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4
方以澤沒忘記季禾的天眼的不尋常之處。
除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季禾還能看出降妖師的本相。
這段時間處下來,他也能感覺到季禾外冷內熱的性格,關系但凡稍微熟上一點,季禾對他的态度就大大地不一樣了。而季禾這樣地堅持,想要和他一起去,卻讓方以澤心裏多少有點犯嘀咕。
客觀地說,盡管算不上冷漠,但季禾明顯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季禾,”方以澤伸手按了按季禾的肩,眸眼深邃,臉色有着說不上來的費解,“我希望你不要瞞着我。”
季禾沒在意方以澤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只盯着方以澤看,半晌才無聲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面前的方以澤,除了胸口仍舊燃燒着那一團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赤色的絢爛火焰,周身還有絲絲縷縷的溫暖明亮的火光跳動,整個人就像是從一團火中走出來的,仿佛是浴火重生的鳳凰之外,他并沒有看到什麽明顯的異常。
但心裏的異樣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避開方以澤的注視,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淡淡地說:“但我心裏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你要是相信直覺,就允許我去。”
車窗外霓虹閃爍,斑斓的亮光在方以澤英挺俊朗的臉上一閃而過,映得他深邃眸眼越發深沉,他又看了季禾一會兒,終于勾起嘴角,緩緩露出個笑來,“你都這麽說了,我當然得信。”
方以澤雖然不知道季禾的天眼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但季禾既然這麽說了,他下意識地就信了三分。作為專門降妖驅魔的降妖師,在他們這裏,唯物主義、無神論什麽的早就被否定了,季禾所說的“直覺”,也許只是突如其來的感覺,也許……就是真真切切能感覺到的危險。
方以澤犯不起這個險,下意識地就選擇了相信。
畢竟就算只是季禾的錯覺,沒什麽危險,那麽和季禾在一起解決個地縛靈,也讓他有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感和滿足感。
從公寓樓下的門衛那裏拿了羅迪放在那裏的鑰匙,方以澤就帶着季禾又去了白天去過的羅迪家所在的十八層。
此時已經差不多九點了。
方以澤拿鑰匙開了門,推門進去,伸手按了開關,明亮溫暖的燈光亮起,方以澤轉頭往客廳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啧了一聲:“走的時候還挺有眼色,把那些有的沒的都給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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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沒忘了白天來的時候,随處可見的速食食品袋、空酒瓶和拆過的杜蕾斯。
季禾也不由笑了一下:“聽你的語氣好像很高興?”
方以澤走到開放廚房裏的冰箱前打開看了看,随口道:“這是必須的啊,我這麽自律愛幹淨的一個人。冰箱裏好像只有橙汁,将就一下?”
季禾也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冰箱,又打開廚房的儲物櫃看了看,無聲地嘆了口氣,“看樣子羅迪的自理能力沒比你好多少啊方二少。剛吃完飯,還是別喝涼的了。”
說着,季禾從儲物櫃裏拿了一盒巧克力粉,一盒牛奶,一袋堅果碎,還有兩個玻璃杯,轉頭看了一眼方以澤:“你先忙吧,我洗一下杯子,沖兩杯熱巧克力。”
方以澤伸手摩挲着下巴,看着站在洗手池前低頭洗杯子的季禾,笑道:“哎,美人兒,我發現你對我越來越好了啊!”
“有嗎?”季禾把洗幹淨的杯子倒扣在流理臺上,方便控水,拆了盒牛奶,倒進奶鍋裏,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以澤,勾了勾嘴角,“沒事,你要是不習慣,我可以換一種方式。”
方以澤讀出季禾眼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戲谑,吓得渾身一激靈,立馬擺手:“不不不,這樣非常好,請繼續保持!那啥……我幹活去了啊。”
沒等季禾再說話,方以澤就立馬轉身去客廳拿了自己的背包,把從潘家園古玩店那裏拿到的幾件古董“嘩啦啦”地一股腦都倒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客廳的沙發太軟,坐着不怎麽舒服,正好茶幾前鋪了層厚厚的羊毛地毯,方以澤幹脆就盤腿坐在了地毯上,把那幾件古董一一地在茶幾上擺好,仔細琢磨研究起來。
一副明代琢玉大師陸子岡用藍田玉雕成的手镯。
一個清康熙年間洋人進貢的八音盒。
一對卡地亞限量新款的鑲鑽耳環。
還有一面已經知道藏了只地縛靈的古鏡。
方以澤手指輕輕摩挲着古鏡手柄上的雕花,若有所思地低聲問道:“你們,都經歷過什麽呢?”
