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花
第48章 小花
唐似本來還想看清那個鍋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可惜身高不夠,隔遠點看不見,湊近了就更加看不見。
飯廳左邊是廚房跟洗手間, 右邊是主卧, 車傑的姑姑就躺在主卧裏, 床邊還放着一盆水, 似乎在他們過來的時候丁南正在幫她擦洗。
房間裏光線很昏暗, 窗戶那邊的窗簾老舊且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房間裏的味道就更加渾濁了。
李衡安有些猶豫着開口:“醫生有說不能見風嗎?或許适當的開窗透透風也挺好的。”
“平常有開窗通風來着,今天忙昏了頭, 沒顧得上。”丁南有些局促的解釋,連忙走過去将窗簾給拉開。
那窗簾本來就掉了不少,結果他用力一拉,直接将整塊窗簾布都給扯了下來。
“哎!”李衡安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前走, 伸手接住了掉下來的窗簾布。
窗簾布一掉下來就露出來了後面破碎的窗玻璃,下面的玻璃還是完好的, 但是上面那塊玻璃因為被人為弄出來了一個洞,好方便空調的管道伸出去, 雖然洞口附近用膠布給粘了起來,但也已經都碎了。
全靠那幾條膠帶給維系着。
可這一幕看着就很危險, 讓人懷疑只要吹來一陣大風就能把它給吹散。
李衡安一看見這塊窗玻璃就脫口而出:“這也太危險了,還是趕緊找師傅過來換一塊吧,不然掉下來砸到人……這還是玻璃的呢,更危險。”
而且這扇窗戶還是在床邊, 雖然離床有大概一米的位置, 但從高處落下來, 又有風吹着,也還是容易砸到床上的人的。
丁南把窗簾布拿過去随手一丢,低頭看着手上的髒污皺起了眉頭。
他嘆氣道:“不行啊,錢得省着花啊,晚點我再找膠帶把那裏再粘幾下好了,或者貼張紙板也行……”
“這怎麽行?我現在找個師傅過來幫忙換了,叔叔您別擔心,錢我來出,我相信小傑看到你們過得這樣不好肯定也會很難受的。”李衡安說着話的時候已經拿手機開始找附近能幫忙馬上換窗玻璃的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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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個小區附近就有一個建材家裝市場,李衡安在網上找了最近的師傅一問,加了微信後給對方看了視頻,又大概量了一下尺寸,師傅表示很快就會過來。
李衡安擡頭朝那邊的丁南道:“叔叔,你放心,師傅很快就會過來幫忙換上,對了,家裏還有別的什麽地方需要修的嗎?幹脆今天找師傅過來一起修好,這樣平常生活也更方便……”
他完全一副熱心腸的樣子,丁南卻似乎有一點招架不住,尴尬的笑了笑,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怎麽好讓你花費這麽多呢?”
說着說着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們現在雖然生活上苦了一點,吃的也差了點,有時候還得到處借錢買藥,但對于我們倆來說,只要互相扶持着就能過得下去……”
李衡安跟着嘆氣,眼眶都有些紅了,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又把話給咽了回去,一副做了某種決定的樣子。
唐似趁着他們進主卧去看窗玻璃的時候跳上了桌子邊的椅子,看了好一會兒發現桌子上都沒有落腳的地兒。
她只能小心翼翼搭着邊沿,探頭朝那個鍋子裏面看。
這下終于看清楚了,鍋子裏面是一鍋已經發黴壞掉的東西,不知道是粥還是什麽,已經壞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唐似看了一會兒就收回了視線,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進廚房和洗手間轉了轉,發現洗手間裏也很髒,地板積着一層泥垢。
廚房裏沒有油煙機,她踩進去一腳感覺地板滑膩膩的,于是又趕緊退了出來,沒有再進去,而是站在外面探頭往裏面看,循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看見案板上一塊已經生蛆的肉。
就在唐似将這個房子轉得差不多的時候,李衡安找的那個師傅也上門了。
丁南急忙過去給開了門,領着師傅朝主卧走,嘴裏說着:“麻煩您了,家裏有病人,不好動……”
主卧不大,李衡安就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往裏面看,叮囑着師傅小心一點。
唐似蹲坐在旁邊看着,朝李衡安說了一句:“之前接你電話的是個女人,怎麽沒看見人?”
