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疑的事情
可疑的事情
可是這聲音實在是太小了。
就是莫傾顏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看着這一行人,莫傾顏不由得心生疑惑,披麻戴孝的怎麽都是老人?不應該是年輕人嗎?
看來棺材裏躺的應該是一個年輕人。
白發人送黑發人。
還沒等莫傾顏思考完,就聽到秀秀那邊有動靜。
賣胭脂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布衣大嬸。
秀秀說她要買這盒胭脂。
布衣大嬸眼神犀利,眼中帶着惡意,看向秀秀的時候,毫不掩飾她的厭惡之情,并且她一把奪過秀秀手裏的胭脂盒,然後惡狠狠的一推秀秀,恨道:“我的胭脂不賣給你,你走。”
莫傾顏看到這情景,不由得有點生氣,她正想上去說些什麽的時候,秀秀拉住她的衣袖,輕輕對她搖了搖頭。
然後秀秀就把莫傾顏和賀知章拉走。
身後布衣大嬸周圍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大嬸。
那些大嬸們七嘴八舌的對秀秀指指點點。
“那個女人生的一定不是什麽好女人。”
“真不要臉,你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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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還看到她和周大嬸家的兒子摟摟抱抱,要不是我出現的快呀,估計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就和周大嬸家的兒子親上去了。”
看得出來,秀秀被整個牛頭鎮的所有人排擠。
路上秀秀便告訴二人一些事情。
秀秀說,“這裏民風淳樸,最看不慣敗壞門風的女人。”
秀秀的娘親就是一個敗壞門風的寡婦。
秀秀五歲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們一對孤兒寡母。
她的娘親在秀秀十歲的時候和一個外村男子關系親密,但是在這個時代是不允許寡婦失節的。
寡婦必須從一而終。
于是牛頭鎮的大戶人家周大嬸就帶頭捉拿二人,二人被捉到的時候,均是衣衫不整,舉止可疑。
于是憤怒的村民就把秀秀的娘親抓起來,游街示衆,被人扔爛菜葉子臭雞蛋,然後他們就把秀秀的娘親直接浸豬籠淹死。
秀秀一邊說一邊哭。
莫傾顏卻說:“這是什麽道理?太過分了,男歡女愛本就是天經地義,憑什麽男子續弦可以寡婦就不行。”
秀秀聽到莫傾顏這麽說不由得一臉震驚,她詫異的看着她:“你怎麽能這麽說?身為女子,本來就應該從一而終,不守貞潔,本來就應該被村民浸豬籠,俗話說的好,餓死是小失節是大,女人怎麽能夠不守貞潔?”
賀知章看向秀秀,問道:“既然你也和村民是一樣的想法,那你哭什麽?”
“娘親對我有養育之恩,雖然害的我受到了村民排擠,雖然她的下場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我一想起小時候她對我那麽好,我就難過,她那麽疼我,愛我,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我說,就算她做錯了,她也是我的娘親。”
秀秀的表情,無比的悲傷。
她的聲音也是無比的沉重,“真的很想再見我的娘親一眼,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娘親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的人。”
賀知章又問:“你娘親十歲的時候就死了,看你好像20多歲,十歲到20多歲這十年你沒爹沒媽是怎麽活下去的?看村民這态度,好像挺厭惡你的,他們不太像是會接濟你的樣子。”
“如果不會說話,你就把舌頭捐給需要的人吧。”莫傾顏冷眼看了一眼賀知章。
什麽叫沒爹沒媽?
你說話不經過腦子思考嗎?
你就算好奇,你就不會不會說的委婉一點嗎?
賀知章識趣的閉上嘴。
秀秀則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果然,十歲之後,秀秀算是在牛頭鎮之外半流浪,餓的時候也當街乞讨過,窮的時候哪個酒樓需要夥計,她也會去幫忙打點散工,不知不覺十年就過去了。
好在她有地契,牛頭鎮的房子旁人搶不走。
于是秀秀便回來了。
莫傾顏有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是什麽奇怪的世道?
為了一塊貞潔牌坊,為了所謂的貞潔,死掉了多少女人?
浸豬籠,各種各樣懲罰失貞女人的刑罰數不勝數。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在古代,從來不會有人認為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
所以男人可以高高在上,三妻四妾。
女人只能不争不搶,收斂自己的脾氣,做一個不會哭不會笑的木偶人。
莫傾顏以前看過一些年代電視劇。
她一直都不相信電視劇裏描繪的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直到現在,她終于相信,藝術來源于生活。
她也終于明白,魯迅筆下的祥林嫂是真實存在的。
祥林嫂受到所有人的排斥與嫌棄,原因不就是她作為一個寡婦又嫁給另一個男人了嗎?
