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劉博将幾份合同遞給祁訣,祁訣接過粗略翻了翻,按了按眉心,“楊康伯那邊審訊結果如何了?”
“還是不招,應該是在等章閣裏去保他。”
“章閣裏如果要保他早就去保了,不會等到現在。”祁訣将合同放到一邊,擡眼看向劉博,“他這人不算聰明,但也不笨,被抓的時候已經猜到章閣裏大概率不會去保他,所以急着要和我見面,想讓我保他出來。做為籌碼,他告訴了我我父母當年死亡的真相,和我當年調查的結果一致。”
“但當年的護士咬死說自己是疏忽大意才弄錯血包,至于您父親的死亡,更是沒有實質性證據。”劉博皺着眉道:“除非當年親歷事件的人自首,否則恐怕沒有翻案的可能。”
祁母死時,章閣裏表面與祁父交好,祁父自是沒有懷疑過他,只當祁母的死是普通的醫療事故。這麽多年來,祁訣也未疑心,直到三年前祁父死亡,章閣裏蟄伏多年,祁父屍骨未寒,他便要召開股東大會重新選舉執行董事。
那時,章閣裏以為祁訣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執行董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便故作大方約定兩人共同競争一個項目,勝者擔任執行董事,卻沒想到最終祁訣贏了。
章閣裏輸了後,與祁訣仍維持着面上的體面,暗中卻在各部門安插人手,大有企圖架空祁訣之勢。
祁訣上位之後,一面鏟除異己籠絡人心,一面暗中調查祁父死因,本來是毫無頭緒的,直到有一天黎年來他辦公室替他檢查身體。她那天是受王叔所托突然到訪,祁訣也很驚訝,但顯然他那時的助理比他更驚訝,驚訝之餘還有慌亂,他掩飾得很好,很快便鎮靜下來,請黎年進了休息室。
他那時的助理名叫湯德昊,跟了祁父三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陪伴左右,祁訣接手公司後,也是他帶着祁訣熟悉公司為他引薦客戶。
祁訣看着他裝作不小心将燃着的熏香撲熄,什麽也沒說,起身整了整西裝上并不存在的褶皺,邁步走向休息室。
“王叔說你最近總是加班,也不回家,讓我來看看你。”黎年有些羞赧地道。
“我最近感覺很好。”祁訣垂下眼,“我的助理給我推薦了一款熏香,每次用後都能睡得很沉,夜間幾乎不會醒了。”
“是嗎?”黎年拿聽診器聽了聽,“據我所知,現在市面上還沒有哮喘患者友好的熏香。你知道的,一般來說,熏香這種帶有明顯氣味且會産生煙塵的,都不适合哮喘患者使用。你助理給你推薦的是什麽牌子的熏香,我帶回去問問我師傅。”
湯德昊說那款熏香是祁父一直在熏的,為祁訣點上時祁訣也從未懷疑。
“不必麻煩了。”祁訣并不想把黎年卷入這一系列事件中,“本來那熏香的氣味我也不大喜歡,往後不會熏了。”
祁訣心中五味雜陳,面上卻不顯,暗地裏雇了私|家|偵|探跟蹤助理。果然,不出一個月,私|家|偵|探就發現湯德昊在地上停車場與郭明誠見面,拍下的照片中還能看見郭明誠塞了什麽東西給他。
章閣裏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名為章原,女兒名為章玉玉。章原從小便不學無術,大學畢業後,章閣裏便給他在公司謀了個清閑崗位,還為他親手挑了一個助理,便是郭明誠。
湯德昊和郭明誠明面上一向沒什麽交集,如今卻約在地下停車場偷偷見面,這其中顯然是有鬼。
難道祁父的死和湯德昊有關,難道是他早已背叛了祁父?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了。不久後祁氏內便有流言說祁訣倨傲,對祁父生前的助理多有不滿,很快祁訣便真如流言所說,解雇了湯德昊,提拔劉博做了自己的助理。
“您那時為什麽放了湯德昊?”劉博的問話讓祁訣從回憶中抽身。
“我沒有證據證明他下毒殺害我父親,只能證明他意圖殺害我。如果借這件事情去告,湯德昊确實會入獄,付出應有的代價,但章閣裏可以完美脫身。我一直在等,等一個可以一擊即中的機會。章閣裏很有野心,我知道他不會讓我等太久,你看如今,這個機會就來了。”
“章閣裏不保楊康伯的話,楊康伯肯定是會把他供出來的,但——”
“但空口無憑,楊康伯手中并沒有能證明是章閣裏指揮他去做這一切的證據。”祁訣接過劉博的話茬,繼續道:“我想,這一次,章閣裏還是通過郭明誠來安排的一切。”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祁訣笑了笑,摩挲左手拇指上的傷疤,“如今,我們有了更多的籌碼。”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逃脫不得。”
不出祁訣所料,第二天楊康伯便坦白了一切,他說全是章閣裏指揮他做的這一切,可警方調查後發現從頭到尾與他聯系的人都是郭明誠。
很快,警方的人便逮捕了郭明誠,對于警方的指控,他供認不諱。但當警方詢問是誰指使他時,他卻說一切都是章原指使的。他是章原的助理,說是章原指使好像也說得通,但這樣一來,兩位犯罪嫌疑人的證詞便沖突了。
現在案件還在持續調查中,但看現下的情勢,章原是被章閣裏推出來頂罪了,估計很快楊康伯也會被迫改口指認章原,都說虎毒不食子,章閣裏這人,還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有社會新聞報道了此事,股東內鬥,還演變成刑事案件,祁氏的股價很快便有了下降之勢。趁此機會,祁訣和先前就談好的幾位散股大戶簽訂了收購協議,共收購了5.13%的股份。
“章閣裏應該也會趁機收購股份,但他晚了一步,恐怕收購不了多少。”劉博将雙方蓋章後的股份收購協議遞給祁訣,“祁總,去硯市的機票已經定好了,您确定一個人過去嗎?”
