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松鎮篇17
松鎮篇17
晚上的時候，陳氏就将徐隽從上海帶回來的糕點分成了3份，打算一份送給自己大哥，一份送給姜梅娘家，一份留着自己吃。第二天早上家裏人一起吃早飯時，陳氏和徐樹成說起自己準備回娘家一趟。姜梅也說自己也要回娘家一趟。徐樹成允了，讓她們早去早回。
吃完早飯後，徐家姐妹自去上學。姜梅幫婆母叫了輛黃包車，自己也叫了輛往娘家駛去。姜梅的娘家在松鎮的日晖橋一帶，離徐宅坐黃包車大約20分鐘左右，是一座4進帶花園的宅子。這宅子還是姜梅的祖父在縣令的任上辭官返鄉後建的，祖父有兩子一女，大伯早夭，姑媽18歲時嫁到了蘇城的錢家，幾年才回來省親一次。目前宅子中就住着父親姜僚，母親周氏和小弟姜浩然三人。
周氏早早地在二門候着姜梅，一見她回來，高興地說道：“梅梅，你可從申城回來了。今日你父親也在家呢。快進來。”姜僚正坐在中堂屋中等着姜梅。姜梅看到自己父親道：“父親，我從申城回來了。父親姆媽給崔家的禮物，給大哥的200塊錢，我都送到了。”姜僚笑道：“梅梅幸苦了，今天你姆媽做了好多你愛吃的，等下多吃點。”
姜梅把申城帶回來的禮物指給父母親看，說道：“姆媽，這邊2個大盒子裏裝的是梁校長送給我們的點心，您看這蝴蝶酥和白脫哈鬥都是洋人的點心，松鎮這裏可買不到。等下小弟回家吃飯，你們一起嘗嘗。梁校長還請隽哥兄妹到他申城的家做客，我也一起去了。你們都想不到有多氣派，我還見到了梁校長的外國太太和兒子，真是兩個漂亮氣派的人。”又指着另2個盒子道：“這是大哥孝敬你們的幾塊綢緞布和1盒紅绫酥。”
姜梅随後又拿出了自己和徐隽給姜僚買的一塊玉牌，給周氏買的銀鑲碧玉戒指和給小弟姜浩然買的鋼筆。周氏拿着禮物，高興地合不攏嘴，連連說道：“親家太客氣了。”姜僚看到女兒女婿送的禮物，心中也頗高興，随即問道：“你這次去有沒有見到你崔家伯父伯母？他們有沒有提到你大哥和他們家崔玉瓊的婚事？”
姜梅想到在崔家的事，就收起了笑容，細眉一挑道：“見了。崔伯父和伯母只是和我們寒暄了一下，沒說什麽。”姜僚和周氏聽說了，都不太高興。姜家在松鎮也有七十多畝地，每年輪流種油菜和水稻。姜僚頗有經商頭腦，從日本商人那裏買了幾部二手的榨油機器，開了個油坊。附近的地主和農戶都來榨油，又雇人養了十來頭豬，榨出來油渣正好作為豬飼料。
姜僚榨出來的油放在徐家的店裏寄賣，遂和徐父成了好友，後來又成了親家。周氏是鎮上秀才家的獨生女兒，薄有家産。鄰居沈家的小女兒和周氏是手帕交，後來沈家全家搬去了申城。沈家的小女兒嫁給了公共租界一位姓崔的巡長，二十多年試了很多法子卻只生了一個女兒。崔巡長想給女兒招個女婿，兼挑兩姓，沈氏回家探親時相中了相貌堂堂的姜浩天。姜浩天中學畢業後就在崔家安排下去了公共租界當巡捕。
眼看姜浩天已經當了好幾年巡捕，都快23歲了。崔家的女兒也馬上中學要畢業了，姜家急着想給兩人完婚。崔家今年卻沒提這事，也難怪姜僚周氏着急。姜梅安慰父母道：“小姑子婉兒今年8月份應該會去聖約翰大學念書，到時隽哥一定會送三妹去申城的。要不到時我們家一起去崔家拜訪一下？”
姜僚嘆道：“也只能如此了。”姜梅又道：“不知道小弟的學習怎麽樣了 以後有什麽打算？他對徐姝這點心思，我們都看在眼裏。只是霍神父很喜歡徐家姐妹，以後徐姝估計也要去聖約翰大學念書。咱家浩然要是考不上大學，公公絕對不可能考慮兩人親事的。”姜僚道：“浩然這孩子，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努力念書，每天都念到很晚。聽學校老師說進步很大，已經可以排到前五位了。”周氏愁道：“這段時間我都怕這孩子累倒，每天都變着花樣給他做好吃的。”
姜梅勸父母道：“人常說成大事着，必勞其筋骨，苦其心智。小弟要是考上大學，以後肯定能在申城找個好工作，咱家臉上也光彩。”姜僚道：“你祖父當年只考中了舉人，只能先做個縣丞。後來縣令因事獲罪，才替補了，之後才能賺下這份家業。但願浩然比他祖父争氣些。”正說着姜浩然，他中午從學校回家吃飯來了。
因為姜梅回來了，周氏特地多做了2道菜，四個人今天做了5道菜；有梅菜扣肉，糖醋排骨，紅燒大腸，清炒茼蒿菜和荠菜豆腐湯。姜浩然高興道：“今天姐姐回來，姆媽做了那麽多好菜。”姜梅看着小弟，慈愛地說道：“姐姐在申城給你買了鋼筆，等下你試試好用不好用。再嘗嘗梁校長家送的外國點心。”
