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震
地震
“衿衿，可以見一面嗎？我在你公司樓下。”
其實也沒過多久，但聽到華衿的聲音，孟宴臣還是覺得恍如隔世。
“……我…這邊出差。”伴随着電流聲，是她斷斷續續的聲音。
“那等你回來，行嗎？我那天喝醉了，代駕把我帶回她家了，但我什麽都沒做，我怕你誤會才……”孟宴臣急急解釋道。
“喂？你說什麽？”
“我明天就回去了…聽…見嗎？怎麽聽不見了…有信號啊…”她自言自語，聲音有些不解。
孟宴臣再打過去的時候，只聽到了冰冷的電子音。
“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大概是高速上信號不好，明天，只要等到明天，他心下稍定，一陣頭暈目眩。
聽見外面的尖叫和淩亂的腳步聲，孟宴臣睜眼，看到眼前辦公樓裏湧出來的人群，才意識到不是他頭暈，是地震了。
震感不強，說明震中心離燕城還有一定距離。
孟宴臣看見一個眼熟的人從華昇大樓裏沖出來，一屁股坐在空地上喘着氣，是華昇項目部的一個經理，以前在招标會上見過。
孟宴臣走上去抓着他問：“華衿去哪了？”
“華小姐？她帶人出差考察了，走了有四五天了。”那人驚魂未定，還沒反應過來，“孟…孟總？”
“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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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百京。”
地震的新聞立刻出現在了互聯網上，震中心是與燕城同省的含陵市，受災嚴重，全國救援力量即刻啓程支援含陵及周邊受災城市，也包含燕城消防和聯合醫療隊，宋焰和許沁就在馳援望鄉的隊伍中。
望鄉随時有餘震的可能，孟宴臣叮囑許沁注意安全後，也提起精神去了公司，還得想辦法購買物資、捐款，一大堆事等着他幹。
再給華衿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但他想着，幸好她在百京，離危險很遠。
孟宴臣忙得吃住都在公司，這天晚上被付聞櫻叫回了家，孟宴臣答應進國坤這件事讓她心情頗好。
“多吃點這個，你這幾天太累了，得好好補補。對了，你捐的那些東西做宣傳了嗎？”
“沒有這個計劃。”
“那可不行，這做了好事，就要留名，要争回報。盡快去宣傳，知道了嗎。”付聞櫻不贊同道。
“嗯。”孟宴臣應付道。
“還是你省心，不像沁沁，望鄉那麽危險，去了也不知道報個平安，不聽話。”付聞櫻不滿道，“你跟那個華衿，最近怎麽樣？”
孟宴臣動作一頓，輕聲道：“挺好的。”
付聞櫻輕哼一聲，“聽說她在華昇混的不錯，女孩子，工作那麽拼做什麽？以前她不拼李家人能吃了她，這現在不是有你嗎。”
“媽，她喜歡，她想做什麽我都支持。”孟宴臣放下勺子。
“行了，知道了，我懶得管你們。”付聞櫻又哼一聲，瞪了孟懷瑾一眼。
孟懷瑾接到暗示，忙開口轉達：“宴臣，有時間的話，帶她來家裏吃頓飯。”
“好。”
他會帶她來的。
為了最快掌握次日的物資運輸情況，吃完飯孟宴臣還是回了公司。
“孟總，付董剛才又打電話說……”秘書看了一眼孟宴臣，孟宴臣正盯着他不說話，秘書吓得一激靈，“我懂，我懂了孟總。”
“宴臣，我要去望鄉，你去不去？”肖亦骁躲過一頭竄出去的秘書，闖進了孟宴臣的辦公室。
“你去添什麽亂。”
“我搞了一批紅外生命探測儀，出出力嘛，順便去看看沁沁，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孟宴臣和肖亦骁到望鄉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他跟着一個護士走到臨時搭建的醫療棚裏，看見了許沁和宋焰，他們兩個累得臉都顧不上洗，髒兮兮地拉着手睡熟了。