這些東西,無論新舊,基本上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怨氣。
濃厚而又深重,凄厲而又哀怨。方以澤在心裏不免猜想:恐怕都和杜越笙有關吧?
聯想到之前所了解到的季禾落下胃病的緣由,他現在對杜越笙這個人,即使沒見過面,惡感度也在蹭蹭地往上蹿。他伸手打了個響指,指尖頓時騰起一團赤色的柔和光暈,他動了動手指,帶着那團赤色光暈在面前的幾樣東西前一一晃過。
仿佛被狂風吹動似的,光暈猛地劇烈跳動起來。
“這麽嚴重?”饒是有了心理準備,方以澤還是有些震驚,“怨氣都深到這種程度了?”
作為帝都難得的極具天分的一等降妖師,方以澤降妖的标配武器的能力值無疑能甩其他降妖師好幾條街,黑金唐刀,赤色引線,乃至于在指尖上随意跳動的赤色光暈,都是代表了極烈極純的正陽之氣的朱雀屬性,很少能被妖魔鬼怪的陰邪之氣影響。
正好陽臺上的飄窗沒關嚴,夜風乍起,吹得窗簾搖搖晃晃,那團赤色的柔和光暈跳動得更加劇烈,即使方以澤藝高人膽大,也忍不住有點詫異。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方以澤嗤笑一聲,端正了态度,意念專注了點,将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了指尖的赤色光暈上,這才堪堪穩住了它。
他嘴裏輕咄了一聲咒,将光暈全副投注在那面古鏡上,漸漸的,古鏡的黃銅鏡面開始晃動,泛起水波一樣的紋路,一個年輕女孩蒼白清秀的臉時隐時現,卻不是上午他們在幻象中見過的羅迪的女朋友。方以澤皺了下眉,掌心一握一張,數十根赤色引線便在掌心飛速旋轉起來,他屈指在黃銅鏡面上彈了一下,嘴唇無言開合,赤色引線随即猶如利箭般飛出,直直地射向鏡面深處!
下一秒,鏡面上仿佛縫隙開裂似的,赤色引線接觸到鏡面的一瞬間就順利無比地鑽進了鏡面深處,緊緊地鎖住了什麽,方以澤感到手上猛地一沉,心裏便确定下來,緩緩擡手——
赤色引線在他的掌心瞬間繃直,宛如拉滿的弦,充滿了力量感,方以澤将手一點點地往上擡,嘴裏同時念了聲咒,與此同時,鏡面深處,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呼痛聲。
方以澤又擡了擡手,然後猛地往回一抽!
偌大的客廳裏,精致華麗的水晶吊燈忽然閃了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下一秒,光線恢複正常的同時,方以澤輕輕眯起了眼睛——
沙發的角落裏,蜷縮着一個穿了身紅色裙子,腳上只有一只米白色高跟鞋的年輕女孩,女孩低着頭,長發垂落遮住了臉,看不太清長什麽樣子。
女孩存在感極低地蜷在沙發的角落裏,從手腕到腰再到腳腕,都被赤色引線緊緊地束縛着,她輕輕地動了下手,便被赤色引線反噬的一道紅光打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嘤咛出聲。
方以澤伸手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只從古鏡裏抓出來的地縛靈。他又低頭看了眼腕表,表盤上沒什麽動靜,跟白天紅光大盛的那次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但地縛靈還是這只地縛靈。
也許只能說明——
這只地縛靈或許确實有怨氣有惡意,但她想要針對的人已經不在這裏了。
明明是從杜越笙那裏流出來的古鏡,而古鏡裏藏着的地縛靈,怎麽看都不該和羅迪扯上關系。但這不是重點——
方以澤皺了皺眉,開口詢問:“小姑娘,來講講情況?”
女孩終于緩緩擡起頭,眉目宛然清麗,目光卻是仿佛淬了毒般的哀怨狠厲,她輕聲開口,語氣卻是冰冷的:“降妖師?”
“是啊,”方以澤略略勾起嘴角,看着女孩臉上的怨毒神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咱倆第一次見面,你也別擺這麽一副怨婦的樣子給我看,我只負責幫你解決問題,但可不意味着我得承受你的所有負面情緒。”
女孩輕輕閉了下眼睛,低聲緩緩道:“我叫林語薇。”
#####嗯,蠢作者自行打臉,明明立下flag說不再寫吃的喝的了,寫了熱巧克力之後發現自己又餓了……罪惡感簡直爆棚!
什麽都不想說正在默默思考人生的作者無奈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