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層
24層
一道凄厲的尖叫聲驟然從門後傳來，似是特地為了映襯這個女生的話一樣。
他們都被吓了一跳。
辛戚恍然。
她并不知道這個規定，她之前每次通關都耗費了很長時間，從來沒有觸發過這條潛規則。
而這次因為大家配合得當，所以很快就通關了關卡。
“那就等等好了。”
她随意點了點頭，面上沒有什麽表情，正要轉身找個地方呆着的時候卻被走過來的于烨叫住了。
“要走了嗎辛戚？”
辛戚轉身看着他和他身後龐大的隊伍微微點了點頭。
桃子跟在于烨後面亦步亦趨，原本嫩白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紅痕，應該是剛才打鬥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袁萍看到縮在後面的桃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被身旁的人捅了一下才勉強收回自己的表情。
“小戚，聽于烨說你不和我們一起走，真的嗎？”桃子弱聲弱氣的問道，看樣子真的很舍不得和辛戚分開。
辛戚歪了歪頭說：“我只是比較習慣一個人罷了，路總共就兩條，要麽往上要麽往下，總歸要同路的。”
聽到她這麽說，桃子總算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我們應該是同路的，我們也打算往下走。”
辛戚卻皺了眉，她掃過于烨身後的那群人問道：“你們都準備往下去嗎？”
于烨點頭很肯定地說：“除了一些想要往上和受傷的人，其他人都跟着我們一起往下走。”
辛戚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她不再說話。
“但是現在還下不去。”袁萍小隊中的一人站出來說道。
他将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給于烨聽，于烨的表情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隊伍中立馬有人害怕了起來。
他們小聲地嘀咕着要不要退出之類的話，很快這樣的聲音便席卷了整個隊伍。
于烨見隊伍軍心不穩，站出來說：“之後的每一個關卡都不會容易，如果有人害怕的話現在要走還來得及，待在這裏是安全的。”
他目光犀利，掃視人群：“但如果決定和我們一起往下走，就不要再說這種話。如果我再發現，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也許是他之前打機械狗的狠厲表現還歷歷在目，他的一句話便将這些聲音都壓了下來。
雖然辛戚還是看到有人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降霜的提示音傳來：【25層的各位玩家，26層和24層的通道皆已打開，通道将會在半小時後關閉。】
【前往26層的玩家請走左邊的應急樓梯，前往24層的玩家請走右邊的應急樓梯。】
辛戚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一旁趴着的小狗也跟着她的動作直起了腰杆。
同樣聽到提示的人也都陸續站了起來往樓梯間的方向聚集。
陳浩隔着老遠看到了辛戚，擡手沖她擺了擺，笑出了牙花。
辛戚默默轉開眼，心說這老大哥真是好心态。
應急通道的門緩緩在衆人面前打開，漆黑通道配上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風中還夾雜着濃重的血腥味兒，無一不昭示着樓下的慘狀。
站在最前面的袁萍也頂不住，她面色蒼白地往後退了一步，應該是想起了剛才的一聲聲慘叫聲。
連一向走在最前面的于烨也有幾分猶豫，他站在原地盯着黑洞洞的樓道遲遲沒有邁開步子。
“麻煩讓一讓。”
“汪！”
辛戚淡定的聲音從人群後面響起來，順便附贈了小狗清脆的叫聲。
衆人讷讷地讓出了一條通道，他們注視着辛戚的背影，就像之前注視她去拿獎勵的時候一樣，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上前。
辛戚沒有半點猶豫，頭也不回，一腳踏進黑暗。
小狗搖着尾巴跟在她身後也一同蹦跶了進去。
其餘人看着她這麽幹脆利落，愣在原地紛紛對視。
于烨一咬牙，跟上了辛戚的腳步，第二個踏進了黑暗。
緊接着是桃子、袁萍……一個兩個陸續走進了漆黑的樓道。
辛戚慢悠悠地走在最前面。
游戲方沒有在樓道裏設置陷阱，唯一有可能産生的變數只有人和人之間的沖突。
24層的門已經被打開。
饒是辛戚經歷過一次，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她還是被震驚到了。
于烨看到她停在了原地，心頭升出一絲不妙的預感，直覺24層裏應該有什麽不好的東西。
他踏出應急樓梯的瞬間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滿地的鮮血和飛濺的四肢，那股腥臭味幾乎将他的嗅覺淹沒。
于烨低頭，一顆圓滾滾地腦袋就在自己腳邊，此時它還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表情滿是驚恐。
桃子第三個進屋，只看了一眼房間便覺得胃裏一陣翻湧，連忙扶着門框在樓道裏幹嘔。
24層所有玩家，全軍覆沒！
于烨幾乎石化在了原地，像是一根人型立柱一樣杵在原地。
袁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路過正在嘔吐的桃子的時候嘲諷了好幾句。
幾秒後，她和桃子一樣撐着門框幹嘔。
他們不敢進來，眼睜睜地看着辛戚像個沒事人一樣繞過斷肢和血漬，獨自背着包往裏走。
冷靜地不像人類。
這是所有人心頭冒出來的想法。
辛戚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她能這麽淡定純粹是因為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第一次的時候她的反應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輕。
她找了一處沒那麽髒的地方将帆布包放了下來。
