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門
回門
第二日,褚钰一個人帶着小路回門去了。
褚淮休沐在家,一家人都在家裏等着褚钰。
褚钰一臉欣喜,向父母問安,向兄長和妹妹問好。
褚夫人看着他滿臉心疼,忍不住又要掉眼淚。
這袁景果然不是什麽好人,怎能做出新婚之夜出走之事。
這兩天她就算沒出門,流言蜚語也飛進了她的耳朵。讓她又氣又悔,當初說什麽都不該同意這門親事。
褚钰見母親這樣,忙撫着她的背輕聲安撫。
褚皓也是一臉憂郁,一開始還以為袁景對褚钰多少有幾分情誼,才會那麽積極主動的求娶,沒成想他竟做出那樣的事。
褚钰見家人因為自己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裏愧疚,他試着寬慰家人。
褚钰:“父親,母親,袁将軍因南方戰事緊急,趕赴前線坐鎮指揮。今天回門他雖未親至,但是讓管家準備了豐厚的回門禮。還請父親母親不要責怪他。我在侯府挺好的,管家葛叔為人很和藹,府裏沒長輩,我還挺随便的。”
褚淮:“嗯,父親知你為人最是豁達,你過得好就好。好好在侯府過日子,不用過于在意旁人說什麽,怎麽看。侯府雖無長輩,但仍需約束自己言行,不可做出格的事情。”
褚钰:“是,父親,孩兒知道了。這兩日,家裏可好?”
褚淮:“家裏還是老樣子,你不用操心。之前聽說你将與袁景成親,就有人來假意奉承我。現在看你被冷落,便又來趁機挖苦,哼,官場這些蠅營狗茍,為父早已司空見慣,不足挂齒。”
褚钰知道自己的事,勢必會牽連家人。
父親平時從不主動向家裏講自己的事,現在說這些,旨在寬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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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钰覺得心裏暖暖的。
褚夫人跟褚钰談及昨日他舅舅來信了,說是聽聞了褚钰的婚事,外公甚是挂念,問褚钰過得好不好。
過段時間,便是外公五十大壽。往年褚钰都會在此期間,回蜀地蘇家呆一段時間,舅舅問他今年還能回去麽?
褚钰是記着外公的壽辰的,往年的現在自己都在收拾東西,跟着蘇家來京的商隊一起回蜀地了。
可今年……自己成了鎮遠侯的夫人,年節将至,怎能一走了之。
褚钰跟母親說:“今年我就不回去了,我回頭給外公寫封信去。”
褚夫人:“我想也是,年節将至,侯府應該有很多事要忙。”
褚皓見弟弟眉頭緊鎖,便寬慰他:“外公最疼你,知你并非無故缺席他的壽辰,定不會怪你。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回去的。”
褚钰點點頭。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金烏西沉,回侯府的時候到了。
褚钰坐上馬車,從車上探出頭來,揮手跟家人告別。
年節過後,天氣便慢慢回暖。
褚钰跟着葛武學習管家,學得像模像樣,不過他還是撒嬌賣癡,不肯親自接手。
葛武見他如此,只好作罷,只是遇到大的收支項,還是會去請示褚钰。
褚钰近來也願意出門了。開春了,萬物複蘇,褚钰喜歡四處游玩。
不過他也不走遠,一般晚上都會回到家裏。
他偶爾也回褚家探親,褚皓近日正在為春闱做準備,褚钰不好經常打擾他,便跟母親聊聊天,就回侯府了。
一日,褚钰接到舅舅蘇青岚的來信,信裏說他外公偶染風寒,一開始老人家覺得沒事,用了幾副藥卻不見好轉,後來更是卧床不起了,請了好些醫生,都沒有起色。
蘇青岚還在信裏說,外公在病中十分牽挂褚钰,若褚钰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外公。還叮囑褚钰,此事萬萬不能與他母親和兄長提及。褚钰的母親身體不好,不能着急,而褚皓正在準備春闱,也不能分心。
這一下,把褚钰急得當場落下了眼淚,急忙讓小路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見褚钰臉色不對,下人将葛武請了來。
葛武連忙問褚钰怎麽了,褚钰卻是急得話都說不出來,只将手裏的信遞給了葛武。
葛武看過了信,便寬慰褚钰:“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先別着急。你先等等,待我準備準備,找幾個人同你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褚钰卻哪裏聽得進去,他一刻也等不了,一心只想馬上啓程。
褚钰跟葛武說:“我自小便跟着外公家的商隊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而從新京回蜀地的路,更是走了不下百遍,定不會有任何差池。”