鬼影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了,沒忘記給他們傳話。
李衡安聽着,壓低了聲音含糊回道:“我也正奇怪呢,待會兒咱們再另外去個地方,去那個警官給咱們的地址看看,有古怪。”
他因為經常跑法事,在那些不同人的葬禮上見過的各種嘴臉可太多了,也應付過很多的主人家,有些人自認為把心思藏得好,其實他多看看,多聊幾句就明白了。
唐似看了李衡安一眼,知道他心裏有數就沒有再多說。
等師傅手腳麻利換好了窗戶,李衡安給付了錢,把師傅給送走以後,他就向丁南提出了告辭,表示要去看看車傑,詢問起車傑的墓地在哪裏。
丁南歉意的表示:“要不是我這手頭上走不開,我要是走了,他姑姑就沒人看着,我肯定得親自陪你過去。”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裏就夠了,你繼續忙着,以後有時間我再過來看看你,要是有什麽困難你也盡管和我說。”李衡安又說了不少的客氣話,這才轉身走了。
等門一關,唐似就道:“這房子裏看起來倒像是很久沒人打理了的樣子,廚房的案板上放着一塊肉已經爛了,車傑的姑姑看起來狀況也不好,可不像是被人照顧着的樣子。”
她進主卧看過那個女人。
那個房間裏的味道和其他房間的味道不太一樣,不會讓人聯想到腐爛的食物,而是會想到那種将死之人,行将就木時散發出來的氣味。
總之也不好聞。
唐似進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身上還蓋着被子,但被子很舊了,散發出潮濕發黴的氣味,還起了球,而車傑的姑姑臉色蠟黃,頭發都剃了,躺在那裏毫無生機的樣子,像一尊扭曲僵硬的蠟像。
也不能說沒人管她,如果真的沒有人管,她可能早就死了。
只能說管她的人管的也不多,只管着不讓她死了而已。
李衡安贊同唐似的說法,他朝唐似道:“其實我心裏有個不太好的猜想,車傑他叔叔有可能是靠着他姑姑在撈錢。”
“你看從我們聯系上他,他句句讓我不要給買東西也不要拿錢,但句句都提到了錢。”
反正說上幾句就要扯上跟錢有關的事情。
“他自己也說了,之前很多網友以車傑朋友的身份給拿了不少錢,只是為了給車傑姑姑治病都花光了。”李衡安嘆氣,“咱們也不知道當時網友們到底給捐了多少錢,所以也不好說,還是先去那個警官給的地址看看吧。”
那個地址在離這邊七公裏外了,但靠近市中心那邊,地段很不錯,還是學區房。
李衡安開車過去花了半個小時,到那裏之後他先找了個地方把車給停好了,走進了小區。
等到了那個樓棟,上了樓,在門口按了門鈴,門鈴響了好幾聲,裏面卻沒有什麽動靜。
反倒是隔壁鄰居被驚動了,開門探頭看了看,說了一句:“這家人早就搬走了,你要找他還是直接打電話吧,他們已經不住在這裏了。”
“搬走了?你好,請問他們家大概什麽時候搬走的你還記得嗎?”李衡安順勢詢問。
對方想了想,又拿出手機打開日歷看了看,給了一個準确的時間。
李衡安道了謝,轉身走到電梯那邊,在等電梯的時候,鄰居家門又打開了,緊接着跑出來一個帶着綠青蛙頭套的人,看身形是個女生。
她跑了過來,小聲問:“你們也是因為車傑來找隔壁那戶人家的嗎?”
