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的男妻

第12章 勸降

勸降

雲來客棧是天門鎮最好的客棧，一樓有一個氣派的大廳，并設若幹雅室，對外提供餐食茶水等。

褚钰一行三人，便在最裏間的雅室落座。

祁虹忙着趕路，還未用午膳，便點了幾個小菜，現在菜已上桌，三人邊吃邊聊。

祁虹：“所以你們的東西全部被人封了，交不出來？”

褚钰滿臉歉意：“是的，虹姐姐。”

祁虹：“唉，我就是聽說此次交易有變，才親自趕來。不瞞你說，我已經接到消息，這一月我麓川全境所有向新朝訂購糧食的訂單，都被卡了。”

褚钰：“這……能全面封鎖所有糧商，背後之人……”不言而喻。

祁虹沒吃幾口便不再動筷，她心事重重，眉頭緊鎖。

褚钰知她擔心什麽。

麓川境內基本全是山地，盛産各種香料和各類珍稀藥草，尤其是藥材，在新朝被人趨之若鹜，價值連城。但麓川耕地少，糧食一直依賴從新朝進口。往年都是用各類特産和藥材，來新朝換取糧食。現在這一定律被打破，麓川若無法從新朝換取足夠的糧食，境內必會出現糧食短缺的情況。

褚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來寬慰她，只得跟着她一起沉默。

這時，傳來敲門聲，一人在門外道：“鎮遠侯袁景，前來拜會麓川郡主。”

鄒衍急忙抓起手中長劍，護衛在祁虹身邊。

祁虹卻是淡定，命人開門迎客。

褚钰只見袁景帶着任許大推門而入，見到他在場也不見驚訝。

袁景坐到褚钰旁邊，對祁虹道：“久仰郡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巾帼不讓須眉。”

祁虹：“将軍客氣，小女子才真是久仰将軍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他倆寒暄之際，鄒衍已命人将飯菜撤下，換了茶水上來，并親自為幾人斟了茶。

袁景：“郡主此次大駕光臨，可是有要事要辦？”

祁虹：“我為何而來，将軍必定一清二楚。将軍為何而來，小女子卻是不知。”

袁景：“我為麓川的生機而來。”

祁虹：“即為麓川生機，為何截我東西？”

袁景一笑，他故意将話說得模棱兩可，這祁虹亦能應答如流，果然不簡單。

他繼續道：“郡主應該知道，我多次向令兄長遞了拜帖，均無回應。我也是很無奈呀，為了求見令兄，只能出此下策。”

祁虹：“麓川小小蠻夷之地，實在不便袁将軍上門。我們只願偏居一隅，還請将軍成全。”

袁景：“偏居一隅？說得真好聽，你想偏居一隅，可否聽過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們可還記得，麓川在十多年前還是我新朝疆土。”

祁虹：“将軍的意思莫非是，要與我國宣戰？”

雅室內一時雅雀無聲，袁景定定和祁虹對視，祁虹也是毫不相讓。她似乎用眼神将自己未說完的話補全：“若來戰，必迎戰。”

袁景随手拿起面前的茶杯，笑道：“郡主言重，我既說過為麓川生機而來，就必定不是來向郡主宣戰的。我是來尋求雙贏。”

祁虹：“如何雙贏？”

袁景：“郡主，且先聽聽我談麓川的三大困境：第一，麓川與浠水連年征戰，民不聊生；第二，令兄為求變，已激起朝內動蕩，現麓川朝堂暗流湧動，恐起內亂；第三，麓川今遇百年難遇之蟲災，全境顆粒無收；我可有說錯？”

祁虹越聽越心驚，面上卻是不顯，只淡淡答道：“将軍所言甚是，不知将軍是否能為我朝指點迷津？”

袁景狂妄出言：“當然，我既能指出你們的困境，便是有法為你們一一解決。”

祁虹：“哦？那小女子能否得知将軍所求？”

袁景直言：“簡單，我要你們歸順我朝。”

他的話擲地有聲，将在場諸人均定在原地。

祁虹愣了愣回神道：“癡心妄想。”

袁景卻不理會她得出言冒犯，只道：“郡主切勿生氣，我既提出讓你們歸順，便會拿出誠意來。不妨直言，你們面臨的三大困境，對我而言只是小事，我不僅能為你們解決。若你們能歸順，十年內，我必将一個繁榮昌盛，道不拾遺的麓川呈現給你。”