葛武聽他說得如此篤定,只好放他和小路出門,再三叮囑他們一定要走官道,官道沿途有驿站,又時常有官兵巡邏,十分安全。若在路上遇到運送鹽鐵等物資的官隊,便可與他們同行。
褚钰答應了。
為了隐瞞外出的事,褚钰一面對外稱病,不抛頭露面;一邊給家裏留信,說自己這段時間憋壞了,要偷偷下江南游玩兩月。稱一定在春闱開始前趕回來。
如此這般安排妥當,褚钰便帶着小路出門了。
兩人一刻不敢耽誤,埋頭趕路。
話分兩頭,且說南疆浠水邊界,袁景已率軍與浠水軍隊對峙月餘。
浠水軍雖不比西北草原民族骁勇善戰,但他們善用蠱毒,防不勝防。
一開始跟他們短兵相接,袁景沒少吃虧。
一交戰,還沒正式開打,自己這邊的士兵便頭暈腿軟,連武器都握不住。這是對方釋放了麻醉一類的毒藥,随着空氣傳播。
這好解決,所有士兵口鼻帶沾濕的布巾即可防範。
對方還在新朝軍隊這邊的飲水裏下毒,士兵們上吐下瀉,完全喪失戰力。袁景急忙重新挖井,再派重兵把守水源和糧草。
這幾個月,雙方打得來來回回,勝敗參半。
開春後,南方回暖得更快,袁景明顯感覺對方戰意減退。
他派人偵查,原來是春耕時節已到,浠水軍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半軍半農,得回去種地了。
袁景本打算趁機反撲,奪回丢失的幾城。
卻不想,一場疫病在隊裏傳開,一大波士兵都病倒了。
袁景直覺此事必是浠水軍搗的鬼,卻也只能偃旗息鼓,四處尋找治病之方。
最終,由在浠水的細作冒死才将治病良方送到。
細作還提到,浠水守軍這樣的手段還有很多,只是有些用了恐怕連他們自己也不好收場,便沒有使出來。
若袁景苦苦相逼,浠水守軍恐怕會玉石俱焚。
袁景無法,只得按兵不動。
可是這樣白白耗着,也不是辦法。
袁景冥思苦想,終于想到突破口也許不在這裏,而是在麓川。
麓川西臨浠水,北臨新朝蜀地。跟浠水一樣,原本也是新朝的疆域。
早年新朝國力示微,境內戰火四起,內亂不斷,各地紛紛獨立。
麓川當時的領主祁靳,也乘勢自立為王。
因其得天獨厚的地勢條件,很快壯大,将浠水也一并收歸,并想進一步占領蜀地。
就在麓川一步步壯大之際,先帝異軍突起,以迅雷之勢,将新朝重新統一。
蜀地領主,在麓川和新朝二者間,選擇了前者。
新朝統一之初,重心一直放在收複北境上。
對麓川,袁景之父袁崇曾率軍攻打過一次。但因麓川地勢條件優越,并未讨到任何好處。反而在這場戰役受傷落下病根,導致後來英年早逝。
先帝見打不下麓川,便也不多費兵力。一方面派軍駐紮蜀地,防止麓川進犯。另一方面,挑撥麓川和浠水的關系,暗中扶植浠水領兵徐必尹上臺,與麓川分庭抗禮。
徐必尹這個人,陰狠狡詐,睚眦必報。
他全家都死于麓川祁靳之手,與祁靳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得勢後,便開始對麓川進行瘋狂的反撲,雙方這一戰便是十幾年。
就在前年,祁靳突然病逝,其子祁沐繼位。
祁沐繼位後,迅速改變了策略,将兵力收縮,守住地勢險要的戰略要地,再不主動出擊。
任憑浠水如何挑釁,都不出戰。浠水軍久攻不下,只得灰溜溜撤兵。
浠水在麓川那邊讨不了好處,于是便開始打新朝的主意,縷縷進犯新朝邊境,才有新朝與浠水的這一戰。
其實早在袁崇進軍麓川未果後,麓川就成了袁崇的一塊心病。
袁崇此生兩大遺願,一是收複西北,一是收複麓川。
他在袁景耳邊念叨了半輩子麓川,就連去世前都要袁景立誓,勢必收複麓川,一統天下,方才含恨上路。
袁景早就針對麓川進行了部署,派了大量細作在麓川紮根。近來麓川那邊傳來消息,稱收複麓川的最佳時機,恐怕就是現在。
如果麓川拿下,那浠水也如探囊取物。
于是,事不宜遲,袁景命馮君善繼續帶兵與浠水對峙,自己則帶小部分人馬,取道蜀地,前往麓川。
褚钰此行,從新京緊趕慢趕,終于離蜀地不遠了。
一路上着急趕路,吃不好睡不好,褚钰瘦了一圈了。
在一處岔路口,褚钰有些猶豫。左邊是官道,路好走且安全,路上時常能遇到商隊,不會有任何危險。但是路有點遠,還得有五日才能到外公家。而另一邊是一條小道,沿途多為樹林比較偏僻,一路上也少有大城鎮,只在零星有一兩個小村鎮可供落腳。但是這條路比官道近,如果順利可提前兩三日抵達蜀地。
褚钰猶豫不決,一旁小路建議道:“少爺,我們走小道吧。以前跟着應大哥的商隊都是走的這條路,咱們挺熟的。”
褚钰:“可是葛叔說了,讓我們務必走官道,官道比較安全。”
小路:“官道得繞好遠的路,這一路上,咱們也沒遇到任何危險呀。走小道,咱們走快點,天黑前我們趕到霧林鎮歇息,然後我們第二天早一點出發,晚上再趕趕夜路,興許明天晚上就能到蜀地了。”
褚钰心動了,他實在太擔心外公了,于是兩人趕着馬車,往小道去了。
一路上,小路揚鞭急催着馬兒疾跑。
路不好,十分颠簸,小路高聲詢問褚钰是否受的住。
褚钰其實被颠的有點難受,但還是沒讓小路慢下來。
如此,走了約兩個時辰,小路突然緊急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