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花
第29章 小花
◎狗妖精？◎
老李家離鎮上大概有一公裏的距離, 要是以前她還是二哈的時候，這點距離壓根就不夠她跑的。
但現在她這具身體比不上那時候，得虧平常沒少跟着大黑到處溜達撒歡, 從老李家跑去鎮上也還算可以, 并不勉強。
只是讓唐似也意外的是, 她跑到平常老李跟戴老板分道的那個路口時, 竟然在路邊上看見了大黑。
大黑長得實在是太黑了, 藏在夜色下, 又是蹲在路邊草叢裏，以至于最開始的時候唐似都沒有注意到它。
還是大黑在發現了她以後, 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來，唐似看見一團黑影沖向自己，起初還以為是一只送上門來的惡鬼。
等跑得再近點才認出來是大黑。
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唐似覺得看見大黑比看見惡鬼還要讓她震驚。
都這個點了, 大黑不在戴老板家裏睡覺，怎麽跑這裏來了？！
兩只狗終于碰了頭, 大黑和平常一樣，先繞着她跑了一圈, 又低頭湊到她身邊嗅了嗅，最後又腦袋拱了拱她的肚子, 扭頭往前跑了幾步。
唐似愣在原地沒有立刻跟上去。
她還在思考，這麽晚了大黑怎麽會在這裏。
大黑發現她沒有跟上來，于是停下，扭頭朝她叫了幾聲, 像是在催促着她感覺跟上。
唐似這麽晚出來當然是有事情要幹的, 白天那個男人敢打她碗裏肉的主意, 雖然當時大黑好像跳上去找對方算過賬了，可她什麽也沒有看見，她這口氣還沒有出呢。
她這麽晚出來就是要去找對方算賬的。
Advertisement
沒想到會遇到大黑。
唐似先把算賬這件事情往後挪了挪，飛快的就決定好了，先跟着大黑去看看它到底是要去哪裏去幹什麽。
于是在大黑回頭看過來的時候，唐似立刻就跑着跟了上去。
大黑如果全力跑起來的話唐似是肯定跟不上的，它一般也不會在唐似面前全力奔跑，大多數時候是會配合着她的速度，跟她一起跑。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這邊雖然是鄉鎮小地方，但路都是水泥路，路邊上還有路燈，就是這路燈也不知道是誰選的，選的紅燈籠加紅色中國結的款式，連照出來的光線都是紅色的。
晚上，尤其是大半夜獨自在路上走過的時候特別滲人。
但是這樣的光線和氛圍是吓不到兩條狗的。
不知道是不是唐似的錯覺，也有可能是她最近又長大了，奔跑的速度也快了，她和大黑比她預想的要更快到達鎮上。
鎮上和村子裏差不多，這個點家家戶戶也全都關緊門窗在睡覺，街上除了野貓和可能偷溜出來上網的學生是看不見其他人的。
唐似跟在大黑的身邊，跟着它跑過汽車站，跑過老李的攤位，從服裝超市旁邊跑過……
這一刻，她心裏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大黑也是來算賬的？
等大黑停在了白天那個男人家的樓下時，唐似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這一瞬間，唐似的好奇心都被激發到了極致，她無比希望自己能跟大黑正常交流，至少她此刻就可以問問大黑為什麽會來這裏，如果是來找那個男人算賬的，又要怎麽算賬。
唐似還在好奇大黑要怎麽進去找那個男人算賬，大黑卻在停下以後扭頭看向了她。
唐似：……？
看我幹什麽？
小花狗跟大黑狗對視了一會兒後，唐似突然福如心至，難道大黑其實是在等着看她怎麽找那個男人算賬？
不确定是不是這樣，但大黑一直沒有動作，唐似在思考了一會兒後，決定先把自己的事情給辦了。