“嗯。”李衡安點頭,看電梯到了也沒有急着進去,側了側身,索性跟對方聊了起來,“我跟車傑是朋友,打聽到他姑姑一家以前住在這裏,所以就過來看看,主要是我剛去過醫院了,才知道他姑姑早就出院了。”
“噢噢噢,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找他們一家啊?我聽我媽說他姑父和他姑姑都離婚了,你找他姑父估計找不到……”
“離婚了?”李衡安驚訝。
女生遲疑了一下:“我聽我媽是這麽說的,也不能說是離婚了吧,反正他姑父好像找了別的女人,挺年輕的一姑娘,我媽說跟我年紀差不多大呢,那男的脾氣也不好,還打老婆,長得又不帥,也沒錢,不知道那小姑娘圖什麽。”
“這是我媽的原話,還讓我長點記性,在外面可不要被那樣的老男人給騙咯。”女生飛快說完,“我就随便說說的啊,你要是找到了他姑父,可別說我說過這樣的話啊,不過如果你找到了他姑姑,能不能給我說一聲啊,那個阿姨人很好的,以前我跟我媽吵架離家出走都是她陪着我……”
“嗷!對了!其實我覺得我媽有一句話說的不對,那個老男人說不定還挺有錢的!”女生小聲道,“我之前聽那個阿姨說過,好像是車傑家裏條件還不錯吧,但是車傑不是出事了嗎?那他的遺産不就歸那個阿姨了?但是那個阿姨出了意外……”
李衡安聽得心裏咯噔又咯噔,也沒有打斷對方,聽着對方絮絮叨叨說着。
說了一大通後,之前給李衡安說丁南一家已經搬走了的聲音陡然響起,大概就是女生口中的媽媽,喊着女生趕緊回去,不要在外面瞎叨叨。
女生小聲道:“我才不是瞎說的呢,哎呀!平常我媽都不讓我說這些,所以說的有點多了,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我走了,拜拜。”
說完她轉身跑了回去。
這時候電梯已經又被人摁到了一樓,李衡安只能重新摁了電梯,然後一邊等電梯一邊朝唐似跟車傑看了看,問了一句:“你們怎麽想的,覺得那小姑娘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車傑沉默着,沒有發表意見。
唐似道:“想知道就去查呗,總能查出來的。”
“也對。”李衡安點頭贊同。
從小區離開後,李衡安直接把車開去了車傑生前住的房子。
至少那個女生有一點沒有說錯,車傑父母去世以後,他只剩下姑姑這一個親人,當初他父母去世給他留下了一個房子,房子地段很好,一百多平,按照當地的房價沒有個三百多萬拿不下來。
除此之外,李衡安還打聽到,因為當初車傑父母是意外去世,所以保險加上賠償款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可以說如果車傑沒有去世,他靠着這筆錢只要不去幹違法的事情,他這一輩子不工作也能衣食無憂。
而他去世以後,這筆錢到了誰的手裏李衡安想到的之後丁南。
抱着這些不好的念頭,李衡安開車找到了車傑生前住的地方。
外來車輛不能進入小區,李衡安就把車子停在附近,帶着唐似他們走進了小區,直接去了物業那邊。
他以要交物業費和水費為由報出了車傑家的樓棟房號,知道了一條信息。
這個房子現在是在丁南的名下。
李衡安走出物業大廳,擡頭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總感覺事情在往不好的地方發展。”
他沒走,而是留在了那棟樓樓底下等着,蹭了同棟樓住戶的門禁卡混了進去,上了樓,摁響了門鈴。
門沒人開,但有一道女聲響起:“誰啊?”
李衡安側臉朝唐似道:“你覺不覺得這道聲音很熟悉?”
“就是接你電話那個。”唐似道。
李衡安點頭,朝那頭說了一句:“你好,我是來找丁南的,請問他在家嗎?”
女人打開門,随口一句:“我老公現在不在家,你找他……你誰啊?你幹什麽啊?”
她話都說出來了才看見門外李衡安舉着的手機,第一反應就是把門給關上,聲音警惕了很多,質問着李衡安到底是誰,來幹什麽的。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車傑的朋友,車傑跟我說他想家了,所以我帶他回來看看。”李衡安一臉和善道,“我剛剛舉着手機是在給車傑看呢,他跟我說你不是他姑姑,奇怪,丁南是他姑父,你叫他姑父叫老公?但車傑又說你不是他姑姑,奇怪,真奇怪。”
唐似蹲坐在旁邊聽着李衡安一通輸出,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甚至很想看看屋裏女人的反應。
可惜女人已經把門給關上了,聽見李衡安的話明顯也害怕,大聲喊着:“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滾!再不滾我叫保安了!”
