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有人吐蝴蝶了!”
那人一聲爆吼, 行人紛紛圍上去,一時間紛亂嘈雜, 将路上堵得水洩不通。孟渡給杜仲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看看。
杜仲回來道:“有個男人口中吐了幾只蝴蝶出來。”
杜仲怕孟渡不信,又補充道:“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了。”
孟渡一凜。難道是蝴蝶蠱?
她對落雨說:“你先進去店裏,我待會兒過來找你。”
孟渡和杜仲擠到人群中間,就見一個男人匍匐在地上,雙手撐地,對着地面嘔吐。
地上有幾只蝴蝶在爬, 因為翅膀沾濕了,黏答答的,飛不起來。
孟渡強忍着不适,在蝴蝶旁邊蹲下,心說果然是蝴蝶蠱。蝴蝶蠱名字好聽, 實則非常惡心。中蠱之人吞下蟲蛹,蟲蛹被胃中黏液腐蝕之後,蝴蝶就會破蛹而出, 在寄主的腸胃中啃噬、攪合,使人腹痛難忍。而且這蟲蛹如芝麻大小,不注意的話能吃進去一大堆。
孟渡見男人嘴唇發紫,冷汗涔涔,渾身止不住的痙攣, 基本可以斷定男人吐出的蝴蝶只是胃中的一星半點。
“得罪了。”
她從口袋中摸出饞蜜蟲, 将烏漆墨黑的藥丸往男人後領中一塞,輕聲道:“去吧, 把蝴蝶蠱趕出去。”
一旁,杜仲看在眼裏, 幹咽了一口唾沫。他在鳳仙坊可見識過這大蜈蚣的厲害,目光中夾帶了幾分心疼,一時不知是蝴蝶蠱可怕,還是孟娘子扔進去的大蜈蚣可怕。
果然,男人衣服裏鼓出一條肥碩的巨物。
“那小娘子往他衣服裏扔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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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蛇吧?”
“哪有那麽粗的蛇!”
“你們沒見過碗口粗的巨蟒嗎?少見多怪。”
“天啊!你們看!那玩意兒變長了!”
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膽小的直往後退。
只見那東西變粗變長,在男人的胃部繞了一圈,遽然間收緊,男人哀嚎一聲,吐出一大團烏壓壓的東西來。
孟渡眉頭一皺,強忍下惡心。
饞蜜蟲從男人衣服裏爬了出來,足足有數尺之長,在男人吐出的蝴蝶蠱面前左瞧右顧,似乎在考慮從哪邊下口。人群早已吓得炸開了鍋,圍觀的圈子一下擴散開來。
孟渡見自己的寵物饞成這個樣子,覺得有些丢臉,低咳了兩聲。
饞蜜蟲眼巴巴的望向主人。
孟渡咬牙:“還不回來?”
饞蜜蟲是個識相的,聽見主人口氣不對,縮了縮腦袋,乖乖變回了藥丸,滾到孟渡腳邊。
孟渡撿起饞蜜蟲丸,收回囊中,聽見杜仲走上前道:“三九,怎麽是你?”
那中蠱的男人早已是精疲力竭,仰倒在地上,虛弱的應了一聲。
孟渡問杜仲:“你認識這人?”
杜仲回道:“他是阿禾的人。”
孟渡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她對杜仲說:“你照顧下,我去月玲珑找落雨了。”
***
店小二将主仆二人帶上二樓的雅間,又呈上兩杯茉莉花茶。
上好的茉莉,花香四溢。落雨皺了皺眉頭,将面前的茶盞推開。
婢女說:“我家小姐不喝茉莉花茶。”
小二忙道:“我去換一杯來。”
落雨搖搖頭:“不必,我不想喝。”
小二鞠了個躬,滿臉堆笑道:“小的這就去準備些首飾來,小姐喜歡什麽樣的?”
落雨回道:“什麽華貴拿什麽來。”
小二見面前的女子衣着素雅,實在不像喜歡華貴風格的人,一時有些愣怔。
落雨不鹹不淡的發問:“聽不明白嗎?”
“明白明白,小的這就去拿。”
主仆二人在房中歇息。然而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小二還沒有回來。
落雨有些擔心,對婢女說:“你出去看看?”