男人家裏門也關着，這會兒估計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唐似沒想過要進去對方家裏，她低頭吐出一團黑氣，還沒等她下一步動作，原本蹲坐在她旁邊的大黑突然撲了過來。
準确點說是撲向了她吐出來的那團黑氣。
但黑氣一撲就散，散開後很快就在半空中聚集成了一團似人非人的形狀，這一團黑氣裏露出了兩點紅色，很淺的血色，也證明這只惡鬼的怨氣其實不算特別重。
至少沒有沾染過人命。
大黑沖着這只惡鬼龇牙低咆，露出了攻擊的姿态。
唐似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呆滞了一瞬，甚至沒忍住朝大黑叫了一聲：“汪？”
你看得見？
大黑能看見惡鬼？
這是唐似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按照人類某些通俗說法來講，只有陰氣重的人或者将死之人才能見鬼，還有那種已經有實體了或者即将擁有實體的惡鬼，這種惡鬼通常會比較強大，也能在人類面前短暫或長時間化形出現。
可狗……
唐似盯着大黑那幾乎融入黑夜中的毛發看，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了三個字——黑狗血。
好像還有說法是黑狗血能驅邪避穢？
所以黑狗也能見鬼？
唐似暫時無從去查證這個說法，只是眼前的這一幕在告訴她，大黑确實能見鬼，甚至只是一只對于她來說相當于飯後小點心的小鬼而已。
小鬼不怕大黑，但它怵唐似，縮在半空中不敢亂跑，生怕被唐似給一口吞吃了。
唐似先安撫住了大黑，她跑到大黑身邊，用腦袋拱了拱它，朝它汪嗚汪嗚叫着，身後尾巴搖搖晃晃。
大黑似乎只是擔心她會被半空中那個奇怪的不好的東西給傷害，低頭在她身上嗅了很久，沒有再去管那只小鬼。
唐似朝小鬼道：“還愣着幹什麽？我之前怎麽吩咐你的，你就怎麽去做，那個男人就住這家，你先去找到他。”
為了防止小鬼找錯人，她還特意囑咐了一句：“找到人了先來找我确認一下。”
小鬼連忙點頭，幻化出的類似于手指的東西朝着二樓那扇窗戶指了指。
“是那家。”唐似道。
小鬼一聽，連忙朝着那扇窗戶飄了過去，很快就穿過窗戶進入其中了。
大黑顯然聽不見唐似跟小鬼的交流，只是在小鬼動作的時候，它就會瞬間警惕起來，見小鬼并沒有靠近自己身邊的小花狗，反而飄去了二樓那扇窗戶。
大黑好像呆了一下，緊接着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花狗。
從這一刻以後，它就冷靜了很多。
小鬼很快就又從那扇窗戶飄了出來，飄到了半空中後，漸漸幻化出一張男人的臉。
唐似一眼就确認了：“就是他。”
“您放心，我肯定讓他好好吃吃苦頭嘿嘿嘿……”小鬼拍着胸脯表示完，這才轉身又飄了回去。
二樓的卧室裏，男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小鬼直接飄了進來，繞着他轉了一圈後就貼了過去。
片刻後，原本還在打鼾睡得正熟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兩眼發直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鞋也沒有穿，就這麽在房間裏走動起來，把二樓轉了一圈後嘴裏嘀嘀咕咕的朝着一樓走去。
唐似在小鬼再次進去以後就打算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大黑，見大黑也在看着自己，于是試探性的轉頭往來時的方向走，她一走，大黑就立馬跟了上來。
這讓唐似确定了，大黑就是陪自己過來算賬的。
至于大黑為什麽會知道自己要過來算賬，甚至還在路口那裏等着，唐似不知道，問也問不出個答案來，她只能把這點疑惑給暫時壓在了心裏。