祁訣點頭,“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在公司盯着章閣裏,一旦有什麽異動,立刻告訴我。”
*
硯市,一家著名眼科醫院。
關雙翻看着祁訣帶去的資料,“這個小女孩是因為保育箱氧濃度過大造成的後天眼盲,治愈的希望較大。但是她做過心髒瓣膜手術,移植了機械瓣,長期服用抗凝藥,這點比較棘手。術前需要評估一下出血風險和她的身體狀況。不過,這個小女孩是誰啊?應該不是你親戚吧?”
“嗯,算是一個朋友的孩子。你說治愈的希望較大,大概有幾成的把握?”
“保守估計有七成。但你得先把人帶來檢查檢查吧。”
祁訣笑道,“哪有醫生急着見病人的?不急,我得先去征詢孩子爸爸的同意才能把孩子帶來給你治。”
“不是我吹。你要是報上我的名號,孩子他爹肯定願意。”關雙是全國唯二能做此類眼科手術的醫生,另一位是他師父,但因為年紀大了,已經退休不做手術了。
五年前,祁訣來硯市旅游時,眼睛長了顆麥粒腫,本來只是簡簡單單來醫院開點眼藥水回去滴,卻意外撞上一起醫鬧。當時病人家屬拿着刀情緒非常激動,追着一個醫生砍,周圍人想攔着,但又顧忌病人家屬手中的刀,不敢上前。兩人一路追逐到祁訣身旁,眼看着要砍上了,祁訣一腳将拿着刀的男人踹到在地,騎在他身上伸手奪刀,雖然最後不慎劃傷了左手拇指,但總算還是避免了一出慘劇。
等到警察到場把醫鬧家屬抓走,當事醫生拿着紗布要給祁訣包紮時,祁訣認出這位醫生竟是全國最頂尖的眼科醫生。上一世,他在這場醫鬧中傷了手,再也拿不了手術刀,當時許多報紙争相報道此事,沒想到祁訣重活一世,竟陰差陽錯改變了他的命運。
關雙感念祁訣的恩情,這些年兩人雖然偶有聯系,但當祁訣找到他希望給一個小女孩動手術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要中午一塊吃個飯?”關雙扒拉扒拉亂蓬蓬的頭發,“走吧走吧,我女兒自從上次看了你的照片就一直念叨着帥叔叔,帥叔叔。”
“行。”祁訣是晚上的飛機,現在也不急着走。
關雙的女兒小名叫念念,還在上幼兒園。
開車去接念念的路上,關雙還在念叨:“之前我女兒一直鬧着要見你,我都不敢提。因為我覺得你應該不怎麽喜歡小孩。”
“我可能确實——”祁訣想到白杉,上次醫院一別後他忙着處理公司的事,兩人已經快一周沒見面了,“我不讨厭小孩。”祁訣改口說。
等到兩人接到念念,小女孩一路叔叔長叔叔短叽叽喳喳就沒讓祁訣耳朵休息。
一頓飯吃得祁訣耳朵嘴巴都很忙,飯後,關雙去上廁所,包廂中祁訣面無表情地坐在位子上,念念順着祁訣的腿往上爬,祁訣把她扒拉下去,她接着爬,再扒拉,小孩哭了。
關雙推門回來時,一大一小兩張臉同時轉過去,“爸爸~”念念哭着跑過去,“叔叔不陪我玩,根本不是好人。”
祁訣站起身,破天荒地有些無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關雙也是哭笑不得,一面安慰念念,一面讓祁訣別放在心上。
一直到坐在候機大廳時,祁訣還有些驚魂未定,看來他确實不喜歡小孩,白杉是個例外。
這樣想着,他便給高達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白杉最近怎麽樣?”祁訣開門見山。
“哇,一個星期不見我,打電話上來就問白杉。你真的是有了孩子忘了兄弟啊!”
白杉原本坐在病床上發呆,聽見高達的話立刻轉頭望去,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高達回道:“你這麽擔心自己過來看看啊,就算我說他吃好喝好,你就不擔心了嗎?”
“我擔心。”祁訣說。
“那你就過來看看他。”
回到羲市的時間還不算晚,劉博來接他。
“我最近幾天的行程多嗎?”
“三天內都排滿了。”
祁訣點頭,看向車窗外的萬家燈火,“送我回祁宅吧。”