他繼續道：“來人，将我給郡主準備的東西，交給郡主。還望郡主看了後，再給我答複。明日正午，我在對面天香樓備有薄酒，款待郡主，望郡主賞臉。”

說罷，他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褚钰尚在震驚中，感覺到頭頂的視線，茫然擡頭看向袁景。

袁景對他道：“走吧，讓郡主一個人靜靜。”

褚钰連忙也站起來：“好，那虹……郡主，我先走了。”

祁虹似乎還在思考袁景剛才所言，對她一颔首：“小钰回見。”

褚钰跟着袁景從客棧出來，方回過神來，自己就住這間客棧，傻乎乎跟着袁景跑什麽。

他剛準備回去，卻被袁景攔住：“你幹嘛去？”

褚钰：“我不幹嘛，我回自己房間。”

袁景朝裏看看，祁虹正帶着鄒衍上樓。

他們住一個客棧！

袁景：“有事問你，跟我來。”

褚钰跟着袁景回了他的房間，他剛才聽了一耳朵的國家大事，有點惴惴不安，想着袁景有何要事詢問自己。

袁景卻自顧自的想着事，并不與他說話。

褚钰左等右等，實在忍不住出聲詢問：“你要問我什麽？”

袁景：“你怎麽與祁虹認識的？”

褚钰老老實實回答：“我們自小相識，祁虹和祁沐的母家與我外公家是世交，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随母親回了蜀地生活，我們三人一起在我外公家的私塾上學，他們一直都很照顧我。後來，他們母親病逝，他們就被父親接回了麓川。”

袁景：“哦，青梅竹馬呀。”難怪能在大街上摟摟抱抱。

褚钰眼神清澈，回道：“是呀。”

袁景被堵的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

褚钰：“将軍，我很好奇你給了虹姐什麽東西？”

袁景：“無可奉告。”

褚钰：……

切，有什麽了不起。跟別人就能侃侃而談，跟自己就“無可奉告”，既然跟自己沒什麽話說，把他叫來幹嘛。

褚钰：“既然将軍沒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袁景：“等等，你跟我說說祁沐，他是個怎樣的人？”

褚钰思考了一會，道：“他是個心懷天下的人。剛回麓川那會，我們經常通信。他說從來沒想到麓川的人民過着那樣的日子，吃的東西很匮乏，大多數人都餓着肚子。稍微遇到災荒，就有大批人餓死。而他父親對浠水有執念，他父親認為，浠水沃野千裏，只要打下來麓川便有出路了。可是能打下來早就成功了，連年征戰已經讓民衆苦不堪言。他想尋求變革，想給麓川找條別的出路。”

袁景點頭，這倒是和自己得到的情報不謀而合。

褚钰：“将軍，若如你所說你是真心為麓川人民考慮出路，我覺得你今天說的事，虹姐他們會認真考慮的。”

袁景：“何出此言？”

褚钰：“這兩年，沐哥哥一直在尋找一個機會，能打破麓川現在的局勢，而你的出現，正是這個轉機。”

袁景：“你好像很了解他？”

褚钰：“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覺，你和沐哥哥一定很投緣。”

袁景深深的看着褚钰，良久，道：“那就借你吉言。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見祁虹。”

褚钰一臉錯愕：“你們商談要事，我去幹什麽？”

袁景：“不幹什麽，說不定你跟祁虹說我是你相公，她能看你幾分薄面，對我好言好語。”

褚钰臉一紅：“什麽……什麽相公，你們談事牽扯我幹什麽？我不去。”

袁景：“咱們可是有皇上賜婚，正兒八經拜堂成親的，你還能不認賬？”

褚钰：“我沒不認，哎呀，不跟你說了，我走了。”說罷，他轉身就往門口去了。

袁景一把抓住他，将他拽回來。

褚钰一頭撞進袁景懷裏，擡頭和袁景四目相對。

袁景：“怎麽總想跑，要去見什麽人？”

褚钰：“沒想去見什麽人，我只是想回我的房間。”

袁景：“今晚你就住我這兒。”

褚钰五雷轟頂，心想莫非他終于想起要跟自己……洞房了？

袁景看他神色不安，不住往床的方向瞟，以為他嫌床小怕擠。

便指着窗邊的貴妃靠說：“你睡床我睡這兒，保證不擠你。”

