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拒絕
第二十七章拒絕
辰一集團,秘書室。
今天有安排會議或者要向總裁禀報工作的各部高管齊聚一堂,都在掐着時間等着進總裁辦公室見司寇。
司寇跟江以說工作不多其實并不是真的不多,而是他當時已經決定将一天的工作全部壓縮到上午來完成,至于需要離開公司才能完成的工作,則讓董秘書幫他改期。
他的執行力、決策力絕非常人可以比拟。
從前把這些工作安排成一天,并不是他沒辦法縮短時間來做決斷,而是他在照顧公司同事的腦子,怕他們跟不上。
但是今天司寇顧不上照顧這些人了,直把十幾個下屬逼得冷汗涔涔。
這些人裏有一半都是高材生,名校畢業,從前他們就時常驚嘆司寇大腦的轉速,但那時候的驚嘆更多的是佩服,他們也都是聰明人,同輩中的佼佼者,自認只要足夠努力,至少也能達到司寇七八分的腦力。
今天這一遭卻讓他們如夢初醒。
可怕,太可怕了。
他們從前總覺得自己不比這位年輕的總裁差多少,無非是差了一點點運氣和眼光,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們自以為是的差不多全是這位年輕總裁向下兼容的結果。
怪不得,怪不得短短八年就能建立辰一集團這樣的商業帝國。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他們一直猜測司寇有今天的成就是因為背靠秦氏集團,那麽今天這場會議就讓他們明白,那些猜測全是莫須有,倘若司寇早在八年前就執掌秦氏集團,那麽如今的秦氏集團恐怕将會發展到一個他們終生都難望其項背的高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有日薄西山之勢。
中午十二點,司寇最後見完投資部總監,準時下班,長腿闊步離開總裁辦公室。
投資部總監在他身後走出辦公室,兩條腿不停地打着顫,要不是扶着門玻璃,他恐怕連站都站不穩。
譚叔早早就停好車在集團大樓下等着,看見司寇走來,立刻打開後座車門:“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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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淡淡點頭,坐進車裏:“去盛宴。”
譚叔:“好。”
*
“糖醋鯉魚,三絲魚翅,雨前蝦仁,我最喜歡這三道菜。”
譚雪薇心滿意足地吃了一個小時後,終于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輕揉着肚子長呼口氣。
然後接着看向陳齊說:“不好意思啊弟弟,這兩三個月我一直山上山下的跑,實在是很久沒吃到這麽可口的食物了,你回頭可別在小以以面前偷偷笑話我。”
陳齊莫名被點名,杏仁眼無措輕眨,但很快就笑着跟譚雪薇交談起來:“您是以以姐的朋友,我如果說您壞話,以以姐肯定會不開心的,以以不開心,那寇哥肯定又要揍我。”
繞來繞去,還是繞了司寇身上。
譚雪薇聞言果然沒再打趣這個年輕弟弟,轉頭看向江以:“都一個多小時了,你男朋友日理萬機啊,還不來?”
江以夾在兩人之間覺得自己很無辜,拿起手機說:“別急嘛,剛吃飽消消食兒,要是困了後面也有房間能休息,我去給他打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到。”
說着就想離席,卻被譚雪薇一把扯住手腕,仰頭耍賴:“哎呀這裏又沒外人,你就在這兒打吧,我們見不到人先聽聽聲音也行嘛。”
又轉頭找嚴唯附和:“你說是不是?”
嚴唯在這頓午餐時間悄悄看了江以無數次,剛開始他心存幻想,覺得江以脖子上可能是被蚊蟲咬出來的痕跡,可看得越清楚,他就越沒辦法欺騙自己,那些痕跡的的确确就是吻痕。
這頓飯,嚴唯食不下咽。
聽見譚雪薇的話,他甚至連假笑都笑不出來,雙手狠狠抓着膝蓋才勉強勾起唇角點了點頭。
譚雪薇從小就跟着家裏的老父親混生意場,這兩年又紮進都是人精的娛樂圈做項目,當即就看明白了嚴唯的心思,立刻站起來擋在他身前,笑着對江以說:“我覺得他心不太誠,要不小以以你單獨讓我聽,我們去後面?”