想着，或許以後突然就明白了。
等回到了那個路口，大黑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看着她。
“汪！”唐似朝它叫了一聲，催促着它也快點回去吧。
大黑蹲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唐似無奈，轉身朝着老李家的方向跑去，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前面幾次回頭總能看見那裏有一道黑影一動不動在那裏。
等跑出去的距離夠遠了，她逐漸看不清楚了，但還是感覺大黑依舊蹲坐在那裏。
有那麽一瞬間，唐似甚至生出一種想要立刻回頭去找大黑的沖動。
回去把它狠狠罵一頓，叫它趕緊回去睡覺，別在那裏蹲守着了。
但她沒有這麽做，她知道，估計等看不見自己了，或者過一會兒了，大黑就會自己回去了。
她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唐似又從一樓窗戶翻了進去，回到了二樓老李的卧室，趴回自己窩裏繼續睡大覺。
接下來幾天都不是趕集的日子，老李不用起大早去縣城，她也就不用跟着早起。
不過老人家本來就睡眠淺，睡得時間也短，晚上早早的就睡了，早上又很早就會起來，起來後先把雞鴨給放了。
匡老師做早飯，老李就趕着鴨出去，讓它們去常去的那片池塘裏待着，自己覓食自己玩，等到天黑了再趕回來。
趕鴨出門的時候，他還會順路去一趟菜地，看看有沒有能帶回家的，有哪些要澆水的……
唐似也會跟着起來，追在一群鴨的後面，如果看見有鴨脫隊了，或者跑偏了，她就會飛快跑過去，把那只不聽話的鴨給趕回大部隊裏去。
老李去菜地忙活的時候，她就在附近跑來跑去，追追蝴蝶和青蛙，有時候還能掏出來田鼠一家。
但唐似最喜歡的還是天氣冷那會兒，那時候蘿蔔地裏會長一種白蘑菇，可以吃，特別鮮，老李經常會撿回去。
她就仗着體型小，在蘿蔔地裏鑽來鑽去，能找到很多老李找不到的蘑菇。
有一回，她和老李直接找了一大籃子，匡老師給村裏關系好的幾家人送了不少都還夠。
随着天氣熱起來，到現在，地裏已經找不到蘑菇了，唐似的快樂就少了将近一半。
差不多吃完早飯的時候，大黑就過來了。
唐似把那個男人的事情給抛在了腦後，痛痛快快玩了好幾天，幾乎都要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的時候，到了趕集的前一天。
這天晚上，唐似和老李一起把鴨子趕回家，在匡老師的吆喝下老李洗手準備吃飯。
匡老師突然說起一件事情：“你聽說了嗎？鎮上那個開了個手套廠的老板家裏鬧鬼了。”
鎮上只有一個手套廠，是一個男人開的，鎮子裏不少人在他廠裏做事，大多數是那些留在老家帶孩子的，還有一些早早辍學的孩子也在那裏幹。
所以匡老師一提起開手套廠的老板，老李就知道是誰了。
“鬧鬼？”他搖頭，不以為然，“是不是又幹什麽虧心事了？自己心裏慌，就覺得有鬼。”
雖然老李每年年初也會去附近山上的寺廟燒香抽簽之類的，但此刻聽見匡老師說這些，他倒是沒有真覺得是有鬼。
匡老師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之前那個葛老板就被人發現偷菜偷鄰居家晾的臘肉和豬肉丸子之類的，還有一次被人抓了個正着，偷人地裏的西瓜，他也能厚着臉皮不認，扭頭就走。
以至于，雖然他給鎮子裏不少人提供了一份生計，但感激他的人不多，大部分提起來了還得在心裏罵他一句，畢竟就連廠裏工人的工資他都克扣過。