此刻,莫傾顏也無比的崇拜魯迅。
她終于明白,魯迅棄醫從文的決定是多麽的正确。
有病的不是人的身體,是那些人的腦子。
比如說秀秀的腦子。
縱使她也很愛她的娘親,可她的思想還是和那些愚昧的村民一樣。
回去之後,秀秀依舊忙上忙下給趙總镖頭煎藥喂飯,盡心盡職。
過了兩天,原本還不能動彈的趙總镖頭就能勉強下地走幾步了。
趙總镖頭高興的向秀秀道謝。
不錯,這幾日秀秀姑娘可是比趙總镖頭的三位師弟盡心盡職多了。
秀秀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秀秀在鎮子裏被排擠的事情并沒有得到任何改善。
路過秀秀家的幾位大嬸總會不約而同的指指點點。
“我看她在家養了好幾個男的。”
“她老娘就不是什麽好人,我看過不了幾天她就和她老娘一個下場,馬上就會被浸豬籠。”
如果只是指指點點的話,其實還好,更過分的是,有一天早上,秀秀一打開門就有一股濃烈的臭氣襲來。
她仔細一看,原來是門口被人潑了大糞。
她二話沒說,就撸起袖子清掃自家大門。
可是那麽大的動靜,還是驚醒了幾位镖師。
秀秀則是非常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原本想快點打掃好的。”
幾位镖師包括趙總镖頭也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幾位陌生男子寄住在一位姑娘家裏,難免會被人嚼舌根。
這件事的确是他們考慮不周。
就連莫傾顏也有點兒過意不去。
于是莫傾顏也撸起袖子和她一起打掃。
當初是她提出要住在秀秀家裏的,因為秀秀家裏雞蛋多,羊奶也多,趙總镖頭身中劇毒不能車馬奔波勞頓,所以她才提出要住在秀秀家的。
可她卻忘了,秀秀是一個姑娘,秀秀會被嚼舌根的。
看到秀秀家門前如此狼藉,路過的幾位大嬸,眉宇間透着一股殺父大仇得報的快意之情,非常的幸災樂禍,滿臉寫着你活該。
還有一個大嬸路過秀秀的時候,故意提了一桶髒水,假裝被秀秀撞到,一桶髒水直接倒在秀秀身上。
然後這位大嬸假模假樣的提起木桶,滿不在意的說道:“哎呦,不好意思,走路沒看好。”說罷,她就打算離開。
可是趙總镖頭突然一把抓住這個大嬸。
趙總镖頭人高馬壯,他生氣的時候不說話,再加上身材魁梧,容貌自然而然帶着一股狠厲之色。
這個大嬸看到他這個樣子,就不太敢說話了。
反倒是秀秀輕輕扯了扯趙總镖頭的袖子,輕聲說道:“趙大哥,她只是不小心撞到我了而已,她不是有意的。”
說罷,秀秀就輕輕扯開了趙總镖頭抓着大嬸的手。
那位大嬸眼中露出驚恐之色,連忙抱着她的木桶跑了。
趙總镖頭道歉道:“秀秀姑娘,實在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病情也不會讓那麽多人嘲笑你。”
秀秀卻也爽朗一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我應該做的。”
趙總镖頭吞吞吐吐,猶豫許久,才說:“是我害的秀秀姑娘名譽受損,如果秀秀姑娘不嫌棄的話,我願意娶……”
話還沒說完,秀秀就立刻打斷趙總镖頭,“趙大哥,我想起來了,廚房我還煎着藥,我給你端過來。”
趙總镖頭也沒說什麽,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确實很喜歡秀秀,他也知道秀秀母親的事情,可是,這并不妨礙什麽。
他只是不知道秀秀能不能看得上他。
此時,秀秀因為被潑了髒水,她的衣服上全是油污。
于是秀秀打算扔了她的髒衣服。
莫傾顏心中卻納悶,看起來秀秀家境貧寒,這麽一件衣服,扔了豈不是可惜?
秀秀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便說道:“我的衣服雖然不多,但是穿着這種全部都是油污的髒衣服也不好。”
莫傾顏更奇怪,于是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洗洗這件衣服呢?”
“油污怎麽可能洗掉?要想洗掉油污,除非使用皂莢粉,可是這幾年皂莢粉越來越貴了。”
“別扔別扔,我有辦法,我來教你們做手工肥皂。”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無比驚愕。
手工肥皂是什麽?
莫傾顏卻說:“或者說叫做香姨子。”
镖師以及秀秀等人确實不認識什麽叫做香姨子。
但是賀知章卻見過莫傾顏說的那種手工肥皂。
因為在江湖月報報社裏,莫傾顏就做過很多手工肥皂,他們全部都用這種東西洗衣服、洗頭、洗手。
這種東西去污能力還特別好。
賀知章知道自己只有手工肥皂的使用權,他是不可能擁有手工肥皂的制作秘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