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問安安安
問安安安
按照大梁的習俗,新婚第二日要給公婆敬茶問安。林遠昭父母早已不在,但是還有義父淮王。
于是一大早,沈睿寧和林遠昭便坐着馬車來到了淮王府。
淮王府的位置在內城鬧中取靜的一處,沈睿寧從正門進入,一路往裏越走越新奇,忍不住左右不停地看。
“義父喜好游山玩水,”林遠昭看出她的好奇,出言解釋道,“每次到一座山,便要帶回一塊山石。到一處湖泊,便要帶回一袋湖中卵石。到一處平原,便會帶回一盒土壤,見到奇花異草,更是要想辦法帶回幾株種在王府中。”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四五丈高的怪石:“比如那處,這怪石、石下的紅色土壤和石邊的碧瑤蘭花,便是他去蜀山游玩時帶回來的。”
他又指向一方扁平巨大卻又帶着許多窩孔的石頭:“那塊,便是在義父在太湖游玩時帶回的。”
傳說中的太湖石?沈睿寧想起來前世的某些信息。
不過對于這位淮王,沈睿寧也有了初步的認知——游山玩水的閑散王爺。
出身帝王家,這倒也是一種自處的好方法。
在廳堂中稍等了片刻,淮王便大步走了進來,他穿着一身對襟廣袖的常服,看上去十分随和豁達,讓人覺得很好親近。
他笑呵呵接受了兩人的問安敬茶,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邊,身邊的管事适時的端着一個托盤走上前,淮王拿起盤中的錦盒,朝着沈睿寧招了招手。
“兒媳過來。”
沈睿寧看了林遠昭一眼,見對方颔首,便起身走了過去。
淮王将錦盒遞到沈睿寧手中:“這次回來得急,沒準備什麽見面禮,本王也不太會挑禮物,不過聽說別人家娶兒媳都會有婆婆送個手镯什麽的,人家有的,本王的兒媳自然也要有!”
他笑眯眯擡了擡手,沈睿寧依意打開錦盒,裏面躺着一只碧玉手镯,手镯通體碧綠,色澤溫潤水調通透,在當下的世界裏,大概算是難以估價的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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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貴重了……”沈睿寧露出惶恐的模樣。
“嗯?”淮王假裝不悅,“林遠昭是我義子,我義子的媳婦難道配不上貴重的玉镯嗎?”
“義父給你的,你就戴着。”林遠昭也走了過來,拿過沈睿寧手中的碧玉手镯往她手上一套。
如雪般的皓腕被碧玉趁得更加雪白柔嫩,林遠昭朝淮王行禮:“謝義父。”
淮王哈哈大笑着擺手:“不謝不謝,你們早日生個娃兒,讓本王也體會體會含饴弄孫的樂趣就好!”
從淮王府出來,兩人還需進宮請安。
車上,沈睿寧把玩着腕上的玉镯,貌似不經意地問林遠昭:“聽聞淮王殿下也有一對兒女,是一直沒有婚配麽?”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像在京中沒有聽過他們的消息。”
林遠昭淡淡地嗯了一聲,道:“王爺與他們關系不合,你莫要在王爺面前提起就好。”
沈睿寧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那你該早些告訴我的,萬一我剛剛無意間提到了,怎麽辦?”
林遠昭看了她一眼,笑了下:“你不會。”
心思細膩到用發絲在門窗和櫃子上做标記的人,怎麽會說這些貿然的話?