“這裏不是我家,我肯定得走,但是車傑不能走啊,他說這裏是他家,他得留下來。”李衡安道,“車傑,那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朝電梯那邊走去。
走的時候還朝唐似眨了眨眼睛示意,讓她幫忙配合一下。
唐似心領神會,朝車傑吐了一口陰氣,叮囑他:“好好玩。”
轉身帶着大黑和李衡安一起離開了。
車傑留了下來,很快穿過那扇房門飄了進去。
房間裏的女人很年輕,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打扮的時髦精致,看起來充滿了生機活力,跟躺在床上的他姑姑比起來真的很不一樣。
她很快就給丁南打了電話,沒說發生了什麽,只是催促着丁南趕緊回來。
等挂了電話以後她疑神疑鬼的左看右看,突然又想到什麽,連忙跑進了卧室裏面,捏着一個符走了出來。
車傑想了想,迎面撞了上去。
還沒有完全撞上的時候,女人手裏那張符就無火自燃了起來。
“啊!”女人吓了一大跳,連忙把手裏燒起來的符紙丢掉,眼睜睜看着它很快就燒成了灰,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唐似和李衡安他們出了小區後找了個地方吃飯。
這時候外面天色已經黑了,李衡安端着一碗飯蹲在車邊上吃,一邊吃一邊好奇車傑那邊的情況。
唐似也挺好奇的,有點可惜不能親眼看見那場景。
她沒覺得車傑留在那裏恐吓丁南夫妻倆有什麽不對的,不管丁南到底有沒有跟車傑姑姑離婚,就算是離了婚,最應該得到車傑房子的姑姑躺在那裏吊着一口氣,活得生不如死。
憑什麽丁南帶着老婆住進寬敞明亮的大房子享受這一切?
但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麽恐吓他一下就算了。
“得幫忙把房子這些東西弄回來啊,順便還要找一個靠譜的人幫忙照顧他姑姑。”李衡安說出了唐似的心聲,“不然按照這樣的情況,車傑怎麽也不會安心去投胎吧。”
但李衡安最擅長的是給人做法事,這樣的事情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唐似也不知道。
“要不然問問唐韻?或者找李建明他們問問?”唐似提出建議,“感覺李建明或許會有什麽辦法。”
李建明是開公司做生意的,應該會和律師之類的打交道,人脈肯定也更廣,或許會有好辦法。
“好建議!”李衡安道,當即盒飯也顧不上吃了,先給唐韻發消息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
那邊唐韻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遺産的事情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如果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事實的話,那我建議你們再去打聽一下車傑姑姑當初是因為什麽發生意外成為植物人的,如果到時候有問題那你可以随時聯系我。”
李衡安一驚:“不愧是你啊唐警官!說的點子上了,這個确實得去查一下。”
唐韻的電話剛挂,李建明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也沒多說,只說自己有熟悉的律師應該可以幫得上忙,很快就給了李衡安一個聯系方式。
等李衡安聯系上對方的時候,對方已經從李建明那邊得知大概是個什麽情況了,約了李衡安能不能見面談談其他的細節。
李衡安跟對方約好了時間。
晚上八點左右,在附近的一個茶餐廳裏,李衡安見到了對方。
“現在還有一個情況。”李衡安道,“我們懷疑這個車傑的姑姑當時的意外可能也跟丁南有關,打算去查一查是怎麽回事。”
對方一聽,很贊成李衡安去查:“如果查出來真的是對方所為,或者有關系,那事情就變得更簡單了。”
要查車傑姑姑是怎麽成為植物人的還是得去醫院。
但病例這種東西也不是誰過去都能要求調出來查看的。
不出意外,李衡安沒看着。
他只能掏出手機開始翻看通訊錄,琢磨着找誰能有辦法看到。
很快還真找了個人。
甚至于當天半夜他就基本上拿到了車傑姑姑的病歷本。
病因上寫了車傑姑姑當初所經歷的意外其實就是摔倒後撞到了,至于怎麽摔倒了,因為當時送她過去的人是丁南,丁南說的是她當時在拖地,腳滑就摔了,摔在了茶幾上,整個茶幾都給摔碎了。
“這能證明是丁南動手了嗎?”李衡安看着這個有點遲疑。
唐似也看了,感覺不太行。
“不是說丁南平常也喜歡動手嗎?難道當時醫院沒發現車傑姑姑身上有別的傷?或者以前留下的舊傷?”李衡安喃喃。
唐似道:“如果真的有,恐怕當時醫院就直接報警了。”
既然醫院當時沒報警,應該就是沒發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但這都不是唐似跟李衡安了解的區域,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還是整點歪門邪道吧。”沉默了一會兒後,李衡安一拍大腿道。
唐似以沉默表示贊同。
“歪門邪道”他們可擅長多了。
這天晚上不知道丁南家裏經歷了什麽,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車傑就回來了,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李衡安昨晚上忙到了大半夜,還在睡覺沒醒。
但唐似醒了,甚至已經跟大黑玩過一會兒了,看見車傑回來,就把注意力放了過去,問起他昨晚上幹了什麽。
“沒幹什麽,就是吓了吓他們。”車傑道,“吓得他們屁滾尿流,還說要燒很多紙錢給我,讓我放過他們,對了,他還說給我燒一個更大的房子和車子,想要什麽都可以燒給我。”
唐似:“然後呢。”
“我說我不要,我就要住在我自己家裏,還要和我姑姑一起住,讓他趕緊把我姑姑給接過來。”
“接過來了嗎?”