“聽說是他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覺到處轉悠，好好的床不睡，還跑到外面睡覺，就睡大馬路上，前兩天還鑽到了王老師他們家那個雞圈裏面睡覺……”匡老師說到這個還覺得挺好笑的，“王老師兒子第二天早上起來上廁所看見的，吓了一大跳，還拍了個視頻，我待會兒給你看看……”
“我聽着怎麽感覺像是那個……那個夢游啊？”老李道。
匡老師點頭：“我也覺得是夢游，但是那個葛老板又到處說他最近挺倒黴的……”
買的半只雞放在桌上打算炖湯喝，結果轉頭發現被自己丢到了街上垃圾桶旁邊，讓野貓給吃掉了。
氣得葛老板站在街邊胡咧咧亂罵，罵街上那些野貓吃了他的雞不得好死。
結果剛罵完這句話，他自己突然一頭栽進了垃圾桶裏。
那個垃圾桶還是一家早餐店門口的垃圾桶，裏面全是一些食材廢料，湯湯水水都有，等他掙紮着爬起來，扭頭想指着早餐店老板破口大罵，就看見老板手裏拎着一把菜刀。
頓時歇了聲音，自己轉身走了。
這還只是這幾天裏他遭遇的其中一兩件事情，像走着走着突然平地一個大摔，把門牙都給摔掉了半顆，早上去外面吃粉，吃着吃着自己往碗裏倒了大半碗的醋和辣椒，還低頭嗦了好幾口……
像這種事情，葛老板自己做完是完全沒有印象的，只有在受苦受難的那一刻他才有自己的意識。
以至于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裏，他整個人精神狀态都不大好了，疑神疑鬼的不說，晚上連睡覺都不敢睡，喝水也小心翼翼的，真怕哪天自己一個倒黴喝水給嗆死了。
現在他在到處打聽有沒有什麽厲害的大師能夠救救他。
這也就導致現在鎮上的人都知道了這些事情，連匡老師都知道了，想着這個事情就和老李說了。
但夫妻倆誰也沒有放在心上，也就當個閑話說幾句。
唐似趴在旁邊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也聽見了匡老師他們的對話，聽見那個葛老板經歷的那些事情，她就知道葛老板是誰了。
應該就是那天那個想搶她的肉吃沒得逞，晚上被她帶了小鬼過去收拾的那個男人。
現在看來，那只小鬼真的有在很努力完成她布置的任務。
懲罰了這麽久也差不多夠了，唐似想着，明天正好是趕集，她到時候順路過去把小鬼給帶走吧。
于是第二天趕集的時候，唐似跟着老李還有大黑去了集市上，大黑先去找戴老板了，唐似想到那天晚上大黑面對小鬼時的反應，就想着自己先過去把小鬼給收了。
反正也就是過去一趟的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于是她就轉身朝着葛老板住的地方跑去。
老李擺攤的地方離葛老板住的地方挺近的，今天趕集，這邊還是跟上次她過來時一樣，家家戶戶的門幾乎都關着，看起來應該是都去趕集了，沒人在家。
就連葛老板家裏的窗戶都是關着的。
唐似找了一下那只小鬼，發現小鬼不在。
葛老板估計也不在，那只小鬼是跟在葛老板身邊的，應該也是跟着出去了。
想着這個，唐似還等了一下，沒等到葛老板帶着小鬼回來，反倒把大黑給等過來了。
大黑跑過來的時候就先看了葛老板家一眼，緊接着就開始咬她的尾巴，用腦袋拱她，催促着她離開這裏。
唐似在它身上聞到了肉香，知道它肯定是又給自己帶了好吃的。
反正她叮囑過那只小鬼，惡作劇一下鬧鬧那位葛老板就行，不會鬧出人命來，晚點收走小鬼也沒問題，頂多就是讓那位葛老板再多受一天的罪吧。
可這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唐似立刻屁颠颠的跟着大黑往老李攤位那邊跑。
果不其然，大黑又給她帶了好吃的，還有一根煮過的大棒骨，上面沒什麽肉了，但唐似可喜歡了，她可以抱着啃很久。
大棒骨夠大，大到能讓唐似和大黑各自占着一頭一起啃。
匡老師跟老李偶爾回頭看見這一幕，都要笑着說一句：“這感情好的……”
有些人家的親兄弟感情都不一定有這樣好呢。
