢竟是一個小區的鄰居，她對張梁印象也不錯，語氣批評又嚴肅：“黎黎，怎麽講話呢？！”
張梁也生怕雲黎挨了批，對自己更加排斥，趕緊說：“奶奶，雲黎沒別的意思，您別批評她。”
雲黎也沒再說話，想着坐幾分鐘就回去，漫畫分鏡還沒畫完，去廚房倒了杯水。
奶奶随後也進了廚房，看她一眼：“今天相親怎麽樣？”
“不好，那個人就想找個賢妻良母，我不适合，而且還瞧不起我的職業，就不歡而散了。”雲黎将冷水一飲而盡。
“賢妻良母怎麽了啊，哪個女人不都是從叛逆走向賢妻良母，你以後有了孩子就知道了。”雲奶奶喋喋不休。
“人家可是正經好大學的研究生啊，怎麽可能瞧不起你的職業，估計是不懂你的職業吧，你得跟人家多解釋幾句，不能沒耐心啊。”雲奶奶恨鐵不成鋼，狠狠拍了幾下雲黎的後背。
雲黎聳了聳肩：“奶奶，那就當是我的問題吧，既然您孫女有這麽多問題，您就放棄吧，我暫時真的不想找對象。”
雲奶奶沉默了幾秒，朝雲黎勾勾手指頭，壓低了聲音：“黎黎，你不會是還沒忘記手機裏的那個人吧。”
雲黎的心砰地一聲，趕緊又倒了杯水，移開視線，不讓奶奶發現自己眼底的幾分不自然。
“怎麽可能。”
微妙的氣氛蔓延開，客廳還有客人，雲奶奶三兩下把水果切好，端了出去。
“張梁啊，咱們是鄰居，鄰居之間走動也是應該的，但是你以後可得注意，不要帶東西來了啊。”
張梁扶了扶眼鏡，笑容有幾分不自然：“奶奶，都是水果什麽的，不值錢的，再說了，孝敬您老人家也是應該的。”
“你要再帶東西，我可不讓你進家門了。”
“行，奶奶，”張梁笑了笑，“我以後争取以非鄰居的身份登門。”
沒由來的，雲黎下意識有點幹嘔，清麗透白的臉也隐隐透出來不悅。
雲黎畢竟是奶奶看大的，老人家看出孫女的情緒，也沒附和張梁的話。
張梁又說：“雲黎，對了你是哪個大學的來着？”
雲黎：“沒上過大學。”
張梁：“沒上過大學也沒事，一個人的素養也不是只從學歷體現。”
雲黎：“哦。”
張梁：“雲黎，你很漂亮。”
雲黎：“也就一般水平，配不上你。”
雲黎膈應得要命，之所以那麽讨厭他，完全因為有一次，張梁沒經過她同意，主動去公司接她下班，還以她男朋友自居。
從那之後，她發誓要離這個人遠一點。
張梁尴尬地笑了笑：“雲黎，你真會說冷笑話啊。”
雲黎眼神冷淡下來，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子有點熟悉？像誰？嘴巴狠得堵死人，像沈馳。
她突然又想到了中午在咖啡館，沈馳的提議。
張梁早就感覺到了雲黎不歡迎他，還很排斥，可能那次他主動接她下班做得真不對吧，還得慢慢攻略才行，想到這裏，男人幹脆起身：“奶奶，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趕明再來看望您。”
“不用來了，”雲黎冷幽幽地看他一眼，抿唇笑着，“我馬上就結婚了。”
張梁壓根不信，只當她在開玩笑，在決定追她之前，早就打聽好了，這些年雲黎一直單身，身邊追求者衆多，卻一個都看不上，那時候他就決定多多付出，死心塌地，一定要拿下雲黎。
*
“黎黎，你剛才是故意騙張梁的嗎？”奶奶收拾着果盤，一邊若無其事地問她。
雲黎沒開口。
奶奶回廚房洗着餐具，水流聲嘩嘩，老人家幹着活，苦口婆心地勸她。
“你沒必要騙張梁啊，我看出來了，張梁這小夥子很老實，對你也是一片癡心，他沒有戀愛經驗，可能不懂哄女孩開心，你得多多擔待，多給他機會啊。”
雲黎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機成為背景音，主持人故意搞笑發出來各種動靜，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看幾眼，心裏煩得要命。
是不是但凡是個單身男人，就會被老人定義為“老實人”？
“黎黎，我跟你說話呢，你別煩張梁了，張梁現在月薪兩萬多，家裏兩套房，父母也都有退休，而且他是真心喜歡你，你嫁過去絕對不會受委屈的。”
“以後我還是會歡迎張梁多多做客的，哎，你這小姑娘啊，不懂奶奶的一片苦心，我也不是非得逼你結婚，就是怕我走了，你孤零零的，也沒個人知心人照顧。”
雲黎閉了閉眼，只覺得疲憊無比，往沙發上靠了靠，溫和又平靜的聲線響了起來：“奶奶，其實我已經結婚了。”
奶奶：“什麽？！”
……
雲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沖動。
興許被唠叨得太煩了，一氣之下就編造出自己已經結婚的消息。
只有這樣，奶奶才不會繼續逼她相親。
老人家拉着她聊了半天她的“老公”，她又拼命找出來一堆自己之所以隐婚的理由，奶奶好半天才接受，高興瘋了。
這會兒，她回到自己的家，耳朵嗡嗡的聲響總算消失不見，可緊繃的神經依舊沒有絲毫松懈，躲過了這一時，該怎麽躲過一世。
撒了一個謊，卻注定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雲黎捏了捏眉心，突然想到——兩件事變成同一件事，困難也就迎刃而解了。
雲黎反複做了幾次深呼吸，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舔了下唇，克制住心頭胡亂浮起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無波的嗓音開了口——
“沈馳，你上午的提議我考慮好了，什麽時候領證？”
沈馳勾唇笑了，嗓音鄭重又低沉：“帶上戶口本，就現在。”
作者有話說：
馳哥表面淡定。
實則內心：（瘋狂轉圈）（開心到膨脹）（老子有媳婦了啊啊啊）
一切都在馳哥的掌握之中，看到後面你們就會發現他有多狗了！！一切都是為了得到老婆~~
這章我們繼續發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