“連夜去接過來了。”車傑道。
看着那對男女當着他的面讓他姑姑住進了主卧,還給伺候幹淨了,他的心情才好一點。
“我不去投胎了。”車傑道,“我就當鬼好了,我要看着他們,看着他們伺候我姑姑一輩子,不敢再欺負她才行。”
他怕他一去投胎,沒有人再照顧他姑姑,丁南就又會把他姑姑給送走,說不定哪天他姑姑就死在某個破房子裏了。
“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車傑飄在半空中,“想起來了小時候姑姑帶我買好吃的好玩的,還偷偷給我零花錢,也想起來了那天我收到消息,聽說她出事了于是匆匆忙忙趕去醫院。”
結果在半路上他因為見義勇為,最後也沒能見姑姑一面。
“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丁南動手。”車傑道,“看見他拿啤酒瓶砸我姑姑的臉,第二天一早,姑姑就把我送上了回家的汽車,給了我好多零花錢,她想收買我,讓我不要把丁南打她的事情告訴奶奶和我爸。”
結果一回到家他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奶奶和爸爸。
于是奶奶帶着爸爸鬧到了丁南家裏。
他太小了,不記得後續是怎麽處理的了,也或許是大人們刻意沒有再跟他提起過。
反正姑姑沒和丁南離婚。
後面他倒是沒有再聽說姑姑被丁南打的事情了,但看見姑姑,總感覺她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我好像忘記說了,丁南他爸爸是開診所的。”車傑道。
唐似:“嗯?診所?”
她扭頭去把李衡安給叫了起來,反正她說話還是得車傑再重複一遍,于是幹脆讓車傑自己再重複一遍他剛剛說的那些。
李衡安聽得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道:“診所?總感覺有點可疑,但是又不知道具體哪裏可疑!”
唐似也是這麽個感覺,所以才會把李衡安給叫起來,沒想到他跟自己一樣,都是只知道有點可疑,又不知道具體哪裏可疑。
專業的事情還是問問專業的人吧。
李衡安首先想到的就是唐韻,沒想到電話還沒有打過去呢,唐韻的電話就先打過來了。
“我托同事查到了一點事情。”唐韻道,“十幾年前,應該是車傑的姑姑報過警說丁南家暴,後面的處理結果的大概就是丁南認了錯,寫了保證書不再動手,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了了。”
“十幾年前?那大概率就是車傑看到的那一次了。”李衡安道,把車傑說的一些也告訴了她。
唐韻聽完,道:“雖然我沒有見過丁南這個人,但是就你的描述來看,我也傾向于他跟車傑姑姑摔倒脫不了幹系,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丁南跟車傑姑姑沒有離婚。”
“沒離婚?”李衡安冷笑,“那住在車傑家裏那個女人就是小三咯,名不正言不順的小三,跟丁南住在一起當夫妻,這算重婚罪嗎?能告他嗎?”
“可我們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唐似在旁邊提醒他。
他們現在要确定的是,拿到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丁南害得車傑姑姑成為植物人的。
被這麽一提醒,李衡安勉強冷靜下來。
他這邊還在跟唐韻商量,車傑卻又要回去了。
“我得回去看着,萬一沒有我看着,他們又欺負我姑姑了。”車傑道。
他甚至還反過來安慰李衡安和唐似:“其實就算查不出來也沒關系,只要我一天不去投胎,我就能一直盯着他,讓他不敢對我姑姑下手,甚至還要給我姑姑當牛做馬伺候我姑姑過完餘生。”
“你這麽說确實也不錯,但是不行。”李衡安神情嚴肅,“他犯了法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你,也不應該是為了這種人渣而不能去投胎,你是個好孩子啊,不值得。”
“而且,如果你姑姑知道了,她肯定也不希望你為了她這樣。”李衡安補充。
車傑沉默着沒有說話,但李衡安好像從他模糊的黑影裏看出來他笑了笑。
于是等車傑離開的時候,李衡安朝唐似問:“車傑剛剛是不是笑了?”