畢竟是朋友,譚雪薇想幫嚴唯打個圓場,不讓以以看見他的失态。
江以只是想讓嚴唯打消多餘的心思,并不想讓他難堪,這會兒當然願意配合:“好,去後面。”
可話音剛落,司寇清冷低沉的聲音卻忽然傳來——“抱歉,久等。”
江以循聲望去,黑漉漉的眼睛在映入他面容的那一刻瞬間露出甜蜜又嬌羞的笑。
嚴唯沒去看司寇,而是怔怔看着江以,她臉上的神情是他曾在夢裏夢到過無數次,沒想到今天終于看見,卻是她在對另一個男人笑。
司寇進門後最先望向江以,見她看着他笑,眼尾不由彎起,卻在走向江以時注意到嚴唯出神地盯着她看,薄唇瞬間抿緊。
“阿以,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走到江以身邊,他自然而然摟住江以的腰,鳳眸冷冷掃向嚴唯。
嚴唯頓時被刺醒,倉促收回視線。
江以假裝沒注意到他的失态,笑着先對司寇介紹了雪薇:“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譚雪薇。”
說完又接着向譚雪薇介紹司寇,聲音莫名小了些:“這就是我男朋友,司寇。”
譚雪薇早在司寇進來那一刻眼睛就亮了,聽到江以介紹後确定身份更是激動上前:“我知道司先生,短短八年時間就将辰一集團發展到如此龐大的規模,家父這兩年一直想跟司先生見一面,只是可惜,始終沒有合作的機會。”
江以第一次見到雪薇這麽誠摯正經的誇人,有點驚訝。
身為炮灰蠢女配的前男友,司寇在《寵溺成瘾》這本書裏所占據的篇幅比她還要少。
就算提起他的商業成就,也是作為商界那些資深前輩們誇贊男主顧景時的背景板——“辰一的司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依我淺見,燕城如今的後起之秀裏,當屬顧家小子最勢不可擋。”
所以江以一直以為在劇情的壓制下,能真正看到司寇才能的人少之又少。
短暫的驚訝過後,她清聲向司寇解釋:“譚叔叔是南城百松的董事長。”
司寇低頭看江以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便擡眸看向譚雪薇:“辰一最近在南城正好有項目在開發,如果譚老先生有興趣,改日我會讓項目負責人前去貴司拜訪一趟。”
譚雪薇最近這兩三個月雖然不在南城,但也知道司寇口中那塊項目的含金量,她家老頭子之前也想拿下,但是失利了,沒少在家庭群裏訓斥他們這幫小輩。
“那可太好了,我回去就把這好消息告訴老頭。”譚雪薇太高興,一不小心就現了原形。
江以無奈觑她一眼,然後才向司寇介紹嚴唯:“這是我老板,也是我和雪薇的朋友,嚴唯嚴總。”
嚴家是以零售業發家,在南城也有些根基,但嚴唯從小就對建築感興趣,大學學得專業就是建築學,畢業之後便開了家建築設計公司,公司建立之初急需用人,江以那時候還在上大三,迫于生計,就去了嚴唯的公司實習,做人事工作。
司寇早在聽見江以和公司老板通話那天便讓陳齊對嚴唯做過調查,這些信息,他早就了熟于心。
嚴唯卻還沒從得知司寇真實身份的震驚中回神,辰一集團總裁——他這趟來南城想見卻一直見不到的人,江以的隐瞞,讓他這些天的努力和剛剛見面時說得那些話全都像個笑話。
“以以,我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說。”
憤怒和無力在嚴唯眼中複雜交織,他氣江以故意欺瞞,可同時心裏無比清楚,如果今天不勇敢一次,他和江以之間将再無可能。
江以瞳孔微縮。
她今天做了這麽多,就是希望嚴唯別把不該說出口的話說出口。
現在看來,恐怕都是徒勞。
司寇聽見嚴唯的冒昧之言周身氣場瞬間變冷,鳳眸微寒,冷冷盯向他。
江以放在司寇身後的手及時扯了扯他的衣服,暗示他別發難:“我很快回來。”
然後才神色平靜看向嚴唯:“我們去後面的小院。”
嚴唯眼中升起一絲希冀:“嗯。”以以願意跟他單獨談話,或許他還有希望。
這會兒司寇眼裏的寒光冷得幾乎能刀死人。
但他終究不想讓江以為難,沒說什麽,只沉着臉側了側身,算是默許。
江以和嚴唯去了會客廳後面的小院,小院布景精致,小橋流水,頗有古韻,不過江以現在無暇欣賞,她淡淡看向嚴唯,神色平靜地等他開口。
嚴唯也在滿懷希冀地看着她,直到兩人在小橋上,江以默默看一分鐘的流水都沒主動開口問他想說什麽,他臉上的希冀才漸漸散去:“以以……你不問我想說什麽嗎?”