小狗也噠噠地走過去，自覺地蹲在了帆布包的上面，防止自己屁股上的毛被染髒。
辛戚看着它的樣子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麽。
她沒想到這只快遞小狗竟然一路跟着她走了下來，這一次輪回的變數倒是真的不少。
“降霜，24層的關卡還有多久開始？”辛戚點了點智腦。
【還有20分鐘。】降霜很快給出了答複。
時間還早。
辛戚将球杆從自己身後抽了出來放在身邊，口罩拉下，從包裏翻了點幹糧啃了啃。
小狗圍着她身邊打轉，蹦起來扒拉她的褲腿，盯着她手裏的面包哈氣。
辛戚咬了一口面包，空出一只手撸撸狗頭，說：“你也想吃？”
小狗汪汪了兩聲回答她。
這仿真狗看着跟真狗一樣。
辛戚沒養過仿真狗，小時候她養過一條生物狗，可惜生物狗壽命不長，她還沒長大就死了。
“你不能吃。”她把小狗腦袋按了下去，“你吃了要短路的。”
小狗聽懂了她的話，嗷嗚一聲，委委屈屈地再次趴回了帆布包上。
于烨适應了這裏的環境後走進來，一眼就看到辛戚坐在一張還算幹淨的辦公桌後面吃東西。
袁萍忍不住吐槽：“她還真是心大，這都能吃得下去……”
其餘人也都調整好了狀态，在看到辛戚這樣淡定的表情時多看了兩眼。
他們試圖觀察24層殘留下來的痕跡判斷這層樓的關卡，可惜除了滿地的屍體之外，他們沒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太可怕了，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隊伍中有個人突然發出感慨。
這話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顯然他們和這人的想法是一樣的。
“如果害怕的話上去還來的及。”
辛戚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們身邊，她抓着球杆依靠在牆壁上，白色的襯衫幾乎要和白牆融為一體。
衆人皆啞了聲。
“最後3分鐘！”有人高聲倒計時。
所有人的情緒瞬間緊繃。
就在一片戒備之時，樓道那裏突然傳來了砰地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了。
衆人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游戲提前開始了。
一名穿着藍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沖了進來，他的臉上還帶着驚恐和憤怒。
“你們都在這裏幹什麽！搞什麽惡作劇！都回去上班……啊——”
一顆圓溜溜的腦袋撞到了他的腳，他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衆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辛戚看着來人，表情微愣，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麽。
這人就是她的部門領導，也是那個被她敲暈了搶走高爾夫球杆的冤大頭。
他們所有人都把他忘在了辦公室裏。
沒有一個人理會他，也沒有人和他解釋發生了什麽，大家只是這麽瞅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只猴子上蹿下跳。
大家心裏都清楚，無論逃生游戲開始前他是什麽崗位，現在的他什麽都不是。
應急樓道的門咔噠一聲上鎖，緊接着降霜通知下達：
【24層逃生關卡開啓。】
話音落下，原本普普通通的辦公室格局驟變。
裝滿了吊頂的天花板整齊地向兩邊裂開，露出了中間龐大的顯示屏。
所有人擡頭看去，每個人的身影都清晰地投影在上面，和他們身影在一塊兒的是一些陌生的圖标。
有的人是“L”型，有的人則是“I”型，還有些人是“T”、方塊、閃電形狀。
每種形狀橫豎交錯，有的亮起有的則是暗色。
而在距離應急樓道最遠的牆壁那裏，有一條淺白色的線将兩邊的空間阻斷，辛戚便正好站在白線的後面。
“快看地上！”一人突然驚叫。
衆人低頭，才發現他們剛才只顧着擡頭，自己腳下的地板也發生了變化，有些地面亮了起來，而有的地面則變成了黑色。
【倒計時十秒，十、九、八……】
降霜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出現，所有人一下亂了手腳。
“快退！退到白線後！”辛戚立時高聲大喊。
衆人根本沒工夫思考，跟着辛戚的思路走了，拼了命地沖向白線後面。
一部分人很幸運，游戲開始的時候他們就站在白線後面，而另一部分人就比較倒黴了，他們站在應急樓道邊上，也就是距離白線最遠的地方。
“快啊！快啊！”
白線後的人着急地直跺腳，卻一步都不敢離開白線範圍，只能不停地招手，似乎這樣能讓他們加速一樣。
陳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聽到自己耳麥裏一向勤勤懇懇的人工智能突然開始倒計時，然後所有人都跟瘋了一樣地跑了起來。
他直覺如果不趕緊跑進去自己會死的很慘。
一路上他連眼都不敢眨，也許是求生的本能讓他越跑越快，一路超過了很多人，甚至連撞到了別人都不在乎了。
那人被他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陳總連頭都不帶回。
辛戚心頭一緊，被他撞到的人正是桃子。
桃子剛才一直在門邊上透氣，沒有想到游戲開始的這麽突然。
辛戚的注意力全放在別人的對話上，也沒有注意到她的位置。
桃子咬着牙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他們奔來。
【三、二……】
眼看着桃子就在距離白線幾米開外的位置，可是時間已經不夠她跑進來了，她的臉上逐漸醞出絕望。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大力地将她一把拉進了白線。
桃子因為慣性倒在了那人身上，而那人結結實實地跌坐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睜眼，入眼是一片質地輕柔的白襯衫。
【……一。】
沒有人注意到倒計時的聲音頓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