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聞道長安似弈棋
第22章 聞道長安似弈棋
魚松落長了長口,到底還是沒說什麽。
“魚松落。”蕭元朔說,“你怎麽想不關我的事,你想的我不會如你所願。”
語氣毫無波瀾,是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
“知道了。”魚松落無所謂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說了。”
二人都沒說話,一陣沉默。
魚松落自顧自地寫起了字,卻是寫了幾張都不滿意。
他撕了三五張之後,蕭元朔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大王不必精益求精,随意便可。”
魚松落卻是十分固執:“不行。”
難得見他專注,蕭元朔端起茶盞的動作頓了頓。
魚松落好不容易将字寫完,卻一直躲着蕭元朔,不願意給他看了。
蕭元朔:“大王真是……”
魚松落瞪了他一眼,不似怒,反似嬌嗔,蕭元朔笑了起來。
這樣的他與平日示人的形象是不一樣的。
比起高高在上的大王形象,這樣的魚松落更像是個人。
專注刻章的魚松落沒再同他多說什麽,他眼神十分專注,不見半點玩笑,像是很在意自己手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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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朔突然在想:他是獨獨對要給我的東西如此用心,還是對什麽都是一樣的态度?
蕭元朔搖了搖頭,将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扔出了腦海之中。
看着魚松落手上動作未停,蕭元朔便拿了本典籍看了起來。
蕭元朔一下子想到了那本被魚松落随意扔着的籍冊。
他所關注的,到底都是什麽?
蕭元朔向來覺得人既然付出,就都是為了回報的,可魚松落所作所為,就像是他根本無所求一樣。
他如此浪費時間,只是因為宮中無聊?
看似野心不小、征伐四方,卻因為魏國送了個質子來就停下了。
魚松落行事向來讓旁人摸不清楚,沒人知道這位梁王所求到底是什麽,他做一切都像是只憑自己的心意一樣。
蕭元朔懶得去猜他,摒棄旁人對魚松落的評價以及自己對他抱有的固有看法。
魚松落就像是真的……喜歡他一樣。
先前魚松落寫字不過是為了将紙覆蓋到玉石上,正式開始刻制之後,魚松落的神情比先前還要專注。
蕭元朔支頤看他,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好奇與試探。
但是魚松落并不同往昔一樣,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蕭元朔平白覺得有些受挫,他打量了一圈之後發現書房并沒放置銅鏡。
他心道:罷了,我又不會不好看,左右不過是魚松落眼下有了別的樂趣,被分散了注意力罷了。
這麽想之後,他的心境就開闊了許多,既然不是自己的問題,那也就不用犯什麽愁了。
一刻鐘之後,蕭元朔主動坐到了魚松落的旁邊,魚松落這才看了看他。
但也只有一眼,很快魚松落的目光就回到了他自己手裏拿着的東西上去。
不似平日輕浮浪蕩的他,倒是有了番眉目成書的感覺。
蕭元朔一下子知道了些魚松落平時故意撩他的樂趣。
看美人做什麽表情都是有意思的,何況還是因為自己。
他默默倒了杯茶端到了魚松落右手邊。
魚松落沒看,也沒說謝字,但是在停在的間隙,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
蕭元朔笑了起來。
“難得見将軍有些良心。”魚松落再次端起茶盞,放下之後,他對蕭元朔受,“好了。”
“多謝大王。”蕭元朔難得說句真心實意的感謝。
“假模假樣。”魚松落說歸說,臉上卻是帶着笑的。
二人分明都是知道對方真正的心思,卻誰也沒戳破。
“将軍不試試嗎?”魚松落問他道。
“我今日并未提筆,改日吧。”蕭元朔說,“看大王改了多次,這章斷然不會出錯。”
“我動筆了。”魚松落說。
蕭元朔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魚松落抽出了一張紙來。
“大王什麽時候寫的?”蕭元朔疑惑道。
“你沒看到的時候。”魚松落告訴他。
蕭元朔想了想:“我不是一直看着大王?”
“你睡着了。”魚松落無情開口。
蕭元朔笑出了聲,這才是魚松落不像往日一般的原因。
“對不起啊大王。”蕭元朔說,“蕭璟還是不是人了!怎麽能這麽過分啊!”
