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你這麽這麽沒用,讓你過去監視祁訣連他的面都見不着!”章閣裏拿起煙灰缸就朝女孩砸去,女孩閉着眼,躲也不敢躲,等煙灰缸砸中小腹,疼痛真實降臨時,她反而沒那麽怕了。
煙灰缸“铛”得一聲落到地上,男人揮揮手,“滾回房間跪着面壁思過去,天天就知道哭,看見你那張臉就晦氣。”
章玉玉拿起包走進房間,也不敢關門,對着牆壁跪下。今天在祁訣的休息室時,她就料到回家是這樣的場景。皮質的沙發是那麽柔軟,她卻如坐針氈。哥哥已經進了看守所,她知道那些事其實都是她父親做的,她的哥哥成了替罪羔羊,那她呢?她什麽時候會成為那顆棄子呢?
父親要她在高達回來之前搞定祁訣,留在他身邊,可她連人都見不到,對方擺明了是不想見她。也是,仇人之女,對方怎麽會願意和她接觸。章玉玉的眼淚落得更兇,但她只能面向白牆死死咬住牙齒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
“祁總,章小姐又來了。”祁訣剛到辦公室,劉博便道。
“嗯,請她去休息室。”
“她早上來時,我便請她去休息室了。不過,剛剛游夜安來找您,也進了休息室。”
“是嗎?我過去看看。”
游夜安一大早來找祁訣的目的很簡單,先前祁訣送白杉的長命鎖壞了,她憑着其中定位器的位置找到了玉石殘骸,照着祁訣的意思找工匠修複了一下。她帶着修複後的長命鎖來找祁訣,卻沒想到在祁訣的休息室逮到一只小精靈。
是的,小精靈。這便是游夜安第一次見到章玉玉時的感受。她看起來很嬌小,臉只有一個巴掌大,眼睛紅紅的,聽到她進來立刻擡頭看過來,眼裏泛着光,像小兔子一樣,但很快她眼裏的光又熄滅下去。
“你是誰?”游夜安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見她穿了件露肩上衣便覺得冷,“現在才三月初,就算屋裏開空調也不能穿露肩上衣,老了會得肩周炎的。”
章玉玉不太自在地扯了扯上衣的領子,這件上衣是她父親讓她穿的。他本想讓她穿裙子,但她昨晚跪了太久,膝蓋還是青的,便只能穿褲子。“我叫章玉玉。”她說。
“你的名字真好聽。”
“謝謝。”面前的人雖然留着短發,但明顯是女生,章玉玉不明白她為什麽會一直盯着自己看,“我很奇怪嗎?”章玉玉鼓起勇氣問。
“不,你很漂亮。”游夜安答,還是盯着章玉玉看。
“那你為什麽要盯着我看?”
“因為你漂亮。”
“……謝謝。”雖然她覺得面前這個女生有點奇怪,但她被誇了好像确實要道謝。
“哦,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游夜安終于從眼前人的美貌中回神,她突然坐得離章玉玉很近,兩人腿挨着腿,“你好,我叫游夜安,你知道夜安是什麽意思嗎?”
她的個子很高,這樣緊挨着章玉玉坐下時,她要微仰着頭才能看清她的臉,但如此一來,姿勢便很暧昧,像是在索吻。章玉玉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
“就是晚安的另一種說法。”游夜安|拉着章玉玉站起身,“我能約章小姐喝杯咖啡,認識一下嗎?”
“可是……”章小姐還想着今天一定要見到祁訣,不然回去就完了。
“或許章小姐喜歡果汁。”一道醇厚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祁總。”章玉玉轉身,認出來人正是祁訣,面上堆起笑,“我父親讓我來幫你忙。”
“如你所見,章小姐,我這裏不需要幫忙。”祁訣攤開手,見章玉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淡了下去,他看了游夜安一眼,又道:“我想游夜安需要你的幫忙。”
“是的!”游夜安立刻接話,“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喝果汁,草莓汁還是椰子汁?”