林遠昭別過眼去,望向馬車外面,思緒卻回到了昨晚。
他舉着紅燭細細檢查了房間的各處,雖然不像北都那樣安設了機關,但是用發絲纏繞的标記卻出現在門框和窗棂上,甚至櫃子上也有。
他自然沒有去動,但是對自己這位夫人,他覺得自己果然還不算了解。
而最讓他驚訝的,是床頭處那個暗格。
…………
皇宮中,太後一如既往地慈眉善目,她又賞賜了沈睿寧一些珠寶和上好的錦帛綢緞,說既然出了服喪期又辦了喜事,也該換換顏色,不要整日裏素淡無味。
皇後剛好也在慈寧宮,這是沈睿寧第一次見到這位孫皇後。
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很明顯的痕跡,她依然膚若凝脂,眉眼如畫,保養得非常好。她的氣質十分雍容端莊,比起沈貴妃的細膩和謹慎,她确實更有母儀天下的感覺,
在太後身邊,她十分得體地微含下巴,身體前傾,做足晚輩的姿态。在面對沈睿寧的問安時,她也沒有很明顯地端起身份,只是下巴擡了起來,眼眸微垂着看向沈睿寧和林遠昭。
“我聽懷珍說,你口才了得。”孫皇後打量着沈睿寧,不鹹不淡道。
沈睿寧倒也不慌,她與蕭懷珍對線後便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回皇後娘娘,是懷珍公主心性良善,與她說着心裏話,便不由讓人多傾吐了些許。”
她料定蕭懷珍并不敢跟自己的母後說起那日詳情,而孫皇後此時問起,多半也有試探的意思。
果然,孫皇後深深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又閑聊了片刻後,沈睿寧和林遠昭便離開了慈寧宮。
兩人又去沈貴妃那邊問安,正巧永文帝也在。
還真巧,太後那邊看到皇後,這邊直接看到皇帝……還都是第一次見到。
沈睿寧做出謹小慎微的模樣,問安之後便不敢擡頭,永文帝倒是十分和善的樣子。
“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麽?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沈睿寧依言擡頭,晶亮的眼眸望向這位皇帝。
永文帝的頭發整體還是烏黑的,只是鬓角兩邊已經有些銀絲,他頭戴金冠,留着長須,穿着明黃的常服,身上帶着帝王俾睨天下的氣度。
但是此時此刻,他并沒有将這種氣度徹底展露出來,而是做出親善的模樣,眯着眼打量着沈睿寧,點頭道:“與沈愛卿确有幾分相似,不過,你應該更像你的母親。”
沈睿寧心思急轉,一時不知該如何應話。
旁邊的沈貴妃卻紅了眼眶,接話道:“可惜,我兄長和嫂子現在都不在了……”
面對沈貴妃的多愁善感,永文帝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然後嘆息道:“今日是寧兒大婚之後前來問安,不說這些。”
他又轉向沈睿寧:“寧兒放心,朕不會讓你父母白死。”
他話鋒一轉,又道:“你與林卿大婚,可有什麽想要的?朕賜你公主府你也不要,或者朕賜林卿一座驸馬府如何?”
沈睿寧急忙道:“臣女确實有個請求,若是陛下恩準,臣女感恩不盡。”
永文帝聞言輕輕挑眉,他看了林遠昭一眼,以為沈睿寧會說為父報仇之類的,便道:“你父母的死,朕已經着人在查了。”
沈睿寧卻搖頭:“臣女深知陛下不會讓忠臣蒙冤,故而所求并非此事。”
永文帝好奇:“那你所求為何?”
沈睿寧擡起頭:“臣女想在尚學宮旁聽夫君講學。”
永文帝:“?”
林遠昭:“!”
…………
坊間傳言,寧郡主大婚後與夫君琴瑟和鳴伉俪情深形影不離如膠似漆,林少師去尚學宮都會帶着她,甚至為她請了一份旁聽的特許。
據說寧郡主也十分心疼林少師,若是尚學宮太忙,或者研學晚了,林少師便會在他臨近尚學宮的舊居裏小住一兩日,寧郡主若是恰巧沒有跟着,倒也不會前往查探,夫妻倆恩愛且信任彼此,一時間成了京城中的佳話。
對于這些傳聞,連沈府的管事陳伯都有所耳聞。
這些傳聞讓陳伯心情十分複雜,自家小姐大婚第二天便讓他将緊挨着留香園的雅竹軒收拾了出來,說是給新姑爺住。
陳伯沒敢多問,老爺夫人還在的時候囑咐過他,小姐做事自有她的理由,照做便是,不用多問。
這算琴瑟和鳴伉俪情深形影不離如膠似漆?陳伯苦笑,為外人不可道罷了。
不過讓陳伯比較欣慰的是,雖然兩人晚上回園休息都很早,但是回園之前,還是如膠似漆的。
比如一同吃飯,一同看書,一同聊聊花草怪石,然後才回自己的園子,園子裏也很快就熄了燈,然後便沒了動靜。
都是注重養生的年輕人啊……陳伯如是想。
很好,很難得!
…………
夜色深重,一身黑衣戴着黑鐵面具的男人坐在影嵬司主的高座上,看着手裏的密函。
這是手下的暗子發來的,上面描述着之前探查的詳細內容。
林遠昭的目光落在最後兩個字上:蜀地。
另一邊,宵月樓中。
喬裝後的沈睿寧将一包金子扔在桌上,從晏融手中接過自己在樓中發布任務後得來的确切情報。
“暗器大師最後的落腳地是——蜀地。”
“那就去蜀地。”沈睿寧堅定的說。
“那就去蜀地。”另一邊,林遠昭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