唐似聽多了這樣的話，覺得都是實話，畢竟算上這輩子，她跟大黑可是認識了兩輩子了的。
一根大棒骨讓她和大黑啃了一上午，等老李收攤要回去的時候她都還舍不得，叼着大棒骨讓老李給自己收起來，帶回去啃。
老李找了個幹淨的袋子給她裝起來，朝她道：“就這麽喜歡大骨頭？”
“汪！”唐似晃了晃尾巴，表達自己的開心。
這麽大一根骨頭，哪有狗狗會不喜歡的呀！
她超級喜歡啊。
匡老師道：“這麽喜歡，以後我給你買，買一根大骨棒回來炖湯，你能喝，我們也能喝，骨頭就留着給你啃……”
專門用來炖湯的那種骨頭比排骨之類的要便宜一些，以前匡老師和老李也喜歡買回來炖湯。
但兩人年紀上來了以後，什麽都喜歡吃軟的，大骨頭也啃不動了，就買的少了。
唐似被帶回來養了這麽久，也只有李建明一家三口回來那陣啃過骨頭，那時候匡老師買的也是最好的排骨炖湯，還切成了小塊的。
唐似還是喜歡今天大黑給自己帶的這根大棒骨。
聽見自己以後還能有其他的大骨頭，唐似就更加開心了，回去的路上她就用前肢搭在車子欄杆上，像人一樣站在三輪車的後面，吹着風，心情跟着一起飛揚。
匡老師怕她在突然的颠簸中不小心掉下去，還伸手托在她的後背上，打趣了一句：“咱們小花跟人一樣。”
“那可不，小花可比一些人還聰明。”老李附和。
回去以後匡老師就在做午飯，老李在旁邊給幫忙打打下手剝剝蒜之類的。
唐似在門口趴着，曬了一會兒太陽後覺得太曬了，往屋裏挪了挪，餘光瞥見一輛車從家門口的馬路上開過。
她還看見那只小鬼飛快的探出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因為受不了大太陽，小鬼飛快打完招呼後就又縮了回去。
那輛車開得很快，再加上唐似曬太陽曬得有點懵，反應慢了一拍，等她想要把小鬼給收回來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開出去很遠了。
她起身想要追上去，身後傳來老李的喊聲：“小花！吃飯了！”
唐似只遲疑了那麽一下就轉身朝老李那邊跑去。
去追車也太辛苦了，還是先吃飯吧，大不了晚上再出一趟門，去那個葛老板家裏把小鬼收回來好了。
她現在吃飯已經不會覺得噎嗓子了，所以能把匡老師或者老李給她準備的湯泡飯吃個幹淨，只偶爾上午被大黑投喂的太飽，中午這一頓就可能吃的不會太多。
吃不完也不會浪費，匡老師會把剩飯拿去喂給雞鴨吃。
吃完飯以後是最熱的時候，雖然現在還沒到三伏天，但中午也沒什麽人願意出門溜達，尤其是匡老師跟老李這樣年紀大了的，吃完飯以後找個地方先打個盹再說。
下午的時候可能會出門去村子小賣部門口坐坐，聊聊閑話。
也可能會扛着把鋤頭出門，去菜地裏除除草，或者估算着該重新種點什麽了之類的……
唐似也會跟着一起出門。
起初村裏只有老李養了她這一條狗，但前不久，村裏還有一家人也養了一只狗，是只小狗，身上的顏色說灰不灰說黃又不夠黃的。
總之顏色很是奇怪。
但吸引了唐似注意力的是，這只小狗從正臉看長得像一只狗熊一樣可愛，又有點像老李中午看的那個電視劇裏的大黑熊，會偷袈裟那種。
有一回唐似站在老李的車上往下看，看見那只小狗的時候就感覺它好像一條毛毛蟲，圓滾滾的，毛茸茸的。
養它的主人家就叫它阿黃。
阿黃雖然長得小，但很兇，被一根繩子給拴在家門口，路過的人都要被它叫兩聲，有時候它也趴在那裏不動，看起來就是一只可愛小狗。
可是當有人被它這副表象欺騙走過去朝它伸手的時候，它就會立刻跳起來龇牙狂吠。
導致村裏的大人全都要告誡家裏小孩別去碰那家人養的狗。
就連唐似都被匡老師和老李叮囑了一句：“小花，你離那只狗遠一點啊，別被它給咬了，你要是想玩，找大黑玩就行了，可千萬別去招惹那只狗……”
唐似倒是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就像是當初她旁觀水果市場那只橘白打其他狗一樣。