“嗯。”唐似表示确定。
李衡安:“說起來,車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記得以前他根本沒有五官,什麽都看不出來,就是一個鬼影的樣子,但是現在我竟然能看出來模糊的一張臉了。”
“那是因為他已經在想起來自己生前的事情了。”唐似道。
李衡安恍然,扭頭又去忙活着了。
唐似想了想,在找李衡安買了早飯吃以後,她幹脆帶着大黑跑了出去,偷偷跑進了那個小區,去車傑家裏找他了。
結果一到車傑家門口就碰上了一場好戲。
昨晚上被驚吓折磨了一晚上的丁南夫妻倆,竟然還能這麽快就找來了法師做法。
不過他請來的這個法師實在是沒什麽水平,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連李衡安都不如。
唐似跟大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位法師連道具都不要了,電梯也不坐了,連滾帶爬的沖進了安全通道,整個樓梯間都回蕩着他恐懼的尖叫聲。
而車傑就冷冷的看着縮在角落裏的丁南。
那個年輕女人不在。
唐似大搖大擺順着法師沒關的門走了進去,看了一圈,問了一句:“诶?怎麽只有他一個人?”
“那個女人跑了吧。”車傑冷笑,譏諷着,“也或許是去找別的高人來對付我了。”
“別擔心,再來十個高人也沒用。”唐似道。
有她在呢。
“沒想到有一天,我還有給我口糧撐腰的一天。”唐似發出感嘆。
她無比的自信,有她的撐腰,車傑就是最兇惡的那只惡鬼,就算是地府鬼差來了也休想帶走他。
唐似甚至還有點期待鬼差過來,到時候她就能逮住鬼差詢問一下地府的情況了。
車傑說的倒是沒錯,那個女人還真的是去到處找高人和大師了,找他們來對付車傑。
光是這一上午的世界就來了三波人,還不算上早上那會兒唐似碰見的那個。
這三波人裏,只有一個還算是有點本事,跟李衡安不相上下,結果非但沒有把車傑給收了,還發現了旁邊的唐似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狗。
尤其是當他發現不管他掏出多麽厲害的法器時,這些法器在唐似面前都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後,他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最後還是車傑冷聲讓丁南打了個電話,把這位法師給送去了醫院。
“小傑,這件事情其實就是我的錯,是我讓你誤會了,是我對不起你姑姑……”
“誤會?”車傑陰恻恻看着他,短短時間裏,他的五官已經又清晰了很多,“你跟我說是誤會?那請問我是誤會了什麽?你把我姑姑丢在那個破房子裏,随便找了個人保證她活着就行了,這是我的誤會?”
“還是說,我誤會了你害的我姑姑成了一個植物人?”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死在網上造成了很大的動靜,引起了不少人關注,是不是你根本不會讓我姑姑活到現在?”
“怎麽可能?!”丁南大聲反駁,“你姑姑變成這樣怎麽可能會是我害的呢?我都說了,她是拖地的時候不小心滑倒摔成這樣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承認你姑姑在成為植物人以後我就嫌棄她,所以才會把她送去那裏來個眼不見為淨,但我絕對沒有要你姑姑命的意思啊!”
“小傑,就算我再壞,我也不至于殺人吧?”
“要是我真想殺你姑姑,你覺得她能活到現在?”
丁南一連串的狡辯逐漸變成了質問,他的聲音擲地有聲,似乎很有底氣的樣子。
就連車傑都有點被說動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或許姑姑真的只是因為意外才會這樣。
可就在他心裏懷疑松動的時候,旁邊大部分時間都保持安靜的大黑突然朝着丁南狂叫了幾聲。
它的叫聲極具有穿透力,丁南被吓得心髒狂跳,下意識往後退。
車傑也被吸引了過去,像是有點害怕的樣子。
只有唐似,側臉看了看大黑後,語氣篤定的朝車傑說了一句:“丁南在說謊,大黑确定的事情不會有錯。”
車傑一聽,絲毫沒有懷疑唐似的話,神情瞬間變得猙獰,朝着丁南那邊就沖了過去:“你還敢騙我!”