婢女應了一聲,剛準備起身,忽然感到腦袋發昏,眼皮子也耷拉下來。
“我好像……”
話沒說一半,砰的一聲昏倒在桌上。
落雨一驚,将人放好在座位上,趕忙奔去門口喊人,然而門在眼前嘩的一開,門後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落雨剛要大叫,被男人寬厚的手掌捂住了嘴。
阿禾搖了搖頭,向前一步。
落雨也被逼得退後一步,二人退回房中,阿禾從身後反手關上了門。
阿禾放下手,說:“你喊了也沒用,剛才那小二是我的人。”
落雨死死的盯着他。
阿禾說:“我知道你在做什麽,我勸你不要動呂仆射。你在呂仆射身邊待了這麽些年,背後的勢力多少也聽說過些。你大可放下過去,安穩過你的富貴日子,何必再蹚這些渾水。”
落雨微揚下颌,問:“我蹚什麽渾水了?朝廷的事我一概不知。況且你是什麽人,憑什麽對我說三道四。”
阿禾輕笑了一聲,身子向前傾了傾,高大的身軀将落雨禁锢在桌前。
“我知道你是誰。”
阿禾目光越過落雨的肩,落在桌上的兩杯茉莉花茶上。
一杯被婢女喝去了大半,而另一杯紋絲未動。
“一個人身份可以改,樣貌可以變,但習性是根深蒂固的。”阿禾将一粒解藥放置在桌上,“你喂她吃下這個,不出三個呼吸她就會醒過來。屆時小二會送首飾上來,一切照常。”阿禾說着,哂笑一聲道,“我剛才不小心看見了小二為你準備的首飾,看來你為了坐穩位置,平日裏沒少讨好正房夫人的歡心啊。”
阿禾轉過身,準備開門出去。
“阿禾。”
他腳下一頓。
落雨說:“我想做什麽是我的事,你威脅不到我的。”
阿禾沒有回頭,開門出去了。
***
孟渡才走到月玲珑門口,就見落雨帶着婢女出來了。
落雨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有些乏了。”落雨恹恹的說道,“妹妹同我一道回呂府嗎?”
“我……”
孟渡剛要開口,杜仲走上前,一抱拳道:“适才少爺吩咐,讓我帶小姐先回醫館。”
“那好吧。”落雨沒再多看孟渡一眼,對婢女說道,“走吧。”
杜仲将孟渡帶到三樓的醫館。
“孟娘子在這兒稍作等候,少爺應該快回來了。”
“好。”
“我就在樓下,孟娘子可随時喊我。”
“好。”
杜仲走後,孟渡在醫館中轉了一圈,被診室櫃架上的各種器具所吸引。她踮起腳尖,剛想伸手去拿藥杵,身後罩下一個影子,帶來淡淡的藥香。
孟渡手在空中一滞,回頭道:“江郎中,你回來了?”
“我的醫館,我不能回來?”江一木替她拿下藥杵,問道:“你拿藥杵做什麽?”
孟渡抱着藥杵,忽覺空間有些促狹,令她喘不上氣,于是一彎腰,從江一木和櫥櫃中間鑽了出來。
孟渡掏出一只小小的束帶,扯開袋口對着江一木,道:“這袋珍珠叫做‘僵屍散’,我想搗碎了塗抹在暗器上。”
江一木眉頭一蹙:“僵屍散?”
孟渡将鬼市的遭遇和江一木說了,沒想到江一木非但沒有質疑,還問她:“所以你的暗器呢?”
孟渡早就瞄上了醫館櫥櫃中擺放整齊的各式針具,正尋思如何開口。
江一木眯起眼:“你該不會是看上了我的針具吧?”
孟渡讨好的笑笑。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朝外看去。
是杜仲,對江一木說:“少爺,有兩人候診,正在一樓的茶堂裏喝茶。”
江一木點點頭:“讓他們上來吧。”
江一木指了指櫥櫃中的針具,對孟渡說:“針都在櫃子裏,需要自己拿。我一會在外面見人,你就在這間房裏慢慢搗鼓珍珠吧。”
江一木說完合上了診室的門。孟渡手中握着藥杵和珍珠散,有種小朋友被大人打發在一旁玩耍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