下午匡老師去小賣部那邊坐着閑聊的時候，唐似也跟了過去，起初就在旁邊一塊不知道小賣部老板從哪裏搬來的大石頭上面趴着，這邊又是陰影處，太陽不曬，石頭也夠涼，趴着很舒服。
大黑今天這個點也還沒有來找她玩，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半搭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想。
又想到今天晚上還得去鎮上一趟把小鬼給收回來，不如先補個覺。
于是翻了個身，開始睡覺。
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的，聽見村裏小學的廣播響了。
應該是小學放學了，她想着，伸了個懶腰，朝匡老師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匡老師還在那裏坐着，她就起身換了個更高一點的位置趴着。
免得等一下村裏的小孩放學回來了，又過來吵她。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小孩叽叽喳喳的動靜響起，村裏的小孩幾乎都跑到了這邊來玩。
騎着自己的塑料小車，還有滑板之類的……
太吵了，唐似也睡不着，索性就趴着看他們玩，看了好一會兒也看不懂他們到底在玩什麽。
正好這時候天色也快黑了，匡老師站了起來，打算回去做飯吃了，喊了一聲：“小花！”
唐似立馬站起來，從石頭上跳了下去，搖着尾巴跑到匡老師旁邊，跟着她一起往家裏走。
路上正好碰見老李在湖那邊喚鴨子，她就立馬撒開四肢跑了過去，幫着老李一起把鴨子都給趕上了岸，朝着家裏的方向走。
老李一手拎着一個籃子，籃子裏放着好幾枚鴨蛋，他朝唐似說着哪只鴨長得肥但是一直不下蛋，過段時間就殺了給她吃鴨。
還有哪只鴨別看長得瘦瘦小小，其實是這群鴨子裏面年紀最大的那只。
“是老鴨了，老鴨補啊，小花，你咬得動嗎？”老李笑呵呵問。
唐似蹦跳了幾下，汪汪叫着。
咬得動啊！大骨頭她都能啃，老鴨她也能啃！她可愛喝匡老師炖的老鴨湯了！
上次李建明一家三口回來的時候，匡老師就炖了一鍋老鴨湯，可香可好喝了。
就是她那時候牙都還沒有長齊，确實不太能啃得動，也就喝了點湯。
現在她牙已經長齊了，肯定能啃的動。
唐似心想，現在給我一只鴨，我也能吃掉！
吃不完還有大黑呢。
想着大黑，她又想不知道大黑今天幹什麽去了，竟然沒有來找自己玩，如果明天上午大黑還沒來，那她吃完午飯就去找大黑玩。
反正她是跟着大黑去過的，知道戴老板家在哪裏。
正想着這些呢，唐似就聽見前面爆發出一陣哭聲。
不知道是哪家孩子在哭。
唐似往前跑了幾步，想去看熱鬧。
通常這種情況，要麽是哪家孩子挨揍了，要麽就是孩子跟孩子之間吵架動手了，反正都有熱鬧看。
正好回家也是這個方向。
唐似跑了幾步，還沒有看清前面的情況就聽見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她認得，就是老李家後面那家人的老太太。
人還挺好的，家裏種的菜長得好，匡老師家裏沒有的話，她都會給匡老師送。
先前那次她和老李找了好多蘑菇回來，匡老師也給那個老太太家裏送了不少。
老太太有一兒一女，兒子沒有出去打工，就留在了村裏，今年當上了村裏的一個村幹部，她孫子年紀也不小了，聽說上完初中就去當兵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還有個孫女，比匡老師的孫女要大三四歲，在上幼兒園。
每天早上幼兒園的校車在老李家門口路邊停下，等的就是後面那家的小姑娘。
唐似一聽見老太太的聲音就确定哭的是那個小姑娘了。
她還覺得奇怪，老太太可寵着那個小姑娘了，從來沒見打過罵過，怎麽這會兒聽着哭聲這麽慘呢？