江以這才轉身看他,單手扶着木橋圍欄笑了笑:“你單獨跟我談話,不就是要告訴我嗎?”
嚴唯倏然沉默,他期待的不是這種答案,也不是江以對他說什麽做什麽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但嚴唯不肯死心,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把藏在心底好幾年的話說出口:“以以,你應該看得出來吧……我喜歡你,八年前你來學校報到,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你,那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你了。”
江以靜靜聽他說完,臉上神色并沒什麽波動,淡淡點了點頭:“嗯,知道了,除了這件事,你還有其他事情想說嗎?”
嚴唯被她這樣平靜的态度刺痛,溫柔的面具終于皲裂,再也堅持不下去:“江以,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冷淡?我喜歡你八年,我們這些年朝夕相處,難道我在你心裏一點分量都沒有嗎?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江以奇怪地看着他,忽然嗤笑:“嚴總,你想在我心裏有什麽樣的分量?我跟保潔阿姨也是朝夕相處,如果說感情那肯定是有一點的,如果看見阿姨身體不舒服,我肯定會送她去醫院。”
江以九年前跟爸爸媽媽逃到南城,原本考上的燕大已經不能再去報到,只能複讀一年重新考學,還好有當初司寇幫她補習的底子在,第二年她如願考上南城大學。
嚴唯說她入學時見她第一面就喜歡上她了。
但江以卻記得自己入學時根本沒有見過他。
在她印象裏,第一次見面時她加入音樂社的時候,嚴唯是音樂社副社長,但他們其實也沒有太多交集,那時候嚴唯大三,已經很少參加社團活動,每學期只有學校慶典需要他們音樂社出節目的時候,江以才會見到嚴唯。
在社長小姐姐介紹她去嚴唯公司做暑期工實習之前,其實江以和嚴唯根本不熟。
真正熟悉起來之後,江以畢業那年其實隐約察覺過嚴唯的心意。
平心而論,嚴唯溫柔多金,家底豐厚,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可江以實在太了解自己,愛過司寇,她已經沒力氣再去愛其他人。
所以在察覺嚴唯心意之初,江以就刻意跟嚴唯保持開距離,她以為嚴唯看得明白,因為在那之後不久,他就聽從家裏長輩安排跟雪薇的表妹訂了婚。
雖然這樁婚事在三年後因為各種原因和平取消了。
但不管怎麽樣,這種種事跡至少表明,嚴唯并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喜歡她。
甚至從員工角度看來,現在在江以心裏,他都算不上一位好老板。
她實習那會兒嚴唯的公司還在初創階段,公司內部的分工并不細致,工作時常一團亂,效率也差,江以向爸爸取經為公司出過不少力,正式入職後又費勁力氣去請那些有實力有才能的設計師跳槽來公司入職。
然而嚴唯卻在老王叔舉薦她接替他做人事部經理時,把位置給了空降的劉瑩瑩。
如果她足夠有能力,江以其實也無所謂,但是她沒有,嚴唯把位置給她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在政府部門工作的舅舅。
從那一刻起,無論作為朋友還是老板,江以就已經對他失望。
可他現在竟然說喜歡她八年,如果這些所作所為能稱得上喜歡,那“喜歡”這兩個字在他心裏恐怕太過廉價。
“嚴唯,你或許對我有過好感,但也僅僅限于有好感而已,所以不要用‘喜歡我八年’這樣的話來束縛我,也不要用這種念頭來束縛你自己。”
“如果你今天這番話只是想要一個答案,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