褚钰一言難盡，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袁大将軍寧願睡腿都伸不開的貴妃靠，也不願與他同床。

褚钰突然有些氣悶，不高興的對袁景說：“你愛睡哪兒睡哪兒，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間睡。”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翌日，祁虹準時赴了袁景的約，而褚钰也去了，因為袁景跟他說此次談話，會牽扯蘇家與麓川的交易。

祁虹開門見山的對袁景說：“将軍想要祁虹什麽答複？歸順一事，我說了不算，就算是皇兄，也輕易做不了這個主。”

袁景：“郡主稍安勿躁，在下知道此事并非能一蹴而就。我有足夠的耐心，同時也有足夠的實力，郡主可信？”

祁虹：“你給我看的那個圖，将軍能否稍微跟我解釋一下？”

袁景：“那是近幾年，我朝江南山區出現的一種新型耕種模式，名為梯田。”

祁虹：“山區也種糧？”

袁景：“當然，這種耕種模式，同樣也能适應麓川。”

褚钰：“梯田？”他突然出聲，袁景與祁虹二人均向他看來。

褚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小聲道歉：“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

祁虹：“無妨，小钰。你也聽說過梯田？”

褚钰看向袁景，見他似乎也不介意自己突然出聲打斷他二人談話，反而示意他回答祁虹的問話。

褚钰于是回道：“我曾去江南游歷，見過梯田。江南地區多山嶺，居住在那裏的農戶為了糊口，依山建田。我去的時候，見一排排稻田層層疊疊，宛如畫卷，甚是美麗。後來我聽應大哥說，那邊已然成為重要的産糧地。”

祁虹語帶向往和遺憾：“聽起來真不錯，真想親眼去瞧瞧。”

袁景：“郡主不必遺憾，袁某相信，有朝一日，在麓川也能見到如此景色。”

祁虹想着現在的麓川，滿臉落寞。若真如袁景所說，麓川也能家家有田，人人能填飽肚子，就太好了。

祁虹：“承将軍吉言，可要做到，談何容易。”

袁景：“郡主，當初新朝動亂，自顧無暇，致使國家四分五裂。可現在不一樣了，如今天下太平，先帝和當今聖上都十分重視民生，這些年我朝的發展有目共睹。皇上從來沒放棄過麓川，這些年對麓川的扶持，想必郡主心裏有數。即使前幾年大旱，他也從未停止向你們提供糧食。因為在陛下的心裏，你們永遠是他的子民。他實在不願你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我此次前來，真是帶着十足誠意，想幫你們的。”

袁景一番話，說得聲情并茂。褚钰看着他有些失神，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袁景。原來只要他想，也可以這樣蠱惑人心。

祁虹聽了袁景所說，低頭沉思，良久的沉默後，她說：“将軍跟我說這麽多，想要我做什麽？”

袁景：“我想要郡主帶我去見令兄，你我雙方結友好同盟，共同對付浠水。實不相瞞，我軍與溪水的對戰，并不是很順利。你們長年與他們對戰想必清楚，浠水軍善用蠱毒，實在不好對付。若新朝與麓川聯手，定能将浠水拿下。”

祁虹：“拿下浠水之後呢？”

袁景：“拿下浠水後，我可以說服皇上，将浠水劃歸麓川，前提是麓川歸順我朝。”

祁虹思考良久，道：“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王兄，不過他能否采納你的提議，我不作保證。而且将軍只能只身前往，不可以帶大隊人馬。”

袁景：“行，我就帶兩名近侍同行。”

祁虹：“那兩地貿易一事？”

袁景：“自然照舊。”他看向褚钰，見他一臉開心的表情。

褚钰：“那我外公家的糧倉是不是可以解封了，虹姐，咱們的交易能照常進行嗎？”

祁虹：“自然可以，我這就讓下頭的人去找應無涯談具體事宜。将軍，等糧隊啓程，我們便跟随他們一同上路，可行？”

袁景：“好。”

祁虹忍不住問道：“将軍只身前往，不怕危險？”

袁景挑眉：“什麽危險？我去麓川，皇上和我的部下都是知情的，我相信郡主和令兄一定不會希望我在你們那邊出事。我朝人才濟濟，若我在你們土地上出事，兩地交惡，必有人替我踏平麓川，那肯定不是你們想要的。”

祁虹：“将軍有勇有謀，小女子佩服。”

這次談話，三人都得償所願，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