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打風吹何處是
第05章 雨打風吹何處是
孟鶴頓時惶恐:“殿下,眼下你在我大梁,就該守着裏的規矩。”
“難道孟公公才是澄安殿的主子?”
孟鶴眼中出現了驚恐的神色,眼下梁王并沒召見過這位魏國世子。
自古以來為美人亂智的君王不少,何況梁王的旨意,也不過是讓魏世子攜金銀禮物觐見。
說是觐見,倒不如說是欣賞一個貢品。
蕭元朔是算戰利品那的。
他若是真讨了梁王的歡心,自己怕是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蕭元朔一直用帶笑的眸子看着他,但眼神中全然不是高興,正要說的話,孟鶴覺得,蕭元朔大概是想要他死的。
孟鶴不敢再說什麽,他只是跪了下來,告訴蕭元朔:“大王明日召見。”
“知道了。”蕭元朔說,“會去的,不會讓公公難做人的。”
這話不像是承諾,反倒是像威脅,蕭元朔沒掩飾自己說這話的用意。
孟鶴原本就覺得魏世子不會是什麽好糊弄的,但也沒想到蕭元朔如此難纏,之後在澄安殿的日子怕是也不會太好過了。
“小矜姐姐。”蕭元朔問她道,“我吓人嗎?”
“孟鶴罪有應得。”小矜評價說。
“看樣子姐姐是早就不喜歡他了,這樣倒也算是給姐姐報了一點仇。”蕭元朔笑道,“姐姐覺得我這麽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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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沒錯。”小矜說道,“殿下說的,自然不會是錯的。”
蕭元朔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他吩咐人布置晚膳,小矜就在他旁邊聊天。
當蕭元朔問到孟鶴的時候,小矜說:“這個孟大總管,天天仗着資歷深嚼別人舌根,玩兩面三刀那套,早就煩了他。”
“姐姐不會覺得,今天的事情是因我而起嗎?”蕭元朔問道,“似乎我不跪才是不合規矩的?”
“殿下,你是澄安殿的主子,便縱是真的錯在你身,也輪不到下人指手畫腳。”小矜認真道,“何況公子之前也并未下跪。”
“姐姐好體貼。”蕭元朔說道,“好喜歡姐姐。”
蕭元朔一提到喜歡,小矜就覺得有股子憂傷,甚至在心裏盤算着要不要安慰安慰他。
“你怎麽看我的眼神不太對?”蕭元朔問道,“像是憐憫?”
小矜立刻否認:“怎麽會呢,殿下,我只是欣賞您的相貌罷了。”
“這話有些耳熟,你們梁國人都喜歡誇別人相貌好看嗎?”蕭元朔看着小矜,說了一句,“姐姐也很漂亮。”
小矜本是不知道他哪裏得出來這樣的結論的,但是蕭元朔說了後一句之後,她的不好意思就更多了些。
“殿下,今日早些歇息吧。”小矜道,“明日要去見大王。”
“知道了。”蕭元朔說,“我既然承諾了,便一定會去見他。”
早在上朝的點,小矜就在門外候着了,但蕭元朔一直沒有起來的意思。
小矜着實不敢進去催,昨日蕭元朔特地交代了不要去催他,要是這會兒去了,誰也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态度。
蕭元朔睡到自然醒,向外看的時候感覺時間應該差不多。
小矜看到他的時候卻是滿臉慌忙:“殿下,我們先去去上朝也不早了。”
“趕得上就行。”蕭元朔無所謂道,“我昨天說的是會去吧?”