她很快就明白是為什麽了。
小姑娘被狗給咬了。
就是那只長得像熊又像毛毛蟲的小狗。
養小狗那戶人家門口這會兒人不少，主人家回來了，男主人正在從三輪車上往下搬東西，還有好幾個小孩在，誰也沒敢吭聲，神情還有點無措。
被狗咬的小姑娘哭聲很大，扯着嗓子哭，老太太就蹲在她的旁邊，正将她的褲腿往上卷，努力低頭湊過去看她的腿。
老太太老花眼也看不清，唐似本來想湊過去看看的，被後面的老李給喊住了。
“你去瞎湊什麽熱鬧？趕緊回去了！”老李低聲朝她呵斥，還瞪了她一眼。
唐似按不住好奇心啊，一步三回頭的跟着老李往家裏走，最後一眼看見老太太掏出了個手機開始打電話了，估計是要叫兒子兒媳趕緊回來處理這個事情。
老李訓斥她不讓湊熱鬧，結果一進家門，老李把鴨給關好，扭頭就去找匡老師：“智偉他女兒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誰家的狗？不能是咱們小花吧！”匡老師手一哆嗦。
老李一拍大腿：“咱們小花哪裏會咬人？不是，是精國家養的那只阿黃，上次你從他家門口過的時候，那只狗不還朝你叫了嗎？”
“怎麽咬了？那只狗不是一直被拴着的？”匡老師知道是哪只狗了，手上的事情也顧不上了，擦了擦手打算過去看看，“嚴重嗎？沒出血吧？鎮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狂犬疫苗，如果不能打那還得去縣城裏，智偉在不在家？給他打電話了沒有……”
她絮絮叨叨着就出去了。
老李本來想要跟上去，結果匡老師頭也沒回朝他道：“我已經把菜都切好了，你開火炒炒就行！”
老李只能停下，瞥見屁颠屁颠要跟過去的小花狗，一吹胡子：“小花！你給我回來！”
已經跑到了門口的唐似腳步一頓，回頭瞅瞅他，最後還是挪了回去，在廚房門口趴着。
“你去湊什麽熱鬧？人家現在是被狗給咬了，你也是條狗，這是你能湊的熱鬧嗎？”老李手上忙活着，嘴上也沒停，念個不停。
其實唐似明白他的意思。
怕她過去了被遷怒。
哪怕她從來沒有咬過人，可難免有人火上心頭，看她也覺得不是什麽好狗。
唐似想着，反正等匡老師回來肯定會跟老李說的，她不去也沒關系。
于是就等着。
這一等，等老李把菜給炒好了，連廚房都收拾好了，匡老師終于回來了。
泛白的節能燈燈光下，匡老師的臉色顯得很不好看，走過來先摸了摸唐似，盯着她看了看，似乎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起身去洗手了。
“小花的飯呢？給她盛好了沒？”匡老師問。
往常她都會先幫唐似把飯給盛好放那邊晾着，等她和老李差不多開始吃飯的時候，唐似那份也能吃了，不會那麽燙嘴。
今天炒菜的是老李，匡老師擔心他沒弄這個。
還好老李還是惦記着唐似的，早就給她盛好了飯。
把飯給放到了唐似平常吃飯的地方。
唐似跑過去一邊吃飯一邊聽匡老師跟老李低聲說事情。
那只一直被拴着的小狗今天下午被精國的女兒給解開繩子放了，一群小孩跟狗鬧着玩，跑來跑去的，那只狗倒是也沒有像平常那樣見人就叫，也沒有撲人咬人什麽的……
“智偉女兒看那邊熱鬧，也想過去一起玩，這一過去那只狗正在和其他小孩追逐玩，看見她就朝她這邊跑，她被吓到了，一邊哭一邊跑，摔了一跤……”匡老師道。
當時在場的小孩不少，東拼西湊出來了這麽個過程。
老李不解：“那到底是被狗咬了，還是沒有咬啊？”
“說不清吶！”匡老師搖頭，“全是些小孩子，誰也說不清。”
就知道小姑娘摔了一跤的時候，那只狗确實剛好跑到了她的腿邊上，至于咬沒咬，其他小孩沒看清，小姑娘自己也說不明白，一會兒說咬了，一會兒又說沒咬。
“也就那麽大點年紀，被吓到了，說不明白。”匡老師道。
老李：“如果真咬了，那也該有印子吧？”
“說是有。”匡老師道。