看他們沒什麽事，孟宴臣給許沁留了一包藥，就給肖亦骁說要走。
回去的路上，肖亦骁還在埋怨。
“你說你這個人，饒了幾十公裏過來，看一眼就要走，你別不別扭，你要真擔心她，咱現在回去就一腳油的事。”
“不用了，她忙。”
肖亦骁認命地嘆口氣，剛拐到大路上，孟宴臣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年輕男聲。
“孟宴臣，你在哪？你救救衿衿，我求你，你來救救她。”他語速極快，斷斷續續。
“華禮珩？”孟宴臣有點不确定，“什麽意思，你說清楚，她不是在百京嗎。”
“她去了好幾個地方，地震的時候剛到省內，在含陵南邊，褚山市的山區裏，地震之後他們準備退到鎮上，結果在山路上遇到了餘震落石，另一輛車的人說她們為了躲避落石從山上翻下去了。我不信，孟宴臣，我不信她就這麽死了，我調來的人被家裏扣下了，我，我沒有辦法了，你救救她，我……”華禮珩語無倫次，信號消失，他帶着哭腔的聲音也随之消失。
孟宴臣腦子嗡的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短暫失聲，他猛地抓住肖亦骁的胳膊。
“去褚山，肖亦骁去褚山…”
肖亦骁一腳油門踩到底，在高速上開得飛快。
孟宴臣逼自己冷靜下來，抓起手機給運輸隊的人打電話，手指抖得幾次點不到按鍵。
“一隊二隊的物資進省後直接去褚山，不用再往北走了，其他方向來的繼續去含陵。”
她不會的，孟宴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甚至不敢想那個字。
過了含陵之後，他們逆着來救援的車隊繼續往南開，在天亮之前趕到了褚山，見到了華禮珩。
華禮珩此刻狼狽極了，他知道華衿在褚山，地震聯系不上她之後第一時間就來了，在這裏遇到了餘震，發生車禍斷了一條腿。
他拖着簡單處理的腿找到了公司的人，得知餘震引發的落石分開了他們和華衿所坐的車，他們在前，跌跌撞撞開出去被救援隊發現獲救，車上的人全送去市裏搶救了，只有兩個醒着。可山路塌了，救援隊無法從山路進去搜救，且分開的時候，前車的人親眼瞧見後車為了躲避落石，從路上翻了下去，下面是幾乎垂直的野山，生還幾率渺茫。
褚山救援壓力太大，救援隊選擇了先救市區生還幾率較大的人們，暫時放棄了進山搜救。
“山裏有一個地質研究基地是華昇承建的，剛剛投入使用，她就是為了這個項目回訪才來的，沒出來的除了她們車上的三個人，還有一個先期進山的地質科考隊和他們雇的幾個照料生活起居的村民。”
“計劃運送生活品進山的前一天地震了，基地的水和食物堅持不了兩天，所以他們決定在餘震平息時冒險撤出來，地質隊為了搶救勘探資料堅持要晚半天走，她們就帶着村民先出來了。”
“她如果活着，退回基地，沒有水和食物，沒有保溫條件。退不回基地，野外夜間溫度更低，又下了兩天雨，可能會有泥石流……”
“從山上翻下去了，她會活着嗎？”
華禮珩已經從瘋了一般的絕望求救變得平靜而麻木，他機械地敘述着，眼神空洞。
“我調來的民間救援隊，被家裏扣在燕城了，褚山自顧不暇，也沒有餘力進山去救。”
“我知道有人要害她，就在華昇裏，她也知道，”
“可是她護不住自己，我也護不住她。”
他們各自謹小慎微，渡過了最初最艱難的時刻，眼看要在華昇站穩腳跟，迎來新的曙光，在那之前，卻輸給了天災。
華禮珩驀地笑了，好像喪失了一切鬥志，臉色灰敗，眼裏流出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