“我喜歡葡萄汁。”章玉玉有些落寞地答。她本就不是善于表達的人,祁訣話都說到這種地步,她也不好糾纏,“走吧。”她索性自暴自棄了。和這個女生喝果汁總好過在休息室幹坐一天。
“那麽走吧。”游夜安非常自來熟地牽着她的手離開,走前還不忘把修複好的長命鎖扔給了祁訣。
*
祁訣和劉博反複确認,第二天已經沒有重要行程了。
“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您要去見仳市見白杉?”劉博問道。
“嗯,去仳市,先處理點私事再去看看他。”祁訣舒了口氣,想到要去見白杉,幾天以來往返多個城市連軸轉的疲憊都散了些。
上次他和白杉在醫院鬧得不歡而散,最後負氣離開,不過是因為少年那句“我們只是收養與被收養關系”。他想少年或許是慌不擇言才會說出那種話,或許不是。但那時他太生氣太寒心,實在不想聽少年的解釋。一年來,他對少年幾乎可以說是掏心掏肺,最後落得一句“我們只是收養與被收養關系”。他不希望少年再分一點注意力去想成果如何,周秀娟如何,也不希望自己的一腔赤誠最後還比不上那一對惡毒爹媽。
但那天少年看着他離開的眼神實在太過可憐,像是又被抛棄了似的。他氣消後,每每想起那個眼神,都後悔自己當時的話說的太重了,怎麽能說他的愛愚蠢又廉價。他的愛明明是那麽珍貴的東西。
這樣想着,他幾乎迫不及待想要趕去醫院見少年一面,聽聽對方的解釋,也為那天自己的沖動道歉。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去見湯德昊一面。
當年湯德昊意圖謀害被發現後,祁訣只是開除了他,并沒有對他如何。
但祁訣不是菩薩,對方先是害了他父親,又害了他,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如今,就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
當年被開除後,湯德昊便來了仳市的鄰市隋市發展。
見到祁訣,他并不驚訝,“我該還債了嗎?”他問。
“一天後,你去派出所自首,坦白你當年受郭明誠指使謀害我父親和我的事情。”祁訣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對于被背叛這種事,他早已習以為常,面對湯徳昊,心中并沒有多少恨。
“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湯德昊紅着眼喝了杯酒,“當年我也是利欲熏心了,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太晚了,但是,對不起。”
“你當初沒有立刻報警,讓我在外邊茍且偷生了三年,我很感激你。其實,我之所以背叛你父親,一方面是我利欲熏心被收買,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多年前撞見了章閣裏謀害你母親。”
“我母親?”祁訣沒料到湯徳昊竟然也知道這事,便坐直了身體,示意湯德昊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才剛當上祁總助理沒兩年,你母親生産大出血,祁總很慌張,我第一次看見他那麽慌,他平常都是很冷靜的人。”
祁訣想起記憶中祁父的模樣,點了點頭。
男人繼續道:“于是我想出去打電話問問我媽當時我大嫂生産時是什麽情況。我大嫂生産時也是大出血,相似的經歷應該能幫上忙。我跑去樓梯間準備打電話,卻撞見章閣裏和一個護士在竊竊私語。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所以我就用手機放大了錄下視頻,因為我懂點唇語,我想錄個視頻看看他們說什麽。”
“後來呢?”祁訣幾乎能猜到後續了。
“後來我發現章閣裏是讓護士換血包,我想去阻止,但是為時已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內疚,我瞞下了這件事。這麽多年,誰也不知道。”
“從那時起,我對祁總就心存愧疚。但人的感情很怪,愧疚久了,漸漸變味了,我變得有些恨你父親。我什麽都沒做錯,憑什麽要愧疚,我那時就是這樣想的。”湯德昊沉默了很久,灌了一大杯酒,遞給祁訣一個U盤,“視頻在裏面,我不知道有沒有用,希望有用。”
祁訣的身體不适宜喝酒,所以從始至終,滴酒未沾,但此刻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我不會代替我的父親原諒你,但感謝你的視頻。希望你自首時将這件事也告訴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