小矜不理解他問這句話的用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不就好了。”蕭元朔說,“更衣,我們現在就去會會那幫子老東西和你們亂七八糟的大王去。”
小矜聽他這樣說話,心中頓有不妙的感覺。
“姐姐,你放心,畢竟是你門梁國的大王,我會小心。”蕭元朔神色認真,就像是為了讓小矜安心一樣。
看到小矜臉上依舊有擔憂的神色,蕭元朔說道:“世上不是只有一個大王,朝會之事在魏國時,我從未出過疏漏,小矜姐姐信我。”
小矜總是不能陪他觐見,縱然是千萬般擔憂,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蕭元朔人一出澄安殿,便有人領着他走接下來的路,不用說也知道是魚松落先安排好的。
和小矜的緊張不同,給他領路的人十分淡定,就像是原本就知道他不會早出澄安殿的門一樣。
也不知道是魚松落打過招呼,還是原本這梁宮就沒愛說話的人。
蕭元朔心中的問題自然是沒人會回答他,他百無聊賴地在外面候着。
在聽到那句“宣魏世子觐見”的時候,蕭元朔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天下旁人不知,但坐在王座上的魚松落不會不知道。
蕭元朔有預感,魚松落會和他一起唱這臺戲,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麽做罷了。
蕭元朔進了大殿,便收起了先前亂七八糟的心思。
今日的他是魏國送來的質子,是兩國和平的紐帶,一言一行,大殿上的人都看在眼裏。
太監最開始宣讀的是魏國的禮單,讀的時候,大殿中就小聲讨論起了這些東西。
蕭元朔一露面,原本大殿中的議論聲便少了不少。
魚松落喜歡男子,天下皆知,饒是如此,魏王還是送了個世子過來,足以看得出來,為了不打仗,魏王心甘情願犧牲自己的兒子。
這也看得出來,魏國求和之心不假。
這不是蕭元朔和魚松落的第一次見面,但是蕭元朔第一次跪着與魚松落對話。
身份差異明顯。
正如魚松落一直喜歡說的那樣,他們一個是一國之主,還有一個則是階下囚。
“見過大王。”蕭元朔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看上去全然沒有異樣。
魚松落挑了挑眉,開口道:“原本只聞世子飽讀詩書、驚才絕豔,今日一見,孤倒是發現,你還是個美人。”
旁人不知道魚松落什麽意思,蕭元朔不至于不明白,他內涵的不過是魏世子本人相貌不及蕭元朔。
蕭元朔只當是自己沒聽懂,他脊背挺直,臉上并沒什麽表情,開口說的是:“謝大王。”
尾音拖得很長,明顯就不是在謝他。
顧忌着有太監也是在看着自己的,蕭元朔才顯得神色如常,至于尾音,除了魚松落,旁人又不知道其中細節。
“世子。”魚松落聲音中滿是暧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孤什麽傳聞?”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大王就這麽問出來了?
“不曾。”蕭元朔聲音不變。
“哦?”魚松落說道,“真的嗎?孤反倒是覺得……”
他話停在了這,整個大殿上的人都萬分惶恐,生怕大王說出什麽驚天駭俗的話。
魚松落絲毫不顧大臣們想的是什麽,他開口道:“孤喜歡男人是真,所以孤覺得,你們大魏……這折辱人的方式不俗。”
他話中用了“大魏”二字,諷刺意味極深,所謂大魏,如今也不過是要向梁國獻人獻財,才能勉強求得一時和平。
能站在這個大殿內的個個都是人精,魚松落說魏國折辱蕭元朔,自己開口又何曾不是?
大家都在心中替這位光風霁月的世子默哀:今後的路也不知道能走多長了,就算是走估計也不會太好走。
安靜的大殿之內,所有人都聽到了蕭元朔的笑聲,他表情散漫,背依舊是挺直的:“大王說得不錯。”
魚松落舉起雙手拍了拍,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群臣都等着魚松落的下一句話。
“封個後吧。”魚松落像是說了一件惺忪平常的事。
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魚松落随意道:“孤給你魏國這個面子。”
重音落在了“你”上面,而非魏國。
即刻便有一衆臣民跪了下來,但開口的卻只有一個人:“大王,此事不合規矩。”
“殺了相國,孤覺得很合規矩。”魚松落問道,“大家覺得呢?”
群臣戰戰兢兢,此事涉及梁國百年基業,大家心中都覺得不妥。
可在上位坐着的梁王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戾。
如今能在這站着的,也是看着魚松落一路走過來的。
沒人敢再說一個字。
“孤喜歡做不合規矩的事,相國孤不殺,後孤也要封。”魚松落眉頭微微皺了皺,“此事便這麽定了。”
他說完之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看向蕭元朔:“世子,你可願意?”
“榮幸之至。”蕭元朔與他四目相對,眸中殺意盡顯,至于魚松落,眸中帶着的,與他是一樣的情感。
不知二人是誰先移開了目光,魚松落開口道:“司辰給孤和世子挑個好日子吧。”
一錘定音。
此事不必再議的意思。
“都走吧,王妃留一下。”
聽着這聲,蕭元朔眉頭皺了皺。
但是轉念一想,這宮中上上下下的人,怕是沒有一個知道魚松落心思的,大家估計都和他一樣難受,才稍稍舒服了些。
“将軍,可還滿意嗎?”魚松落話語輕松,明顯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近乎天真的殘忍語氣,對上他肅殺冷峻的臉,蕭元朔一個字都沒說。
可下一句,魚松落說的是:“殿內只有孤和将軍了,将軍還跪着做什麽?”
蕭元朔問道:“這不是大王想要的?”
“自然不是。”魚松落說,“在床上跪着也就罷了,在旁人面前穿着衣裳跪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