“蕭璟可以是。”魚松落說,“但你一定不是。”
看上去并不是生氣得十分徹底,蕭元朔這才微微安心,總魚松落也不是不可原諒他。
“大王。”蕭元朔問他,“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
“錦衣玉食、妻妾成群。”魚松落語氣毫無波瀾,漫不經心回答他道。
“假得很。”蕭元朔說,“只是後者顯而易見,前者就有些難判斷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魚松落說,“目無法紀,簡直是膽大包天。”
蕭元朔并不否認:“不錯。”
二人聊這個話題從來就沒成功過,魚松落幹脆放棄。
“大王。”蕭元朔問他,“你對我這樣……是因為日子無聊?”
“不是。”魚松落說,“孤就是無聊,也還沒這麽閑。”
說完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枚章子上去。
魚松落一看這個,蕭元朔就覺得尴尬了,看他動手,自己卻睡着了,怎麽想都是件極不尊重人的事。
何況魚松落是一國之君。
“大王。”蕭元朔說,“晚膳我請大王。”
“将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魚松落冷道,“用孤的錢,請孤用晚膳?”
蕭元朔說:“我不是有月俸,到時候給大王呗。”
“哼。”魚松落冷笑道,“一共也沒幾兩錢。”
“也是。”蕭元朔說,“那大王是準備給我加些月俸?”
“蕭璟。”魚松落冷漠道,“你問孤要銀子做什麽?”
“讨好大王呗。”蕭元朔說,“總不能是給大王買胭脂吧?”
魚松落怒道:“怎麽?将軍平日是這麽哄旁的女子的?”
“不是。”蕭元朔說,“我又不喜歡女子。”
“那你這是?”魚松落不解道,“誰告訴你孤會對胭脂水粉有興趣的?”
“沒人啊,我也沒這麽覺得。”蕭元朔說,“故意氣大王的,畢竟我也沒見過旁的男子需要哄。”
這算得上是句十分不恭敬的話了,但是魚松落并沒生氣。
“蕭元朔。”魚松落問道,“孤在你眼裏很需要人哄?”
“難道不是嗎?”一個反問,問題又重新回到了魚松落自己的身上。
魚松落說:“旁人沒你這麽大膽,随意揣度孤的心思。”
蕭元朔湊近他,兩個人面對着面,中間的距離很近。
看着魚松落佯裝淡定的樣子,蕭元朔笑了起來:“別人都怕大王。”
“為什麽你不怕?”魚松落問他道。
“我覺得啊……”蕭元朔頓了頓,“大王你……”
話說一半不說向來最讓人難受,哪怕是魚松落,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想聽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是個好人。”蕭元朔說完之後,魚松落肉眼可見的不高興了。
“是大王非要我說的。”蕭元朔說,“怎麽想在又不想聽了,是在下不該說話嗎?”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魚松落說,“孤平日對你實在是太好了。”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蕭元朔問他道,“大王準備怎麽罰我?”
魚松落說:“罰你?你不得一劍把孤殺了?”
“不敢。”蕭元朔說。
“那你要用什麽?”魚松落說,“匕首?”
“不喜歡。”蕭元朔繼續說。
魚松落問道:“那孤要怎麽死啊?将軍想好了沒?”
“沒有。”蕭元朔說,“就算是沒有我,大王也是會死的。”
“人都是會死的。”魚松落說,“這不是廢話。”
蕭元朔笑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兩人都從對方眸中讀出了些不一樣的意思來。
二人同時想到:他想做什麽?
到底是蕭元朔先開了口:“大王,我若是什麽都不做的,你說你會死在什麽樣的人身上?”
“什麽?”魚松落像是沒聽明白。
“不是喜歡男子嘛。”蕭元朔說,“好奇很久了,大王到底喜歡什麽樣子的?”
“這些跟你有什麽關系?”魚松落說,“将軍思維倒是跳躍得很啊。”
蕭元朔說:“大王,沒人告訴過你,歷朝歷代,死在美人身上的帝王多了去了,總不能是史書抹了,就可以當做是沒這回事發生了吧?”
“滾。”魚松落說,“誰讓你這麽揣測孤的?”
蕭元朔說:“大王自己透露出來的信息啊,我又不是瞎子。”
“好你個蕭璟。”魚松落說,“得寸進尺、不知死活。”
“是啊。”蕭元朔問他道,“大王要我怎麽死啊?”
他眨了眨眼:“大王不會是要我和你一個死法吧?”
魚松落笑出了聲:“孤必然不會死得有你說的那麽難看。”
“我也不會有大王死得那麽難看。”
分明是不信。
“蕭璟。”魚松落開口叫道。
蕭元朔眨了眨眼:“怎麽了,大王?”
魚松落問他道:“要是陸浮安願意呢,你能像現在在我面前一樣無所謂嗎?”
蕭元朔還沒回答,魚松落再次出聲:“忍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