老太太撸起小姑娘的褲腿檢查過，說看起來好像是有幾道印子的，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狗咬的，既沒有破皮也沒有出血。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再加上老太太也擔心萬一真的是給咬了，如果沒去打針萬一有狂犬病，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所以匡老師趕過去的時候，小姑娘的爸爸已經被叫了回來，當即就開着車把她帶去鎮上打疫苗去了。
“這疫苗的錢……”老李遲疑。
打疫苗也不便宜啊。
“精國家裏沒說要給，也沒說沒給，我看智偉家裏的意思是想讓他們家給的，但是又不好直接開口……”匡老師道。
所以老太太就一直站在那裏說這個說起，反複念叨着小姑娘被狗給撲了，說着那麽多人都看着的。
“說着說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精國突然拎着那只狗給摔在了地上。”匡老師壓低了聲音道。
她是親眼看見了那一幕的，也受到了一點刺激，總感覺現在心跳的還有點亂。
唐似聽見了，就明白匡老師回來的時候為什麽突然過來摸自己那一下了。
老李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發展，愣了一下：“然後呢？”
“我都被吓到了，那老太太會好嗎？”匡老師嘆氣。
成年男人的力氣不小，尤其還是平常幹慣了農活的，拎着狗高舉着往地上一摔那一下，當時那只小狗就慘叫了一聲，緊接着就躺在地上抽搐了。
在場的都被吓到了。
老太太也不敢吭聲了，臉色不太好看的和匡老師一起走了。
聽到這個結果，老李沉默了下來，大概也是心情複雜着不知道能說什麽。
等吃完了飯，收拾收拾打算上樓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了車子的動靜。
“是不是智偉回來了？”老李突然說了一句。
匡老師從窗戶往外面看了看，擦擦手：“看起來是，我去看看。”
她又出了門。
但這一次回來的很快，給老李和唐似帶回來一個結果：“沒給打疫苗。”
去了那裏醫生給仔細檢查過了，小姑娘腿上也沒有被狗抓咬過的痕跡，也沒有傷口，破皮的地方也沒有。
老太太一開始說的小姑娘腿上有印子，大概率是當時老太太急着給她把褲腿卷上去，被褲子的邊給蹭出來的。
後面直接消了。
這個事情好像就這麽結束了。
匡老師跟老李關了燈，喊着唐似一起回二樓去睡覺。
老李開着電視看動物世界，匡老師給李建明打電話，和圓圓聊着天，唐似就趴在窩裏面，偶爾轉頭往匡老師和老李的方向看一眼。
大概九點，兩個老人就關了電視關了燈睡覺了。
聽着他們呼吸放平穩，唐似就悄悄起了身，打算往鎮上跑一趟。
結果，等她從一樓窗戶跑出來，往鎮上跑的時候，路過那個精國家門口，一眼看見了蜷縮在牆邊地上的小狗。
小狗的身邊有一些血跡，一路延伸到了前面空地那邊。
看起來像是它自己從被摔的地方爬到了現在的位置，所以留下了一地的血跡。
唐似遲疑了一下，還是朝小狗走了過去。
她湊近小狗嗅了嗅，在心裏嘆了口氣，心想着，還算命大，沒到死的時候。
她不想讓小狗再留在這裏了，打算把它帶走，張嘴想要學以前大黑那樣咬它脖子，剛張嘴咬上它後脖子，就聽見身後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大師，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只狗妖？”
作者有話說：
張一安：她不是狗妖精，堅定.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