姜浩然一聽說有鋼筆和外國點心，高興地抱住姐姐撒嬌道：“還是姐姐疼我。”姜梅笑道：“幼稚鬼。”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完了午飯。吃完飯後，周氏用盤子裝了些綠豆糕，蝴蝶酥和白脫哈鬥出來，一家人一起品嘗了起來。姜浩然嘗了塊蝴蝶酥，又吃了一個哈鬥道：“姐姐，申城的點心真好吃。”姜梅笑道：“好吃吧。霍神父還送給徐家姐妹一身洋裝，皮鞋和坤包做生日禮物。小婉小姝穿上标致的不得了。”
姜浩然聽見了徐姝的名字，臉上忽然變紅了。姜梅遂道：“小婉馬上要到聖約翰大學去念書，估計過幾年小姝畢業了也要去申城念大學的。你可要好好用功，以後也一起考去申城。”姜浩然點點頭道：“父親，姆媽，姐姐，你們放心，我已經會努力讀書的。”
吃過飯後，姜梅又和母親說了會私房話，然後叫了黃包車回了徐家。周氏讓她帶了籃新鮮蔬菜和幾條肉作為回禮，又拿出自己給品官做的小衣服叫姜梅一起拿回家。回家後，姜梅讓張媽把菜，肉收拾一下晚上做些。沒過多久陳氏也從陳家回來，帶了些臘腸和宋氏特地給品官做的幾雙小鞋子。
陳氏給品官試穿了一下鞋子，很合腳。陳氏笑道：“梅梅，你看舅媽送的鞋多合腳啊。”姜梅抱着品官晃了晃，笑道：“姆媽，勞煩舅媽費心了。品官，我們謝謝舅奶奶啊。”品官張着嘴，呵呵笑着，卻親了親自己的母親，又伸過頭去親奶奶。陳氏和姜梅都笑了。陳氏道：“梁校長家送來的緞子，花色很不錯，改天我們一起去真真服裝店做身旗袍，給你公公做身長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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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多星期，周日徐婉姐妹準備拿着畫好的畫片和50雙襪子，去張梅麗店裏結工錢。陳氏道：“婉兒，我和你嫂子和你們一起去吧。上次梁校長家送的緞子，我想給你們都做些衣服。”徐婉笑道：“姆媽，好的啊。到時張姨一定給你們折扣價的。”陳氏遂叫上姜梅，抱着品官，幾人一起坐黃包車去真真服裝店。
到了店裏，徐婉推開店門，叫了聲“張姨”，只見張梅麗正和店裏的蔣師傅一起在給一個16,7歲的少年量身段，照相館的松井在旁邊坐着。那少年個子有1米7以上，一對黑黑的劍眉下面是一雙丹鳳眼，皮膚白皙，嘴唇嫣紅，穿着一身日本人的黑色和服，愈發稱得形貌昳麗。
松井見到徐家女眷們進來，忙站起來鞠躬致意。徐家人忙颔首回禮道：“松井先生好。”松井介紹說少年名叫松井真雄，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母親去世後來中國投奔他，他打算讓真雄去考申城的東亞同文書院。今天到真真服裝店來是準備給弟弟做幾身西裝洋服，好讓他去申城時穿。
松井真雄也向徐家人鞠躬，并用中文說道：“各位好，我叫松井真雄，請多多關照。”徐家人回了禮，陳氏道：“你們兄弟太客氣了，都是街坊鄰居的，以後有事互相幫忙。”張梅麗和蔣師傅很快幫松井真雄量好了尺寸。松井大手筆地讓張梅麗給弟弟做了5件白襯衣，3套西裝，2套中山裝，好幾套內衣等等。付完定金後，松井帶着弟弟和張梅麗告辭離開。
徐姝年級尚小，她見松井真雄形貌昳麗，穿着和服很像唐代美男子，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幾眼。松井真雄覺察到了，不悅地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徐姝回了個鬼臉。松井真武覺察到了，趕緊拉着弟弟，用日語說：“真雄，走了。徐小姐沒有惡意的，只是欣賞而已。”松井真雄邊走邊用日語嘀咕道：“要不是看她長得挺漂亮的，很想教訓一下□□人。”松井真武怒道：“你是要去上東亞同文學院的，以後為帝國效力，最好不要把□□人這幾個字挂在嘴邊。徐家兄妹都是聰明人，會察覺的。”松井真雄撇了撇嘴，最終還是沒敢和兄長頂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