丁南看着他突然變臉,吓得慘叫一聲,□□都尿濕了,人也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車傑停在半空中看着他暈倒,扭頭就掀起那邊不知道哪個法師帶來的黑狗血潑在了他身上。
“這個味道不好聞。”唐似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就連大黑的反應都不太好。
倒不是因為害怕,單純是因為這是狗血,來自于同類的血讓唐似心裏感覺到不适而已。
大黑想必也跟她一樣。
誰讓他們兩個現在是狗呢。
車傑一聽,還表示了歉意,緊接着把早上丁南拖地的水又潑了上去,嘩啦啦潑了好幾桶水,直接把丁南給潑醒了。
丁南剛睜開眼睛又下意識閉上。
“你再裝睡,那我不介意去弄幾桶屎尿潑你頭上。”車傑道,直接戳破他想要裝暈的心思。
短短一上午加昨天一晚上的時間已經讓丁南見識到了車傑說到做到,他連忙睜開眼睛,不敢再提之前的話題,反而爬起來,讨好的笑了笑,道:“這味道太難聞了,我馬上收拾,免得你姑姑聞到了不舒服。”
說完就去找工具來收拾了。
車傑冷眼看着,沒有阻止。
整個屋子不只是有黑狗血的味道,還有那些法師燒的東西的味道,并不好聞,混雜在一起,要收拾起來也麻煩。
在這之前丁南顯然并不是一個會做這些家務的人。
他累死累活的幹,幹到人快要虛脫了才算是勉強弄幹淨。
結果這時候車傑又讓他去伺候車傑姑姑。
丁南嘴裏發苦,手都在抖,連忙道:“小傑,要不然還是請個專業的人回來吧,你放心,我有錢!絕對可以請最好的陪護,不然你看我幹不好這些活,萬一傷到了你姑姑反而更加不好……”
車傑當然是想要姑姑更舒服,但是也不想就這麽放過他。
就在車傑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唐似朝他道:“要折騰他的辦法有很多,不急着這一件事情。”
車傑一聽,于是點頭同意了丁南的辦法,讓他去找個最好的陪護來幫忙照顧姑姑。
“如果我姑姑再出意外,那我就讓你來陪我!”車傑陰森森的房狠話。
丁南吓得臉都白了,一哆嗦,連聲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做那種事情了。
他還表示在網上找人不靠譜,于是打聽了一些比較好的機構以後,決定自己開車過去親自選人。
“我去就行了,小傑,你就留在家裏陪着你姑姑,要是有什麽事情你就立馬叫我回來,我肯定是跑不了的,是吧?”丁南道。
語氣小心翼翼的還帶着試探。
車傑給了他一個猙獰的笑:“你可以試試。”
丁南忐忑不安的出門了。
唐似直接把李衡安給叫了過來幫忙看着車傑姑姑,她和車傑跟着上了丁南的車。
丁南暫時看不見車傑,他看着唐似和大黑,不知道車傑為什麽讓這兩條狗跟着自己,轉念琢磨了一下後想着,會不會就是讓這兩條狗盯着自己。
如果自己把這兩條狗給甩了,那車傑是不是就也找不到自己了?
一想到這個念頭丁南就感覺好像找到了希望。
他用手機聯系了好幾個大師,詢問了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些大師是他在網上找的,可惜不能直接過來,因為隔得太遠了,不過沒關系,只要他脫了身,就可以過去找這些大師幫忙。
或者等他撐到大師過來。
很快的,丁南就收到了大師們的回複,大部分回複都差不多,幾乎印證了他的猜想,告訴他只要把兩只狗給甩開,他就可以暫時拜托車傑了。
到時候就能去找大師庇護。
于是丁南把車開到了那個陪護機構,下車之前,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朝唐似跟大□□:“我現在要下車去選陪護,你們是跟着我一起下車嗎?”
問完以後,他又假模假樣看了看,道:“好像不能帶狗進去,要不然你們就在車上等我?放心吧,沒有車,我想跑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